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越秀篇
第八章 大羅仙山
一念未定，腳下驀然一實停止了下墜，小蛋定睛望去，卻又一次愣住了。
霸下反唇相譏：「馬屁精！小淫蟲！」
在一旁的榻上，面色憔悴疲憊的婦人滿眼慈愛，注視著丈夫手裡高舉的嬰兒，卻又唯恐他一個不慎將寶寶摔落在地。
雪袍老者悠悠道：「當你能夠感覺到時，便是攸關天陸生死之日。」
霸下難以置信地緊盯在小蛋頭頂茁壯成長的元神，喃喃道：「見鬼，這又是怎麼回事？」
敢情自己依舊站在這峰頂上，方才的種種不過是由心底生出的幻覺而已。
他迷茫地睜開雙目，第一眼看到的竟是羅羽杉秀麗溫婉的玉容。可奇怪的是，這張臉只有銅錢般大小，更與自己相距不過數寸。
小蛋忍不住摸了摸額頭，並無絲毫異樣，疑惑道：「我好像感覺不到它啊？」
猛聽那裸體少女「哎喲」一聲，險些被荼陽火罡燒到，背後兩對半透明的玫瑰色薄翼一舒，滑翔到小蛋身側撒嬌道：「爹，那隻死王八欺負我！」
雪袍老者道：「不錯，正是丁原。當日他來到仙山，老朽曾撫頂傳法授意神力。今天你既已至此，我也不能厚此薄彼，同樣要送你一件禮物。」
望著衛驚蟄幼年時的模樣，小蛋的嘴角不由閃出一縷笑容，卻見他解下一塊玉佩戴在那嬰兒的脖子上。
裸體少女小嘴一噘，雙手在胸前揮動不停，一縷縷銀絲跌宕飛旋，似一蓬亂雲鋪天蓋地向著霸下罩落。
他看著自己在雪地里邂逅羅羽杉，聽著乾爹喋喋不休地替自己出謀劃策，要他如何「毛遂自薦」成為羅牛的乘龍快婿，好得到天道星圖……
天高雲飛，風清松佇，忽地那塊無字石碑亮起一蓬青色光華，漸漸浮現起一座熟悉的村落。嫋嫋炊煙中，他依稀聽到田間地頭的雞鳴犬吠，更有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劃破幽靜安寧的小山村，回蕩在連綿起伏的群山之間。
石碑上的景象緩緩往小村裡推近，就像是自己正漫步走進一家喜氣洋洋的農舍里。一個莊稼漢正興高采烈地用雙手高高舉起，那兀自呱呱大哭不止的新生嬰兒，喜悅愛憐之情溢於言表。
小蛋呆了呆，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掛在胸前的紫竹佩竟是衛驚蟄所贈。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而盛年、丁原等人又為何在自己出生的第一天就趕來卧靈山探望？
驀然，千萬顆星辰宛如同時燃盡最後的一縷光亮，不約而同地暗滅在破碎的虛空深處。小蛋立時覺得自己深陷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空寂黑暗中，莫名的孤獨湧上心頭，全然不知身在何處。
雪袍老者呵呵一笑道：「真正的笨蛋可上不了大羅仙山，山外不知有多少聰明人都爭先恐後地想來。」
小蛋聞言，忍不住回頭望了望，霍然驚覺身後乃是一片縹緲無涯的虛空，壓根看不到腳下的萬仞雲峰，錯愕道：「怎麼沒有路？」
少女氣鼓鼓地道：「我
霸下呸呸連吐：「肉麻死了，你不但是個妖精，還是個不折不扣的馬屁精！」
小蛋本能地從地上一躍而起，往後倒飛，「咚」地狠狠撞在牆上，目瞪口呆道：「你——」
忽然，有個蒼老柔和的聲音似從天外飄來：「難得你能悟透無字碑。我該叫你什麼，小蛋或是常寞？」
小蛋「哦」了聲，不由自主地點點頭道：「我本該在越秀山的，自己也不明白怎麼會稀里糊塗到了這裏。」
正大惑不解之時，石碑上的景象又有變化，一幕接著一幕俱都是那嬰兒成長嬉戲的場景，連曾山都在鏡頭裡一晃而過，手裡拿著根狗尾巴草逗自己。
小蛋這一驚非同小可，茫然地環顧周圍：「這裏竟是大羅仙山？」
想著想著，他的心裏一亮，霍然映射出丁原寫于瀛洲沙灘上，那一個龍飛鳳舞的「道」字，剎那間猶如醍醐灌頂般頓悟所有。
雪戀仙劍在鞘中鏗然彈響，激越顫動，一蓬蓬銀白劍暈如雪霧漫空，亮麗晶瑩的鋒刃上迸發出雄渾劍氣，直衝霄漢。
電光石火間，一個念頭飛進小蛋的腦際：「莫非我是要死了么？所以才會看到自己以往發生的事情……」
霸下氣呼呼道：「先前乾爹的元神剛歸竅，這小淫蟲就恬不知恥、赤身裸體地從你頭頂上那團白霧裡冒出來，還化作我乾娘的樣子管你叫『爹』。我氣不過罵了她兩句，她卻從嘴裏噴出淫霧想害我。」
小蛋一省道：「是丁叔！」
雪袍老者頷首道：「你是第一個徹悟十二幅天道星圖，從而功德圓滿得登大羅仙山之人。在此之前，二十多年前曾有一個年輕人憑藉過人天賦得悟天道上卷，自山腳一路行來，終到此無字碑前。」
很快，他看到乾爹從門外走進，眼裡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凶光，沉聲問道：「娃兒，你叫什麼名字？」
小蛋頭大三分，看看這個望望那個，這才明白為人父母著實不易。
稍一恍神，石碑上又出現了丁原、盛年、羅牛和衛驚蟄的身影，而站在他們身前的還有一位鶴髮童顏的白衣老道，小蛋卻不認得。
不知何時，尹雪瑤已被小蛋的動靜驚醒，眼神複雜難言，冷冷地說道：「剛才受了刺激唄。傻人有傻福，他經此一劫否極泰來，或能一舉衝上大乘境界也未可知。」
小蛋尚未來得及回答，斜刺里「呼」地一溜火飆業已破空而至。那裸體少女在空中輕盈靈動地翩然一閃躲過火飆，杏目圓睜道：「死王八，幹嘛又偷襲我？」
碧波翻滾的北海冰崖上，兩人相依相偎執手私語，從此許下海天之誓！
霸下驚叫道：「我乾爹的元神呢？怎麼沒了？」
他的心一慟，再不忍繼續觀瞧下去，猛扭過頭，苦澀地自言自語道：「原諒我！」
「死王八！」、「馬屁精！」、「爛甲魚！」、「臭妖
「轟——」一團絢麗奪目的彩光在小蛋的頭頂上方炸開，在白霧涌動里元神赫然顯現，令天地萬物頓時黯然失色，齊齊被吞沒在波瀾壯闊的萬丈光芒內。
耳畔卻聽石碑中顯現的那孩童用那稚嫩的嗓音，低聲應答道：「蛋蛋。」
正在這時，突然又有一蓬恢宏的星光從小蛋的體內迸出，刺得眾人身不由己地一閉眼。待到光芒稍退睜開雙目時，卻駭然發現小蛋肉軀上方的那尊元神已不翼而飛！
然而不到一刻，他的笑容突地變得僵硬，眼前那一幕觸目驚心，慘絕人寰。那個只有兩三歲大的孩童費力地將一床棉被扯到父母冰冷發青的屍體上，而後獃獃坐在兩人的身旁，既不哭也不鬧，像是尊泥塑般傻傻守著。
他下意識地倒退著，倒退著，心中滿是苦澀，牙齒早已將嘴唇咬出血絲。
雪袍老者放下手指，說道：「這道『反空還虛咒』法力無邊，一旦祭出縱是修鍊千年的散仙亦在劫難逃。希望日後在危急關頭，能夠保你一命。」
裸體少女理直氣壯道：「我是他生的，不叫爹又叫什麼？死王八多管閑事，看我扁你！」小手一揮，「嗤嗤」激射出兩縷銀白絲線，往霸下打去。
小蛋以為自己還在作夢，於是用力眨了眨眼睛，凝神再看。那小小羅羽杉居然也朝他眨眨眼，臉上露出嫵媚而又頑皮的笑顏。
這本是極為淺顯易懂的道理，只因人心蒙塵自錮一隅，始終無法看破。就像剛才的他，自以為兜轉墜落遠離了峰頂，到頭來仍舊站在原地。
雪袍老者大袖一拂：「走罷，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你我還有見面的一天。」
霸下喜不自禁道：「怎麼可能有這種好事？剛才他還被聖淫蟲精氣折騰得死去活來，全身裹冰差點成了殭屍！」
那些曾經閃爍照耀的星辰呢？那輪曾經勃然東升的旭日呢？還有今晚的冷月和清涼的夏風，為何盡皆無影無蹤？——萬象無我，我本為無。像一個在荒涼戈壁中苦苦巡索千年的孤獨行者，經歷過一次次的輾轉反覆、挫折絕望，抬眼處那一汪綠洲已在面前召喚。
小蛋霍然醒悟，苦笑道：「她怎麼從我肚裏鑽出來了，還變成羅姑娘的樣子？」
說著話的工夫，小蛋的元神已赫然擴展到九尺余高，在半空中嗡嗡鳴響鼓盪充盈，煥發出美輪美奐的綺麗光華。
小蛋油然一笑，笑中蘊藏著訴說不盡的落寞與凄涼，暗暗想道：「如果不是乾爹及時趕到，不用兩天我就得活活餓死。可惜，今生今世我已無法報答他了。」
小蛋已然看得淚眼模糊，口中喃喃低語道：「我記得，我永遠都會記得——」
小蛋的眼睛瞬間濕潤了，一股熱乎乎的酸楚堵塞胸頭，嘴唇顫抖著似乎想呼喚什麼，可聲音剛到了嗓子口已然啞黯。——自己的爹娘原來是這般模樣！他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對山裡夫妻，
如此沉醉如痴，忘記了身外光陰如箭，小蛋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懵懵懂懂地居然已走過這般漫長的道路，經歷了那麼多次的生離死別！——「這可是你說的，可不許騙人！」隱隱約約，他又聽見羅羽杉羞澀動聽的聲音在心底響起。
雪袍老者微笑道：「你腳下的難道不是路么？你走到哪裡，它便伸向哪裡。」
小蛋搖了搖頭，無奈地道：「我的確夠笨，您的問題我一個都回答不上來。」
尹雪瑤蒼白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哀傷，淡淡道：「若非如此，他為什麼會任由羅羽杉離去？外面雖有法陣，卻擋不住他的奇門遁術。」
他就像一個老人，默默地回憶過往，在歲月的重播中尋找記憶的痕迹。
小蛋一頭霧水，再仔細觀瞧卻猛然發現對方寸縷不掛，一對飽滿的雙峰近在眼前，那兩點嬌紅晃來晃去好不艷麗奪目。
人世間的萬事萬物莫不有道，恩怨情仇也罷，生死纏綿也好，只是大道一脈終歸於無。
小蛋愣愣問道：「仙長，您真的能預知未來么？」
小蛋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可那語聲竟是如影隨形，絲毫不肯放過他。
尹雪瑤低哼道：「鳳凰涅盤，浴火重生，這道理你懂不懂？他因禍得福，不僅沒被聖淫蟲反客為主吞噬身心，反將它煉化的千載精氣完全吸納融合，據為己有。
雪袍老者見小蛋蹙眉沉思，一笑又問道：「你能告訴我，你從何而來？」
裸體少女振振有詞道：「活該，誰讓你這死王八嘴裏不乾不凈的。是我不想穿衣服么？你看這兒哪有我合身的衣服？」
在模模糊糊里，他聽到霸下的聲音在驚喜地叫道：「醒了，我乾爹醒了！」
小蛋頓感一縷微風拂過面門，神智暈眩了一下后，便什麼也不曉得了。
霸下心中剛剛升起的那點喜悅頃刻蕩然無存，一邊偷看無涯方丈，一邊一字一頓道：「我跟你賭，明天乾爹一定會沒事！」等了半天卻不見老和尚有絲毫動靜，顯然又在裝聾作啞，更不知他打的到底是什麼主意。
一切有形皆含道性，只是道本為無，既然為無，又何必苦苦求證真實虛幻？
雪袍老者搖了搖頭，道：「天機不可泄漏。」
小蛋只覺得那少女身上有一股盪人心魄的幽香直往鼻孔里鑽，身上一陣發熱、口乾舌燥，急忙屏住呼吸道：「先別吵，到底是怎麼回事？」
霸下張口吐出蓬荼陽火罡將絲線消融，得意道：「你打不著！」
「又情知明日之事凶多吉少，索性拋下一切，臻至忘情無我的天道至境，便似那鳳凰一般涅盤重生、脫胎換骨。不同的是鳳凰浴火，而這小子身上包的卻是冰。」
從一個修為淺陋的懵懂少年，數年間，他一步又一步地跨越過橫亘在身前的艱險台階，跋山涉水、九死一生，而今終是來到了這裏。
小蛋似乎尚未從先
可這是哪裡呢？小蛋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正站在一座峰頂上，而周圍的虛空不知不覺亮了起來，就像長夜已經流盡，黎明業已來臨。
猛然背後一腳踏空，他赫然墜下萬丈深淵，眼前景物一陣天旋地轉，好似魂魄都被拋飛了出去。
雪袍老者的臉上浮現起一絲善意的戲謔笑意：「這裏？這是哪兒？」
嶙峋高聳的懸崖峭壁外縈繞著五光十色的雲濤浩渺，日行於中、月沒于西，繽紛炫目的霞光布滿天穹，讓人抑鬱的胸襟立時為之一舒。
他怔怔地對著石碑苦思冥想，腦海里卻越想越亂，不斷地在問自己：「究竟什麼才是真的？這世上到底有沒有永恆的東西？」
想到這裏，小蛋心頭驀地一動：「我就敢肯定眼前所見的碑石蒼松、雲海峻峰就是真的了么？那些我曾親身經歷的事情無不一一閃現在石碑上，可我又為何只覺得像是一場大夢，那麼的遙遠又那麼的虛幻？
雪袍老者含笑道：「你且收下再說。」抬起左手食指在小蛋的眉心上輕輕一點，飛快地寫了一個「空」字。
雪袍老者啞然失笑，問道：「難道你想知道自己的將來？」
裸體少女喜孜孜地將衣袂橫胸裹上，忽地撲上來捧著小蛋的面頰一親，眉開眼笑道：「我就知道爹爹對我最好了。」
小蛋撓撓頭，沉吟須臾后，搖頭道：「我還是不要預先知道的好。」
四周雲淡風輕，哪裡來的什麼萬丈深淵？那株蒼松靜靜佇立，而松下的碑石之上卻徐徐浮現起「歸真」二字。
彷佛剛剛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彷佛那只是一場夢，但他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莫大變化。周遭的天地生機勃勃，充滿奇異的靈性，每一點驛動、每一下呼吸都能體悟到生命的萌芽與低語。
尹雪瑤的面容慘白如紙，卻道：「他沒那麼容易死的！」
他看著乾爹帶著自己風餐露宿，浪跡四海，是那樣的狼狽又是那麼的快樂。
「啊——」他不由自主地揚聲大叫，呼嘯的風聲終於吞沒了羅羽杉的嗓音，可自己的心也隨著下墜的身體一同跌入萬丈深淵。
霸下氣不打一處來，怒罵道：「呸，小妖精、小淫蟲！打輸了就會告狀！」
霸下奇道：「你是乾爹肚裏的蛔蟲么？怎曉得他明天一定凶多吉少？」
小蛋唇角的笑意更濃，看著孩提時的自己，那感覺又是親切，又是怪異。
「人這一輩子能活上百歲，可在老天爺眼裡，又和早晨樹葉上的露珠有何區別？一轉眼也就幹了，連痕迹都沒有。」
小蛋的腦海也彷佛隨著這記驚天動地的轟響而支離破碎，散裂成無數變幻莫測的璀璨星辰，不斷變化組合出一幕幕的壯麗景象，忽而斗轉星移、忽而森羅萬象，
往日的苦心參悟、生死搏殺，譬如一股股涓涓細流，最終匯聚一處水到渠成，將天道星圖中最為瑰麗深邃的一幅「道隱無名」畫卷，赫然展現在他的心中。
小蛋默然思忖，靈台漸漸變得空明安寧，望著石碑上的字體重又淡去。
在身前一株孤零零屹立的遒勁蒼松之下，赫然豎著一塊古老石碑，上面空蕩蕩的什麼字都沒有，恍如自洪荒蒙化之初便已守立在此處。
小蛋一怔，隱約覺得對方的話語里蘊含著玄機，躬身道：「晚輩受教。」
小蛋只覺一簇金光亮過，彷佛有股暖融融的水流順著雪袍老者的指尖滲進腦袋裡，精神微微恍惚了一下，迅即恢復如常。
小蛋先是一喜，又撓頭道：「恐怕我已用不上了，多謝仙長好意。」
小蛋的心間油然多了一縷頓悟，周遭依舊一團漆黑，他的心卻已被點亮。
唯有無涯方丈盯著小蛋余留的肉軀若有所思，沉默不言，目光里露出無比驚訝。
小蛋想了想道：「晚輩三個月前不慎遺失了四相幻鏡，求仙長指點它的下落。」
小蛋一怔，眼前憑空出現一位仙風道骨的雪袍老者，手握拂塵，赤足立在五彩雲霞間。
霸下毫不示弱，口中荼陽火罡噴射不停，「兩人」你來我往，斗得不可開交。
小蛋啞口無言，求助般地望向靠在軟榻上冷眼旁觀的尹雪瑤。尹雪瑤哼了聲道：「別問我這小妖精是從哪兒來的，都是你自己乾的好事。」
霸下怒沖沖地橫掠到小蛋身前，瞪著裸體少女道：「他是我乾爹，不准你叫他爹爹！」
小蛋趕緊從袖口上扯下一截衣袂道：「你先將就裹上，等回頭有空我再設法替你多做幾件喜歡的衣衫。」
小蛋情不自禁地脫口回答：「我叫小蛋——」
「我這是在哪兒，是在作夢么？」小蛋恍恍惚惚地環顧身外，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手背，頓有一股痛感傳出。
他揉了揉眼睛，詫異地四下觀望，重又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
再往後，石碑里浮光掠影交替而過的一個個故事，于小蛋已有了記憶。
那袖珍玲瓏酷似羅羽杉的裸體少女，似也被小蛋的反應嚇了一跳，很快又咯咯嬌笑道：「爹爹，你這是怎麼啦？」
雪袍老者拂塵一擺，淡淡道：「你還有什麼問題么？」
奈何羅羽杉的話語卻依舊不停地傳入小蛋耳際，一遍又一遍地說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許騙人！」
所有的異變與升華都發生得那樣突然，又是那樣的自然，順理成章。
原來小蛋將將有所明悟之際，黑冰雪獄下的最後一幅天道石刻，已倏地撲面而來。儘管他什麼也沒有看見，但一顆仙心已在忘我感應，像是一個盲者縱然置身黑夜卻猶能望見天道昭彰。——道隱無名，彷佛巨大拼圖的最後一塊缺片，在這一瞬，天衣無縫地焊接於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