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 蓬萊篇
尾聲 佳期如夢
小蛋知道，他自有離去的辦法，不需等到結界消隱。
凌雲霄、蘇真等人紛紛退隱，而今長江後浪推前浪，他們也終於可以放心撒手任由丁原、盛年、羅牛，甚或更加年輕的一代青年俊彥們馳騁天陸澄清寰宇了。
小鮮詫異而欣喜道：「若尹婆婆死而復生了，她為何不回來找我們？」
小蛋搖搖頭，老實回答道：「我不知道。」
衛驚蟄和農冰衣，丁寂和楚兒儘管鴛盟得偕，卻有默契地遲遲未完婚。
——摘自歐陽修《訴衷情》
清晨簾幕卷輕霜，呵手試梅妝。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
盛年點點頭，道：「我明白。但無論到何時，翠霞山紫竹軒的門都會為你敞開。你無需入門成為本派的弟子，卻可以將它永遠當作自己的家。」
忽然，似有一陣清風吹來，將屋外虛掩的柴門輕輕推開。
他們也在等待，等待羅羽杉回來、等待小蛋回來——如果婚禮缺少手足兄弟的參与，他們都寧可選擇繼續等待。
只見柴門外月華如霜，一道倩影亭亭玉立。雲鬢黛眉，香腮度雪，花貌如昨，似真似幻，正向他盈盈微笑……
這一日上午，盛年來訪。與他相偕而至的，還有遠從北海趕來的鬼鋒。
衛驚蟄強壓心中痛楚，安慰道：「農姑
說著她情不自禁地望向小蛋，比起他和羅羽杉的遭遇來，自己已是很幸運了，又有什麼可以抱怨的？
其間他也曾數次從百年古井而下，前往血海找尋萬劫天君和羅羽杉的蹤跡，但人去樓空，每回都是失望而歸。
而每年，他也會在臨近常彥梧忌辰的時候去一次北海，在葉無青忌辰時回一趟宿業峰，只是每回都是悄然而去，悄然而歸，沒有驚動任何人。
小蛋如遭雷擊，怔怔地盯著那支木釵半天沒有說話。
小蛋緊握起木釵，眼裡閃動著光芒，回答道：「沒錯，是曾婆婆的。」
小蛋一震霍然抬頭，望著盛年誠摯溫暖的眼神，沉吟片刻后緩緩說道：「師父臨終前已將我重新收入門牆，我如今還是忘情宮的弟子。」
等到盛年等人聞訊先後趕到的時候，三生石前曲終人散，萬劫天君早已抱著羅羽杉翩若驚鴻般消失在雲峰深處。
丁寂和楚兒卻很快回到了水月庵——這也是丁原和姬雪雁的意思，讓這兩個年輕人朝夕陪伴曾經歷經滄桑的空痕大師，亦是代盡孝道。
霸下驚異莫名，失聲叫道：「這不是尹
漸漸地屋外天色全黑，霸下和小鮮也不打擾，到村頭玩耍去了。
小蛋被這風驚醒，睡眼惺忪地朝著門外望去，卻不由得呆住了。
而自己，已是筋疲力盡，而比筋疲力盡更可怕的卻是心死如灰。
至於衛驚蟄和農冰衣則是繼承了農百草遺志，攜手行遍千山萬水，救治蒼生普施善行，那「醫聖仙子」的名頭也越發地響亮起來。
雖說他獨居於此，可在這三年裡並不覺得孤單。也沒有誰主動倡議，沉寂的淡家村忽然有許多的世外高人接踵而至，成了聚會敘舊的絕佳場所。
乾爹、師父、曾婆婆……如今連羽杉也離去了。上蒼在不斷眷顧他的同時，卻將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人與事接二連三地從身邊無情奪走。
待送走盛年和鬼鋒后，已是傍晚。小蛋心緒難平，再也無心修鍊，坐在椅子里，手握木釵心潮起伏，不覺睡了過去。
生有何戀？小蛋不知道，或許僅有的期盼，就是萬劫天君的那一句話：「而我，卻還有一線可能救活她！」
至於滅磐聖祖和年旃這對糾纏了數百年的生死冤家，仍在南荒樂此不疲地明爭暗鬥著。
當然，他還需要完成對丁原的承諾，煉化四相幻鏡開闢大羅仙山。
盛
又過數日結界開通，眾人辭別蓬萊仙島回返天陸。小蛋隨盛年前往翠霞山，以農百草傳授的獨門秘方果然治好了農冰衣的毒傷。不久之後便孤身一人攜著霸下小鮮悄然離去，回到了闊別的家鄉。
農冰衣明知道這不過是他的撫慰之詞，但仍舊點了點頭道：「是，我們還有兩個月可用。」
盛年忽然問道：「小蛋，等到大羅仙山如願開通后，你有什麼打算？」
三人相見自是歡喜，一番寒暄后鬼鋒說道：「小蛋，我此來卧靈山是為了替人捎一件東西給你。」
午飯後小蛋陪著盛年在村裡散步，隨口聊起近日天陸仙林發生的事。
小蛋道：「當年為救治我師父的毒傷，我曾以身試毒，蒙農神醫傳授了解毒秘技。所以，沒有解藥也不妨事，一樣能救得了農姑姑。」
小蛋仔細端詳著手裡的木釵徐徐道：「我不曉得，我只知道這支木釵在曾婆婆臨去時還戴在她的頭上。」
而與小蛋同樣悲傷絕望的，還有衛驚蟄和農冰衣。歐陽霓毒發身亡，解藥不知所終。可即便找回解藥，也是無濟於事。
小蛋一愣，問道：「是誰？」
同樣尋找到新樂趣的還有曾山，他索性移居蓬萊仙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春去秋來，三年的光陰匆匆流逝。
鬼鋒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是誰。」說著從袖口裡取出一支木釵。
還有丁原。他在蓬萊仙島一戰後，與姬雪雁、丁寂和楚兒迴轉長離島，也開始閉關修鍊絕足塵世。
農冰衣淚水奪眶而出，仰面眺望，喃喃地在心底呼喚道：「爺爺——」
鬼鋒奇道：「你說什麼，這是尹仙子的？」
忽然小蛋像是聽到了他們的交談，抬頭道：「農姑姑的毒是有救的。」
然而縱然那一日果真來臨，形單影隻的他又將去往何方？
至於另外一則震動人心的消息，卻是蘇芷玉果如前言卸去天一閣掌門之職，將此大任禪讓給了甘心衍，但她仍然選擇留在了南海靜修。
但他卻不曉得該去何處祭奠曾婆婆？也許，最好的地方是在自己心中。
於是在平靜和不平靜里，三年過去了。小蛋的四相幻鏡心法行將功德圓滿，淡家村外的一株株古木不經意里又爆出綠芽。
生命於農冰衣而言，正在不停地倒數，死神的氣息清晰可聞。
小蛋默默看著她，想到那日農百草以
（全書完）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
從此他便獨自一人在淡家村中住了下來，日夜不輟地潛心參悟四相幻鏡，藉以忘記心頭的創傷。
衛驚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喜道：「什麼？」
這三年裡，發生了許多事。首先是屈翠楓被押回越秀山受審。因他幾乎已成廢人，於是念著屈箭南夫婦的在天之靈，只將他鎖在了父母墳前思過，終究免除了一死。
盛年、羅牛夫婦、衛驚蟄、農冰衣、丁寂、楚兒，還有年旃、風雪崖、無涯方丈、厲無怨、桑土公、畢虎、石璣娘娘、甚至是凌雲霄、雲臨真人這些出自正魔兩道，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物，都會不約而同的前來淡家村探望小蛋，同時也等待著羅羽杉的訊息。
而忘情宮在葉無青、楚望天雙雙逝后，厲無怨也曾率領宮內一眾長老和西域五派的首腦，三次前往淡家村敦請小蛋出山接掌宮主之位。奈何小蛋心如枯槁，最後還是厲無怨替代師弟坐上了宮主寶座。
小蛋不再說話，目光拂視過淡家村的院落草木，中午的春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