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翠霞篇
第七章 守宮硃砂
那邊楊摯見著屈翠楓卻有些尷尬。盡避越秀劍派的掌門之位並無世襲之說，但屈翠楓作為近年來天陸正道崛起的少年俊彥，在眾人心目里早已將他許之為乃父百年後，繼承掌門寶座的第一候選。
更令他感覺歉仄的，還是農冰衣。畢竟當日若非背負葉無青上覆舟山求醫，由此引來正魔兩道各路人馬聚往百草居，農百草亦不至於遇害。
歐陽霓望著熟睡的小蛋，道：「這其實是一炷『醉生夢死香』，尋常人聞了至少要大睡三天。常公子修為不弱，到明晚這時候應該就能醒了。」
隨著話音，常彥梧興沖沖闖入軒中，守在門外的一眾弟子，全沒料到這傢伙敢在紫竹林中橫衝直撞，竟不及攔阻。
霸下問道：「等我乾爹曉得了這事，妳不怕他生氣么？」
歐陽霓扶著桌子站定，匆忙回頭打量，卻見一位素衣少女滿臉驚愕，正站在門口。
歐陽霓一皺眉，憂道：「不好，常公子的病又犯了！」急步奔到床前，俯身按住他的肩頭，叫道：「常公子、常公子！」
姬欖瞧著眉飛色舞的常彥梧，怎麼都覺著他活脫脫像個小丑。但今晚酒宴他忝為東道，對這位北海八鬼中的人物又不能視而不見，只好問道：「常先生，不知你是否有空？」但盼常彥梧識相，委婉推辭了自己的邀請。
常彥梧笑嘻嘻道：「別客氣，別客氣，咱們都是一家人。」
可屈箭南夫婦在覆舟山雙雙遇難，屈翠楓又突然失蹤，久無音訊。國不可一日無主，作為正道七大劍派之一的越秀派，自然也不能將掌門之位久久空懸。
小蛋不明其意，困惑道：「乾爹，你在看什麼？」
小蛋額頭滿是冷汗，強笑著安慰歐陽霓道：「牠說來就來——和什麼醉生夢死香沒有關係。妳、妳先出去，我要忍不住了——」說著他身軀一震，眼裡迸出異光，臉上又泛起詭異的銀白光暈，煞是可怕。
她不敢打擾丁原，只目不轉睛望著小蛋，見他神態漸漸平靜，正合目行功，一顆懸起的芳心終於能稍稍放下，低聲問道：「小龍，小蛋這是怎麼了？」
就見常彥梧一瞪眼，罵道：「你鬼笑什麼，到底陪不陪老子去？」
眾人見過禮，羅牛問道：「雪兒，丁小扮沒有和妳一塊兒來么？」
小蛋神情痛苦，牙關緊咬，面色由白轉紅，像是火燒一般，聽到歐陽霓的驚呼，茫茫然睜開雙眼，喘息道：「是、是蟲——寶寶在作怪——」
歐陽霓明白小蛋的意思，緊咬朱唇顫聲道：「我怎能把你一個人丟在屋裡受苦？都是我不好，不該用醉生夢死香刺激起聖淫蟲。」
歐陽霓聽出他話中之意，終是低下頭來沒有說話。
在她身邊，還傲立著位褚衣男子，劍眉入鬢，卓爾不群，神情里也掠過一縷訝異。
歐陽霓得知羅羽杉的來歷，雖暗自吃了一驚，臉上卻仍舊淡淡笑道：「羅姑娘太客氣了，我可擔待不起。」
霸下驚怒道：「妳想讓我乾爹睡整整十二個時辰，那明天和鬼鋒的決鬥怎麼辦？」
小蛋想了想，老老實實回答道：「我不是鬼鋒的
小蛋苦笑道：「乾爹，你真的要去？在靈泉山莊苦頭還沒吃夠？」
他灰溜溜退出紫竹軒，又朝里望了眼，想起那些輕蔑的眼神，忍不住氣不打一處來，「呸」的一聲，狠狠往地上吐了口濃痰。
常彥梧又哪裡會客氣？一屁股坐定，便開始神聊。待他胡侃累了，小蛋才將近日的遭遇簡略說了遍，可才講到自己辭別葉無青，攜歐陽霓前來翠霞，就被常彥梧不耐煩地打斷：「小蛋，明天的事你準備如何應對？」
雖說饕心碧嫗和丹火真君已然先後伏誅，但也不能稍減他心頭愧疚。早知如此，當日就該留在百草仙廬，與農神醫並肩作戰。
歐陽霓點點頭，道：「大伙兒都曉得常公子有嗜睡的怪症，他因此爽約，想來也不會有誰取笑他怯戰。這也是我義父的意思。」
此女秀美絕倫，氣質脫俗，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謫塵仙子。饒是歐陽霓素來對自己的美貌頗具自信，乍見之下也不由自主地暗贊一聲，自嘆弗如。
那裡，原本每一個成年少女都應擁有的守宮砂，卻已消失無蹤。
他頓了頓，接著教訓道：「你沒瞧見隔壁那一屋子的人么？真當他們是來瞧你和鬼鋒打架的？別臭美了，還是想想怎麼保住你的小命罷！」
歐陽霓猝不及防，「哧啦」脆響，衣袖被小蛋扯破，一個踉蹌朝後退倒。
無涯方丈似不願在眾人面前吐露來意，模稜兩可道：「老衲適逢其會。」
小蛋尚未回答，卻聽有一聲音懶洋洋道：「去！要是不去，萬一你老人家有個三長兩短，豈不便宜了別人？」
霸下聽了她的解釋，縮著頭啞口無言，半晌后才道：「妳想讓他錯過明日的決鬥？」
他並不說破，若無其事地與眾人寒暄了一陣，忽聽外頭喧嘩，有人高聲叫道：「盛兄、盛兄，我常老五來啦！」
常彥梧站在門口也不進來，對著小蛋橫看豎看了老半晌。
歐陽霓回想起上次小蛋在密林內發作時的情景，竟也有些手足無措，勸慰道：「不要緊，你先忍一會兒，我這就讓小龍去請農仙子和盛掌門。」
羅羽杉一省，這才和歐陽霓互通了身分姓名，抱歉道：「適才我多有失禮之處，請歐陽姑娘海涵。」
常彥梧兩眼一翻，哼道：「放心？你什麼時候讓老子放心過？這回照舊，聽我的保管沒錯，老子還指望你過兩天陪我去北海呢。」
常彥梧定睛瞧看，門裡站的正是自己的寶貝乾兒子。年許不見，小蛋的個頭兒又長高不少，一雙眼睛里神光熠熠，顯然修為大有進境。
歐陽霓倒也落落大方，向常彥梧款款一禮道：「晚輩見過常老爺子。」
況且屈翠楓終究年輕，資歷也稍顯淺薄，所以幾經門中長老商議，到底還是公推楊摯接掌了越秀派。
此刻聽常彥梧問起，便搖頭道：「我今晚還要打坐靜修，就不去了。」
她怔怔出神半晌，忽聽歐陽霓問道：「這位姑娘，妳也是常公子的朋友罷？」
這些人里，若以掌門身分而論，當以越秀劍
歐陽霓幽幽一嘆，道：「正因如此，我才給他點了醉生夢死香。小龍，你覺得你乾爹是鬼鋒的對手么？」
姬雪雁道：「咱們在臨仙鎮撞見了鬼鋒，他可能要耽擱一會兒才到。」
盛年對常彥梧的作派早已見怪不怪，當下起身迎道：「常兄近來可好？」
霸下見到素衣少女，脫口而出道：「乾娘，妳——來了？」
無涯方丈聽到常彥梧自報家門，眼皮幾不可察覺地微微一抬，又立即垂落。近在咫尺的盛年盡收眼底，心中反更增添了一分疑惑。
他先是愣了愣，隨即旁若無人地笑道：「盛兄，原來你有客人在？」
不防屋外有人驚聲道：「小蛋！」
待眾人走後，紫竹林內登顯冷清。小蛋和歐陽霓又閑聊了片刻，情不自禁打了個哈欠，道：「糟糕，瞌睡又上來了。」
歐陽霓一怔，只覺得對方的語氣雖不嚴厲，卻蘊含著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力量，身不由己地收住了腳步，卻驚訝地發現桌上的醉生夢死香，已被那人不知何時一掐而滅，只餘一縷渺渺青煙逐漸散去。
小蛋疼痛驟減，那團肆虐兇猛的慾火也漸漸平息，長吐了一口濁氣，道：「丁叔，多謝你救我。」
倒是屈翠楓主動上前見禮，讓楊摯稍感釋然，將他拉到一旁低聲問詢撫慰。
這時眾人分賓主坐定，除了姬欖夫婦外，各派的門人弟子俱都退出了紫竹軒。
羅羽杉的心猛地下沉，想起剛剛在屋外隱約聽到歐陽霓對小蛋說：「如果——你實在想要，就、就——」
羅羽杉只覺天旋地轉，一個可怕的念頭猶如惡夢般纏繞在腦海里，嗡嗡亂作一團。銀針失手刺落在歐陽霓的肌膚上，鮮血溢出，彷似一顆艷麗的紅豆。
常彥梧勃然大怒，旋即醒悟到是霸下在說話，喝罵道：「小王八蛋，敢咒你爺爺？」
霸下從小蛋懷裡探出小腦袋，剛想多撩撥常彥梧幾句，就聽屋外衛驚蟄笑問道：「常老爺子，誰惹你了？好大的火氣！」
羅牛知他指的是靈泉山莊之戰，笑笑道：「常兄不必客氣，咱們坐下聊罷。」
這時他見到屈翠楓，心中固然驚喜不已，卻多少也帶著點慚愧。
周圍各家各派侍立守候的弟子，見常彥梧如此粗魯無禮，紛紛怒目以視。
小蛋望著對面垂首端坐的屈翠楓，見他自進屋后始終神情木然，不發一言，宛如空殼一般，心裏也覺黯然，想安慰他幾句，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常彥梧聽盛年當著這麼多人跟自己稱兄道弟，殷切問候，心裏得意無比，笑呵呵道：「兄弟我吃得香，睡得甜，逍遙快活連神仙也不如——」
常彥梧聽出她話里的譏嘲之意，避而不答，故作驚訝道：「咦，農姑娘，妳的眼圈好紅，莫非是剛才有誰欺負了妳？」
小蛋心神一震，猶如當頭棒喝，幾近崩潰的神智為之一醒，看清了來人的面容，翻身而起大喜道：「丁叔！」
歐陽霓低頭瞧瞧半裸在外的手臂，
「聽說此人心狠手辣，劍出見血，偏偏常公子外柔內剛，寧可戰死也絕不願低頭。兩人一旦交上手，你說結果會怎樣？」
羅羽杉取出隨身的針線包，問道：「小蛋這病——常犯么？」
常彥梧擺擺手道：「老子要是不去，豈不便宜了你大伯他們？別看那些傢伙一個個都說不去。你等著瞧罷，背地裡跑起來，一個個比兔子還快。何況——」他說到這裏，忽有些不自然道：「這事我和你三姨早約定好了。」
歐陽霓展顏一笑，道：「多謝了，明天還得請你配合我把戲演好，莫教別人看出破綻。」
那褚衣男子只掃了小蛋一眼，口中運起「定心咒」，一記斷喝。
小蛋搖搖頭，道：「怕他們來也沒用，不然當日農神醫早替我醫治了。妳、妳趕緊離我遠一些，我熬過這陣子也就沒事了——」
誰知常彥梧對姬欖的心思心知肚明，暗暗慍怒道：「好啊，你看不起老子，只是礙於盛年情面才假惺惺的問上一聲，卻巴不得老子說上一句『沒空』。
這話聽在別人耳里，只當他是委婉默認。可盛年外表粗豪，心細如髮，思緒縝密，已然隱約聽出無涯大師話裡有話，來意絕不單純。
常彥梧進門一瞧，屋裡除了盛年還有其它賓客，除了姬欖夫婦，其它人自己一個也不認識。但從這些人的神態氣度觀量，該都是天陸正道翹楚人物才對。
無涯方丈欠身接過杯盞，也笑道：「盛掌門酒量無雙，性情中人，老衲早有耳聞。」
小蛋勉力撐開如鉛般沉重的眼皮，搖頭道：「我還不想睡，咱們再聊會兒，等盛師伯和乾爹他們回來再說。」
常彥梧不悅地一哼，道：「傻小子，鬼鋒又沒殺你爹媽，犯得著跟他拚命么？到時候你胡亂和他過上兩招，不管勝負就立即抽身認輸。以他的身分，自然不好意思窮追猛打，咱們應個景兒也就是了。」
常彥梧聞聲望去，這才發現屋裡還有羅牛。他打了個哈哈，道：「羅兄也來了？」推開小蛋他上前伸手一搭羅牛寬厚的肩頭，壓低聲音道：「上次的事，可多謝你啦。」
入屋時再看到兩人糾纏在床上，小蛋一把扯下歐陽霓衣袖的情形，她再不敢任自己的思緒泛濫，努力保持鎮定，將視線重落回歐陽霓的臂上。
他說得興高采烈，口沫飛濺，猛察覺屋裡一圈人正冷冷盯著自己。姬欖等人的神色里，更是透露出一絲不以為然。
他察言觀色，見姬欖勉勉強強點點頭，不由心裏發笑，說道：「小蛋，你也去罷。」
歐陽霓苦笑道：「我雖然沒有見過鬼鋒，可他既然能與盛掌門這般的正道頂尖人物拼得兩敗俱傷，你乾爹又豈是他的對手？
驀然，床上的小蛋嘴裏發出低低一哼，聽上去頗是痛楚。歐陽霓和霸下俱都一凜，齊齊朝他望去。
這下小蛋也大感吃不消，好在屋裡有人笑道：「常兄，咱們久違了。」
小蛋對乾爹的瘋言瘋語一向是逆來順受，只當春風過耳，
門一開，只見衛驚蟄側身而立卻不進屋，先是將姬雪雁、農冰衣、屈翠楓等人請入竹廬。
常彥梧老於世故，立刻明白了小蛋的顧慮，不以為意道：「也好。俗話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你能懂得這個道理，我老人家深為欣慰。」
「三姨？」小蛋想起當日常彥梧在靈泉山莊為救崔彥峨，奮不顧身追出大廳的舊事，唇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微笑。
「嘿嘿，老子偏說有空，氣死你。就算一口酒都不喝，老子坐在那兒也要噁心死你。」他故意慢條斯理道：「原本今夜是有點事，不過難得姬莊主盛情相邀，老夫焉能不識抬舉？即便有天大的事，也等喝完了酒再說。」
丁原沉著從容，微一頷首道：「不要說話，守住心神。」他右掌按住小蛋胸口膻中穴，一股柔和醇正的大日都天翠微真氣，浩浩商商湧入小蛋體內，頃刻間就將他體內躁動不安的三股真氣，硬生生壓制下去。
霸下回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聽乾爹自己說，好像是體內聖淫蟲精氣發作。」
小蛋點點頭，朝門口站著的素衣少女看了眼，就見她也正關切地望著自己，心頭頓感暖融融的，思忖道：「羅姑娘也來了，卻教她看到我這種樣子，累得她擔心。唉，這蟲寶寶亂來也太不挑時候。」
小蛋不虞有它，說道：「好啊。」誰知等歐陽霓在桌上銅爐里燃起醒神香，他的睡意卻愈發濃厚，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沒多久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他怔了怔，眼睛瞥著白衣少女，嘿嘿笑道：「好小子，才多久，身邊又換姑娘啦？」
丁原一面替小蛋疏導真氣，一面搖頭道：「不要分神，先將真氣納回丹田。」
霸下無言以對，卻對歐陽霓的好感增加了不少，悶悶道：「是，我不會告訴他的。」
在他身後，站著位容貌秀麗的白衣少女，常彥梧卻是不認得。
此言一出，歐陽霓當即神色微變。她剛裝作不以為意的模樣，回過身想去照料小蛋，驀地身邊褚影一晃，門口那男子在幾不可能的縫隙里與她擦身而過，先一步到了床前，道：「我來！」
只見睡夢中的小蛋面色慘白，呼吸越來越急促沉重，身體在床上下意識地翻轉扭曲，雙手緊緊抓住草席不放，手背上的青筋蹦起老高。
常彥梧也不顯生分，嘿嘿笑道：「敢情鬼鋒已經到了，讓丁兄先給他點教訓也好。」
常彥梧自號「神機子」，總算是個識趣的主，當即打住，哈哈一聲乾笑道：「盛兄，你先忙，我到隔壁屋坐著歇會兒。等晚上有空，咱們再聊。」
待衛驚蟄說完，那邊盛年來請。原來紫竹軒畢竟狹小了些，無法安置下這多賓客，當下各家掌門便依了姬欖的建議，前往碧瀾山莊赴宴洗塵。
歐陽霓道：「生氣總比丟命強，何況，你說他怎會知道是我做了手腳？」
常彥梧不甘示弱，雄赳赳氣昂昂地回敬眾人，哼道：「看什麼看？沒見過老子這般的世外高人么？」說罷惟恐激起那些
霸下乃天界神獸，未曾受到醒神香的影響，詫異道：「歐陽姑娘，妳點的什麼香？」
歐陽霓微笑道：「你想睡就睡上一會兒罷，有我在這兒守著就是。」
衛驚蟄情知這一老一小都是伶牙俐齒，讓他們鬥上嘴，別人休想再有清靜，於是趕在農冰衣開口前，把山下發生的事先說了一遍。
常彥梧嘆道：「我在瞧，你小子到底是臉上長花，還是頭頂生角？怎麼天底下那麼多漂亮姑娘都往你身邊湊？」
小蛋早知道越秀、燕山兩派的掌門已到紫竹軒，所以有意待在竹廬里不與他們照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讓盛年為難。
姬欖夫婦見到久別重逢的愛女，自是無限欣喜。和婉上前拉著姬雪雁的手問長問短，好像仍當她是昔日待字閨中的小泵娘般。
歐陽霓心知小蛋是擔心他睡去后，自己獨自一人身處異地，會倍感寂寞，故此才強忍著倦意支撐。當下微笑說道：「那我替你點一炷醒神香罷。」
然而，目光落處，羅羽杉剎那間如遭五雷轟頂，獃獃望著歐陽霓藕荷般半露的手臂。
霸下被問得一愣。牠內心當然清楚小蛋絕非鬼鋒之敵，可嘴裏又不願承認，哼哼了兩聲，道：「打不過也要打，哪有事到臨頭當縮頭烏龜的？」
眾人進得紫竹軒，無涯方丈頓時聞到屋裡瀰漫著一股濃烈的酒香。
結果除了小蛋，只有歐陽霓也留了下來。
歐陽霓用袖口幫小蛋拭去額頭上不斷滾滾淌落的汗珠，一咬貝齒道：「我不走。你一次發作的比一次厲害，這樣忍著終究不是辦法。如果——你實在想要，就、就——」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小蛋猛低吼一聲道：「走開！」伸手抓住歐陽霓的胳膊，向外猛推。
羅羽杉看了眼歐陽霓玉臂上被小蛋扯破的衣袖，道：「歐陽姑娘，我幫妳縫上罷。」
素衣少女正是羅羽杉。她一路御劍北上，來赴與小蛋的三年紫竹林之約，卻在林外遇到了丁原。兩人走近紫竹軒，遠遠聽見竹廬里有人聲，不料趕過來一看，卻剛好撞上了這一幕。
卻說無涯方丈師徒由姬欖、和婉夫婦一路陪同，行至紫竹林。盛年早已攜了越秀劍派的新任掌門楊摯和燕山派掌門周陌煙等人遠迎出軒。
歐陽霓看著羅羽杉熟練地穿針引線，回答道：「五六天前也有過一次，情形和今日也相差不多。他像是發狂了般，克制不住自己，將我、將我——」說到這裏，俏臉泛紅，噤口不言。
小蛋雖對常彥梧的教誨不敢苟同，但心下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道：「乾爹放心，我不會有事。」
農冰衣看不慣常彥梧倚老賣老的模樣，說道：「老爺子，難不成你也想會會鬼鋒？」
「聖淫蟲精氣？」此事羅羽杉也曾聽小蛋說起過。只是當日小蛋的口氣十分輕鬆，似乎並不把它當作一回事，羅羽杉也從未將它放在心上。沒想到竟帶來如此麻煩。
盛年微微一笑，請了無涯方丈上座，替他泡上香茶，道：「不好意思，這滿屋子酒氣散得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