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五集 雍野風雲
第二章 合谷川
林熠的心頭卻在劇震，但立即感到雲怒塵的眼睛正有意無意盯著自己，嘿嘿笑道：「這地方林公子應該曾經聽說過吧？」
雲怒塵道：「現在老夫可以告訴你們了，這次行動的目標就是合谷川！」
一輪火紅的旭日冉冉從雲層下方躍升而起，千萬道絢爛的霞彩染得雲嵐一片綺麗，將黑夜迅速驅走。
他大袖一拂，祭起一件金光閃閃的玉板，在空中急速放大鏗然鏑鳴。
「日出，」雲怒塵悠然回答說：「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雲海日出了。」
很快，他的身子在雲蒸霞蔚里化作一個越來越小的黑點，落到雪地上竟沒停住，而是倏忽沒入，消失了蹤影。
雲怒塵冷哼道：「再教你們逃！」
「喀喇喇」一串脆響，光罩現出道破裂的細小縫隙，卻又在軟鞭飛彈而起的剎那，彌合得天衣無縫。
風似嗅到森厲的血腥與殺機，暴戾捲起每個人的衣袂，烈烈地舞著。
追出約有一盞茶的工夫，忽地魑琥低低一吼。
雲怒塵一收玉板，身軀陡然下沉，揮掌拍上光罩。
雲怒塵似乎已忘記了方才與林熠發生的衝突，和顏悅色地說道：「坐下吧，我們幾個等你好久了。」
赤松子碎裂的頭顱在他的腦海里不斷擴大，彷佛掩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的心抽緊窒息。
會是誰呢？林熠默然思忖間，連城雪已從袖口中取出一隻青色的四足玉鼎，向幻雲真人低聲道：「快走，我和崔兄替你殿後。」
不消說，這棟茅屋的主人已經命止今日。
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樣用平靜的語氣彙報道：「他先是在與我對掌時被雲怒塵從背後偷襲得手，又在我離開之後慘遭殺害，兇手是誰我不知道，也許九間堂已經對我產生了懷疑。」
「赤松師叔仙逝了。」
雲怒塵不以為然道：「你不是也一樣？坐在這裏的人，有誰不在背地裡留上一手？這點咱們都是心知肚明，龍頭也是心照不宣罷了。」
小青終究只是一頭通靈魔獸，哪曉得林熠在這一瞬間已轉動過無數念頭，它吱吱應聲，朝著山下飛掠而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黎明前的迭雲山，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青色梅花，籠罩在跌宕起伏的滾滾雲嵐里。
「太陽出來了。」
「轟——」的驚天動地爆響，迭雲山迴音如雷栗然顫抖，玉板激蕩掠起，光罩劇烈晃動，卻依舊完好無損，反而是雲怒塵受著氣機牽引，臉上血色一閃，身軀幾乎不可察覺地搖擺了兩下。
雲怒塵的手指輕輕在桌上一敲，道：「那就這麼定了，我們走！」
林熠和青丘姥姥飄然飛落，稍後老巒也掠入樓中淡淡道：「我們晚了半步，合谷川所有的人都已從秘道撤走，我們得到的，不過一座空谷而已。」
他的身影繼續下墜，眼前一花旋即恢復了正常，已置身在一座鬱鬱蔥蔥的山谷上方，耳朵里卻聽到雲怒塵遠遠「嘿」地悶哼，身軀似是轟然撞上什麼堅硬的東西，迸射出一串奪目的光雨，高高反彈起來。
玉手輕揚，打出一蓬細芒，猶如玫瑰色的雨霧「絲絲」刺落在光罩上。
驀地，身邊青丘姥姥冰冷的語聲驚醒了他
雲怒塵徐徐道：「不過在一個多月前，魑琥便已潛入合谷川，將它的地形與設置悉數察探清楚，今日雷霆一擊，已是勝券在握。」
散落在谷底和半山上的百多棟屋宇人聲鼎沸，從睡眼惺忪的拂曉時分驚醒過來，把最後的靜謐敲擊得支離破碎。
林熠望著他，沒有說話。
青丘姥姥面色微變，低哼道：「我哪裡及得上山尊。」
林熠一怔之間，身後六十多名血衛彷似一團颳起的火雲湧向下方，也如同雲怒塵般隱入雪野不見，就好像施展了土遁一樣。
沒走多遠，身後驀然響起赤松子驚怒的吼喝，長長劃過寂靜的夜空。
他的腦筋急速旋轉，很快排除了最初的想法。
顯然，殺死赤松子的人應該不是雲怒塵一夥的，否則大可等自己走遠再行下手，現在這麼做，不是反而在打草驚蛇提醒自己么？可除了九間堂的人，這裏怎麼還會有別人？
老巒瞥向林熠，漠然問道：「林公子，這次的行動你是否要退出？」
林熠沉著地說道：「無論如何，如果沒有得到龍頭的旨意，諒他還不敢輕易動我。我想知道的是，最近仙盟有誰和赤松師叔接觸過。」
祭起玉板，順著秘道箭石般疾射，一拐彎沒了蹤影。
雲怒塵是故意的，或許是他始終都不信任自己；或許是那夜古廟聚賭之後，便對自己懷恨在心，伺機報復，眼下，有這樣一個堂而皇之的機會，他豈會錯過？
雲怒塵彷佛早有預料，什麼也沒有說，右手緩緩亮出一柄三寸長的血色珊瑚令，不多不少正好九枝分岔朝上散放。
「啵」地爆響，他的手掌好似浸入一汪泉水，光幕不停顫動，翻湧回來。
半晌之後，才傳來釋青衍的深沉回應道：「我知道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招呼來小青，御風向山下飛去。
林熠沉默片刻，緩緩說道：「不必了，現在這樣對她更好。」
雲怒塵笑道：「不錯，若非如此，老夫又豈敢貿然向龍頭請命，拿下這份差事？」
林熠負手旁觀，嘆息道：「我怎麼覺著自己忽然進了一間打鐵鋪？」
一輪彎月懸在遠方深藍色沉睡的天際，閃爍的星辰如同一顆顆夜的眼睛，在俯瞰著萬籟俱寂的蒼茫大地。
赤松子的右手垂落在腿邊，朱雀仙劍兀自緊緊握在手中，卻來不及發出一招，就被人一掌震碎了頭顱，道冠碎成數十片，散墜在周身的草叢裡，四周空無一人，惟有凄風冷月拂過亂草。
在這屋裡，有他可以信賴的人嗎？暫時他還沒有答案，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擁有強大的實力，他就像一個陷入群狼包圍的獵手，很有可能，在某個預料不到的時間，獵手就會變成獵物。
雲怒塵、青丘姥姥，還有老巒，小青乖乖趴在青丘姥姥的腿上。
行至山腳下，有一名血衛守候，見到林熠上前說道：「林公子，請隨屬下來。」
眾人一擁而入，撲襲谷底。
林熠看了眼牆上掛著的一串已經風乾的苞谷，和一把用鈍的斧頭，卻沒有發現附近再有別人。
他努力抑制住這個無比誘人的念頭，一劍刺中光罩
稍稍冷靜了些，林熠心底隱隱透出一股寒意。
雲怒塵的右手雙指虛點玉板，口中喃喃念動真言，猛一聲喝道：「嘟！」
青丘姥姥冷笑道：「這事你在暗中密謀很久了吧，居然連我也要瞞過。」
沒有預想中強勁的反挫震蕩，半截仙劍沒入光壁，一股強大的魔氣沿著劍刃湧上，像一柄犀利冰寒的尖錐刺入他的經脈。
「嘿」地一聲，林熠抱元守一，太炎真氣抵擋住魔氣侵襲，卻並不運勁反攻。
釋青衍答道：「我來安排。」
頓了頓問道：「昨天晚上，你去了築玉山？」
釋青衍道：「我該把你的事情告訴蝶兒嗎？」
「出了這片密林往西北方向一百六十里，有座迭雲山，由六峰環抱而成。山高千仞，猶如碧柱擎天，峰頂終年雲霧瀰漫，不見日光，仙盟的合谷川就藏匿在這迭雲山中。」
魑琥嗚咽了聲，跳落在地，張口噴出一團黑霧籠罩在白絹表面。
林熠鼓氣長嘯，身劍合一朝著三人合圍成的中心一點激射而去，雲怒塵高大壯實的背部，在他的眼裡迅速放大，只要手腕稍稍一偏轉，心寧仙劍的鋒芒即可迅雷不及掩耳地，插向他的背心。
而光罩中央流波涌動，飛快地向遭受攻擊的區域補充加厚，不消多時已令雲怒塵的努力前功盡棄。
青丘姥姥唇角上翹，緩緩道：「你是嫌還不夠熱鬧么？好，那就讓它熱鬧起來。」
光壁上漸漸震裂開無數道細長的紋縫，而後伸展擴散，連接成一片十丈方圓的網狀區域。
他選擇的區域遠離光罩中心，正是能量最難抵達的地方，然而饒是如此，聚罡通元聖鼎的威力仍舊非同小可，兩下撞擊之後，僅僅是光罩的厚度變薄了一些，整體上還是安然無恙。
已幻化成三丈長、九尺寬的玉板應聲轟落，一溜金光盪開層雲，結結實實捶在光罩與山嶺結合的邊緣一角上。
周圍補充過來的能量，已支持不住光罩劇烈的損耗，破碎只在旦夕。
「冥教的至寶『聚罡通元聖鼎』，」青丘姥姥冷笑道：「原來你把我們鼓動到合谷川來，就是想奪寶。但這事似乎和我並沒有什麼關係，要搶你便自己上陣吧。」
可就在幻雲真人伸手接鼎的剎那間，異變突生！
夜空山寂，兇手早已隱蹤匿跡遠揚而去，他緩緩替赤松子合上圓睜的雙目，深深吸氣抑制住驚與怒的衝動。
一坯黃土，埋下了赤松子的遺體，伴著他的，還有那柄追隨一生的仙劍朱雀。
目光在屋中搜索了須臾，眉宇一展，緩步走到一根朱紅明柱前微笑道：「這不是找到了么？」
表面看來，三大高手接連登場委實壯觀精采，無奈三人各懷機心，誰也不可能使盡全力，光罩雖在連續的轟擊之下顫慄飄搖，卻並沒有破出通路。
林熠跟著他走出一段，前方出現一棟茅屋，周圍也有血衛把守警戒，到了門前，引路的血衛朝屋內通稟道：「山尊，林公子到了。」
雲怒塵目光如電射向林熠，似看穿了他的意圖般冷冷回答道：「林公子若對此心存疑問，事後自可向龍頭問詢。」
說罷
老巒道：「龍頭的『九焰血珊瑚』，山尊好大的面子啊。」
林熠的血沸騰如熾，伸手一摸赤松子心口，而後拔身舒展靈覺，瞬息掠過重重黑暗向著四野卷盪搜尋。
青丘姥姥冷聲譏嘲道：「我當山尊有何妙法，可破去聚罡通元聖鼎的結界，敢情用的是這笨法子。就算眼下夜盡日出，陰氣漸退，要想轟開光罩怕也非是易事！」
六十余名血衛立刻散開，他一馬當先衝著光罩收入的那座樓閣撲落。
原來在距離谷底百余丈的空中，覆蓋著一層透明的紫色球形光罩，在雲怒塵即將穿越前遽然合攏。
黑霧慢慢下沉，像墨汁般滲入絹紙，一會兒便漸漸顯露出一幅宛若潑墨山水畫似的合谷川地形圖。
關注花瓶稍許，走上前伸手在瓶口邊沿一抹一轉，旁邊雪白的牆壁亮起一道光門。
雲怒塵隨手拋了塊血淋淋的生肉餵給魑琥，得意道：「從圖上看，合谷川方圓不到二十里，位於六座險峰的環繞之間，上窄下寬猶如一口深井。除了傳輸法陣，惟一的通路是峰頂環抱形成的天然井口，我們就從此處突入。」
林熠鬆了口氣，站直身軀繼續傳音入秘道：「晚輩不能逗留太久，師叔珍重！」
雲怒塵收起珊瑚令，徐徐道：「突襲合谷川奪取聖鼎，並非老夫一人之事，于組織的大業亦至關重要，所以龍頭才將九焰血珊瑚賜下，希望諸位能夠戮力同心，襄助老夫完成這樁重任，好向龍頭交差。」
雲怒塵像是很高興，哈哈一笑道：「那老雜毛打從開始就和老夫過不去，早該死了，能活到今天，已算賺了一百多年。」
眼看青丘姥姥和老巒也跟了下去，他不再遲疑，沉氣飄落，足尖點在雪上卻是一空。
「這事無關緊要，」雲怒塵回答道：「他們逃了出去又能如何？」
雲怒塵率領十余名血衛閃身闖入，眾人躡蹤疾追，進了一條隱藏在山腹內部的秘道，每到岔口，壁角上都會留有一道引導方向的指印。
顯然，這三人身懷冥教聖鼎斷後而行，但其中必定有一個，是九間堂安插的卧底。
他取出一張白絹在桌面上鋪開，上面卻是空的。
第三個人！原來剛才在俯江亭畔，竟還有第三人的存在！
林熠將剩餘的酒盡數灑在墳頭，靜靜看著酒汁嘩啦啦地流淌，滲入泥土，滲入心深處。
雲怒塵充耳不聞，再次凝聚真元驅動玉板轟落。
他的鬢髮雪白如銀，一襲長袍潔白似雪。
老巒不動聲色，甩手揮出軟鞭，丈多長的鞭子突然無限地伸展，像一條探出雲淵的巨莽盤旋呼嘯破空飛舞，「啪！」地擊中光罩，正是雲怒塵適才用玉板轟擊的那處所在。
「雲怒塵還在山下等我，我要去見他。」
林熠用靈覺監察四周，默運真氣啟動傳音法陣，接通了釋青衍。
隨即黑漆漆的秘道中傳來一記轟鳴，有蓬亮麗的光團爆出。
雲怒塵緊盯光罩，眼睛里流露出興奮與貪婪交織的光芒，嘿然笑道：「老巒，咱們此行不虛，這就是老夫要找的東西。」
雲怒塵橫身懸浮，右掌慢
雲怒塵轉過彎角，收起玉板縱聲笑道：「連城雪，多年不見，沒想到今日落到老夫手心裏了吧？」
「處理完了？」
他哈哈一笑，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放心，他們跑不遠。」
夜漸深，月西去，他抖落身上的塵土，像是又斬落一段記憶的痛苦，轉過身，飛逝向洶湧澎湃的大江，腳下的浪濤可能滌盪去身後孤冢冷風？
林熠用袖口拭去沾在丹丸上的灰塵草屑，第二次送到赤松子面前，徐徐道：「這是東帝釋青衍的九生九死丹，扔了未免太可惜。」
雲怒塵對聚罡通元聖鼎志在必得，當下全速前進，很快把血衛遠遠拋到身後，只剩林熠幾人跟在後面。
「還在等什麼？」
這次，赤松子沒有抗拒，張嘴將丹丸咽了下去，他依然什麼話也不說，只是面色柔和了少許，提著朱雀仙劍的手軟了下去。
小曹衡現下睡得正香甜吧？林熠默默地想道，內心深處如同千軍萬馬在衝過來又殺過去，掀起一陣陣驚濤駭浪。
透過腳下翻騰的雲霧，迭雲山巔默默屹立，白雪皚皚映照著玉色的月光，已分不清哪裡是山石，哪裡是浮雲。
如此僵持了一會兒，雲怒塵突然宏聲爆喝，左掌拍落，光罩終於碎裂，「嗤嗤」光流亂舞，崩開一道數丈方圓的缺口。
雲怒塵目光拂過身邊三人，見他們一個個氣定神閑，傻瓜都明白方才誰也沒施展全力，若非如此，合四大高手之力，又豈會被聚罡通元聖鼎阻擋在外這麼久？
「明白了，」釋青衍道：「我會查清楚此事。」
青丘姥姥蹙起眉頭，問道：「這樣大動干戈踏平合谷川，你到底想要什麼？」
片刻之後，他的整隻右掌深陷入光幕內部，一波波掌力像漣漪般地波盪擴散，爆發出低沉的隆隆轟鳴。
「砰」地一掌震碎屋頂，雲怒塵飄落樓內，靈覺舒展卻查尋不到任何敵蹤，那尊讓他夢寐以求的聚罡通元聖鼎，此時已不見蹤跡。
前方六丈處，銷聲匿跡二十余年的不夜島耆宿連城雪撫劍佇立。
老巒和青丘姥姥無聲地互換一個眼色，雙雙下墜，掌鞭齊出，與雲怒塵形成「品」字狀，向著光壁發起新一輪的衝擊。
「動手！」
這個潛伏在一旁殺死赤松子的兇手會是誰？如果是雲怒塵安排的眼線，那他下山去會面豈不是自投羅網？
老巒微微皺眉，道：「山尊，你可沒對我們說過會遇上這玩意兒阻擋。」
雲怒塵一聲令下，身形驟沉，朝著下方的迭雲山巔皚皚雪野撲襲而去。
太多血淋淋的事實，教他學會迅速地冷靜並克制自己的情緒，尤其是在這危機四伏的月夜裡！
林熠淡淡道：「如果你們不相信我，何不幹脆把我殺了？」
林熠笑了笑，道：「我不能多說了，希望適合的時候能設法和你見一次。」
林熠有意拖延時間，揚聲問道：「我怎麼曉得是否閣下私心作祟，騙得了龍頭的九焰血珊瑚，卻來驅動我們賣命？」
真氣一收，切斷了傳音法陣的聯繫。
「我只是遠
林熠冷冷道：「很明顯，閣下對合谷川的了解遠比我更多。」
雲怒塵撫摸懷裡的魑琥，怡然自得的神態，就像在等待一場盛宴的開始。
林熠一驚，柱子上果然印著一個淺淡的指痕，尖頭指向正是角落裡那隻銀雕花瓶。
瞬間林熠醒悟過來，這片雪野只不過是利用靈符幻化出的障眼法，事實上自己的腳底下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怎麼辦？林熠的腦子裡飛速地轉動著，即使馬上警告釋青衍，時間上也來不及撤離了。曹彬夫婦，還有小曹衡與曹胤、曹妍如今也都在合谷川避禍隱居，如何能躲得過這些屠夫的殺戮？
林熠在青丘姥姥身旁停住，心裏稍稍一安，有了這層光罩保護，合谷川就不致被九間堂打得措手不及，從而能夠迅速組織起撤離。
沒有誰會相信，雲怒塵真有那份欣賞日出的閑情雅緻，但同樣也沒有人再去追問。
幾乎同時，那座巨大的光罩也收斂褪去，消逝在下方的一座樓閣中。
青丘姥姥哼道：「興師動眾卻白忙了一場，山尊的指揮調度我總算見識過了。」
林熠的心驟然冰凍，反身掠回山崖。
「說正事吧，」發覺氣氛有些沉悶，青丘姥姥慢吞吞開口道：「老巒，你和山尊怎麼一起來了？」
在它的中央，有一道散射狀的粗長光柱，從底部源源不斷湧上強大的能量，遠遠望去，不啻是把巨大的光傘穩穩庇護住整座合谷川。
「一件東西，」雲怒塵道：「一件雲洗塵也想找的東西。」
他迅速鎮定住情緒，拍拍小青溫言道：「你到山下等我，我將他安葬了就來。」
「我猜你會想通的。」
林熠、雲怒塵、青丘姥姥、老巒，四個人並肩御風飄立於高空，身後六十余名血衛鴉雀無聲，蓄勢待發。
秘道寬不及丈許，高不過兩丈，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只需稍稍攔阻一小會兒，幻雲真人便能趁機遠揚。
視線穿透光罩，可以清晰地觀察到底下的情形，甚至能夠聽清楚此起彼伏的示警聲與呼喊聲。
青丘姥姥似嘲似捧道：「好手段，居然把內線安插到了仙盟的核心層里。」
雲怒塵面色微變，喝令道：「給我搜！」
林熠輕描淡寫交代道，眼神掃過青丘姥姥，卻沒得到一絲響應。
赤松子目光一閃，雖沒服食九生九死丹，可罵聲卻不覺停了。
林熠面色平靜，坦然對著他驚愕猶疑的目光，傳音入秘道：「我的事情東帝全然知情，很快我會用雲怒塵的死證明給師叔看。但如果你死在這山崖上，就什麼也不會明白了。」
林熠推門入屋，桌邊圍坐著三個人。
半晌之後，老巒忽然問道，這才打破了四人之間許久的沉寂。
「我把他葬了。」
顯然，老巒和青丘姥姥對於仙盟和合谷川的名字並不陌生，甚至兩人的臉上沒有流露一絲驚訝。
在他身後，另有一道一俗兩名中年男子呈犄角之勢站立，分別是出自神霄派的幻雲真人，和昆吾派上代翹楚崔非人。
「仙盟不會那麼簡單吧，」老巒審視絹圖道：「你敢擔保他們沒有其它的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