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 彌補的遺憾
第十一章 我父親是超人
同一片天空，燥熱的空氣里，課間的電鈴響起在蟬鳴中，歡快的腳步聲跑出教室，黑色的高跟鞋踏踏走在樓道上，惜福一身黑色職業套裙，戴著金絲眼睛，只是走的稍有些慢，像是在適應這種彆扭的走姿。
青筋一道道的在白寧腦門上凸了起來，在收起手機的瞬間，一腳踏在那塊大青石上，呯的一下，石頭四分五裂的崩飛開，有幾塊直接砸進垃圾堆里，各種瓶子拉罐轟的飛上天空。
天空晨星閃爍密布，車流交匯，滴滴的喇叭聲拂過大大小小的街道，七彩的招牌燈閃爍著映出一家酒吧的名字。
「那爸爸還是超人嗎？」
屋外，他掏出電話：「喂，森哥……你要找的貨，有著落了……放心……保證沒背景……對對……好……好……還是老地方。」
惜福蹲下來，揉揉對方小臉，「傻兒子，如果別人打你怎麼辦，你就要打回去知道嗎？你爸爸可是很厲害的，從不多說話的。」
腦海里激烈的掙扎著，很快，他視線里看見了光，哪怕很微弱的光，那是一個成年人的身廓站在他面前。
白寧應了一聲，轉身走到外面，「大壯，跟為師來。」
「大壯這孩子命苦……白先生……你想收他為徒……我這個母親也很好高興……只要他有一口飽飯吃……我就很高興……聽說……拜師都要……收禮的……先生要是……在家裡看上什麼……就儘管拿吧……只求大壯這孩子……將來能讓先生多看他一眼……多教他一些……咳咳……」
※※※
「那就閉上你的嘴，既然讓我來了，就讓我來管來問，你再插一句嘴——」惜福語氣拔高的瞬間，手一把握在那老師的保溫杯上，然後拿開。
「大壯，看這塊石頭……」
……吱吱。
「哎，來咯。」
然後推門進去，打開燈，裏面沒有人，只有書包還放在座位上。
女人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掀開潔白的被單從病床下來，穿上拖鞋：「難得能多睡兩天懶覺，行吧，看在你們這麼真誠的過來邀請，就勉為其難的回來工作吧，不過你們不會還沒一點線索吧？」
離此不遠的，一個大坐台周圍女人鶯鶯燕燕的擺動嫵媚的
「沒有。」東方旭搖搖頭，接著又道：「身體好了，就回來吧，我和小齊昨天剛剛把檔案查找了一遍，很可惜一無所獲。」
「臉皮真厚啊你。」
「好好照顧你媽媽吧，為師改日再來。」白寧拍拍發獃的身影，聲音猶如沉在海底的火山般，身影在下一秒只留下了殘影。
「相公……小魚不見了。」裏面響起惜福焦急的聲音。
「……我才不怕——」
東方旭看看煙頭，隨手交給了身後的齊守恆，便跟著醫生走了進去，看到病床上的女子正吃著稀粥，精神上看去好了許多。
「憑什麼他取笑我，還讓我媽媽給他們道歉……」小魚揪著脖子上的紅領巾在手中扯來扯去，大抵是不服氣的。
「我看徐老師說的有些嚴重，男孩子哪有不打架的。」惜福笑著圓了一下，雖然不了解對方的想法，但她生長的環境里都是江湖仇殺，對於小孩打架自然沒有對方看的那般重，更何況一個還是自己的兒子。
「我兒子都被打出血了，這事兒怎麼解決？」那男人只看了一眼自己兒子鼻子上塞著的一團紙巾，一屁股坐到辦公桌上，指著惜福：「你就是打人的那小崽子家長吧？來，咱們好好聊聊接下來怎麼解決！」
臉上帶有疤痕的男人與一名醫生在走廊的過道說著話，遞出去的煙被對方拒絕後，那名醫生解釋道：「病人沒有什麼大礙，隨時可以出院。」隨後，停下腳步推開身邊的房門，搖搖手指：「還有，病房不許抽煙。」
露著憨態的金彪眨了下眼睛，看了看床上的母親在點頭：「去吧，以後聽師父的。」跪著的身影站起來，摳著腦袋懵懂的走了出去。
東方旭取過凳子坐到床前，那邊蔡昭看了過來：「沒卸職？」
裏面傳來倔強的聲音。
轉身就朝外面跑去。
「醫生，病人的情況怎麼樣？」
「小慧……」同一間辦公室的女同事，拿著尺子剛好也從教室出來，快步趕上來與她並肩走在一起，「我得到一個消息，跟你提一個醒，最近咱們新來的那個曹校長性情有些古怪，還未上任的時候來
水杯輕搖，水波泛起一圈圈的光芒，女人點了點頭：「雖然工作量比較大，但總歸是比較實際的做法了。」
「但你打人就是不對。」
大壯眼睛幾乎瞪了出來，口水流到了嘴角，吸溜一下呼進嘴裏。
就在倆人走進辦公室是時，裏面座機電話響了起來，有人接起嗯嗯幾聲，抬起頭在辦公室里掃了一圈，看到惜福走進來，說道：「慧姐，你家小調皮在二樓的辦公室罰站了。」
「好，你既然姓金，為師就給你取入門的名字，叫金彪吧。」白寧摸摸那顆碩大的腦袋，隨後擦了擦手，起身走過去，坐到婦人的床前，「大壯跟著我，不會讓他餓著肚子，只會做人上人。」
「不，有一點了。」
「……沒什麼事就下地多走動，看看頭有沒有暈眩的感覺，有沒有嘔吐的癥狀之類的，不過看你能吃下東西，是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不見了……」
白寧原本是要讓他看著地上的一塊大青石是怎樣被打爛的，然而正在他說話時，手機陡然響了起來。
天光西斜，已是最後一節課了，白小魚心不在焉的聽完后，收拾好書包就坐在教室里準備等著媽媽一起回家，九歲的容貌頗為俊秀，只是現在眉頭緊鎖，想著之前媽媽給人道歉的樣子，心裏很不舒服。
「不……我就不給他道歉，是他先取笑我的。」
然而……到了校外的一個巷子里，站著的是幾個成年人，意識到不好，連忙轉身想要逃出巷子，結果背後一隻手捂住他的嘴，吱吱唔唔掙扎了片刻，視線就黑了下去。
「媽媽現在一定很急了……我要回去，不害怕的小魚……」
「小子……猜到你快醒了，過來給你封嘴……啊啊……」
不久，天黑了下來。
耀眼迷離的燈光照進白小魚的眼裡，隨著暴躁強烈的鼓點、吶喊的音樂，閃爍的燈光里男人女人的身體在瘋狂搖擺，然後一個閃身鑽進了人群里，身後的那扇安全門裡，幾個大漢跟著沖了過來。
魁梧肥碩的身影想都沒想就朝那邊坐著的白色西裝轟的跪了下去，頭磕在地上，讓白寧感到腳下微微震動了一下。
「媽媽……」小魚埋著頭小心喊了一聲。
與此同時，白寧坐在一間破破爛爛的屋裡，外面有流著污黑水漬的陰溝，散發著陣陣惡臭，他對面，是一張透著霉味的木床，一個身形面容都枯瘦成不像人樣的女人躺在上面，身上有還有隱隱的屎尿氣味。
學校里，收拾完畢的惜福從樓上下來，教室的走廊昏黑，沒有燈光，她喊了一聲：「小魚回家啦。」
惜福抿嘴笑了一下，「誰會沒事招惹官大的啊。」
說完，她喝了一口水，目光望著窗外在風裡搖曳的樹葉，層層疊疊的灑下光斑，蟬鳴在樹上一陣接著一陣的叫。
床榻上，髒亂的被褥間，虛弱的婦人說著一些破碎的語句，早就沒有多少色彩的雙眸里，一眨不眨的望著門外分揀瓶子、拉罐，如山般的身影，只剩皮的臉上忽然笑了一下，微微張開口喚了一聲：「大壯……進來。」
「打就打，你等著！！」
教室外，有人靠近，一個單薄的身影站在門口正挑釁的看著他：「白小魚，你敢跟我去學校外面打嗎？」
「哦，好的。」
也不知什麼時候，有腳步聲輕微的響動，白小魚感覺自己被提了起來，頭頂好像有一雙大手在動作。
隱隱約約，他能聽到一些有節奏，打擊很強的音樂在響，只是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是被誰弄走的。
「那人最後離開的方向，朝東南的……看那人舉止氣質應該不是小地方的，直接地級市開始篩查，總會有一些線索。」
「……大白腿翹高一點，哈哈哈……對對就是這樣……那邊誰過來，讓本衙內摸摸咪咪……哈哈……這裏真太娘的棒啊——」
不久，辦公室外，低著頭的小魚跟著惜福走了出來：「對不起……以後小魚不打架了。」
「你兒子先動的手，說是這個同學取笑他。」那男老師攤手：「現在孩子可真不好管教，一言不合就動手打架。」
推開門，兩個小孩慘兮兮的貼著牆壁站
剛走到這裏的男人反應過來，視線里的小孩兒像條泥鰍一樣從他身邊滑走，撞向前面不遠的一扇推拉門。
紙巾在手心捏成團，溫和的女人皺了眉，轉過去望著那人：「徐老師，你有孩子嗎？」
惜福不再理他，拿過紙巾溫柔的給兒子另一個小孩擦了擦血跡，語氣柔和：「小魚，你告訴媽媽，他為什麼取笑你。」
坐著的男人抬起頭來。
病房裡，那名醫生簡單的做了詢問和檢查后，用筆做了一些記錄如此叮囑了幾句，就轉身離開，齊守恆朝背影揮了揮手：「慢走不送啊。」便走進房裡關上門。
蔡昭倒了一杯水，靠在窗戶前，金光灑下來，唇性感的翹了翹：「嗯？什麼細節。」
「給……這位先生跪下……磕頭……」婦人掙扎的抬了下頭，手指動了一下。
東方旭手指點了點腦袋，「雖然指揮車裡的所有資料被毀，但是局長手裡還有一份，我已經看過了，留意了一個細節。」
惜福看著這男人，皺皺眉，「我兒子先打的人，作為母親給你道歉就是，若是付醫治的費用也可以的，但畢竟是兩個小孩子因為口角打架，再正常不過，希望作為家長放低一些咄咄逼人的姿態。」
說到這裏，惜福方才看到這小人兒終於又重新笑起來跑回了教室，搖搖頭，這才轉身上樓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
「還不是你兒子說他爸爸是超人。」那男老師插話進來，「哪有這樣教小孩子的……」
……
迷迷糊糊醒過來，意識逐漸恢復的小人兒，視線依舊是漆黑的，沒什麼光，感覺身上很熱，伸手摩挲，像是被裝在了口袋裡。
「他取笑在先，我就打他怎麼了？」
黝黑粗糙的大臉露著憨憨的笑容，手裡還拿著兩隻空瓶子，埋頭擠進木門，抖著大腦袋：「媽……你……叫大壯……過來啊？」
門口哪兒還有什麼人，高跟鞋咯噔咯噔的踩在過道上，到樓梯口時，輕輕一躍，鞋掌踩著扶手上，極快的滑了下去，落地，腳蹬在牆壁上
「我已經叫你媽媽來了，看她怎麼收拾你。」
徐老師瞪目結舌看著杯身上五道指印，整個人都發懵在那裡。
吱……
「和別的小朋友打架唄。」那男老師聳聳肩：「小孩兒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你也別著急……喂……喂……慧姐……」
「看你樣子是老師吧，說話挺有條理，行，這事就算了。」男人跳下桌子，看了小魚片刻拉著自己的孩子走了出去。
婦人含笑點點頭，但還是說：「……別讓他幹壞事，他心眼直……分不來好壞……腦子也不好使……別讓他幹壞事啊……」
「在那邊！」有人似乎發現了，喊了一聲，衝過去擠開人群。
然後想到自己好像是和一個同學約架去了巷子……
出了心中一口悶氣，惜福轉過身，門口又走進一個穿著花格子襯衣、短褲，嘴上一撮鬍子的男人，咵咵的木拖在地上響起，那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小男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跑過去抱住那男人。
「……我父親是超人……很厲害的……不能丟臉……」
反正媽媽還沒過來，收拾他還不是輕鬆的事，心裏本就有氣的白小魚，將書包丟在座位上跟了上去。
……
「怎麼回事？」惜福皺起了眉頭，放下課本。
「快抓住他——」後面那人追上來大喊。
「等會兒，咬他……」
惜福看看他，又看看另一個小孩兒，方才問那邊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徐老師……他們誰打誰了？」
「是啊，但是你忘記那天答應要保密的事了？」
「唔……目前沒有……」
「說的也是。」那女同事點點頭，隨後又撇了撇嘴：「說的輕巧，萬一他看上我，故意刁難怎麼辦？」
原本以為像兔子一樣溫順的小孩兒，陡然間張口使勁咬在伸來的大手上，轉身就朝附近的一扇門沖了出去，那是一條綠瑩瑩的通道，雙腿飛快的奔跑，前面出現岔口，他準備拐過去，迎面一個大漢走了過來。
「不小心說出來的。」小魚低頭認錯，片刻后，溫柔的手在他頭頂摸了一下，「好了，別想了，趕緊回去上課，這件事就這麼過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