第六集 望天篇
第二章 忘情八法
「看星星？」小蛋抬起頭，仰望夜空，迷濛的霧氣上方，一顆顆星辰閃爍不定，襯托著彎冰涼如水的寒月。
葉無青道：「其實答案很簡單，正道講究『忘我』，魔門追求『本我』。通俗而言，一個是克己忘情，在清靜無為的苦修中找尋登天之道；一個是放縱自我，在不斷的矛盾激化里覓得剎那頓悟。」
「當然，也不能以偏概全，正道里確實有葉某欽佩之人。盛年就是其中之一，可惜，只是鳳毛麟角而已。」
他淡淡笑了笑，道：「天道無憑，仙心自求。忘情宮的秘籍絕學，為師都可以傾囊傳教，也僅此而已。
獃滯地瞪視小蛋半晌，楚望天慢吞吞有氣無力地回答道：「我……在看星星。」
小蛋暗自凜然，默默運氣疏通右臂經脈，道：「多謝師父手下留情。」
「就像你大師兄，把各項功夫練得滾瓜爛熟，終究只能得其形而枉其意，再練一百年依舊難成大器。好比讀書，縱然有人能把經史子集倒背如流，若不能領會神韻，充其量不過是個書蟲。」
楚兒走到了他的身後，低聲請安：「師父！」
練過鞭法，小蛋辭別楚兒，走出後花園。轉過一座門洞，前方的庭院內清幽靜謐，有道黑影獨自蜷曲在假山石間，與濃重的夜色、凄迷的霜霧融為一體，幾乎化成另一塊怪石。
而假如真的有一天奇迹出現，楚望天清醒了，他這個「太上宮主」早就木已成舟，再無和葉無青爭奪宮主寶座的道理。
葉無青巍然不動，猶如適才什麼也沒發生過，點頭道：「你很好，只用了一半左右的功力。否則，你這條胳膊怕是要廢了。」
小蛋打了個哈欠，心道您不睡，我可得回去睡了，站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夜風吹在身上，楚兒不禁轉過頭，望向假山石下正襟危坐、仰頭觀天的小蛋。也許，整座忘情宮裡，這個傻乎乎的師弟，才是自己惟一可以信賴的人。
葉無青接著道：「為師與盛年表面看來無一相近，實際上卻殊途同歸，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尋求天道之路。我將自己置身於峰尖浪口，在諸般誘惑里，不斷歷練心志，體悟仙途。
這樣的結局，小蛋早有預料，可親耳聽見，仍不覺黯然。
小蛋聽著不住點頭，心裏不由覺得奇怪，葉無青既通悟這層道理，為何還執迷於勾心鬥角的殺戮爭霸漩渦里，不願自拔？
散會後，葉無青獨留下小蛋，攜著他來到克己軒內廳，揮退侍從，葉無青問道：「常寞，你的銅爐心鑒修鍊得怎樣了？」
原本略見輕鬆的氣氛頓時凝固，所有的人都在不知不覺中希望自己暫時被人遺忘。
「什麼是正？什麼是魔？天道又是什麼？一萬個人，便有一萬種答案，連老天也說不清楚。所以，不必再去問任何人，想要的答案，只能從自己的內心去尋求。」
席魎是蒙遜的外公，見外孫受罰，忍不住開口：「宮主息怒。蒙遜的話雖不中聽，但楚老宮主現在的情形，恐怕確實不適合重新執掌聖宮。
葉無青苦笑道：「我昨晚一夜未眠，便是考慮此事，除了退位外，我著實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夠解決眼前的問題。」
小蛋心頭一凜，道：「難道師祖的
楚望天沒吭聲，小蛋走了幾步，覺得有點不放心，便又回過頭來。只見楚望天獃獃坐在那裡，神情憂傷，輕輕抽動嘴角，眼眶裡無聲無息滾落兩行濁淚。
葉無青見他專心聆聽，滿意微笑道：「這便是師與匠的差異。因此，我教你的東西，首重於悟。須知，光憑整日打坐鍊氣，而不體悟仙心，猶如買櫝還珠、本末倒置，永遠也別想窺到天道奧秘。」
小蛋聽他說起要對付越秀劍派，不由替屈翠楓憂慮，好在葉無青截住話頭，說道：「昨日恩師由蓬萊仙島的弟子護送回宮，諸位都已見過了，現下恩師暫住朱雀園，由楚兒代我照顧。這件事情，大伙兒有何想法？」
楚兒是姜山的孫女，這次晉連掠走楚兒，姜山豈能不懷恨在心，狠狠報復。
他歇了口氣，又接著道：「彈字訣心法共計一千八百六十三字，需全盤通徹后，方能真正進行修鍊。這些口訣，一向口傳心授，你必須用心牢記，細細體會。非經為師准允，不得私自傳授他人。」
克己軒正廳里，除了葉無青和楚兒，從東海返回的厲無怨、姜山夫婦、蒙遜以及藤皓、席魎等忘情宮首腦人物，也都在座。
直到第三遍頭上，小蛋總算勉強過關。葉無青便開始對總綱口訣一句句地詳加解釋，顯得十分耐心。
就這樣傳授至中午，一千八百六十三字的口訣，小蛋記了兩成左右，至於那些前背後忘的部分，小蛋一時間也管不了那麼許多。
在他的拳頭即將接觸到師父身軀時，葉無青胸膛猛然一吸，堪堪卸去小蛋大半的勁力，緊跟著重重往外一彈，頓時一股巨力湧出，震得小蛋右臂酸麻欲裂，整個身子朝後飛跌。
小蛋茫然搖頭：「請師父指點。」
楚兒突然醒悟到，馬山很可能是葉無青安插在自己身邊的心腹，故此才這樣放心，由他負責監視楚望天的一舉一動。
「我來看看。」葉無青緩步往後花園行去，問道：「今天有誰來探望過老爺子？」
小蛋聽葉無青當著自己的面坦承對盛年的欽佩，不禁熱血上涌，暗暗道：「盛大叔真是好樣的，連敵人都能對他由衷地佩服讚賞！」
小蛋撓撓頭，苦笑道：「惡鬼？這兒可是楚兒師姐的朱雀園，就算有惡鬼也進不來，更別說害你了。」
他把話說完，廳中更加一片死寂，氣氛壓抑得嚇人。
厲無怨笑道：「這些早在咱們出兵平沙島前，葉宮主都已考慮周詳。表面看來，如今的正道各派之間一片和氣，可私下裡卻杯葛重重，尤勝二十年前。
楚兒低聲應是。
可惜，小蛋完全沒有察覺到葉無青和楚兒的到來。他勉力支撐到月上中天，終於聽見了身畔楚望天的呼嚕聲，他這才將楚望天輕手輕腳抱入屋中，一路打著大大的哈欠回到寞園，和衣栽倒在床，一夜無夢。
楚兒一顫，恭聲道：「恩師賞識愛護楚兒，我定當肝膽相報。」
「平沙島姑且不論，雲林禪寺、太清宮、碧落劍派都做起了縮頭烏龜。燕山派就更不值一提了，自從掌門蕭浣塵去年被人莫名其妙地宰了后，如今只想著找兇手報
「假如有朝一日能超脫人世萬種羈絆，便可由魔入道，羽化登仙。如蘇真、年旃等人，所走的也同樣是這條道路。反之，若我不幸深溺其中不能自拔，則譬如行屍走肉，墮落成魔，永無登仙之望。」
先是厲無怨稟報了平沙島之役的戰果。
葉無青哈哈笑道：「天地不仁，視萬物為螻蟻。一次山洪爆發，就要吞沒多少生靈，可曾有誰說它不對？為師告訴你這些，就是讓你日後莫要拘泥於所謂的正魔之別，自縛手腳。
小蛋哦了聲，朝葉無青施禮後退出。
小蛋照實答道：「弟子已修鍊到第四階『玄明恭華天』的境界。」
楚兒俯首應了，葉無青微微一笑，放低了嗓音說道：「楚兒，妳是我最欣賞疼愛的弟子，遠非蒙遜和常寞可比。說不定，忘情宮千年以來無一女子出任宮主的慣例，會讓妳打破。好自為之，莫辜負了為師期許。」
黑漆漆的庭院里，除了他和楚望天外，空無一人。朔風吹過假山花木，不斷發出「嗚嗚」幽咽，搖曳枝影。
四大長老中地位最高的席魎並未參与此役，說道：「宮主，咱們一年內接連挑翻翠霞派和平沙島，固然揚眉吐氣，但正道七派勢必不肯善罷罷休，還需提防他們報復。」
「席長老，大約逗留了半個時辰，但沒和師祖說一句話。」楚兒答道：「最快的是厲副宮主，只打了個照面便走了，還交代馬山他們好生照料老宮主。」
他已沉浸在自己的話語里，將兩人的交談當作了一場正魔之別的討論，不知不覺地說出了心裡話。
楚望天收住抽泣，將信將疑道：「真的，你陪我？」
葉無青似看破了他的疑惑，悠然道：「你可知，正魔兩道修鍊方式的本質不同在哪裡？」
葉無青淡然一笑，道：「蒙遜為何不來？告訴他，明日必須到朱雀園探視老爺子。」
葉無青怒氣稍消，嘆了口氣：「我何嘗不清楚其中利害？然而葉某若繼續坐此位子，置恩師於何處？」
葉無青嗓音悠沉而略含沙啞，徐徐念道：「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無有入無間，則無往而不利。水至柔，而剛擊不斷；山至堅，而水過無聲。所謂柔弱勝剛強，如是而已。」
小蛋把姜赫的話在腦海中轉過兩圈，也想通了裡頭的奧妙。
「當然，假如那個人修為明顯高過了他，也只能放棄。畢竟，雞蛋是不能往石頭上碰的。而積鬱下來的暴戾殺機，卻必須及時宣洩，甚至是胡亂殺死幾個不相干的人。」
他一整面容，道：「好，我要開始傳授你『彈』字訣了。常寞，先用你十足的功力在為師的胸口擊上一拳。不必留情，你的修為遠不能傷到我。」
姜山贊同道：「說的是。平沙派現任掌門晉連對翠霞派深懷芥蒂，哪怕吃了再大的虧，也絕不肯低聲下氣向盛年求助。這回算他命大，不在平沙島，否則，老夫連他也一塊兒收拾掉。」
「師祖，您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裏，負責照料您的人呢？」小蛋走到楚望天身邊，蹲下身對他說道：「要不要我扶您回屋歇息？」
小蛋遍體生寒，不禁回頭望去。
「師祖？」小蛋輕呼出聲，邁步走向假山，問
楚望天聽到人聲，徐徐轉首望向小蛋。剎那之中，他的眼眸里爆射出鋒銳精光，卻又一閃即逝，重新變得呆板渾濁，咧開嘴，嘿嘿笑了聲。
其它人顯然反應得比小蛋更快，齊齊附和，勸說葉無青接受姜赫的建議。到最後，葉無青架不住眾人的盛情，勉強應允，把這事定了下來。
幸好他修為頗具根底，在後背沾地的瞬間，左掌一拍，借力彈起。
看小蛋的神情漸漸迷茫，葉無青耐心解釋道：「打個比方，面前有個讓你覺得厭惡，可又是素昧平生的人。正道的人儘管心裏不喜歡他，也想除去他，卻要苦苦克制自己的衝動，絕不會去殺他。
他不由得再次偷偷打量楚望天，卻發現他垂在膝頭的左手中，赫然緊握著一把菜刀，小蛋一愣，脫口問道：「師祖，您手裡拿把刀幹什麼？」
葉無青道：「誰待的時間最久？」
等了良久，葉無青展顏笑道：「怎麼都不說話？好罷，我先來。眾所周知，恩師對葉某如同再生父母，恩深似海。
小蛋平生最見不得別人傷心流淚，只得再走回到楚望天身前：「您怎麼哭了？」
小蛋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楚望天滿面皺紋地破涕為笑，問道：「每晚都來陪我？」
葉無青點點頭，停下腳步，默立須臾，吩咐道：「往後常寞會來陪老爺子看星星，妳不必管。但事後，需將他看星后的每句每字都記下來，儘快稟報於我。記住，哪怕是一句廢話，也要如實稟報。」
他輕輕一笑，再勸道：「師祖，外面太冷，我送您回屋裡睡覺罷。」
姜山贊同道：「不錯。咱們忘情宮，從來都是正道的眼中釘。此刻宮主突然退位，楚老宮主又無法掌印，群龍無首下，忘情宮可就危險了。」
忽然，他若有所覺地徐徐回首。
試想能騙過蓬萊仙島掌門雲臨真人，該是何等的困難？何況，面前的楚望天已然失去了所有的霸氣與神采，那種從眼睛深處流露出的頹廢與迷茫，是裝也裝不出的。剛才的一眼，該是他的一種本能反應。畢竟，他曾經是一方霸者，一身驚世駭俗的修為猶存，只是喪失了往日的鋒芒。
簡長老拊掌道：「好辦法。葉宮主，您不妨認真考慮一下姜赫的提議。」
楚望天滿腹委屈，低聲嗚咽：「我要秋波，以前都是她晚上陪著我看星星。她不要我了，這裏也沒人理我。」
「不過，殺敵盈千，自損八百。它的缺陷就在於對手的修為必須略遜你一籌，不然自己便會先傷在人家的拳腳之下。如同為師，面對盛年這般的高手，彈字訣就派不上用場。」
「但這忘情宮宮主的位子，本就是恩師的。現在他既然回來了，我焉能枉顧門規道義，忝不知恥地繼續霸佔？那豈非成了欺師滅祖、忘恩負義的小人？」
葉無青也不以為忤，笑道：「在我看來，那些自詡名門正派的偽君子，又有哪裡好了？人性本惡，他們只不過是在竭力克制、掩蓋自己的慾望而已。一旦外界的誘惑超逾了他理智的抵抗力，做出的事情，比我們這些所謂的邪魔歪道更加卑鄙殘忍。
他的聲音漸轉低沉，說
事實上，這也是一個始終困惑著他的疑問。如歐陽修宏、饕心碧嫗乃至鬼鋒、葉無青，無不殺氣凜凜，極盡冷酷狠辣，與他想象里的仙心天道不啻有雲泥之別。難不成，這樣的人也能修鍊成仙？
只是除了馬山，朱雀園裡還有誰會是卧底？一念至此，她不禁下意識地環顧四周，打了個寒顫。
小蛋用心揣摩他的話，終於還是搖頭道：「無論如何，隨便殺人總是不好。」
小蛋答應道：「是了，每晚我都來陪您看星星，絕不食言。」說著在楚望天身旁坐下，又不由自主打了個哈欠，趕緊強忍住。
葉無青頷首道：「前幾日你忙於四處奔波，耽誤了修鍊，要儘快把功課補回來。現在，我將忘情八法里的第一法『彈』字訣傳授給你。如果你肯用心，兩年之內，該能初步掌握了。但任何修鍊，都要看自己的造化。」
葉無青冷冷一笑：「席長老的擔憂不無道理。可惜平沙島在二十年前已自逐于正道七大劍派之外，除了翠霞派的盛年，恐怕其它各派的掌門都樂得袖手旁觀。偏偏翠霞派元氣大傷，想來尋仇，只怕是有心無力，三兩年內咱們無須擔心。」
話雖這麼說，小蛋依舊只用了六成的拳勁，「砰」地擊在葉無青胸前。
「啪！」葉無青狠狠將茶盞摔擲在地，厲聲喝道：「滾出去，在門外跪著！」
葉無青木無表情：「大凡上乘絕學盡皆重在參悟，切忌死記硬背。今天到此為止，你自己好生體會口訣里蘊含的深意，十日後，通過為師的考教，再傳你接下來的部分。」
傍晚時分，小蛋離開愚步齋，輕車熟路朝朱雀園行去。這是一年來的慣例，每次完成了白天的功課，他都要先到朱雀園，跟著楚兒練習驚雁鞭法。
楚兒跟隨在他身後，輕聲答道：「席長老、藤長老、厲副宮主他們都來過，還有家祖父、家祖母和家父也曾經前來探望。」
楚兒的父親姜赫沉思片刻，說道：「葉宮主，難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么？」
楚望天臉色陡然一變，緊張道：「不行，惡鬼會趁我睡著時下手，我不能睡。」
小蛋心頭一動，思忖道：「羅大叔傳我的天道下卷，便是由十二幅星圖組成。莫非殊途同歸，楚老爺子也在藉著觀察星夜，參悟仙心天道？」
「而魔道中人則會毫不猶豫地下手，但這並非他們都好血嗜殺，只因若不這麼做，便無法達到放縱自我的目的。
「你看，那是獵戶星，這是大熊星，它們是一對兒。」楚望天語速異常緩慢，口齒也有點含糊不清，伸手指向天空道：「再遠一點兒，天狼、北極……都漂亮極了。」
葉無青頷首道：「我走了，妳也去做晚課罷，這裏讓馬山盯著就行了。」說罷悄無聲息地退入後花園，倏忽了無蹤影。
楚望天老宮主，顯然是如今忘情宮中最敏感，又最令人忌諱的話題。葉無青突然在這當口提問，絕非無因。在摸准他的用意前，誰都害怕會說錯話。
這道理，小蛋
門洞后，葉無青悄然佇立，他既沒有現身，也沒有出言打擾，只在心中暗道：「師父啊師父，你是真痴還是假痴，著實給弟子出了個難題啊……嘿嘿，蓬萊仙島名不虛傳，輕描淡寫的一步棋，便讓忘情宮頓起內患，果真是殺人不用刀。」
「況且，宮主這些年的辛勞業績咱們有目共睹。去年翠霞一戰擊殺掌門淡怒，令天陸驚栗轟動，也全賴你運籌帷幄。你就這樣辭去宮主之位，委實說不過去。」
葉無青道：「這就是『彈』字訣。對方出手的力量越大，承受的回挫之勁便越強。不僅可以利用仙兵魔刃施展，自己的身體，乃至一草一木都是它的用武之地。
小蛋頭大無比，見楚望天情緒越來越激動，嘆了口氣：「好罷，我不走了。」
「十八年前，他不幸為丁原的毒計陷害，被囚蓬萊仙島。在厲師兄執意推辭舉薦之下，葉某勉為其難執掌聖宮。這些年，仰仗諸位戮力同心，總算沒有辱沒了先祖的基業。葉某，深自慶幸。
楚望天俯低頭，神秘地輕聲道：「有的，你看不見，我能看見。看，就在你身後。」
蒙遜到底是個渾人，第一個忍不住跳將出來，說道：「師父，您說的不會是真的罷？師祖如今傻獃獃的，讓他做宮主，那咱們忘情宮還不亂套了？」
「剩下的，越秀劍派的屈箭南，還算是翠霞派的鐵杆盟友。等日後找機會把這根釘子也拔了，天陸正道，再無我忘情宮的抗手。」
由於晉連、闞晟等平沙劍派一流高手或外出或閉關，只有東海五聖里碩果僅存的鍾南山、鄧南醫坐鎮，所以突襲進行得分外順利，不到兩個時辰，屠滅平沙島弟子將近三百人，姜山夫婦更連手格殺了鄧南醫，把平沙島千年的建築群化為了一片火海。
而早在前往明駝堡前，他已然將驚雁鞭法繁複多變的招式全部學完，所欠缺的，僅是功力火候罷了。
楚望天仰頭凝視星空，心不在焉地隨口道：「天黑了，惡鬼要出來害我的。」
葉無青的目光，徐徐環顧過克己軒內的每一個人，鏗鏘有力地說道：「所以，我決定將忘情宮宮主的位子讓還恩師，從此全心全力輔佐他老人家振興本門大業。」
姜赫道：「屬下有個建議，也不知是否妥當。咱們不妨將楚老宮主尊為聖宮的太上宮主，有權督導宮主的所作所為，地位超于所有人之上。而葉宮主則在他老人家的督導下，繼續執掌聖宮，卻不必再提退位之事。」
小蛋道：「這麼說，還是正道的修鍊方式妥當些，至少不會濫殺無辜。」
小蛋最怕的就是記口訣，況且他對忘情八法的興趣，遠沒有別人那樣狂熱，但礙於葉無青的威嚴，仍舊垂手應道：「是，師父。」
他念完了彈字訣的開篇總綱，就讓小蛋跟著複述。可短短几十個字，小蛋背得吃力無比，仍然錯了三處。葉無青也不惱，替小蛋逐字糾正，然後再命他重念一遍。
蒙遜從沒見師父對自己發過這麼大火氣，噤若寒蟬，乖乖到門外跪下。
「太上宮主」說來好聽，卻是個虛名，以楚望天的狀況，他又能如何「督導」葉無青？宮內的一切無疑都會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