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天路篇
第一章 玄天洞府
霸下第一次張口結舌，意識到在玄天洞內，自己的拿手絕活也許連五成的威力也發揮不出。
「你幫著她逃出宮去，那是應該！他們自己沒本事找回楚兒，便拿乾爹出氣，真不要臉！也就欺負你脾氣好，隨便他們怎麼罵，就是一聲不吭。」
霸下懶洋洋躺在他的懷中，轉動著小眼睛，透過半透明的光甲打量四周景狀，忍不住本噥道：「難怪聽說你要被罰入玄天洞面壁一年，他們瞧過來的眼神，跟看一個死人似的。這是人待的地方么？連我也受不了！」
「鏗！」一聲崩山裂雲的金石脆響，雪戀仙劍在斗陰犀的犄角上劈出一道深入逾寸的傷口，磨擦出無數火星滑掠而過。
小蛋深知禮不可廢，可斗陰犀乃玄天洞諸般魔物中首屈一指的一方霸主，豈是他用一句話就可以打發的？話音未落，斗陰犀後腿在地上略略一屈一彈，龐大的身軀凌空躍起，垂首亮出鋒銳的犄角，衝著他不可一世地撲來。
小蛋站在洞口，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喃喃道：「好冷！」心念微催，體內煥放出一團暗紅色光華，烏犀怒甲立時護持全身。
「我就當你是懶得理這班傢伙啦！看他們一個個凶神惡煞、蠻不講理的樣子我就有氣。還有你師父葉無青，也不是什麼好鳥，要不放跑了楚兒姑娘的事，簡長老也有分，憑什麼只處罰你一個？明顯就是欺軟怕硬！咱們算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在他周身約莫四五丈遠的地方，正聚集著一圈成千上萬的綠色甲殼小蟲，牠們每隻個都只有成人指甲般大小，似乎隨意一腳都能輕而易舉地踩扁牠們，但如此密密麻麻地集在一起，卻瞧得人頭皮發麻。
蒙遜聞言大不以為然，心道：「硬什麼硬，分明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哼，他的骨頭很硬么，老子一錐砸下去，看他碎不碎？」
伸頭一刀，縮頭仍是一刀，與其守在洞口等著被圍攻，還不如試著往裡走走，或許能找到一處有利於固守的地形，再作持久打算。
斗陰犀對小蛋這式「雷厲風行」頗似不屑一顧，鼻孔里打了個悶雷般響鳴，飆射出一蓬陰冷藍霧，湧向雪戀仙劍。
往前走了十余丈遠，地勢漸漸下沉，迎面刮來的風更加迅疾凶暴，每一步都艱難跋涉。
「嗚——」伴隨著一聲悠長猙獰的凄囂聲，陰冷的寒風從幽暗洞府深處，卷裹著滾滾墨綠色的霧濤，排山倒海似地湧來。
小蛋也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會是這個結果，只聽霸下在頭頂叫道：「乾爹，再噴幾口，越遠越好！」
小蛋胸前的光甲打開一道缺口，霸下騰身躍出，懸浮到他的頭頂，說道：「我來點火！」猛一張嘴，「噗」的噴出串流火。
然而轉念一想，如果自己無力通過今次的歷練，那後年春暖的紫竹林之戰，他一樣得死在鬼鋒的破心雪劍之下；這般權衡下來，眼前也未始不是一次考驗提升自己修為的極好機會。
此時正是天陸的九月，秋高氣爽之時，然而在這石洞中非但感覺不到一絲
說話間荼陽地火漸淡漸滅，鋪天蓋地的綠殼甲蟲又沖了過來。
「鏗！」
那邊小蛋連「周而復始」都無暇施展，身子已被斗陰犀甩出，背脊重重撞到石壁上順勢滑落，視線兀自緊緊盯著場中激烈的戰況。
小蛋聞言不由笑道：「小龍，你說話的口氣怎麼跟我乾爹越來越像？」
玄天洞內隱伏的各種魔物，無一不是天陸罕見的凶禽異獸，論資排輩起來，較之當日的血瞳魔蝎也毫不遜色。
綠殼甲蟲嗅到濃烈的聖淫蟲氣息，再也按捺不住，如一團飛雲捲起，舍下小蛋競相追逐而去，誰也不甘落後；小蛋身上壓力登時驟減，吐氣揚聲，運劍劈出一扇虛空星門，攜著霸下閃遁。等綠殼甲蟲回過味來，星門褪淡、人去樓空，卻已找不著獵物了。「砰！」小蛋從星門內彈出，無巧不巧一頭撞在了團軟中帶硬、充滿彈性的東西上，身不由己踉踉蹌蹌退出十餘步，好不容易才站穩。
說罷，他目送小蛋進入玄天洞中，重新關閉洞口禁制，徑自離去。洞內黑幽幽的，也不知里深幾許，小蛋曾聽楚兒說過，諸極玄黃洞天中的魔物，越靠近鬼府，道行越高，相對而言，洞口附近會安全得多。
小蛋的修為盡避近來有突飛猛進的提升，但終究不過是個年輕弟子，給發配到這裏頭修鍊，也算是開了忘情宮的一個先例。
荼陽地火迎風爆燃，轉眼形成一團碩大的火球，翻翻滾滾往四周擴散，可沒等霸下得意，濃重的墨綠色寒霧海水般朝火球迫到，發出「哧哧」低鳴，火球光芒頓黯，迅速壓縮，最終消失在漫空的綠色霧濤里。
仙劍「嗡嗡」激鳴，雪白無瑕的鋒刃顫動出九束騰夭如龍的劍芒，封殺住斗陰犀所有退路，飽含著小蛋一往無前的浩然之氣，洶湧席捲萬里！
兩串荼陽地火擊在斗陰犀的眼皮上，「哧哧」疾響，灼出了一個個殷紅色的半透明的火皰，冒起縷縷青煙，斗陰犀吃疼，禁不住憤怒狂吼睜開雙目，高高立起魁碩的身軀，一隻前掌惡狠狠抽向霸下。
先前小蛋踏入洞中，綠殼甲蟲當即感應到他體內蘊藏的聖淫蟲精氣，唯恐被旁人捷足先登，這才迫不及待地群起而攻之。
小蛋不以為意地笑笑，既然烏犀怒甲連同他的臉也一起罩上了，也就不用怕說話時會被森冷的綠霧強灌入嚨，聽出霸下言下之意，他安撫道：「既來之，則安之。我犯了門規，受懲罰也是理所當然，只是你不用陪我一起冒險的。」
但這僅指初入洞時的情況，絕非一成不變。
「鏗！」小蛋拔出雪戀仙劍，一氣連用三次「睥睨四海」，將黏液擋落大半，奈何綠殼甲蟲的數量委實太多，仍有一部分黏稠綠液劈頭蓋臉，無孔不入，「叮叮叮叮」激射在他的烏犀怒甲上，濺起一股股青煙。
小蛋搖搖頭，說道：「千金不如一默，公道自在人心。」
「來罷！」
厲無怨一怔，忍不住又看了小蛋一
「昂——」斗陰犀昂首嘶吼，高高躍起，鼻尖犄角譬如一柄鋒芒畢露的暴戾銀槍，從噴吐出的藍霧裡顯露猙獰，迎著小蛋還上霸道一擊。
小蛋的身子被牠嘴裏噴出的氣浪迫得往後直退，耳朵里「轟轟」雷鳴，像炸開了一樣，好不容易等到斗陰犀吼聲稍停，他搖搖發昏的腦袋，說道：「老兄，我這就離開，你接著睡罷。」
原來綠殼甲蟲天性喜陰，又常年盤踞于玄天洞內，終日以汲取洞內詭異綠霧為生，聖淫蟲的精氣對這些魔蟲而言，可是一等一的滋補上品。
這頭大傢伙狀若巨型犀牛，鼻尖的一根犄角足有兩丈多長，最粗的地方好似兩人也合不攏的樹榦，渾身黝黑光亮，寸毛不生，碩大的腦袋有如盤石，一雙剛從睡夢裡被驚醒的巨目赫然爆睜，激射出幽藍色怒光。
依照慣例，有資格踏入玄天洞的忘情宮門下，至少也要將銅爐心鑒修鍊到「太黃翁重天」之上，或可斗膽一試，相較昔日楚兒曾受罰面壁的朱天洞，兩者之間可說是天差地遠。
霸下猝不及防，但覺眼前驟黑，一股無可抗拒的沛然狂飆涌到，身體便不由自主地被吸入斗陰犀張開的大嘴裏，瞬間成了對方的腹中美味。
萬一真的出不了洞，也是冥冥中天意註定，怨不得那些魔獸貪吃。
霸下神威凜凜高踞火海之上，頗有幾分睥睨六合的龍子豪情，低哼道：「老虎不發威，還真以為我怕了你們？」
猛聽斗陰犀「昂」的一聲長吼，粗短的脖頸遽然伸長，大嘴噬向霸下。
小蛋霍然醒悟，微微仰面運勁，又噴出兩蓬粉紅寒霧。
霸下早已放棄抵抗，藏在小蛋織起的絢爛劍光中，把腦袋和四肢俱都縮入殼中，憑藉堅硬的甲背抵禦淡綠黏液的攻擊。
小蛋眼前一黑，剎那間幾乎什麼也看不見了，但他靈台依舊清晰地透射出周遭景狀，心下嘆道：「好傢夥，這簡直比捅了馬蜂窩還要熱鬧。」
他經脈火辣作疼，胸頭鬱悶難當，丹田真氣更是耗損劇烈，震蕩不已。
「小龍！」小蛋一聲怒喝，心頭痛如刀割。
當葉無青宣布這一決定時，小蛋便靜靜聽著，照舊不申辯、不求饒。
小蛋摸不清這些綠殼甲蟲的底細，更不願招惹牠們，腳尖輕輕點地，身形飄起丈許，他身子甫一騰起，數以萬計的綠殼甲蟲齊齊振動雙翅，發出「嗡嗡」轟鳴，彷似無邊綠雲從四面八方向小蛋湧來。
小蛋乘機抽出雪戀仙劍，左手一揮金蝎魔鞭，纏向斗陰犀的前腿，想阻牠一阻，為霸下的閃躲爭取到一線空隙。
即便如此，小傢伙仍然不忘又向斗陰犀射出一蓬火菊。
一隻只綠殼甲蟲穿越過重重劍網，昂首俯衝向小蛋，企圖用犀利的肉刺破入他的體內，可甫一接觸到光甲，肉刺立即像冰般溶化，隨即細小的身軀也化作一灘灘濃水，附著在烏犀怒甲的表面，冉冉蒸發。
小蛋覺
較之普通的犀牛，牠只有三條腿，惟一的後腿異常粗壯渾圓，像石磨般生在腹下，從腳趾里探出六根黑森森的利爪，深深扎入土下。
小蛋想了想，道：「今天是九月二十四罷，明年這時候師伯莫要忘了來開門。」
他有烏犀怒甲庇護，腦門倒也不覺得疼，一邊揉揉鼻子，一邊定睛打量，敢情自己撞上的，竟是一頭正靠著洞壁匍匐假寐的魔獸軀體。
金蝎魔鞭一記脆響，堪堪鎖住斗陰犀的一根利爪，小蛋手上運勁一扯，向左側引去。
到最後，還是葉無青出面，親自下令將小蛋解入玄天洞面壁一年，期滿之前不得開釋，此令一出，連厲無怨都感覺處置得有點重了。
驀然「呼」的一聲，頭頂爆散開一片熊熊火海，將撲至近前的數百隻綠殼甲蟲燒得灰飛煙滅，冒出極為濃重的腐臭氣息。
丹田三股曠世氣機齊齊引發，宛若滾滾江濤，注入劍鋒，在瀰漫飄蕩的綠色濃霧中，雪戀仙劍化作一蓬不可逼視的炫目雪光，一如仙界戰神斬落的雷斧，正是天照九劍中他從未使用過的那式「九死一生」！
吐了一口濁氣，小蛋蒼白的面孔稍現血色，微微喘息著催動「生生不息」疏通淤塞，雪戀仙劍朝下方斗陰犀一指，眉頭一挑。
但表面上，他還是漠然頷首，道：「好，老夫記得就是。」
好在小蛋性情堅毅，更經這兩年不知多少回的生死歷練，早已處變不驚，眼瞧形勢岌岌可危，小蛋暗運盛年所傳的歸元吐納法，「噗」的從口中噴出一股粉紅色的寒霧，借聖淫蟲精氣以毒攻毒。
臨入玄天洞之前，厲無怨問道：「常寞，有什麼話要向老夫交代的么？」這句話他說得客氣，實際上就是在問小蛋的臨終遺言了。
小蛋也清楚，自己那天能活著走出朱天洞，除了因緣巧合之外，更是有楚兒的全力相助；今不同往，雖說他還不真的曉得其中厲害，卻也明白進到這裏頭的日子絕不會好過，否則，就不是懲罰，而是度假了。
可畢竟荼陽地火乃萬火之王，陽氣之精，任饕心碧嫗那般的魔道頂級人物都曾吃過大虧，豈是蒼蠅蚊子的口水可比？
但後排的同類對此恍若無睹，依舊飛蛾投火般撲擊到小蛋的身上，以血肉之軀不斷侵腐烏犀怒甲。
當日中午，小蛋便由厲無怨親自押送到玄黃洞天外。
「這是什麼話？」霸下恨恨道：「俗話說『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你想把我撇下不管，自己一個人跑到這地方來鬼混？門也沒有！」
霸下不怕天不怕地，惟獨生性討厭陰寒之地，牠趴在小蛋懷裡四處張望，小聲嘀咕：「乾爹，哪兒能找到木頭，咱們先生把火好不好？」小蛋哭笑不得，道：「這樣陰森寒冷的洞里，哪裡會有木頭？就算有，也只怕什麼火都點不著。」
霸下搖頭。
小蛋隔著光甲在霸下小腦袋上輕輕屈指一彈，笑道：「走啦。」
「唰！」小蛋振臂揮出金蝎魔鞭，纏住洞頂垂下的一根石筍，身形懸定在空中，抬手拭去嘴角血跡。
小蛋眼見自己踮起腳尖也構不著斗陰犀半條前腿高，心中謹記著乾爹「鬥智不鬥力」的千古明訓，騰身飄飛，一個側旋避過對方的犄角，振劍挑刺斗陰犀左目。
只是這番牢騷他是在心裏嘀咕，可不敢說出聲來給葉無青和厲無怨聽。
霸下耳尖，問道：「乾爹，這是什麼聲音，有古怪？」
所謂聚沙成塔，每一縷汁液看似微不足道，激撞在火牆上譬如蜻蜓撼樹，螳臂擋車。然而融會在一處，卻如同驚濤駭浪，亂雲蔽空，頓時將火牆腐蝕得千瘡百孔，支離破碎，在空中「嘶嘶」顫動渙散。
厲無怨坐在上頭看著，低聲道：「這小子平日里一副睡不醒、老實得過分的樣子，沒想到骨頭還挺硬。」
霸下大吃一驚，未等牠噴出第二口荼陽地火，淡綠黏液卻業已射到。
長久以來，盡避霸下一口一個「乾爹」，令他感到很不習慣，但在小蛋心中，卻早已將這個屢番與自己生死與共、患難不離的小傢伙，當作超逾骨肉的兄弟手足；如今，他眼睜睜瞧著霸下讓斗陰犀一口吞了，恰似自己的五臟六腑被人一把掏空般。
斗陰犀好夢正酣，被小蛋一腦袋撞醒，頓時怒不可遏，大腿一撐，如從地下抬升而出的山丘，口中爆發出一記「昂」的大吼，震得地動山搖，百獸驚走。
不料寒霧迎風散開，周遭的綠殼甲蟲非但沒有退避畏縮，反而趨之若鶩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地將這股聖淫蟲精氣吸納入腹。
不一會兒，四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輕微響動，就像是有許多靴子輕輕踩在了枯樹葉上，越來越近。
好在霸下敏捷機警，先一步掠身飛躲，險險讓過斗陰犀的巨掌，卻教鼓嘯而至的狂風激得載沉載浮，在空中直打轉。
斗陰犀去勢不休，砰然撞中石壁，轟出一個巨大的深坑，牠趔趄兩下，轉過身軀，負痛狂吼，兩道懾人的幽藍色目光冒出熊熊怒火，死死瞪視小蛋，鼻孔里「呼哧呼哧」散出蒙蒙寒霧。
「我像他？他像我還差不多。忘情宮的這班老混蛋，一點人味也沒有，逼得好好一個楚兒姑娘抓了自己的臉不算，還不依不饒、不放過她！
雪戀仙劍「叮叮」顫鳴，恍若一劍切入黏稠厚實的泥沼里，寸步難行，小蛋忙收劍抽身，但仙劍受到那團有若實質的霧氣影響，略顯遲滯。斗陰犀扭轉頭顱張開血盆大嘴，露出裡頭小山洞似的咽喉，竟要將小蛋連人帶劍囫圇吞下，霸下急忙接連射出兩串荼陽地火，居高臨下罩落斗陰犀的雙眼。斗陰犀微一分神，好像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識到霸下的存在。但對牠而言，頭頂上這貌似烏龜的小傢伙，比蒼蠅蚊子也大
未曾想火光一起，這些綠殼甲蟲不約而同從頭頂一根尖細的肉刺中，噴射出一縷縷透明的淡綠色黏稠液汁，「啵啵啵啵」擊打在荼陽地火上。
當下一人一龍緩步前行，走得極慢。
小蛋頭皮發麻，他認出這頭魔獸乃是《天陸魔物志》中赫赫有名的凶暴巨獸斗陰犀，在天陸其它的地方，此獸早已絕跡多年，沒想自己的運氣居然如此好。
所以人人都明白，這樣的懲罰其實比一刀砍了小蛋、或是廢去他的一身修為更加嚴厲百倍，看來，這回葉無青是動了真怒。
「叮——」金蝎魔鞭綳得筆直，斗陰犀卻是紋絲不動，巨掌絲毫不受凝滯，反倒把小蛋凌空拖起，失去平衡。
「轟！」小蛋胸中激蕩的憤怒與憂傷倏然如潮退滅，腦海出現一片空明，有若星天澄靜，無邊無際地蔓延開去，翱翔向九重天底。
小蛋功聚雙目，眼前驟然一亮，濃霧也淡了許多，視線所及之處，他不禁驚了。
在玄黃九極諸天中，玄天洞的兇險級別僅次於鈞天、蒼天二洞，同屬有去無回的絕地之一，縱是忘情宮四大長老如席魎、姜山之流，也不敢輕易入內，更別提要在裡頭待上整整一年。
霸下下意識地把小腦瓜一縮，小聲咕噥道：「我又沒說錯，哪有這樣的師父？」三天前，小蛋辭別楚兒，回宮請罪。他剛回到宿業峰下，即被圈禁，此後數日厲無怨等人對他連番審訊，想問出楚兒下落，但別說小蛋自己也不清楚，楚兒究竟會去哪裡，即便是知道，也絕對不會出賣楚兒。
那些隱伏在洞深處的魔物，天賦靈覺異常敏銳，只要發覺有陌生的新鮮活口進入洞中，時間一久自會出外察看，到那時候，即便是待在洞口一步不動，也同樣在劫難逃。
漸漸地，光甲表面被蒙上一層斑斑駁駁的淡綠色膿汁，從下面釋放出的殷紅色光霧，卻變得越來越黯淡微弱。
小蛋深吸一口氣，克制住幾將脫韁奔騰的理智，左足借力一點石壁，身劍合一向斗陰犀激射而去。
小蛋發現，玄天洞的寬度遠勝於朱天洞，如同一座巨大空曠的地底石窟，卻不知道裡頭的洞深是否同樣幽邃。
如果只是有去無回也就罷了，最可怕的是洞內魔物極盡兇殘，專以吸血吮精為樂，一旦小蛋失陷其中，則必然形消神散，想去陰曹地府報到再轉世為人都難。
霸下心中大大不服氣，嚷嚷道：「乾爹，快放我出去，這裏頭悶也悶死了。」
斗陰犀吃一虧長一智，一揮掌將金蝎魔鞭甩飛，鼻孔里打出藍霧迎上火菊，冷熱交擊之下，水霧騰騰幻起瑰麗流光，旋即緩緩散盡。
小蛋的身軀亦被絕強的罡風拋飛十數丈，饒是烏犀怒甲卸去大半氣勁，仍震得胸口窒郁難當，回挫的劍氣堵滯一團，激得小蛋一口熱血噴濺漫空。
凜冽的狂風寒霧撲面而至，激蕩在小蛋周身的光甲上，發出尖銳短促的金石疾響，就如有無數細小堅硬的冰雹，擊打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