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梵孤篇
第六章 分道揚鑣
乾爹去了，羅姑娘走了，而今連師父亦在盛怒之下決絕而去。今霄梵孤山皎潔的月光下，面對他的，只剩下腳邊那道孤孤單單的影子。
兩隻手握在了一起，小蛋振作精神，隨眾人往燕山劍派的營地快步行去。
守殘真人渾身浴血，攬抱著已然奄奄一息的退思真人，大喝道：「葉無青！」
滅盤聖祖早就瞧見了年旃，雖然眼前強敵環伺，葉無青又背約撤兵，只留下他一路人馬孤軍奮戰獨對數百正魔兩道高手，可撞上這結了兩百多年的老冤家，他卻半點虧也不肯吃。
但見他在兩大護法護翼下，率著近五十名魔教精銳部眾踏上小月湖東岸，與年旃的人馬一左一右如兩柄鐵鉗隱隱形成合圍之勢。
農冰衣還是頭一遭親眼目睹滅盤聖祖的身手，見這老魔將手中的一隻化血輪使得神出鬼沒、兇狠絕倫，不由得替凌雲霄暗暗擔心。
四周驟然沉寂下來，從遠處隨風飄來的喊殺聲彷佛已在天外。
眾人看看葉無青，又瞧瞧小蛋，實不知這師徒對撞的局面該如何收場。
凌雲霄的「大寒七式」大開大闔猶如浩蕩雪潮，自天際滾滾而下，渾若一體，與滅盤聖祖展開熱血賁張的對攻戰，絲毫不落下風。
年旃轉怒為喜，嘿嘿笑道：「我當是誰，二十多年沒見，你還是這副冷冰冰的德性！」
小蛋的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麼也沒有說，緩緩跪倒向葉無青一叩。
但見蘇真大袖當風衣袂飄飛，攜著水輕盈緩步行到陣前。
「鏗！」一蓬亮麗的光花綻放，長戟在天穹神劍和分光魔鞭的撞擊下被絞成齏粉，閃爍著銀白色的光輝隨風飄散。
農冰衣聞言，定睛打量，果見凌雲霄仙劍低垂於地，面向滅盤聖祖揚聲笑道：「過癮！自蓬萊仙會後，老朽已有二十多年沒這麼痛快淋漓地幹上一架了！」
葉無青看也不看，一抖袍袖，喝令道：「撤回湖西！」轉身昂然離去，彷佛視周圍虎視眈眈的正魔百多高手如無物。
屈翠楓埋頭走在人群中，目睹衛驚蟄、小蛋這兩個曾與他鮮衣怒馬、生死相交的舊友大顯神威，迫退葉無青，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不覺狠狠攥起一雙拳頭，嘴唇猛地一疼，已教牙齒無意中咬破。
年旃笑呵呵兩手一攤道：「雖說你帶著人在湖東一通折騰吵得老子睡不好覺，可我原先也沒打算多管閑事。本來嘛，這些牛鼻子老道我看著就不順眼，有你們代勞打發他們回老家，老子拍雙手贊成。」
滅盤聖祖心裏正老大不爽，尋思道：「好你個孫子，說好了咱們今晚連手擺平正道三派，掃清湖東障礙，結果你小子不招呼一聲就撇下老子撤了，讓我傻乎乎跟這幫王八羔子拚命。嘿嘿，敢情是把老子當槍使了。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咱們騎驢看唱本，不定誰會笑到最後！」
小蛋明白，正是自己今晚突然插手，引得年旃、古燦乃至魔教眾人齊齊改變初衷，現身援手，讓葉無青精心設計的屠戮大計，頃刻化作一場鏡花水月，于眾目睽睽之下大失顏面，無法下台。
小蛋沉靜的臉上沒有一絲異色，
衛驚蟄眼捷手快，側跨半步擋在她身前，一把按住農冰衣香肩，掌心吐力助她護持心脈疏導濁氣。好半晌農冰衣才緩過神來，迫不及待道：「怎麼回事？」
兩人正唾沫橫飛對罵得不可開交之際，突然黑暗中有一個冷峻孤傲的聲音道：「年老鬼，你倒罵得痛快了，卻不知早已有人潛下小月湖打算捷足先登了！」
衛驚蟄一邊輸功一邊回答道：「不打緊，剛才凌老宮主和滅盤老魔實打實地硬拼了一招，誰也沒佔著便宜。這場大戰也該結束了。」
那身影足不點地登上湖岸，負責警戒的灰霜營護衛竟不攔截，反向兩旁讓道。
這時候就聽年旃哈哈大笑道：「你個龜兒子的要是還沒打夠，老子不妨辛苦點兒，再陪你玩上兩招。就怕你上回被我揍出的內傷還沒好！」
周陌煙惦記藏寶之事，問道：「蘇老魔，你剛才說有人已偷下小月湖掘寶，是誰？」
盛年向滅盤聖祖問道：「葉宮主已先行一步，不知聖祖作何打算？」
他的音量並不高，卻蓋過場內震耳欲聾的殺伐之聲，重重撞擊在每個人的心頭。
小蛋迎上他鋒銳如刃的冰冷目光，嘆了口氣道：「師父，收手吧。」
他扯開嗓門道：「你奶奶的吹牛也不怕風大把舌頭吹飛了。上回明明是你個龜兒子被我打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才幾天的工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誰知衛驚蟄看得入神，並未聽到她在說話。農冰衣不見衛驚蟄回答，正想再問，驀然聽見場中一聲石破天驚的轟鳴，腦海里不由自主「嗡」的一響，一蓬夾雜著熱浪雪流的罡風鋪天蓋地迫面襲來，幾將她肺里的空氣榨乾。
水輕盈對夫君的脾氣了如指掌，曉得他素來對正道各派看不順眼，故意給對方一個難堪，於是代答道：「適才愚夫婦在湖畔觀戰，剛好瞧見葉無青與童錚率著六名部屬並未撤退回西岸，業已悄悄潛下小月湖。」
衛驚蟄退到小蛋身邊，微笑道：「好小子，這回可落在了我的後頭。」
葉無青神情微動，抬眼望向小月湖，嘿然道：「好得很，敢情魔教也有人到了！」
兩人斗到酣處招式越來越快，均是不假思索隨意揮灑，到後來只見一白一紅，兩團雷光在黑暗的天地間跌宕起伏，纏繞激撞，幾已看不清雙方的身影。
滅盤聖祖反手扣著吞天食地化血輪，鬚髮怒張目放凶光，惡狠狠對著凌雲霄道：「老王八羔子果然有兩手。來，咱們再斗三百合！」
可兩人的招式變幻委實太快，不一會兒她直覺眼前漸漸發晃，好像有一朵朵紅白二色的亮麗光花飛來掠去，一陣頭暈目眩。
葉無青的眼神越來越冷，曾幾何時這個在他門下渾渾噩噩、耳提面命的關門弟子，如今竟要和自己分庭抗禮！從齒縫間，他一字字吐道：「你敢命令我？」
雲霞四仙早在雲夢大澤中便吃過尹雪瑤的苦頭，凜然之下，齊
正道這邊雲林禪寺、翠霞派居中，燕山劍派、越秀劍派和碧落劍派、太清宮分佔兩翼，可謂高手雲集陣容鼎盛。
衛驚蟄與童錚竟似禁受不住長戟渾厚的衝擊力，不約而同晃身後退，罷戰打量。
忽然肩頭一暖，衛驚蟄俯下身伸手輕撫在他的肩膀上，輕聲道：「葉宮主走遠了。」
眼看衛驚蟄與童錚高呼酣戰如火如荼，灰衣少年隨手從地上拿起一柄丟棄的長戟，足下不停，振臂擲出。
玉華輝灑下，這位繼魔教前教主羽翼濃后，天陸公認的魔道第一高手望之竟仍如四十許人，清俊孤逸的臉上看不出絲毫風霜留下的印痕，那雙深不可測的目光有如一汪寒潭，淡淡拂視間，直教人心神一震，彷佛剎那間已洞穿心底。
小蛋看準白顯來勢，左掌暗運「彈」字訣迎上。雙掌交擊，白顯趁勢飄飛，落在地上一個踉蹌險險栽倒，長吐一口濁氣道：「好掌力！」
雲夫人如釋重負，半真半假感激道：「多謝農姑娘手下留情！」忙不迭盤腿坐下，將白顯一個人干撂在了那裡。
小蛋身形在半空中一轉，飄落到停濤真人身前，振腕一抖魔鞭，「嘩啷啷」五六件寒光耀眼的魔兵直挺挺插入土中，如一排籬笆將雙方隔開，沉聲喝道：「住手！」
這時其它幾處打鬥紛紛停下，惟獨雲霞四仙充耳不聞，兀自不依不饒地窮追猛打。
久久，久久之後，葉無青的臉上猛地掠過一道決絕冷厲，喝令道：「白顯、雲妖嬈，將這逆徒拿下！」
在側後方，南荒漠北以及魔教的眾多豪傑呈扇形排開，畢虎等人也夾雜其中。
他緩緩望過無涯方丈、周陌煙、停心真人、守殘真人和伍端等各家首腦的臉龐，沉聲問道：「各位意下如何？」
年旃搖頭道：「這我作不了主。不怕你笑話，這兒的人可未必全肯聽老子的。」
直到最後一個忘情宮部眾也離開了湖邊，小蛋還是沒有起身。
周陌煙老臉一紅，火往上撞。
「小蛋！」農冰衣欣喜驚呼，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在場除了翠霞等正道六派的高手外，還有南荒、漠北、魔教等各路人馬，這事絕非他一個人可以做得了主。
葉無青如古井般深幽莫測的眸中，驀地掠動過一抹寒光，遙遙注視來人，微微錯愕中更含著幾分複雜神情。
衛驚蟄先站起身來，將手伸向小蛋微笑道：「走，咱們也瞧熱鬧去！」
有時候，人與人的感情是絕對無法用善惡分清楚。儘管最終漸行漸遠，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但在小蛋心深處，卻永遠無法忘懷忘情宮的每一個日日夜夜！
頓時，湖畔戰局急轉直下，葉無青卻恍若不覺，側目望著小蛋道：「你如願以償了！」
農冰衣急忙深吸口涼風，神志稍稍一舒，問道：「小衛，凌老爺子不會輸吧？」
尹雪瑤輕蔑冷笑道：「不用怕，那只是我隨身帶的一點兒胭脂水粉而已。」
一聽滅盤聖祖的名字，小蛋立時想到遺失的四相幻鏡。他此次前來南荒本就是為了
白顯原本一掌正往停濤真人胸口拍下，孰料小蛋半路里殺出擋在身前，頓時一驚已收勢不及，失聲叫道：「寞少小心！」
葉無青一面心念急轉思忖對策，一面冷哼道：「年老祖也想湊個熱鬧么？」
他已不可能再回到初入忘情宮時，那無憂無慮、單純快樂的青春光陰。也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當你得到時，也正在失去著什麼。
自始至終，年旃和殿青堂一言不發，目送西域群魔撤離，並未出手攔截。
這話好似勝過世上所有的聖旨鈞令，年旃與滅盤聖祖齊齊停下罵聲，愕然望去。
葉無青心知肚明，受傷也罷，中毒也罷，都是這兩人夾在當中左右為難，既不敢違逆自己又不願與小蛋過招，情急下生出的借口，不禁面色愈發地陰沉。
蘇真眼神在他臉上一轉，撇過頭去冷哼了聲沒說話，似是不屑回答他。
霸下和小鮮一左一右坐在小蛋肩膀上，好似兩尊護法門神，見雲霞四仙尚不肯停手，慍怒道：「這四個婆子又丑又老，看我把她們變成烤豬！」
農冰衣笑著迎上道：「凌老爺子，一到梵孤山你就躲了起來，原來是養精蓄銳準備晚上找人打架呢。」
說到這裏，他忽然話鋒一轉，嘆了口氣道：「格老子的，誰曉得這兩個娃兒一前一後冒了出來。一個是丁原的師侄，另一個是老子的小救命恩人。
忽聽有一女子清冷的嗓音道：「何必那麼麻煩？」人隨身到，一襲絳衣的尹雪瑤欺至近前，彈指射出一蓬粉紅色煙霧，低喝道：「看招！」
「如今他們兩個，也被你的人團團圍住喊打喊殺的，萬一有個好歹，你讓老子怎麼辦？」
小蛋無意識地頷首，低低地苦笑道：「我幹了件傻事，他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了。」
說罷也不理會滅盤聖祖是否答應，還劍入鞘，取出九株寶葫酣暢地痛飲一口，徑自往盛年等人行來。
在他身邊，水輕盈一身素衣淡定雍容，藉著朦朧月色讓人幾疑是仙子謫塵。
葉無青哼了聲道：「隨你！」振衣御風，從年旃與殿青堂兩方陣列之間穿行而過，高大的身影瞬即消失在湖面上方的茫茫夜色中。
葉無青停下步履，唇角不經意地上翹，泛起一抹鄙夷道：「怎麼，你想留我？」
凌雲霄呵呵一笑，轉眼望見小蛋，招呼道：「小兄弟，你也來了？」
葉無青不動聲色，淡淡問道：「那依年老祖之見又該當如何？」
而在更後頭，小蛋一動不動向著小月湖西岸深深跪拜，像是在為葉無青送行，更像是在告別自己曾經擁有過的一段過往。
姜山、童錚率著西域魔道高手隨後魚貫而出，往湖西方向慢慢後撤。
小蛋抬頭望去，果然周圍的人不知何時已走了大半，只留下十來個碧落劍派的弟子在清理善後，不禁詫異道：「人呢？」
正這當口，只聽有人哈哈笑道：「葉無青，我要是你就乖乖聽勸立刻收手，免得下不了台！」
小蛋環顧過周
小蛋一怔，方才一掌他只用了五成掌勁，以白顯的修為決計不至於這般狼狽才是。待看到白顯目露狡黠之色背著葉無青向自己偷偷一笑，當即明白，敢情這傢伙不願與自己交手，索性演戲給葉無青瞧。
「呼——」戟如怒龍騰空，挾著一股絕強氣勁穿越過十數丈空間，呼嘯而至。
太清宮與碧落劍派在一年多前，都曾經參与過對葉無青和小蛋的圍剿追殺，今目睹此情此景，不由得百感交集，既愧且羞。
當他們趕到的時候，戰事已近尾聲，兩方人馬壁壘分明遙遙對峙，當中的空場上，凌雲霄正與滅盤聖祖挑燈大戰。
雲夫人痛楚無比地手捂小腹彎下身來，面色蒼白如紙，額頭滲滿冷汗，粗重喘息道：「農、農姑娘，你、你……在我身上下、下了什麼毒？」
守殘真人慘然笑道：「今夜太清宮一敗塗地，貧道亦無顏留你。山高水長，這筆帳十年百年，終有一日敝派會有人向你討還！」
倘若是別人這樣作也就罷了，偏偏是他曾經門下弟子的背叛，如此奇恥大辱，又如何能讓葉無青咽下去？
想到這裏他已無心戀戰，應聲道：「盛掌門，老子明人不做暗事。今晚偷襲碧落、燕山和太清宮三家的計劃全是葉無青所定，我也是上了他的惡當。老子現在要去找葉無青算帳，你不會幫著他把我留下吧？」
古燦冷笑道：「好個葉無青，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居然趁著咱們與滅盤老魔大打出手的機會瞞天過海，偷偷下湖尋寶。虧得兩位提醒，不然咱們在這兒殺得昏天黑地，倒教他不聲不響坐收了漁翁之利。」
小蛋疲憊地笑了笑，說道：「是啊，比起那些無謂死去的人，我已是幸運的。」
農冰衣怔了怔，隨即醒悟到雲夫人真意。她樂得配合，笑盈盈道：「其實也沒什麼，你只需老老實實在旁打坐便不礙事。切忌一個時辰內再和人交手。」
竇憲夫婦率先脫出戰團，望向小蛋齊齊道：「寞少！」
衛驚蟄道：「你當我是什麼？要上一起上，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凌雲霄搖頭道：「不打了，你要留著精神奪寶，我也不想拚命，咱們就算打到明天天亮也還是一樣分不出勝負。莫如各自回家，早早上床睡覺。」
突然間一聲雄渾嘯音，劃破血色夜空，自遠而近，震蕩群山，湖面之上風生水起，一道灰色身影踏波乘風、飛掠而來，引得眾人紛紛翹首相望。
衛驚蟄凝望著他落寞的神情，說道：「但你救下了很多人。你知道么？換作是我未必能有這樣的勇氣。」
年旃勃然大怒道：「王八羔子給臉不要臉，誰不曉得從你穿開襠褲起，哪次打架有贏過老子？要不然那老不死的為何會將九寶冥輪傳給老子？」
話音甫落，小蛋飛跨長空撞入戰團，腰間金蝎魔鞭氣貫長虹揮卷而出。「鏗鏗鏗鏗——」沖在最前一排的數名積雷窟好手只感虎口一麻，手中兵刃業已飛脫，盡皆瞠目結舌，獃獃望著空空如也的雙手。
竇憲夫婦、雲夫人、雲霞四仙、姜山、
那粉色煙霧如有靈性，在空中分作四路，好似靈蛇吐信激射向雲霞四仙。
盛年心下不由好笑道：「這老魔出口成臟，好似粗豪暴戾全無心機之人。可簡簡單單幾句話不但撇清了干係，還順帶潑了葉無青一盆髒水。」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彼此四年的師徒之情也終於徹底走到了盡頭。
小蛋目光溫暖，點了點頭道：「你歇一會兒，我在這裏擋著！」
即使在正道六派里，剛才一戰燕山、碧落兩家死傷慘重，連燕山四峰之一的嚴陌遠也教靳柯和饕心碧嫗連手格殺，可謂仇深似海，是否肯暫時罷戰尤未可知。
殿青堂嘿然道：「難怪他方才撤得那麼痛快，敢情是早有預謀。早知如此，先前就該將這魔頭留在湖東，一網打盡！」
忽聽農冰衣道：「你們兩人一個跪著，一個蹲著要聊到什麼時候？人都走光了！」
白顯一愣，沒想到葉無青會將這個燙手山芋丟給自己和雲夫人。他正躊躇為難之際，忽聽身旁一聲低哼。
短短几字從他口中徐徐吐出，竟含著難以名狀的怨毒，更有一絲憤懣和無奈。
衛驚蟄遠遠見到盛年，當下引著小蛋、農冰衣和尹雪瑤前往拜見。因凌雲霄和滅盤聖祖的激戰已到刺刀見紅的最後關頭，眾人只稍作寒暄，便將注意力集中在這場驚心動魄的打鬥之上，無不盼著凌雲霄能旗開得勝。
果然，湖面之上遙遙傳來殿青堂的聲音道：「不僅是敝教，雲林禪寺、翠霞派、越秀派的一眾高手也已抵達！」
他的話音隨著夜風徐徐傳來，似一股冷冽泉流般空靈飄逸，無形之中卻將年旃與滅盤聖祖如滾雷轟鳴的叫罵，輕描淡寫地壓了下去。
兩個人，四載師徒，相距七丈，宛如隔著一道遙不可及的鴻溝彼此對視著，沉默中好似已流通千言萬語，卻又緊緊按捺下心底激蕩起的漣漪。
尹雪瑤回答道：「他們都趕去看凌雲霄和滅盤老魔的決鬥了。」
但見滅盤聖祖怒目暴睜，手舞吞天食地化血輪，圍著凌雲霄周身要害上下翻飛，幻化出一股股奪目妖艷的血光，不時發出「嘩啷啷」的沙啞鳴響擾人心神。
白顯暗罵雲夫人滑頭，愁眉苦臉道：「宮主，適才屬下和寞少對掌，不慎真氣走岔，傷了左臂經脈，只怕力有不逮。」
雲霞四仙又恨又羞，卻忌憚尹雪瑤神出鬼沒的毒技，不敢輕易上前尋釁。
只見年旃大馬金刀闖進來，在他身後古燦、雷不羈夫婦、唐森、畢虎、石璣娘娘等人赫然在列，加上一干南荒漠北的魔道群豪，黑壓壓不下百餘人，如此陣容任誰見了都得色變心驚。
小蛋見此老與滅盤聖祖一戰之後，氣不喘面不紅，談笑風生揮灑自如，禁不住心生佩服，將尹雪瑤和小鮮向他一一作了引見。
兩人越罵嗓門越高，污言穢語層出不窮，聽得眾人又好氣又好笑，暗暗地搖頭。
葉無青臉上不見喜怒，望著小蛋問道：「你還是不願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