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五集 靈鸞驚龍
第七章 洞玄
說著光影消失，大笑而去。
水紋光影道：「棺材里躺的自然是曹子仲了。老夫本是在此等候一位整整十八年未曾謀面的老朋友，你卻要莽莽撞撞闖進來。也罷，就連你一併款待吧！」
忽然玉石鏡壁一亮，公攬月道：「你打算一輩子住在這兒了么？」
牆體徐徐相向推進，林熠被夾在當中空隙越來越小。他臨危不亂，左腳猛力一點石壁，吐出一口濁氣，放軟身軀，輕盈無比的貼到右側的牆體上，「嗖」的沿著牆面朝前平移，左手的璇光斗姆梭間不容髮中往上一送，剛好用兩頭頂住牆體。
如此走出一丈遠，依舊不見動靜。林熠心頭的警兆卻越發的濃厚，丹田提氣左手暗扣一枚璇光斗姆梭，隨時準備應變。
「對了，當日那將你嚇得縮起脖子來做烏龜的信，就是墨先生寫的么？」
在這裏，將不會再有任何人來打擾，也不會有誰知道自己立足的地方，埋葬著三個恩怨糾纏半生的男女。
六道光飆與上方劈落的光錐激撞一處，迸射出驚人的光焰，巨大的轟鳴在甬道里迴響，彷彿頭頂的玉石壁也要塌陷下來。
林熠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一跳，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詫異問道：「這虛鏡成像怎麼只有影子？公老頭，你究竟是死是活？」
下半部《幽游血書》……原來不只破日大光明弓，甚至是聶天的《幽游血書》也落在了公攬月的手中。可是這些年來，他為何不加以修鍊？即使無法達到魔聖昔年的境界，也絕不至於怕了墨先生。
所有的機關設置，簡直都如同具備靈性的活物，相輔相成，往往在林熠意料之外的某處，化腐朽為神奇。
「那老夫就先一步毀去那座傳輸法陣，從此再無人能進來！」
公攬月冷笑道：「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你避禍養傷哪裡去不得，偏生躲進曹府，今日又撞進老夫的『玄映地宮』。你瞞得過曹彬，卻騙不過公某。」
林熠一躍跳了起來，叫道：「公攬月，你說曹彬他們被金牛宮抓去了是真是假？」
他凝目打量半晌，緩步走到山洞盡頭的一方石壁之前。這面石壁色澤透著銀白色，方圓三尺多些，朝內陷下，形成一片光滑的凹坑。
他收回右掌，冥想存思口中念動真言，左手捏作法印虛指，指尖吐出一簇殷紅光芒籠罩符印。
飛索、鐵蒺藜、金錢鏢、陷阱、箭雨，這些等閑機關製作大師都不屑一用的暗器埋伏，在這裏卻被公攬月運用得神乎其神，妙到巔毫。
林熠譏諷道：「雁鸞霜已查過棺材里的屍首，發現他確實是曹子仲本人。公老頭，你這手李代桃僵之計使得可真妙，騙得曹府上下替你燒了不少紙錢，今後你可不愁花銷了。」
林熠運勁于背，卸去余勁滑落地面。腳下方磚突地開裂，「喀、喀！」探出兩道金光燦燦的索環，把他的一對腳面扣得結結實實，嚴絲合縫，頭頂一方巨石五雷轟頂般壓落，這些機關環環相扣，一氣呵成。
然而曹彬夫婦和曹妍、曹衡如今不啻如暴露在狼群中的獵物，躲得過初一，也逃不過十五。
「轟——」
林熠心知就算自己硬接住轟落的巨石，後面必然還有數不勝
玉石鏡壁上水紋光影一閃，褪淡而去。
林熠嘴角露出一縷輕快笑容道：「不過是在『昊天陽鈞符』中加入了六儀之變，牽一髮而動全身，也不見得有多玄妙，看我來破了你！」
他默默佇立在青石堆前，感慨不已。
忽然白玉壁上一亮，現出一道模糊的光影，光影好似隨著水的波紋在層層波動，令人只能看到一條模糊隱約的影子，林熠唯一能從飄浮的光影中感受到的，僅是對方投射到自己身上的森寒目光。
想到曹彬說過，這座假山所在之處，原先是一座小亭，後來被曹子仲下令拆了，才築起此山，而所有施工圖紙都分成數段，完工後付之一炬，化為灰燼。
想到這裏，他已無法平服心緒繼續和公攬月對耗，心中苦笑道：「死老頭，成心是拿我來試驗這條甬道的威力，沒話說了，闖就闖吧！」
林熠轉轉眼睛道：「他身穿黑衣，你便叫他做墨先生，我看他臉色蠟黃，不如就稱他為黃先生？」
過了一會兒，小調聲漸停，取而代之的是林熠酣暢淋漓的打鼾聲，在空曠的甬道中此起彼伏，韻律十足。
公攬月翻翻白眼道：「孫二被金牛宮擄去，老夫就預料到那幫孫子遲早會上門來，索性好生安排一番，等著招待老朋友。」
林熠一攤雙手，無可奈何道：「所謂無巧不成書，你既不肯相信我也沒法子。公老頭，那顆藏在曹子仲體內的蠟丸，是你故意留下的吧？」
林熠久久仰視洞頂，靈台油然浮現起一個彷彿用晨曦之光勾勒的「玄」字。
半個時辰后，林熠將三人的屍身埋葬在假山洞底。他沒有豎碑，只用幾方青石對壘其上，聊作標誌。
林熠縱聲笑道：「別人都不打緊，但你不怕與墨先生失之交臂么？你賭氣困住我一人在此逍遙，卻讓苦心謀划近二十年的算盤全數落空么？」
忽然，洞頂縫隙處的一個奇怪現象，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這道山石合成的間隙曲曲折折，與自己腳下的路徑遙相呼應，看似隨意而為，但隱隱約約分明顯露出一種規律。
林熠大咧著嘴道：「放心，曉得『洞玄石藏』四字的，遠不止在下一人，說不准你苦苦盼望的墨先生已經在趕往此處的路上了，後腳便到。
公攬月答道：「是又如何？嘿嘿，老夫有意留給墨先生的香餌，卻讓你著了先，可惜。不過你憑著蠟丸里的四字就尋到此處，可比外面那群笨蛋聰明了許多。」
他振作精神，催動太炎真氣護持全身。此時林熠的太炎心法已晉入「空照道心」的第四重境界，較之雨抱朴的「返虛無塵」第八重天之境，雖尚有一段不可逾越的距離，但放諸正魔兩道均不容小覷。
公攬月道：「太霞派既然敢開宗立派，生死存亡便該全憑他們自己的手段和運氣，何須老夫來擔心？可笑天都派不曉得從哪裡聽著的消息，竟派了兩個弟子到曹府卧底，白白便宜了曹執那個蠢材。」
符印「嗡」的鏑鳴，光暈如花般盛綻，照亮石洞。突然從林熠腳下站立的泥地里迸射出六道銀白光柱，頃刻將他
公攬月道：「他化名為墨先生，你化名為錢夫子，在老夫看來，兩者有什麼不同么？我等了他十八年，好不容易才尋到今次的機會，卻被你無端端插上一腳！」
「你不覺得奇怪么？孫二被擄，這事原本至多是金牛宮的人知曉，可現下五行魔宮的各大高手紛紛現身，漣州城內外風起雲湧，等來的可絕不單止墨先生一人而已。」
鋒利的梭芒紫光暴漲，右側石壁終於禁受不住這上古至寶的反挫之力，裂出十多條細微的紋縫，牆體也同時停止了前移。
曹執也好，司徒宛和孫奇武也罷，其實不過都是受著命運擺布的棋子，最終同歸於盡，玉石俱焚。這冥冥里的天意，究竟為何，視萬物如芻狗，漠然將一草一木盡收眼底，卻又那樣的袖手旁觀。
他知道自己破解了公攬月在假山洞中設下的昊天陽鈞符，不料同時牽動暗藏在符印之後的傳輸法陣，將自己一眨眼間送到了這樣一個莫名其妙、未知深淺的所在。
還有缺失的上半部《幽游血書》又去了哪裡，當日公攬月為什麼沒有一起盜出？
公攬月道：「管他是誰，來的人沒一個是安好心。你既然來了，就一併留下吧。想要破日大光明弓和下半部《幽游血書》么，先過了這條甬道！」
好在他自幼修鍊玄門正宗心法，很快靈台平靜下來，目光轉向石壁上兀自燃燒不休的油燈，暗暗訝異道：「這些燈……公老頭是用來照明的么？」
林熠一怔，心裏暗叫道：「哎喲，不好，中公老兒的詭計了！」
這幾個問題令林熠百思不得其解，他望了望悠長沉寂的甬道，忽然嘆了口氣道：「我既沒想搶那破弓，又何苦闖這甬道？不如先睡上一覺，等公老頭回來了，再和他好好商量，我怎麼來的，還是怎麼送我出去。」
說不準公攬月此刻正一顆顆撥弄著他的算盤珠子，一邊聽著清脆的響聲，一邊看著自己狼狽的模樣，偷偷發笑。
林熠喘息片刻，看看整條甬道，才走了不過十之一、二。再往前行，公攬月天才般地盡情揮霍著他的種種奇思妙想，令林熠又是頭痛又是佩服。
需知公攬月能夠回答林熠的問題，顯然在這面玉石鏡壁之後隱藏著他的真身。只是他有可能在距離林熠不到數丈的某處，又或許遠遠躲在十丈百丈開外，卻非林熠的靈覺可以偵知。
右手食指在符印的六個尖角上依次虛按，左手換作「破山印」，「砰」的按在符印中心。
他靈台空明，抱元守一，衣衫上隱約泛起一層殷紅光暈，不斷徐徐流轉，小心翼翼的踏上第一塊白玉方石。足尖落地，甬道里靜悄悄沒有絲毫反應。
這一睡又是個多時辰，其間他還咕噥著翻轉了兩回身子，調整了若干回睡姿，只差嘴角沒有淌下多餘的清泉流水。
公攬月正欲大罵林熠，驀地恢復慢悠悠的語調說道：「好得很，曹彬一家四口的生死你也不用管了。也罷，就由得金牛宮將他們抓了去嚴刑迫供，反正老夫也不怕他們能泄漏我破日大光明弓的秘密。」
他抬起頭，透過山石間的縫隙仰望蒼穹，想知道雲端的
公攬月大怒，恨不得衝過來一把抓起這傢伙扔進煉丹爐里，道：「好，咱們就試試看誰的耐性更好些！」
林熠突然睜開眼，朝他眨了眨，笑道：「在下耗得起，你可就未必能行。」
前方的甬道有進無退，除了衝過去尋找出路外已別無他法。
而此處的「虛鏡成像」已被扭曲幻化成影，顯然是被人刻意處理過了。
林熠雙掌運起十成功力，吐氣揚聲轟出，伴隨著一記震耳欲聾的巨響，已被璇光斗姆梭震裂的巨石，再禁受不住林熠排山倒海的掌力，支離破碎，化作無數拳頭大小的堅硬玉石，漫天激蕩。
不錯，這座假山洞里的路徑雖然上下交錯、幽長曲折，連成一體，卻不正是一個巨大「玄」字么？
「叮——」
公攬月道：「老夫在玄映地宮之中招待曹子仲十多年，卻一直沒有殺他，就是等著這一天能派上用場。」
林熠迅速鎮定下來，嘿嘿一笑道：「你果然還活著，只不過裝神弄鬼做起了縮頭烏龜。那棺材里躺著的是誰？」
而林熠雙腳已被制住，再不能挪動分毫。
所謂「虛鏡成像」，乃奇門遁甲中極為深奧的一門絕學，可將一個人的音容笑貌通過某種媒介傳送，呈現在遠在百十丈外的其他所在。甚至可將生前的影像留存封印，以待有人開啟后驀然浮現出來。
林熠將右掌嵌入石坑，手心勁力輕吐，石屑「簌簌」震落，徐徐露出一幅赤色的符印圖案。
林熠也不曉得該問誰。
公攬月笑道：「呵呵，世上多有有心人，把局勢攪亂方能從中漁利，這個道理大家都懂。」
所謂心靈福至，林熠略一思忖，舉步走向山洞深處，四十九步之後他站到了山洞的盡頭。如果加上從洞口到青石堆的距離，約該常人的五十步，難道這僅僅是巧合？
林熠幾乎是一面心裏問候公攬月的長輩，一面艱難的前行。
林熠雙腿在兩堵牆面上一撐，巨大的壓迫力震得他一陣氣血浮動，急忙吸氣出掌，「砰砰」擊中牆體。
林熠靈機一動，笑嘻嘻問道：「公老頭，你等的那位朋友，可是個精擅五行魔宮各種絕技，身穿黑衣，面色蠟黃的中年人？」
可他喊了半天，玉壁上靜悄悄再無變化，公攬月早已去遠。
當他第九次將腳落在白玉方石之上，兩側的石壁上「嗤嗤」銳響，激射出縱橫交錯的六道銀色光飆，幾乎把林熠閃躲的所有角落封死。與此同時，頭頂「喀喇喇」一響，劈落一束奪目的光椎。
鋪設甬道，當然是為了讓人從上面走的，然而林熠直覺里總感應到隱藏在這些平靜玉石之後，似乎暗伏著某種冰冷的殺機，這條玉石甬道只怕並不好走。
這裏的所有設置，都是公攬月原本準備著用來對付那位墨先生的，卻教林熠先享受上了。倘使有流風神珠在手，自然能夠頃刻脫出玄映地宮，奈何此寶已交給黎仙子，遠水解不了近渴。
林熠回過頭，背後也是一面銀白色的玉石，平滑如鏡，隱隱約約流動著光輝。
在他踏出下一步之前，永
半盞茶時分，符印「叮」的輕響，映射出一蓬銀光，卻如火燭般微弱，忽閃忽暗，向外冒著一絲絲銀白色光霧。
「也難怪曹彬和曹執修為低微，他們並非你的親生子嗣，曹府縱然被五行魔宮屠滅滿門，也不關你半點事了。」
假如自己的那柄仙劍還在，或可以施展昆吾派的「青雷正心訣」，一鼓作氣衝過甬道。然而現今，唯有憑藉身法修為，步步為營，像烏龜一樣的在甬道間爬行。
林熠心有明悟，喃喃低語道：「洞玄、洞玄，原來竟是這麼一回事！」
這個問題自然沒人再來回答，林熠沉思半晌，也明白公攬月的話未必是實，多半是在詐自己。
而北帝雨抱朴，對於何為「天道」，他的回答是：「道不在天，道在人心；道不在心，道在虛無。天道為無，你問我，我又問誰去？」
白玉石一方方錯落有致的向內延伸，連頭頂上的天花板也是一方渾圓如玉的巨大玉石鋪架而成。左右兩側與地面上的每一塊玉石，都是五尺見方，晶瑩剔透。
公攬月顯是一愣，回答道：「你曉得的還真不少。你到底是誰，為何扮作教書先生潛入曹府，是戎淡遠派你來的么？」
巨石下落之勢不止，轉眼壓到林熠頭頂。
林熠道：「在下和天宗毫無干係，更不曾見過天帝戎淡遠。至於藏身曹府，實為避禍養傷，本也不知道曹府原來是你公老頭的窩。」
林熠道：「這麼說來，該不是公老頭你所為了，那又是誰？」
不等他提氣抽身而退，眼前亮白一團的光芒大盛，剎那間失去了視覺。
林熠吐了口氣道：「原來如此，太霞派上下百口，在老爺子的眼裡連螻蟻也不如。但你這樣煞費苦心，要引墨先生前來，卻又是為什麼？」
林熠好整以暇道：「在下何須等上十年，也許再有幾個時辰就行。公老頭莫要忘了，那位墨先生和天宗的雁鸞霜，隨時會找到假山洞中剝落的符印。只要不是太笨，五行魔宮的人遲早也能尋來。
甬道幽長，盡處飄浮著一蓬墨綠色的詭異光霧，緩緩的旋轉流動。林熠功聚雙目，卻依然無法穿透綠霧，看清其後隱藏的是何景象。
想到這裏，林熠不由懊惱苦笑道：「我這自作聰明的臭毛病總是改不掉，公攬月號稱天下三大奇門遁甲宗師之一，他設下的機關符印豈是小兒科的玩意兒？如今陷了進來，想後悔卻不知該往何處買葯去。」
甬道上鑲嵌的青銅油燈，齊齊「呼」的騰起一尺多高青焰，劇烈的吞吐閃爍，猶如一條條暴怒狂亂的靈蛇，扭動著軀體沖向天花板。
林熠急忙叫道：「喂！公老頭，等一等，我話還沒說完呢！」
此刻的他依舊沉浸在剛才發生的慘劇中，靜靜望著第一縷晨曦穿越岩石的縫隙，灑照進幽暗的石洞。
而自己，是否也是那麼一顆無力改變任何命運的棋子，在濁濁亂世里載浮載沉，試圖掙扎著去找尋那永不沉沒的扁舟？
林熠的呼嚕打得更響，揮揮手不耐煩咕噥道：「別吵，有事回頭說。」
公攬月徐徐道：「我和他有一筆舊帳要算，
沒等他稍有喘息，迎面一蓬黑黝黝的毒砂鋪天蓋地，充盈甬道卷涌而至，甬道里再不存絲毫藏躲的縫隙。
這門奇技林熠以前也只是在昆吾派的道家典藏中看到過，明白施術者不僅要具備精深之極的修為，更需藉助法器媒介以及奇門遁甲之術才能發動。殊不料自己剛一闖入公攬月設下的禁地，就接受了他老人家如此高規格的招待。
藉著法印的靈力，林熠的心緒與石壁上的符印圖案漸漸融為一體，聚精會神的觀測著其中的變化與玄機。
這些在旁人眼中直如雷霆驚閃的飛電，在林熠靈台上清晰映射出一道道軌跡和角度。他凌空掠起，猶如箭矢朝前激射，在三道光飆合圍之前的瞬間脫身而出。
水紋光影好似扭曲得更厲害了，一個聲音響起道：「誰告訴你老夫便是公攬月，觀止池的雁鸞霜么？」
這便是天道么？有誰能夠給自己一個信服的解釋？
林熠雙足運勁下沉，施展出「千鈞墜」，兩隻腳齊齊下陷三寸，脫出金環。身後的石壁轟隆隆回撤，那隻璇光斗姆梭隨之飛回主人袖口。
公攬月冷笑道：「信口雌黃！我將你扔在此處不管，過個十年再來，看你怎麼跟我耗。」
他一口氣接連打出三枚璇光斗姆梭，「叮叮叮」脆響不斷。斗姆梭破入巨石，爆射出蓬蓬奪目光雨。
記得他也曾問過恩師玄乾真人同樣的問題，師父沉吟半晌才微笑著回答：「假如我也知道，豈不早已羽化登天，何苦再躑躅凡塵，經歷苦劫？」
「屆時人手齊了，在下就與他們來個熱熱鬧鬧大通關，豈不是比我一個人闖關好玩省力了許多？我又何必獨自一人冒險往裡走呢？」
然而他的對面已不再是那方冷冰冰的石壁，一條雪白玉石鑄就的甬道在腳下鋪展，每隔一丈石壁上都鑲嵌著一盞青銅油燈，發出昏黃的光暈。
半個多時辰后，他走兩步，退一步，方闖到了甬道的中段。可稍一不慎，方磚底下隱藏的傳輸法陣又被觸動，倏忽將他送回原處，前功盡棄。
林熠介面道：「等到墨先生出現，你便殺了曹子仲，逼他事先吞下蠟丸，造成毒殺之狀。這樣一來，公老頭你便可以自己縮起脖子來，靜候墨先生上鉤。
但這僅是極為短暫的一瞬，很快白光褪淡，林熠的視力與靈覺又恢復了正常。
這兩掌蘊含太炎真氣，可謂重逾萬鈞，但拍在牆面上毫無反應，倒是手腕酸疼近乎麻木。
林熠身形甫起，前方兩側的石壁好似立刻受到感應，一段尺許寬的牆體陡然隆隆前移，一左一右夾擊過來。瞧這勢頭，足以把金鐵碾壓成一粒粒粉末。
說罷，林熠真的躺了下來，把雙手枕到頭后，蹺起二郎腿，嘴裏唧唧歪歪哼不成調，若有人聽到，只能奇怪為何娘胎肚裏果真生得出五音不全而酷愛唱歌之人。
他無暇思索，飛速褪下外衣揮手舒捲，「噗」的裹住飛砂，身軀被對面迫來的龐大衝力一震，撞在尚未退回原位的兩堵石壁上。
林熠脫出夾縫，驚得一身冷汗。
林熠站在原地，望著徐徐複原的甬道，心頭湧起一陣無力感。他突然湧起爆揍公攬月一頓的衝動，卻曉得這不過是在痴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