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 仙羽篇
第五章 深潭之下
語聲至此戛然而止，餘音卻猶在小蛋耳畔迴響。他暗暗道：「這篇心法到這兒，便算是終結了。可這十六個字，我是否真的能夠做到？」
果然褚影一晃，丁原已飄飛至自己身前，好像潭底鼓盪的靈氣，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身法依然輕盈飄逸，揮灑自如。
而身體外，像是一座冰窟，絲絲徹骨寒氣如冰冷的刀鋒，透過烏犀怒甲刺入他的體內，一陣冰麻后反感覺不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自然也無法似丁原那樣，保得一口真氣在胸口流轉不休，減緩身軀在水中下沉的趨勢。
有丁原壓陣，兼之霧流道人被小蛋與尹雪瑤捉走，太虛觀內一眾道僮便成了烏合之眾，迅即土崩瓦解。
丁原似看出了小蛋的心思，淡然道：「你偷過東西沒？」
這一耽擱，卻陰差陽錯地碰上了正要趕往太虛觀的丁原等人。原來他與姬雪雁、楚兒三人日夜兼程趕至弦月島，在雪崖仙觀大戰一場，將冰真人打得吐血就擒，由此探知到丁寂的下落。
丁原從飛流道人口中迫問到小蛋三人的去向，當下震斷他的經脈，將其一身修為全數廢去，丟在一旁任其自生自滅，攜著姬雪雁等人直奔紅楓林。
而今丁原見小蛋神透華蓋，眉心凝晶，分明是修鍊到忘情境界的徵象，兼之眼前的因緣際會，便有心再成全這少年一次。
這翠微九歌九章近十萬字，篇幅卻是隨著心法難度的不斷加深而逐步減少。到了最後一章《大乘篇》，總共不過二十八句，三百六十六字，內容不到首章《窺徑篇》的十分之一，但晦澀玄奧，又何啻于百倍千倍。
見小蛋點頭，丁原心下一笑接著說道：「如果失手被發現，物品的主人是否要發怒追打？」
羅羽杉奔到忘機仙樹廢墟前，果看到被天雷擊開的大坑下現出一個黑洞洞的深潭。潭水離地面約莫三丈，滾滾冒著黑煙，遠遠看去還當是未散的硝煙。
五人相見自是歡喜，言及小蛋和尹雪瑤已先一步前往太虛觀解救丁寂之事，眾人稍經商議便決定即刻出發，與他們兩人會合。
他耗盡真元墜入潭底，宛如一個空空如也的容器，掉進了浩瀚無涯的海中，枯竭的丹田想不吸收潭底的靈氣也難。
正這時，忽地聽見有人說道：「萬象無我，我本為無——」
猶如一塊硬梆梆的石頭，他「撲通」一聲砸落潭中，甚至沒有察覺自己已置身水中，直感到自己的魂魄彷佛脫離了軀殼，不停地在下沉，下沉。
於是由姬雪雁看護羅羽杉，鬼鋒押住冰真人，一行人趕到了太虛觀，與小蛋和尹雪瑤不過是前後腳的工夫。
潭底約有百丈方圓，丁原催動身法繞行了一圈，並未找見小蛋的影蹤。
他便似沙漠里饑渴了三天三夜的旅人，懵懵懂懂地跌入到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甘冽清泉里，貪婪地吸納著、吮吸著，重又喚起了冰封的生機。
小蛋嘆了口氣，搖頭道：「不太妙，我的身子快被湧入的靈氣撐爆了。」
丁
忽地背心一暖，卻是鬼鋒用左掌抵住了她的大椎穴，汩汩輸入玄冰鬼氣，助她護持住心脈。
小蛋的神智漸漸恢復了部分，茫然打量著身外的情景，實想像不出世上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丁原卻沒那麼輕鬆了，他一面傳授小蛋心訣，一面時刻留神著這少年體內的真氣狀況，以備稍有差錯時可立刻出手襄助，避免受傷。
此刻他的身軀不再下墜，而是如一片葉子般漂在碧光里載沉載浮，隨波逐流。
即使無法參悟到「萬象無我，我本為無」的真諦，也絕不致讓小蛋走火入魔，適得其反。
丁原婉言謝絕道：「咱們身處險地，更需提防老魔去而復返。有鬼鋒兄留在上面守護，我也好安心下潭救人。」
小蛋苦笑道：「要是有人知道我是給仙島靈氣活活撐死的，只怕要笑暈過去。」
此種情形下，本該儘快覓地靜修療傷，可終究救人要緊，只好先強行運氣將傷勢鎮住，等尋到小蛋后再做理會。
由於此次是將《大乘篇》從頭學來，對這番早已耳熟能詳的心訣，小蛋的體悟無疑又更深了一層。
更詭異的是，深不見底的水面下，似乎有一股絕強的力量，將他的右腳向下狠狠拖曳，即使陷入泥潭也不會有如此強烈的下陷感。
這楓林中雖有法陣埋伏，卻攔不下丁原，況且羅羽杉拜在蘇芷玉門下有年，早已學得譽滿天陸的奇門遁甲之術，一路有驚無險直搗忘機丘。
但任她如何功聚雙目，也無法看透潭水之下的景狀，反覺得一股股寒氣迫面，不知不覺全身都生出一種凍僵似的麻木。
別說是小蛋，即便像正道七大劍派中的宿老翹楚人物，也未必有幾個能夠真正體悟出「萬象無我，我本為無」的至理。
眾人拋下冰真人和金童玉女，殺將出來，這才遇上聞訊趕來攔截的百流道人。
待小蛋靈台晉入空明后，他便徐徐念頌道：「心燃一炷香，神似渺渺煙；絕生念，斷死途，無有真仙人。氣渙銅爐一泓波，元聚丹田萬年長；過泥丸，走紫宮，方知天路遠……」
一念未已，他的腳下似踩踏到一團充滿彈性的氣囊，止住了下沉。
原來小蛋祭出龍騰天翔訣擊毀忘機仙樹，丹田內的真元幾近抽空，險險令元神無力歸竅。
小蛋豁然省悟道：「萬象無我，我本為無！」
他正想著，下方忽然傳來微弱的綠色光亮，在水波中熠熠蕩漾，如紗如霧。
小蛋見狀道：「我說錯了？」
但令他訝異的是，小蛋體內那股被自己稱作「大夢神功」的真氣，竟與翠微心訣配合得絲絲入扣，天衣無縫。彷似小蛋壓根不必操心，它便能循著正確的路徑遊走運轉，倏忽往來，實是教人難以置信。
此舉多少有些揠苗助長的意味，可外有潭底近乎無窮無
他猛地一震，恍然道：「丁叔是將我體內真氣運轉的情形洞察若明，所以每一段心訣都能適時說出。光這份本事，我就不知要多少年才能練到。」
小蛋想起有幾次乾爹失風，教大伯他們追得狼狽逃命的舊事，不由自主又點點頭。
隨著水壓的不斷增強，丁原下潛的速度亦變得越來越快。可即便如此，直過了半炷香的工夫，他的雙腳依舊沒有踏到潭底。
又過了一會兒，小蛋體內的靈氣漸臻滿盈，可四面八方的暖流仍持續奔湧進來，丹田越來越脹，像是要被撐爆的氣囊，裡頭的靈氣左突右閃，卻尋找不到新的容納之所，不得不相互激撞，掀起壯闊波瀾。
丁原不以為意地笑笑道：「潛龍淵我都下過兩回，還怕這麼個小小的黑水潭？」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摸了摸鼻翼，注視著丁原輕鬆自在的身姿，心裏詫異道：「為何丁叔像個沒事人似的，全不受靈氣的困擾？」
這時候，飛流道人正率領大隊人馬圍追堵截小蛋、丁寂和尹雪瑤，誰也不防備從太虛觀中，竟又傳送來了一眾強敵，而且領頭的還是號稱天陸第一人的丁原。
當日鬼鋒與小蛋、尹雪瑤晨間分手之後，見羅羽杉傷勢頗重，實不宜長途奔波，於是並未立刻啟程前往弦月島尋找丁原報訊。
小蛋一愣，不明白丁原怎會提起這樣一個尷尬問題。他幼年跟隨常彥梧，坑蒙拐騙、偷盜強搶的事雖不曾親歷親為，可多少也見識過，怎麼說都算是個從犯。
小蛋一凜，試圖封閉氣穴阻止靈氣的湧入，可根本無濟於事。潭底的靈氣就似殷勤過頭的主人，不管客人的喜惡，依舊慷慨熱情地不斷饋贈著。
可憐百流道人不曉得交了什麼楣運，以堂堂方丈仙島島主的身分，當日在忘機丘上被倪姥姥打得滿地找牙，今日又冤家路窄地撞上丁原。
可憐他還沒能撐到飛流道人趕來的那刻，便被丁原一掌拍中胸口昏死過去，雲闕宮內頓時亂作了一團。
丁原低頭望去，灩光潭已到盡頭，但潭底卻非污泥，而是如鏡面般煥放出的碧色柔光，將周圍的潭水照得一片綠幽幽。
他略一吸氣，隨即感到胸口隱隱作痛，知是拜鶴仙人所賜，受了不輕的暗傷。
她感激地投去一瞥，低聲道：「我要下去找小蛋！」
他只覺得漫天的彩光亂舞，身上像有千百把鋼鋸在切割，腦海里昏昏沉沉，宛若麻木了一般，渾然意識不到自己身在何處，又正在經歷著什麼。
如今小蛋在他的指點下修鍊翠微九歌最後一篇，其中的心法和真氣運行，對它而言實是再熟悉不過。
丁原心生訝異，面上卻不露絲毫端倪，暗暗擔憂道：「這般森寒的死水，小蛋力竭而墜，又如何抵禦得了？只盼烏犀怒甲能助他一臂之力，多支撐上片刻。」
這下就好比龍回大海，
這話正是丁原方才第一句便說過的，可此時小蛋重再複述一次，心裏卻多了一層明悟，宛如在漆黑的屋子裡打開了一扇明亮的天窗。
念及此，他驀地一怔道：「為何我每修鍊完一段，丁叔的心法便總能恰到好處地傳來？分寸火候拿捏的不緊不慢，異常合拍？」
丁原暗自稱奇道：「這回我可真有點託大了，這灩光潭居然是島上靈氣的淵源所在，難怪鶴仙人會選在潭上築丘潛修。可再這麼沉下去，我豈不要到了地心？」
不料丁原的話說完，小蛋皺起眉頭想了會兒，問道：「丁叔，那是不是說假如我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那別人就更無從覺察了？」
丁原一愕道：「潭底怎會有光亮？這地方，這地方……難不成是││」
但這麼一來，小蛋又究竟去了哪裡？
銀光一閃，劃過一道弧線，出了他護體真氣籠罩的範圍，驀地無聲無息地碎成一灘銀粉，消融在靜靜散發的碧光中。
他也清楚，這番話說起來簡單，但要讓一個未滿弱冠的少年就此領悟到天道至高精髓，委實有點強人所難。
原本憑藉他的修為，亦足夠橫行北海正魔兩道，少有敵手。而此刻在丁原的雪原劍下，卻只有被殺得汗流浹背，丟盔卸甲的分兒，匆忙中他命人擊響警鐘，傳喚飛流道人來援。
小蛋頓覺一股純正雄渾的真氣迫入背心，順著經脈涌至胸口，依稀聽到「啵」地一記脆響，膻中穴的鬱積冰融雪消，兩道真氣合二為一，直衝頭頂。
他卻不曉得，灩光潭下正是整座方丈仙島的靈氣源泉所在，而島上瀰漫的濃烈靈氣，亦是從此處通過仙島九川傳輸到各個角落。
姬雪雁道：「你也要小心些，鶴仙人的話寧信其有，不信其無，還是穩妥為好。」
而飛流道人更是不濟，他率著魔物趕來，立足未穩，即教丁原搶先下手，施展穿花繞柳身法欺至近前，生擒活捉了過去。
小蛋心無旁騖默念著翠微九歌里的真言，全神貫注咀嚼著每句每字里蘊藏的玄妙內涵，不知不覺全然忘了身外之事，沉浸在一片微妙的天地中。
如果說前一刻這潭碧光還是令他起死回生的荒漠甘泉，此際卻已成了沒頂洪濤。
「轟——」一剎那裡，他的腦海像爆裂開來，迸濺出無數閃爍的金星。
他一凜道：「這潭底好強的力道，小蛋不會連屍骨也無存了？」想到這裏，他很快一搖頭，低聲自語道：「不對，即便這樣，也該留下雪戀仙劍和四相幻鏡的蹤跡才是。」
丁原負手站在他身後，不著痕迹地隨著小蛋身形飄浮。
他繼續指點道：「不錯，潭底的靈氣感覺不出我的存在，自然無法將它強加于我。你眼下能融入靈氣，與它渾然相交，已屬不易。但想擺脫氣盈爆身之厄，還需更進
不一刻，小蛋全身都變得暖融融的無比舒服，那一股源源不絕的靈氣，在丹田略作周天運轉后，又遊走全身經脈，好似一雙情人溫柔的縴手，小心細緻地呵護輕撫著他內腑的創傷。
也虧得如此，巨大無比的下沖之勢，令小蛋並未如丁原一般懸停在光鏡之上，而是稀里糊塗地一頭栽了下去。
姬雪雁救子心切，即令金童玉女啟動傳輸法陣，將眾人送上了方丈仙島。
晶瑩蕩漾的碧色光暈讓他的眼前立時一亮，一團柔和強大的暖意瞬即包圍了小蛋，如同春風吹拂過封凍的冰原，令他全身一暖，僵冷的軀體又開始有了知覺。
丁原凝目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道：「是我，你現下感覺如何？」
想那丁原儘管被譽為天陸第一人，可畢竟是人不是仙，在潭底如此恢弘的靈氣衝擊下，他再深厚的修為亦絕難抵禦。
鬼鋒不語，右掌截落左袖一片衣袂，用手指捏起拋入潭中。薄如蟬翼的白色衣袂甫一觸及潭水，登時像灌了鉛般下沉，迅即淹沒得無影無蹤。
這聲音異常的熟悉，而他所說的這八字真言更是令小蛋不用回頭，就已清楚來人是誰。他驚喜叫道：「丁叔！」
姬雪雁與丁原飄落到潭邊，說道：「這灩光潭只怕大有古怪。羽杉，你重傷未愈，不宜下去冒險。」
可三人亦不知曉方丈仙島的具體所在，便押著自認倒霉的冰真人，按圖索驥找上太虛觀，希望能從霧流道人嘴巴里撬出端底。
況且三年前為治愈仙泉靈流之傷，他也曾潛入黑冰雪獄里偷窺過天道星圖，事後被羅牛發現，非但未加以責罰，反慨然以星圖石刻相贈，但這「偷」字，似乎想否認也不行。
丁原一愣，看著小蛋沒有說話。
他的心頭一動，省悟道：「敢情這段真言出處在此。」
姬雪雁將兩人救醒加以盤問，二人不敢隱瞞，便說出了傳輸法陣的秘密。
丁原「嘿」了一聲，心道：「這小子嘴巴不靈，腦子卻不笨。」
而小蛋體內的這道仙泉靈流，原本與翠霞派有著莫大的淵源，更是翠微九歌至高至上的菁華結晶。
他這一想東想西，思想不免走神。
丁原的唇角不由逸出一絲笑意，輕輕道：「小子，你可真會躲。」
姬雪雁、鬼鋒和楚兒趁勢將一班魔物殺得四散奔逃，潰不成軍。那些魔物沒了飛流道人的約束，又是嗜血如命，竟凶性大發，反噬向宮中的守衛。
其時羅羽杉已醒，亦希望與丁原等人同行，好早一刻見著小蛋。
丁原微笑道：「如今我們兩人就好比闖入這潭底的不速之客。在它的眼裡，咱們都是不告而入的小偷。惟一的區別便在於，它發現了你，卻沒察覺到我。」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蛋只聽丁原在身後念道：「萬物有法，法為天地；天地有道，道歸於無。無中生有，有中藏無；無無無有，無有無無——」
這一段真言，正是《翠微九歌》最後一篇的起首兩句。當年丁原被淡言真人逐出翠霞派時
丁原想了想，忽地俯下身來，用手指輕輕一拂腳底泛起的碧光。當指尖沒入碧光下，他竟感應到了一抹來自下方微弱而清晰的靈氣異動，就像是自己的手指尖已在無意之中，躍入了另外一個奇異的世界。
更奇妙的是，伴隨這團暖意滲入身軀里的，還有一股沛然莫御、雄渾至極的仙島靈氣，綿綿湧進丹田，使匱乏的軀體登時一振。
他飄身掠到潭上，並不急於立刻下潛，先用腳尖輕輕一點潭水，頓覺一股寒意直透五臟六腑，冷得連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故此淡一真人才將《翠微九歌》的最後一篇相贈，固是感念丁原屢次挽天陸浩劫於水火之功，同時也有補償昔日翠霞派對他頗多傷害的意願在內。
他一下到潭中，立即抱元守一舒展全身，丹田內一團暖洋洋的真氣汩汩流轉，護持周身，抵擋寒氣侵襲。他的四周伸手不見五指，一團的漆黑，惟有汩汩水聲在耳畔輕響，除了偶爾遇見的潛流，潭下靜的可怕。
「砰！」丁原一腳踹在小蛋背心，低喝道：「傻小子，哪兒來的那麼多雜念？」
冷不丁覺得胸口膻中穴一涼，上行的真氣突然鬱結作一團，旋即牽一髮而動全身，經脈各處運轉的真氣亦產生劇烈波動，像是有上百條的小蛇在身體里鑽來鑽去，異常難受，面色通紅勝過醉酒。
一場大戰之後，鶴仙人遁走，天雷亦隨之遠離，忘機丘頂漸漸恢復平靜，留下滿地狼籍慘不忍睹。
楚兒抓了幾個道僮追問霧流道人的下落，皆說是與小蛋、尹雪瑤進了客廳就消失不見。眾人便將客廳里裡外外搜索了一遍，終於發現藏在後堂古董架後面的那扇暗門。打開一看，兩個金童玉女兀自倒地昏睡，人事不醒。
他的話彷佛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令小蛋沒有多想，便依言盤膝坐定，凝思斂神，去除雜念，靈台逐漸清明空澈。
丁原頷首道：「不錯，我看我去比較合適。」
他心念一動，從袖口裡取出一塊碎銀，彈指射入水裡。
丁原當下替羅羽杉推血療傷，再加之南海天一閣的靈藥冰蓮朱丹業已生效，她的傷勢大見好轉。雖仍舊不能動手過招，可也不至於卧床不起。
他便如同一個溺水之人，灌足了一肚子的水，幾欲脹裂窒息，可嘴巴里還在咕嘟咕嘟地一口口飛速灌進，想停也停不住。
鬼鋒上前一步，主動請纓道：「丁兄，我陪你一起下去。」
就聽丁原接著便低吟道：「心中忘有，渾然無我；萬象無我，我本為無——」
他運轉大日都天翠微真氣，體內寒意旋即消除大半，朝姬雪雁看上一眼，微一沉氣，身軀已沒入冰冷的潭水中。
畢竟丁原少年時因著際遇巧合，參悟了《天道》上卷，令修為突飛猛進，一躍而成大乘高手。其後對於天道的領悟，多半來於九死一生的實戰體驗，卻少了一份扎紮實實的靜修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