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諜》二部曲 第五集 雍野風雲

第三章 聖鼎

二部曲 第五集 雍野風雲

第三章 聖鼎

左手掌心聚起一團光飆,直劈而出。
幻雲真人低低哼道:「好大口氣,卻也未必見得!」
抬右手抓住劍刃,向內一送一絞,終於透心而過。
幻雲真人雙目恨恨注視林熠,嘶聲道:「林熠,你好!」
連城雪的身軀,以幾乎難以覺察的速度緩緩後仰,顯然惡戰之後,已逐漸禁受不住對方血罩神功霸道凌厲的進逼。
「這不正是你們希望的么?」
三個月來林熠每日在血奕天中修鍊療傷,吸納極冥魔罡,早將和光訣運用得揮灑自如,意起形生,幻雲真人修鍊百年的仙家真氣固然了得,可再厲害,又豈能及得上血奕天中滔滔的極冥魔罡?
憶起東海漁舟上的豪情萬狀,他現在才真正明白,東帝所說的痛苦和壓力是什麼,不是生與死的考驗,不是步步驚心的殺機,而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卻又無法釋放的心痛!
林熠右手輕帶,將他挾在肋下,冷冷道:「你想死,偏沒那麼容易!我說過的話,也不會改變主意。」
然而他像是一點也沒這個意思,緩步走過雲怒塵身邊,向著來時的路返還。
林熠沉聲道:「讓我來!」
連城雪道:「你認識小曹衡吧,他經常向老夫提起你的名字。可憐他若是知曉你今日的所作所為,這孩子又何當處之?」
沸騰的熱血又漸漸冷靜,到任何時候,都不能暴露自己!釋青衍的話依稀在耳畔響起,一字字擊打在心頭。
他對自己的劍法素來很自信,儘管對手是連城雪,崔非人仍有十足的把握,用這招「九雷奔月」在對方的背心上,穿出九個血窟窿。
青丘姥姥反唇相譏道:「你就是個不可救藥的笨蛋!」
林熠一招「順手牽羊」握住拂塵,驟然感到一股浩蕩的仙家真氣如同破囊之錐,刺入他的經脈。
青丘姥姥淡然道:「山尊也有低聲下氣求人的時候么?」
眨眼秘道中僅只剩下一個負傷的雲怒塵和十余名血衛,還有倚靠一旁的連城雪和幻雲真人,如果林熠突然出手掩襲雲怒塵,會不會改變這個故事的結局?
光影一閃而泯,已封住幻雲真人前沖之路。
連城雪問道。
原來幻雲真人是想依仗百余年的純正精修功力,硬性將他震傷。
幻雲真人低咦一聲,半轉身軀舉劍點向他的掌心。
「喀!」
一波波血光從雲怒塵雙掌發出,透過仙劍迫向連城雪。
後頭風聲微動,十幾名血衛追到,護翼在雲怒塵等人的身後,一個個虎視眈眈緊盯著連城雪與幻雲真人。
雲怒塵見林熠出手,退後數步雙手抱胸觀戰,也正好乘機了解這小子的修為進境。
幻雲真人早年與赤松子乃是刎頸之交,聞言竟情不自禁噴出一口血水,悲憤交集道:「畜生,昆吾劍派怎出了你和崔非人這般的畜生!」
仙劍挑出,化作一束飛虹疾點青丘姥姥咽喉。
林熠和老巒各提真氣護體,朝後退出數丈,站到岔道前壓陣觀戰。
幻雲真人血紅的眼睛瞪視著他道:「死便死了,貧道正要親眼瞧瞧你有沒有種,連我也一起殺了!」
身形急進,「冰琥仙劍」織起一蓬白茫茫的雪霧,席捲向雲怒塵。
一個想速戰速決以免夜長夢多;一個希望挫退對手好回身救援幻雲真人,故此不約而同採取大開大闔的硬拼招法,以攻對攻,考教起了彼此的功力。
「這個世道,心軟一軟都不行。」
雲怒塵的一聲虎吼,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連城雪慘然一笑,道:「那好,你若還有一絲良知尚存,便給老夫補上一掌!」
幻雲真人一招失算,滿盤皆輸,只得脫手飛出拂塵,身形彈退卸去勁力,怒喝道:「好個孽障,竟敢以魔功暗算貧道!」
青丘姥姥的身形卻比他的劍光更快,圍繞在幻雲真人前後左右飛速飄舞,纏得他無法脫身,偏又未盡全力攻擊。
至於最後他到底明白了什麼,這個答案可能永遠也不會有人清楚。
一股森寒的銳利隱隱罩定他的背脊,林熠無需回頭,便清楚是老巒在身後注視著自己。
「聚罡通元聖鼎你已到手。」
雲怒塵哈哈大笑道:「老夫來取通元聖鼎,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此鼎本就是聖教至寶,在外流落多年,也該完璧歸趙了。」
連城雪的右手仍緊緊握著撥出來的半截斷劍,揮手射向青丘姥姥,用盡最後的力量吼道:「快走!」
只可惜他漏算了一點,假如對方早有防備,是在故意誘使自己出手呢?
青丘姥姥冷笑道:「你還在懷疑林熠的身分么?」
而此時,關於龍頭,關於九間堂,關於《山海經》名單,一切的一切,依舊深深隱藏在一團深不可測的迷霧之中。
「他又不是我兒子,我為何要傷感?」
那柄斷劍,隨著笑聲在他的胸口猛烈地顫動著,連城雪大聲說道:「老夫是堂堂正正的人,何必去領一個畜生的情!」
雲怒塵暗道:「這傢伙多年不見,老是老了點,送他上路卻仍然要費老夫一番手腳才行!」
縱身直上穿越雲層,出了合谷川,迎面,已看到林熠默默地獨自負手佇立在山巔。
雲怒塵的嘴角更有一抹譏誚,呵呵宏聲笑道:「連兄,你存心是要激起林熠的殺機,好得解脫么?不妨告訴閣下另一件事,就在半日前,林熠剛剛親手擊斃了天都派的赤松子,他和仙盟早已恩斷義絕,否則老夫又怎會讓他來此?」
經此一役,連城雪已形同廢人,生不如死,這選擇,也許他早已決定。
「啪、啪,啪啪——」
林熠淡淡道:「如果我果真還念著仙盟舊情,就更不會親手出掌殺你!」
連城雪笑了笑,含著一絲憐憫和惋惜,回答道:「我老了,但並不胡塗。於是我有意將聖鼎交給幻雲真人,如果你不出手,那叛徒就是他。」
林熠轉回頭,見他渾身淤血,整條左臂連帶肩膀的血肉經脈,已為金鈴的血毒腐蝕吞噬,異常的猙獰可怖。
忍受,他必須默然忍受,必須像個局外人般靜靜旁觀。
青丘姥姥停下身形,望向他問道。
許久,秘道里聽不見絲毫聲音,林熠背對著青丘姥姥的身軀,在沒有風的黑暗中輕輕顫動。
雲怒塵指上的辟情戒亮起,射出一束血光擊開幻雲真人仙劍,冷笑道:「你自己想留下最好不過!」
幻雲真人奮盡全力,厲吼掠空殺向林熠,卻被雲怒塵輕描淡寫地攔截。
「崔兄是為你搶聖鼎而死,閣下難道絲毫不為他傷感憤怒?」
雲怒塵的瞳孔急遽收縮,問道:「你要放走他們?」
連城雪斷喝道:「走!」
林熠的語氣中並沒有絲毫的波動,連一聲道謝也沒有,回答道:「我又不是笨蛋。」
青丘姥姥久久凝視著他,忽然冷冷一笑道:「所以我才說你是個不可救藥的笨蛋。」
林熠的右手似有意似無意,貼到了腰際。
老巒木然道:「我只是希望,不要給我名正言順殺死你的借口。我知道,其實你一直很想殺了我,一直都很想報仇,為了黎仙子。」
林熠不慌不忙朝著幻雲真人眨眨眼睛,微笑道:「真人好精純的修為!」
不理周圍所有人眼神里存著的森森敵意與警惕,林熠不做任何辯解,揚手收回錦雲絲帶,簡單地道:「你們走吧。」
林熠冷冷地回答道:「人是我抓的,我愛放就放!」
身軀撞到岩壁頂上,重重地墜落。
連城雪與雲怒塵已拼出了真火,兩人都是正魔道上的頂尖人物,經過十余招的相互試探后,俱已明白在招式變化上,一時半刻之間難以分出伯仲。
彎腰抱起連城雪的遺體,也不理睬雲怒塵等人,闊步御風返身而去。
幻雲真人橫劍「叮」地擊飛,手腕翻轉掠向青丘姥姥胸口。
林熠從鼻孔里冷哼著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話音未落,身子卻被錦雲絲帶再次縛住。
雲怒塵魁梧的身軀晃了晃,臉上蒙起一層若有若無的血氣,說道:「姥姥,替我截住幻雲真人!」
林熠的眸中透過一絲悲哀,不知是在為死去的人,還是在為自己?
林熠不由自主地朝前衝出一步,卻立刻站定。
猛地,他衝上前去抬手抓住幻雲真人的拂塵,道:「你再不知進退,這裏只會又多一個死人。」
崔非人難以置信地低吼,手中仙劍在連城雪的左臂上劃出九道血漕,然而相比于自己的遭遇,這樣的代價未免太大了一些。
「我明白了——」
雲怒塵冷然回答道:「帶回忘憂崖,老夫要慢慢地消遣調教。」
林熠的面頰微微抽動,除了幻雲真人卻沒人能夠看清楚。
老巒問道:「這兩個人也算是正道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何處置?」
兩人以快打快,轉眼拆解了三十多個回合,依舊平分秋色。
連城雪問道:「看來閣下對冥教教主的寶座念念不忘啊。」
崔非人似笑非笑地低聲呻吟道,身軀緩緩貼著石壁軟倒。
身形一晃,徑自去了。
幻雲真人略一遲疑,頷首道:「保重!」
「你還是把他放了?」
林熠施展奇遁身法閃避,距離幻雲真人更近,他的右臂一振,又是一招「纏綿悱惻」向對方的後腦插落。
幻雲真人睚眥欲裂,竟不逃走,翻身臨空飛撲雲怒塵,厲聲喝道:「貧道與你拼了!」
青丘姥姥深深看了眼林熠,傳音入秘道:「雲怒塵是在順水推舟,放走這兩人對他並無任何意義,這兩人也不會由此而感激你,但從此天下正道,再無你的立錐之地!你是否明白?」
冰琥仙劍一斷為二,前半段幻作飛電反插入連城雪的胸膛,後半截卻沒入了雲怒塵的右肩。
如果他這時候以牙還牙,突然從背後掩襲雲怒塵,有七成的把握能夠重創這位不可一世的巫霸。
幻雲真人當機立斷,振動拂塵收斂真氣,意欲從林熠手中掙脫,孰料林熠陡地轉守為攻,催動太炎心訣將兩股真氣合而為一,水乳交融成一道洪流,反湧入幻雲真人體內。
當連城雪側對著他,要將聚罡通元聖鼎交給幻雲真人的瞬間,他出手了。
在幻雲真人難以抑制的驚喝聲中,連城雪瘦削的身軀陡然側轉,一柄雪亮鋒銳的仙劍從他的肋下穿過,刺入崔非人的胸膛。
人不能太過得意,因為得意往往容易忘形,這個淺顯的道理,崔非人早在七歲那年就懂得了,但此刻他仍按捺不住心頭強烈的興奮感。
沉寂的秘道里響起一陣鼓掌,雲怒塵微笑道:「『北海雪仙』果然名不虛傳,沒有讓老夫失望。」
雲怒塵嘿嘿一笑,竟然不反駁,意外地爽快道:「說得好,看在你替老夫奪回聖鼎的面上,今日何妨賣你一個人情!不過,這還要看老巒和姥姥的意思如何。」
雲怒塵的眼眸里亮起一簇殷紅的光,左掌冷哼拍出,「砰」地擊中連城雪小腹,將他的身子震飛起來。
「砰!」地一響,漫天劍光退盡,連城雪借勢飛掠,居高臨下刺出第二劍。
林熠面無表情地回答道:「我帶人圍攻合谷川,助紂為虐,奪鼎殺人,從今往後,世人皆知我林熠已墮落成一個十足的惡棍,越陷越深,永遠再無法脫離組織。」
接下來,雖然與連城雪和幻雲真人連手,但要對付青丘姥姥和老巒兩人,再加上小青和十余名血衛,依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在這條縱橫交錯的狹長秘道內,他們未必沒有脫身的機會。
他的左臂一點一點地在腐爛,蘊藏在金鈴中的魔氣與毒素,宛如貪婪的毒蛇,蠶食著他的血肉,一顆顆深紫色的血珠滴落,墜在地上冒出「嗤嗤」的濃煙,將岩石腐蝕出數個色彩斑斕的凹坑。
幻雲真人不知連城雪生死,心頭略起焦躁,猛然賣了個破綻將拂塵抖得筆直,似柄利劍扎向林熠。
老巒哼道:「山尊金口既開,又何須再問我的意思?」
他不甘地喘息道:「可是你怎麼能斷定是我?」
連城雪的劍收起,彷佛從沒有動過手一般,他的左臂鮮血淋漓,染紅了雪白的寬袖,異常平靜地說道:「否則,他們不可能如此之快地發現秘道入口,一路追擊到這兒。」
連城雪慢慢撐起來倚靠在岩壁上,胸口的斷劍隨著呼吸輕微地起伏,不時滲出血水,若斷若續地說道:「林熠,你曾經也是仙盟弟子,對不對?」
每個人都懷著不同的念頭,靜靜地注視著他。
幻雲真人沉聲喝道:「閃開!」
林熠平靜地頷首,回答道:「不錯,這個秘密如今很多人都曉得,連師伯也不必再故意說出來,挑撥晚輩與雲怒塵的關係。」
猛地腰間一緊,教什麼物事緊緊纏住,尚來不及反應,渾身的勁氣全消,身軀從空中墜落,砰地砸在地上。
拂塵抖動,千萬根絲線猶如繁花盛綻,朝著林熠的手腕卷裹而去。
青丘姥姥與老巒飄浮斑空,見雲怒塵掠身上來,淡然道:「恭喜山尊奪回聖鼎。」
左手一式「無往不利」抓向幻雲真人的肩膀。
當下罡風肆虐,劍氣嚴霜,四周石壁次第開裂,不停簌簌剝落,和著狂風盪起滿天煙塵。
連城雪負傷的左臂鮮血源源不絕地滲出,每接雲怒塵一掌,傷口便裂深一次,到後來,左半邊的身子已全然被血色浸透,讓人觸目驚心。
幻雲真人憤怒道:「叛徒!」
「我們三個人之中,必定有一個是叛徒。」
他盡催兩甲子多的仙家真元,漆黑的秘道中立時光芒萬丈,劍氣縱橫,牢牢封堵住雲怒塵等人前行的通道。
他的金鈴嵌入連城雪的左臂,雙掌緊緊夾住冰琥仙劍,而犀利的劍鋒已刺入他的右胸,但被牢牢遏制住無法再作寸進。
幻雲真人頓覺不對勁,彷佛林熠體內的經脈變作一條條寬闊的河道,無形中導引著自己的真氣,汩汩綿綿湧入他的丹田氣海,立時了無蹤影,譬如石沉大海。
他斜退半步,半側身冷冷道:「對不起,我很不習慣有人在背後,用這樣的眼神盯著自己。」
「當我看到雲怒塵的一刻,就已明白他是為通元聖鼎而來。所以,他絕對不會允許有人把聖鼎帶走。」
饒是他應變神速,依舊禁不住胸口堵窒難受,一口淤血被壓在嗓子眼裡,要吐偏又吐不出來,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但如此一來,不說自己連日的努力前功盡棄,更重要的是,釋青衍的斬龍計劃將宣告徹底失敗。
連城雪點點頭,向著幻雲真人傳音入秘道:「道長快走,絕不能讓聖鼎落入雲怒塵的手中。我來斷後!」
林熠用錦雲絲帶把幻雲真人捆縛得結結實實,走上前去搜出聚罡通元聖鼎,含笑道:「幻雲師叔,晚輩多有冒犯了。」
他必須忍受,只能忍受。從答應釋青衍的一瞬起,他已註定不再是他。
光影閃遁,帶著小青去遠。
雲怒塵暴喝道:「林熠,你想幹什麼?」
雲怒塵道:「否則老夫當年又何至輸給雲洗塵?」
秘道狹長,上下左右皆無閃展避讓的空間,當下緩緩推出左掌,以重拙對空靈,硬撼了一劍。
青丘姥姥側身閃躲,讓出一絲縫隙。
他站起身,發現背後雲怒塵的銳利目光,正牢牢罩定著自己的右手,轉回頭,他揮手將聖鼎拋向雲怒塵,冷冷地一笑。
青丘姥姥並不硬接,施展靈魄閃遁換位到幻雲真人右側,彈指激出一縷弧光。
雲怒塵冷哼道:「若是他果然亮出破日大光明弓射殺老夫,豈不更遂兩位心愿?」
默念「和光訣」,撤去籬藩一任對方的真氣透入。
林熠一動不動,像是石人,有誰能完全猜到,此刻他內心深處究竟在想什麼!
雲怒塵反問道:「何況料敵不明,自作聰明,這種蠢材死了也是活該。」
不防背後風動,林熠飛身從他的頭頂掠過,凌空一掌震散光飆,他的身軀也被高高拋起,貼在了上方的岩壁上。
這話宛如一根堅韌的繩索,把林熠的呼吸死死纏繞勒緊。
雲怒塵自始至終不發一言,只唇角的冷笑更深更濃,待到林熠的身影消隱,才揮手慢吞吞下令道:「我們走!」
左手拂塵隨之揮出,一式「風行水上」朝著青丘姥姥面門拍去。
老巒插口道:「山尊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連我也一起算上了?」
劍光矯矯,像一條毒蛇從藏身的草叢裡竄出,又快又狠地撲向垂涎已久的獵物。
連城雪和幻雲真人每一聲呼喝,都令他的心底劇烈抽動。
青丘姥姥不耐煩道:「無聊,懶得理你。」
「崔非人當真所遇非人,」幻雲真人冷冷道:「雲兄果真鐵石心腸。」
雲怒塵右手一晃,亮出柄嬰兒拳頭大小的金鈴,「嘎嘎」沙啞鳴響震得連城雪心旌搖動,劍尖點擊在金鈴上一彈而起。
白痴都懂得,雲怒塵所說的「消遣」與「調教」是什麼意思,但在場的人彷佛早已習慣,皆未顯露出任何的異色。
兩人的腳都已陷入堅硬的山岩里,腳邊的岩石仍在不斷地喀喇喇震裂。
雲怒塵掃視過她虛浮的面容,冷冷道:「老夫沒有死在秘道里,讓各位很失望吧?」
崔非人感到,自己身體內有某種東西正在飛速地遠去,視野里的一切,都漸漸變得模糊朦朧,像是在做一場噩夢,只是這噩夢永遠不會再有醒來的一天。
連城雪忽然憤聲笑了起來,沙啞的笑音滾滾回蕩在狹長的秘道中,遲滯了林熠的步履。
雲怒塵徐徐道:「剛才在秘道里,機會很好,他居然沒有出手,要麼,是我的懷疑出錯;要麼,是他的城府已深到足以瞞過老夫的地步。」
雲怒塵嘿嘿道:「咱們幾個老傢伙相處了這麼多年,都明白誰也不是省油的燈。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挑得太明的好。」
只要一舉擊斃連城雪,剩下的幻雲真人便成了瓮中之鱉,屆時誰還會知道自己堂堂一位昆吾派退隱宿老,居然會是九間堂的卧底。
「雲兄來奪聖鼎,想必是要藉此修鍊血罩神功的最高一層『玄牝心經』吧?」
青丘姥姥冷冷一笑,道:「神霄派的風起雲落十九劍不過爾爾,幾百年了也不見有什麼長進!」
出了秘道,血衛早已在合谷川內燃放起漫山大火,濃黑的煙柱翻翻滾滾湧向天際,遮蔽了雲天青山。
劍從胸口拔出,「噗——」地帶起一股血飆,崔非人用左手捂住傷處,踉蹌貼到石壁前,嘶聲道:「你——」
莫非,自己讓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很不放心么?
老巒道:「你應該明白,我和姥姥是存心給你製造考察林熠的機會。我知道,要取得山尊的信任,很難。」
林熠似乎並不曉得雲怒塵的用意,他身形翻舞,招式變幻莫測,幾是用出了全力,與方才在合谷川外的表現,自是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