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七集 踏碎冥海
第三章 奈何橋
但對林熠而言，似乎時間的流逝對自己毫無意義，不論是過了三個時辰又或是三十個時辰，他都無所謂。
「右手貼到石柱上。」
馬面剛打算用招魂牌收了祝雪魚，林熠的心寧仙劍已當頭劈到。
一名鬼卒向著每一個經過橋尾的鬼靈發出同樣的號令。
從混沌初始有了生死輪迴時，他們兩人就是搭檔，一同為冥帝鎮守幻空海，與凡人戰，與天界戰，與永無盡頭的歲月戰。
世間蒼生，無論公侯將相、仙凡道俗，至此一如草芥，在他們的筆下輕鬆一勾后便錄入鬼籍。
是對上天宣戰的誓言，也是對自我心靈的剖析！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強有力地握住筆尾，鬼卒吃驚地抬頭。
眼前金芒銀瀾齊齊閃爍，小金小青見林熠和青丘姥姥遇險，忘卻對於牛頭馬面的天生畏懼感，出手救援。
容若蝶突然駐足徐徐地回過頭，然而來路已斷。
青龍吞噬不休，轉眼將六丈七尺的鐵索吞下近半，但周身的五彩霞光亦為一層黑氣侵蝕，蒸騰出一縷縷烏絲。
期盼千年的預言會降臨么？
牛頭「啪」地抓住鐵索，不停振動雙臂左右交替著扯動，一束束黑光透過索身，排山倒海般破入青龍軀體。
她幾乎已看不到林熠的身影，惟有那一雙沉默幽邃的眼眸里，有著說不盡的倦與冷。
青丘姥姥這麼說道。
周幽風目不轉睛盯著唐守隅的面龐，憂色越來越濃，眉頭也緊緊堆蹙到一處。
鬼卒驚得一顫，嘴皮動了幾下，乾澀地咽了一口，偷眼瞧向容若蝶，卻見她滿臉惘然地靜立在石柱前，眼神渴望地眺望向奈何橋的另一頭，彷彿是在等待。
牛頭低咦一聲，似沒料到這道被自己從林熠元神內震出的靈魄，居然有此法力，鐵索鬆開仙劍，激飛而出射向青龍。
林熠不答，一面默默聚集周圍的魔氣補充真元，一面朝下方沉落，不出一炷香后，他驟然駐足低哼道：「不對！」
這是九幽海的中心，冥界的中心，天地的中心！
小金小青眼巴巴地望著，當箭頭從它們身前緩緩滑過，分明有一道肅殺萬物的恐怖氣勢破入體內，冰凍住所有的一切，令它們升出強烈的敬服之感，卻無法動彈一下。
祝雪魚悶哼翻飛，元神抖動盤龍杖脫手拋飛，竟是完全不堪一戰。
而光箭猶在弓弦，猶在十五丈外！
說話的是一名侍立在橋欄邊的鬼卒，灰色的眼珠一眨不眨緊盯著她。
仙劍劈落空處爆出一蓬流光，馬面招魂牌驟然亮起，飆射出一束黑芒。
年輕人開口，牛頭卻以為自己聽錯了。
想到他早先說過的那些話，青丘姥姥徹底無語。
他明明是在回答祝雪魚的問題，可又像是在旁若無人地自言自語。
青丘姥姥沒來由地心神俱碎，神思恍惚中，青龍終究承受不住一波波烏光的衝擊，轟然爆裂，漫天流光異彩，如清空的煙火在為林熠送行。
青丘姥姥駭然發現，此刻的林熠竟然絲毫不需要自己用青魄靈韻襄助，
祝雪魚不顧一切地撲上來，想用自己的元神替林熠擋下一擊，但已來不及了。
祝雪魚元神劇烈扭曲，一退數丈，幸好她已無肉軀，否則便是骨斷筋折之局。
唐守隅說他能夠支撐四個時辰，這話沒人不信；但誰也不敢保證在他油盡燈枯、聖壇封閉前，神諭昭示的預言能夠如約而至。
林熠沉思了一會兒，搖搖頭道：「不行，應該還有第二條路。」
一名白衣年輕人站在他的面前，峻冷桀驁的面龐上稜角分明，俯首看著他，不發一言。
「轟！」
林熠真元告罄，無暇再從幻空海中吸食魔氣補充，當下身軀橫挪，揮手射出兩支璇光斗姆梭，以遲滯馬面的追擊。
所以他僅僅是向青丘姥姥漠然地問了一句話，道：「我還活著嗎？」
就快正午了。
林熠忽然微笑起來，冷峻的臉上似春風解凍，他並不害怕，死亡不過是下一個生命輪迴的開始。
他亮出心寧仙劍，指向牛頭馬面道：「而且不用殺人。」
這個問題，釋青衍給不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一箭穿空，劈裂九幽海，劈開一條通向冥府的路！
竟真的想要踏碎冥海，直搗地府，無視冥帝魔將，只為救回一個容若蝶？
「叮——」
馬面的神色居然比他還要凝重疑惑，手拄招魂牌，一聲不吭。
兩個小傢伙身上詭光一閃，如中魔咒，硬生生凝固在半空，便似泥雕木塑，以招魂牌對付那些冥海魔物，可說是手到擒來。
鐵牌靜謐地懸浮在光霧裡，沒有一絲反應，絲絲鮮血源源不絕從匕首頂端注入。
自從林熠戴上孔雀冥王面具后，整個靈台完全封閉，即使是她與他合身一處，亦難以再像往常那樣勘破絲毫。沉默了一會兒，她勉強回答道：「你還活著。」
難道說，是自己寂寞了這多年火氣漸斂，不知不覺變得好說話了？他不禁瞥了眼身邊的馬面。
破天訣——破天之訣，破天之箭！
也像所有鬼靈一樣，她的眼睛恢復了靈動與皎潔，清澈得直如山間的泉流，一眼就能望到最底。
「篤！」
往前走是什麼地方，容若蝶不知道，但她已不由自主地邁出步履。
鬼卒的臉毫無表情，他落筆的手熟練而迅速。飽蘸朱墨的筆尖細細無聲點在了頁面上，一滴殷紅猶如珠淚。
鐵索「嘩啷」響動脫手掠出，猶如靈動的活物，化作一束烏光，繞向林熠咽喉。
「呼——」
帶著淺淺的微笑，她邁步走上奈何橋，濃霧迅速遮掩了她的身影，誰也沒有注意、也不會注意這個少女微笑的眼眸里盈動的水光。
沒有令他失望，渾濁的黃水一分，現出兩名全身戎裝的巡海魔將。
他皺了皺直飛入鬢的劍眉，用小到只有自己才聽得清楚的聲音喃喃道：「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為何還沒有到？莫非是那兩個笨蛋——」
「砰！」
四周海水一層層朝外傳遞著跌宕的驚竦，激捲
唐守隅的身軀震了震，凹陷的雙頰驀地有了血色，呼吸又漸漸地趨於平和。
青丘姥姥突然明白了他問題的重點是什麼。
最後不到三里的路，祝雪魚已筋疲力盡，拖著盤龍杖，血紅的眼裡流露出絕望。
他漫不經心地掃了遍，提起筆落向「容若蝶」三字。
當周圍的水色完全成為土黃時，光羽亦徹底消失。隨之而去的，是那種無法抬步的凝固感覺，好像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其實他心裏正奇怪著，自己今天說話為何會這麼客氣？對待這類不自量力、妄圖穿越冥海進犯酆都城的入侵者，他與馬面素來不會用上「請」字；通常是一聲「滾」，那還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祝雪魚斷斷續續地問道：「林熠，你要做什麼？」
「放棄罷，就算你能通過，時間也不夠用了。」
牛頭倏忽飄近伸掌抓向林熠肩頭，「砰」地雙掌一交，一道青光從林熠元神內踉蹌騰起，正是青丘姥姥的靈魄。
「有鬼！」
年輕人放下筆，用無可抗拒的口吻道：「這個人本座要了。」
雲洗塵泰然自若道：「該老朽出手了。」
「帶路，我要去奈何橋。」
弓弦鏑鳴，殷紅光華從兩端瀉落融會在中心一點，他的左手緩慢有力地扣住弓弦，掌心裏簇湧出一枚小小的黑色光丸，倏忽壯大，急速地旋轉，漸漸擴充成拳頭大小的光球，「呼」地一聲，向前激射出一束黑光，穩穩架在弓身。
最後一層，幻空海。
「帶我去奈何橋。」
牛頭的眉宇一揚，終於被對方的執拗與傲慢激怒，獰笑道：「想去奈何橋，只有一種法子。」
可他一點也笑不出來，年輕人徐徐射落在他臉上的目光，竟引起內心一縷悸動，宛若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另一人的眼神。
林熠默然頷首，右手高舉，光華暴漲中亮出破日大光明弓。
林熠唇角上翹不動聲色地一笑道：「引路的來了。」
林熠也在等待。
林熠悠然笑了起來。
弓身上的真言亮了，一波波地流動著黑色的光暈——「大道無情，我命在我不在天！」
「什麼法子？」
祝雪魚愣了下，困惑道：「怎麼了？」
牛頭馬面，不需任何的自我介紹，只需看上一眼那兩頂威風凜凜的烏金盔，林熠就已經知道他們各自的名字。
此時祝雪魚才恍然若醒，道：「再往下就能到達酆都城了，但願不會再遇上麻煩。」
青龍夷然無懼，在青丘姥姥真言馭動之下，猙厲長吼噴出一團火球；鐵索「轟」地擊碎火球，黝黑的索身泛起一抹亮紅，在空中一陣震顫。
那邊「叮」地也是一記脆鳴，鐵索急速旋動，幻舞出一圈圈黑色冰寒的光環，緊緊纏住心寧仙劍「嘎啷嘎啷」向內收縮，壓得仙劍緩緩下垂。
青龍張開血盆大口將索頭一端吞入嘴裏，繼而一截截地不斷蠶食逼近。
弓至滿盈，心空如渺。
林熠鬆開弓弦，四周的黑霧逐步消退
孰知林熠雖然不笨，但固執得出奇，嘴裏也蹦出三個字：「不可能！」
牛頭左掌隨意一抓漫天光華立時消失，手心裏悠悠飄落下兩根猿毛，不屑叱喝道：「畜生，身為冥海魔物，竟敢以下犯上，不怕被打入十八層地牢么？」
窗外的高空，紅日朝著中天不斷邁進。
仇厲的手裡有汗，平生首次感覺到天氣的酷熱，他的身軀嚴嚴實實包裹在厚重的黑色袍服中，汗水由內向外悄然滲透。
一尊不可一世、睥睨蒼生的冥府魔神。
周幽風眉宇輕輕一動問道。
三個時辰了，林熠卻還深陷在九幽海中苦苦跋涉。
魔意涌動至極點，一蓬蓬濃烈的黑色霧光，夾雜著遊離的金絲，從他的元神內釋放擴散，掩蓋住祝雪魚的視線。
海水迅速中分，恭敬地匍匐退縮，呈現出一條不斷翻滾伸展的坦途，最前端那點漆黑色的光傲然奪目。
「雲教主？」
弓弦脆響，光羽猶如蛟龍入淵，披靡碧海，誓不回頭地射入腳下滔滔濁浪里。
冥府里哪來的人，這不是明擺著上門打架來的嗎？馬面的眉頭皺得更深，搖頭道：「不可能，年輕人，在我們沒有出手前趕緊離開，懂嗎？」
年輕人微微提高音量，眉頭輕輕一皺，似乎對牛頭馬面的沉默與遲疑十分不悅。
他以為林熠應該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和自己難得的寬容，因為能夠闖到幻空海而不死的凡人絕非笨蛋。
而這個時候，林熠尚在幻空海，容若蝶的手正慢慢將空碗放下。她沒有像所有其它同行者那樣將碗拋入冥水，只是很小心很小心地把它擺回桌面，帶著一種眷戀。
容若蝶抬起手貼上石柱，長桌后第三名鬼卒手中的生死簿忽然一亮，空白的頁面上泛起一排排黑色的字體。
牛頭警覺地打量著這幾個越界者，手裡握著的一串鐵索「嘩啷嘩啷」沙啞響動，射出黝黑的寒光。
真的來不及了么？
所有的力量凝聚不散，緊緊灌注在箭羽中，九幽海並未如千仞神木那般爆裂塌陷；然而這樣的情形更加可怕，因為力量不分散，衝擊力亦就更勝百倍。
鬼卒急忙起身叩拜，低低垂著頭，甚至不敢多看年輕人一眼。
葉幽雨已去迎接前來雍野的正道八派高手，估算著時間也應該很快就要回返；而容若蝶也被轉移到了後殿廂房，由箏姐守護。門外，是林熠帶來的八名獸營武士。
林熠問道。
從此世上再無此人，冥府中卻又多了一個去往地獄的鬼魂。
找人，帶人回去？
他緩緩盤腿坐下，將右掌輕柔地按在了唐守隅的背心，掌心徐徐轉成暗紅色，一蓬血氣噴薄而出猶如煙縈霧繞，注入後者的體內。
更多時候懶得開口，便立鎖無赦，至於後續是要扔去陰溝喂狗、丟給小鬼拉大鋸或其它什麼處罰，就看他們的心情好壞，一念之間而已。
通海宮後殿，唐守隅的面色一點點地發白，頭頂
腳下的海一層層被拋到上方，碧色的水逐步變得渾濁，透著一種土黃的顏色。光羽的箭頭似受到濁水的腐蝕，迅速鈍去繼而一寸寸向後消融。
青丘姥姥頓時感到他的元神里有無邊魔意在沸騰呼嘯，醇厚雄渾的真元烈烈燃燒流轉，宛若長河大浪，洶湧注入手中那一把黝黑色的弓身中。
一條身披五彩霞光的青龍，從她身後幻化生成，幻空海怒濤澎湃傾搖動蕩，挾著凜凜神威直撲牛頭。
「前方奈何橋，不留陽世人，從哪裡來，請回哪裡去。」
容若蝶鬆開手，轉首望向那名鬼卒，不知為何遽然從心底生出強烈的恐懼與戰慄。
他只關心一件事，找到她。
不過，他們也很久沒碰到這樣的事了。
於是奈何橋的橋頭到了身後，往生門的背影到了身後。
林熠冷笑道：「不做什麼，只是叫九幽海讓路！」
青丘姥姥也未想到這兩個鬼卒頭領一強至此，不由暗自驚駭。她神容肅冷，青魄靈韻臻至滿盈，全身煥放出一蓬異彩，雙掌訣印變幻如花，低喝道：「快走！」
一個個走過奈何橋的鬼靈從他身邊無聲地閃過，橋下是靜靜流淌的冥水。
牛頭掌勢凝頓冷哼道：「果然裡頭還藏了一個！」
弓弦拉動，暗黑色的光箭徐徐延長，箭頭的寒光熠熠閃耀，鋒芒畢露。林熠將弓身慢慢下壓，那簇犀利的箭頭一點一點，瞄向腳下翻湧的海。
「請問閣下大名，為何到奈何橋？」
馬面心有靈犀地接著回答道：「死！」
一滴汗珠順著唐守隅下頜，輕輕落到地面，在這格外靜寂的殿里，聲響竟是如此的清晰，更如同敲擊在周幽風心頭的一面鼓。
一個闖進幻空海的凡人元神，居然以這樣的口氣吩咐牛頭馬面，簡直就是最大的笑話。
祝雪魚稍緩過氣，也來不及召回盤龍杖，揮掌側擊馬面。馬面適才與她硬拼了一記，已試出祝雪魚的修為深淺，當下理也不理，任由她一掌拍在自己的胸膛。
前世的記憶也到了身後。
雲洗塵悠然放下手中的杯盞站起身，走向唐守隅身後。
既然活著，就還有希望，就絕對不會放棄。
「不準停留，不準觀望，往前走！」
歃血焚元——冥教教主共同的不傳之秘，開啟聖壇的血匙。
聽到這句話，青丘姥姥悄然地鬆了口氣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替你墊背的。」
上一次的闖入者還要追溯到一千多年前，那時的冥海尚未封閉，不時會有人前來挑戰冥府權威。
箭光也不再如同血奕天那時的殷紅，手心裏幻化出的是一支九尺六分的巨型黑色箭羽！
「林熠，」年輕人回答道：「我來找人，然後帶人回去。」
沒有天搖地動的震顫，沒有震耳欲聾的轟響，一抹黑芒譬如刺入冥海的神槍，用它的速度丈量著海水的深度。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九幽海中傲然持弓的這個人，已不再是林
牛頭喃喃道，好像忘記了自己就是一個鬼中之鬼。他的思路漸漸清晰，隱約感到問題出在對面那個年輕人身上，可到底是什麼問題，一時半刻也想不明白。
林熠應該已經找到容若蝶了罷？如果沒有，他會重返人間，還是真的選擇留在冥界？
釋青衍微笑，似乎雲洗塵的舉動早已在他的意料之內，因此毫無驚訝之色；惟有在目光觸向半空那靜固鐵牌的剎那，才會從冷靜與睿智中逸出一絲隱憂。
殿內靜悄悄的沒有聲響。釋青衍、雲洗塵、仇厲和周幽風並排盤坐在入口前，正面對著緊閉的窗戶。
馬面見小金小青又雙雙飛襲牛頭，招魂牌遙遙虛點，口中沉聲喝道：「定！」
「孽障好胃口！」
「你隨時可以走，」林熠又說道：「我知道你的靈魄閃遁可以脫離冥海，重返人世。」
纖細的軟劍罡風涌動，如同切金斷玉的神刀天斧霸氣萬千，一往無前的絕強氣勢，竟迫得馬面下意識地朝後趨避，近乎忘記了兩人之間天差地遠的實力懸殊。
石柱前的長桌后坐著一排鬼卒，每個手裡都是一堆厚厚的卷宗，一支殷紅的筆不停地一頁頁勾過。
奈何橋尾，白衣青年負手佇立，默默遙望著前方迷濛的濃霧，眼眸里依稀有一縷焦灼在閃爍。
林熠停步舉目四望，視線卻穿不透渾濁的波濤。他難以抑制地低低喘息著，將破日大光明弓收起。
這小子莫非是徹底入魔？
林熠能夠帶回容若蝶么？
林熠剛才施展破天訣幾乎被抽干所有真元，短暫之間修為尚未恢復，自不會與牛頭硬撼，他身形閃動橫飄三丈，心寧仙劍點向鐵索。
馬面謹慎地開口問道。
只要那個輪迴中，依舊有她相伴。
「大人！」
牛頭的臉上凶光乍現，陰冷笑道：「那就先秤秤你夠不夠斤兩！」
時間過得太快也太慢，每個人都將心懸起，全神貫注著鐵牌的動靜。
林熠道：「幻空海海深僅百丈，彈指可過；但走了炷香工夫，居然仍舊看不到盡頭，當中顯然出了差錯。」
青丘姥姥一怔，再一次猜測不透他的真意。
黑芒一拐，「叮叮」激飛璇光斗姆梭，馬面巨大的身形驟然出現在林熠身前，烏光熠熠的盔甲威猛雄壯，碩大的鐵拳轟然擊中林熠的胸膛。
然而在拳頭觸及對方胸口的一瞬，他突然發現這年輕人的眼神寧靜得就像澄靜海的海水，但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之下，隱約蘊藏著一種令他驚竦與恐懼的東西，讓他情不自禁趕緊將視線從對方的臉上移開，拳勁不經意間也回收了三分。
祝雪魚一聲叱喝，欺身至牛頭身前舉杖便打，馬面招魂牌橫空飛來，輕描淡寫地揮出一道烏黑的光飆，「鐺」地擊在盤龍杖上。
祝雪魚大吃一驚急忙問道：「那可如何是好？」
但他們已經可以沿著開闢的通道，沒有半分阻滯地下沉，惟一的懸念只是那支光羽能射多遠？
路到盡頭，有一方丈許高的黑晶石柱聳立在橋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