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誓》第一部 第一集 大風歌

第三章 定襄城

第一部 第一集 大風歌

第三章 定襄城

他說這話時,城牆上的五行師還有三人倖存,幾乎已經失去了對玄甲雕騎的作戰力。
來了!一蓬烏雲般的狂潮遮住北方天空,用難以置信的速度俯衝向定襄城。
過去匈奴鐵騎的幾次入侵,都會繞過定襄城深入大漢腹地進行掠奪殺戮,可這一回的情況似乎大不相同。
「爹!」厲虹如看著氣若遊絲的父親,淚珠終究不爭氣地順著玉頰流了下來。
小霍無視於從四面八方射向自己的目光,咧嘴一笑道:「是嘛,看來我該感謝小高。假如不是他的姐姐失陷在敵營,現在我已成為一灘肉餅。」
魯鵬和高凡早已奔下城樓,幫助守軍拚命加固城門,延緩敵人的攻勢。
「將、將軍!」一名四十余歲的漢軍侯官奔到厲定邊身前,顫抖的長劍指向排山倒海湧來的匈奴鐵騎:「定襄城守不住了,快突圍吧!」
「將所有弓箭手和隨軍五行師,全部調到城樓上!」厲定邊大聲下令。
「年輕人,你的問題我也無法回答。」厲定邊說道:「其實我們每個人站在這裏,都有著不同的理由。假如你覺得無法說服自己留下,那麼隨時可以離開。我不會將你看作逃兵,但我更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殺敵!」
「颼!」一支奪目的金色光箭如長虹貫日,精準地射穿了一頭魔雕粗壯的脖頸。
城頭的隨軍五行師開始向玄甲雕騎發動還擊,五光十色的法術攻擊猶如盛大的禮花綻放在萬里無雲的晴空之上。可惜,玄甲雕騎飛得太高,遠在這些五行師能夠進行有效攻擊的距離之外,使得他們的五行術攻擊不能及身。
「颼……」一蓬密集的箭雨從城樓上向高空中的玄甲雕騎幕天席地射去。然而魔雕雙翼拍擊生成的巨大罡風,使得這些羽箭還來不及接近就被吹得歪歪斜斜。縱然有一兩支能夠幸運的命中目標,也不過是打落一兩片烏黑的鐵翎,對魔雕和雕背上的騎士絲毫不構成威脅。
可是他依舊堅持站立在定襄城樓之上,身後是飛揚的大漢旌旗和一望無垠的壯闊山河。即使戰死,他也絕不能容忍敵人有一兵一卒登上定襄城樓!
對面當然不會有人回答他。厲虹如的目光在重重疊疊的匈奴鐵騎間搜索著龍城公主的身影,作為神射手的她具備了遠超常人的視力和敏銳觀察力,但一圈找下來居然並未發現她所要搜尋的對手。
「等有命活到明天再說!」迫不容緩的緊張戰局裡,小霍也失去了說笑的心情。他猛然衝天而起,柴刀切落在一頭落單低飛的魔雕脖頸上。刀鋒過處,藍色的腥臭血液四濺,魔雕慘嚎著搖搖晃晃載著玄甲騎士掠過定襄城樓,奮力上行。
她卻沒有意識到這句話將自己素來景仰的父親也一起包納在內了。好在厲定邊正忙著指揮守城,根本沒有機會留意到女兒的眼神有些異樣。
厲虹如點點頭,接過父親手中的鼓槌,返身揮舞雙臂,重重地擊打在鼓面上
厲虹如深吸一口氣,挽在弓弦上的縴手徐徐拉伸,一束金色光箭又慢慢生成。她沒有告訴受到鼓舞的人們,以自己目前的修為,最多可以不間歇地全力射出三支后羿神箭,而後的六個時辰里便將無能為力。
「這是什麼玩意兒?」一名小校抬頭仰望烏黑狂潮,訝異地在問高凡。
黑雲壓城。一聲聲弓弦拉放的聲響清脆起伏,上百束烏黑的箭光從高空射落。
「虹如……代、代我擊鼓!」厲定邊吃力地抬手,想將鼓槌遞給女兒。
魔雕凄唳,在一團從內而外迸放出的金煌神光中灰飛煙滅。座駕上的玄甲雕騎見勢不妙搶先放棄魔雕,發動風馭朝城外的匈奴軍陣徐徐飄落。
「好樣的!」厲定邊愣了愣,隨即讚賞道:「此戰過後,我為你們保奏軍功!」
「我已經五十四歲了,今日馬革裹屍為國捐軀也毫無遺憾。可是……」厲定邊悄然回望站在自己背後的愛女,心頭一疼。
「你們圍著我幹什麼?我能照顧自己!」厲定邊大吼:「快去保護隨軍五行師!」
「咦?」厲虹如忍不住看了小霍一眼,疑惑這少年怎會知道這麼多?
城樓上、街道邊,正禁受戰火考驗的人們,安靜地聆聽著激揚在晴空之下的大風歌,彷彿忘記了恐懼,忘記了悲傷,甚至無視於城外劍拔弩張的匈奴鐵騎……
「小霍,別說了!」焦頭爛額的高凡窘迫地勸說:「這問題咱們回頭討論好不好?」
厲定邊的視線從愛女的臉上緩緩拂過,看到了小霍,看到了高凡,也看到了魯鵬和無數跟隨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部下將士。如此大好熱血男兒,此戰過後,不知能有幾人活著回望故國家園?
「小霍,你在想什麼?」高凡走到他身旁問道。
「鼓是軍中魂,你明白么,虹如?」厲定邊大笑搖頭,用早就吼得嘶啞的喉嚨唱起道:「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噗!」厲定邊的歌聲猛地戛然而止,一支烏黑色的魔箭穿過金甲插入胸膛。
「匈奴人是準備攻城么?」定襄都尉厲定邊敦實厚重的身影,佇立在城樓上,遙遙看去,像一座橫亘在匈奴鐵騎面前的山嶽。
「他在唱『無衣』,是《詩經》里的一首戰歌。」厲虹如回答,「可惜跑調得厲害。」
在小霍歌聲徐徐歇落之際,厲定邊突然再次唱響了這曲大風歌。
「該死,從不涉足世俗戰爭的北斗魔宮,為什麼會突然派出玄甲雕騎為匈奴騎兵助陣?」厲虹如的玉容在頭頂巨雕陰影的投射下變得晦暗。
「膽小鬼!如果不是因為你昨晚救回那麼多父老鄉親,我會一腳把你踢下城樓!」
判斷守軍的防空功能基本喪失后,玄甲雕騎肆無忌憚地向下俯衝,無限接近城頭。
「要是這樣,老子就守在城門口,進來一個殺一個,進來一雙殺一雙!」魯鵬噹噹敲擊手中的一對裂魂鬼斧,滿不在乎地說。
她無法想像,一個成天沉迷於吃喝嫖賭肆意妄為的傢伙,此刻居然會心甘情願站在定襄城樓上,與自己並肩作戰。
一時間慷慨豪邁的歌聲在巍巍群山間回蕩卷涌,向城樓下三萬匈奴鐵騎宣示著大漢子民最強勁憤慨的死戰決心!
「用砂土!」小霍揮刀劈開一袋堆在樓道口的沙包,倒在一名身上著火滿地翻滾的弓箭手身上。
「這傻瓜一定是在惋惜自己昨晚失去了成為駙馬的好機會。」厲虹如至今仍對小霍收刀的舉動耿耿於懷。更令厲虹如鄙夷的,卻還是這個少年遠近皆知的放蕩惡名。
但除了他的兩個朋友,此刻的城樓上幾乎沒有人還會理睬他。基於先前那通大逆不道的發言,小霍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已由昨晚年少有為的孤膽英雄,迅速淪落為怪僻懦弱的膽小鬼。
「轟轟……」魔箭射落在城樓上發出爆響,將守城的官兵炸得血肉橫飛。官兵們的盾牌和甲胄在所向披靡的魔箭激射下竟成了擺設,被一一無助地穿透。
聽,那是厲都尉的歌聲!人們這樣相互傳頌著——厲都尉還在城樓上,他在擊鼓,在高歌,在匈奴鐵騎無堅不摧的洪流前傲然屹立!
第五頭!小霍飄落在城樓上,腳步踉蹌差點跌倒,背後是一道血肉翻卷的槍傷。
厲定邊寸步不退,身旁是高凡、魯鵬和一群忠心耿耿的精銳侍衛。
「颼!」第二箭射出,又一頭魔雕粉身碎骨。
晨霧慢慢散去,令人詫異的是匈奴軍隊依舊保持著攻擊陣形,在原地靜靜佇立,好像在耐心地等待著什麼。
小霍站在城垛后,沉默而落寞,好像也在安靜地等待著什麼,目光遙望遠方不可企及的天宇盡頭,一雙烏黑的濃眉不經意里微微鎖緊,隱約透露出他內心的一縷煩躁,與周圍鬥志昂揚的大漢將士顯得那樣的格格不入。
「好猖狂的匈奴蠻子,連雲梯都懶得打造,想直接破門而入嗎?」對於一位盜墓世家的傳人而言,用蠻力敲開門戶無疑是最沒創意和藝術感的粗暴做法。
厲虹如的手指勒在弓弦上,貝齒緊緊咬住,櫻唇滲出一縷血絲。她要將第三箭保留到最關鍵的時刻使用,現在所能做的便是痛苦的煎熬和等待。
其他各方向的匈奴軍營則依然按兵不動,隱隱起到牽制包圍的作用。
「厲將軍!」小霍縱身趕到,將厲定邊慢慢放倒在懷中,卻不敢伸手將魔箭拔出。
「居然是高祖皇帝的《大風歌》。」高凡驚訝地望向小霍,不禁自言自語道:「這傢伙敢拿先帝的歌來壓我,太卑……不,是太振奮人心了!」
「如果沒有戰爭,這時候我應該坐在自家院子里開始讀書了。」高凡眺望從東方地平線冉冉升騰而起的旭日,用風水神簽拍打著城垛吟誦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予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膽小鬼!」厲定邊怒喝,「滾回去戰鬥,再有動搖軍心者殺無赦!」
「噗!」塵煙飛揚,一縷縷輕煙冒起,冷焰頓時被沙土撲滅。
這時玄甲雕騎改變了戰術,攻擊重點由守城的高級軍官轉移到了隨軍五行師和厲虹如等人身上。當然,他們也不會放過對定襄城最高軍事長官的密集攻擊——如果能射殺厲定邊,這場攻城戰就等於勝利了一半。
小霍毫不在乎地掃視眾人,那種鄙視的眼神就像是正在看著一群不可救藥的傻瓜,微笑道:「死,我無所謂。問題在於我為什麼而死?」
「可是……」侯官還想爭辯,冷不防背後刀光閃過,血涌頭落。
「什麼呀!」厲虹如倚靠在城垛上,情不自禁揉了揉被撞疼的胸口,望著面色微微有些蒼白的小霍,明明心裏產生了一絲感激,可仍覺得對方是故意逞能而非真心地救護。
「咚、咚、咚!」城上,是金盔浴血的厲定邊奮力揮槌,一聲聲擊打戰鼓;城下,是一排排匈奴力士推動圓木,一次次轟擊城門。天空彷彿被鮮血染紅,不到半個時辰戰鬥便進入驚心動魄的白熱化階段。
「奉厲都尉令,再有動搖軍心者殺無赦!」小霍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厲定邊身旁,將他的軍令用九陽龍罡傳遍全城。
「無聊的丫頭。」小霍悠悠道:「我在想,自己究竟是昏了頭,還是出於某種瘋狂的原因,居然願意在此時此刻進行一場無望的戰爭,從而讓自己贏得烈士的美名,並成為城裡成千上萬陌生人的陪葬品。」
「這也叫唱歌?」睡醒一覺的小霍忽然睜眼,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
歌聲雄勁悲壯,剎那之間好似壓過了金戈鐵馬的喧囂、你死我活的呼吼,伴隨著夏日自南方而來的萬里長風,吹度巍巍關山、漠北城南。
東方破曉時,超過三萬的匈奴騎兵緩緩迫近,在定襄城西北城牆外的一片廣袤曠野上,擺開了攻擊陣形。這片昨天飽受摧殘的沃土,被匈奴人的高高飄揚的旌旗與寒光閃閃的彎刀所吞沒,在清晨的薄霧之中哀傷呻吟。
小霍笑了起來,又露出那兩排讓厲虹如恨不得全部敲碎的潔白牙齒,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說:「那就讓我先睡一覺吧。」
在昨天出城接應逃入定襄城百姓的時候,他率領的漢軍與一支人數過萬的匈奴軍隊發生了遭遇戰。為了救援一名落馬的部下,厲定邊的左大腿被彎刀狠狠砍中。
「用砂土,快用沙土!」、「趕緊找沙袋來!」
定襄城上下歡聲雷動,魯鵬興奮地使勁拍打厲虹如背心:「別停啊,把這些扁毛畜生全給我打下來!」
人們驚恐地發現,這種從未見過的青色冷焰,一旦點著衣衫盔甲便無法熄滅,澆上一盆盆清水后,反而只會令火勢更加旺盛。
但就在這時,小霍卻旁若無人地拍打城垛,高聲唱道:「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在九陽龍罡雄渾剛勁的催發之下,鏗鏘激越的歌聲頃刻響徹大半座定襄城上空。
「匈奴右賢王世子拓寒是北斗宮宮主的第一高徒,玄甲雕騎統領。」
「快啊,鼓聲不能停!」厲定邊的臉上現出焦急,喘息著催促愛女。
他原本還有兩個兒子,追隨在大將軍衛青的麾下,先後戰死在漠北疆埸。厲虹如成了厲家僅存的香火,難道也要犧牲在定襄城上嗎?
「嗚……」號角頻仍,數里之外的匈奴大軍緩緩開動,逼近城關。
太陽升得更高,酷暑讓重甲在身的守城將士汗流浹背。魯鵬朝城樓下狠狠吐了口唾沫,向對面的匈奴大軍高聲喊道:「喂,你們再不攻城,老子也要回去睡覺了!」
「爹!」厲虹如剛剛擊退兩名玄甲雕騎對厲定邊的空襲,一回身卻驚駭地發現自己的父親倚靠在城牆上,胸口鮮血汩汩流淌,手裡的鼓槌依舊握得很緊很緊。
果然,小霍接下來的回答間接驗證了這一猜疑的正確性。
受傷的人從擔架上掙扎爬起,重新拿起武器衝上城樓;城裡的青壯年拿起家中的斧頭棍棒,也義無反顧地沖了上去……
「沙袋,哪裡還有沙袋?」
「他搖頭晃腦在嘀咕什麼?」魯鵬大為不滿,扭頭問厲虹如。
歌聲里,有一股發自肺腑而震撼人心的力量。漸漸地,每一個佇立在城樓之上的大漢將士俱都血脈賁張,豪氣激揚。
雖然厲虹如先入為主,早就預料到對方的狗嘴裡絕對不會吐出象牙,但還是被小霍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表述驚呆了,繼而令她產生了一種深感羞辱與厭惡的憤怒。
膽小的人忘記了怯弱,悲傷的人抹乾了眼淚,他們的耳畔只有同一首戰歌,同一個聲音在回蕩、在激揚:「大風起兮雲飛揚!」
「躲開!」小霍突然用肩膀將厲虹如撞開數尺,險些摔倒在城樓上。
「不用你管!」昨晚功敗垂成的懊喪使得她對小霍的余怒還沒有消除,剛才又增添了新的鄙視。
厲虹如熱淚盈眶,也不知道是身邊的誰趁機握起她顫抖的縴手,然後是一個接一個串連下去,圍繞過定襄城樓,圍繞過十萬里遼闊山川……
「叮叮叮叮……」柴刀幻動出一團紅光,將十余支射向厲虹如的魔箭一一劈飛。灌注了雄渾九陽龍罡的刀鋒竟也無法斬斷箭桿,一支支魔箭遠遠濺落下城外。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狠。」厲虹如聽到身邊有人在低聲地對自己說。
「對不起,小霍絕不是那個意思,更不可能是膽小鬼。他面對龍城公主時候的那種鎮定和從容,我們自愧不如。」高凡趕忙替他的朋友向周圍義憤填膺的人群作出解釋,但這遠不足以平息大家的怒火。
可能是由於去年被大將軍衛青率部迎頭痛擊,損失慘重的匈奴人決心要屠戮邊城,作為對仇敵最嚴厲血腥的報復。他們的軍隊陣列在定襄城下,將隨時發動衝鋒。
「喂,傻瓜!」厲虹如清澈的眼眸盯著小霍,充滿了好奇和懷疑,「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有關北斗宮的秘密?」
「這幫王八蛋,死不死活不活的,木樁子似的矗在那兒,究竟想幹什麼?」
即使在若干年後,這場血戰的倖存者們,跟隨著漢大司馬驃騎將軍霍去病北出定襄,橫掃大漠滌盪強仇的時候,在他們的耳畔,唯一能夠讓定襄血戰記憶猶新的聲音,便是這首大風戰歌!
勁風吹拂,旗幟獵獵舞動,定襄城上下瀰漫著山雨欲來前的可怕死寂。
等到稍近一些,人們這才看清楚居然是是百余頭體態酷似大雕的巨鳥,黑色的翅膀展開足足超過五丈長,遠遠出乎了每個人以往的想像。而在每頭巨鳥背脊上,居然還端坐著一名渾身黑甲手持重劍背負弓矢的威武騎士!
高凡認真地沉思,然後頹然嘆道:「可惜我那捲《山海經》丟在家裡了,不然在書上仔細翻造一遍,肯定能找到答案。」
「放心,我沒那麼嬌嫩。」小霍卻還有閑心說笑:「去保護厲將軍!」
「軍醫,快叫軍醫!」厲虹如扶住了他,向附近站著的一個小校大喊。
儘管彼此結交成為朋友這麼多年,但高凡卻發覺自己始終猜不透小霍的心思——他幾乎從不將自己的情緒直截了當地表露出來,好像一隻曾經受到過傷害並且害怕再次受傷的刺蝟,緊緊縮成一團,用別人難以忍受的譏誚眼神回應著這個世界,將自己用冰冷的鋼針小心翼翼地保護起來。
「呼呼……」從魔雕的鐵喙內噴射出一股股深青色冷焰,令定襄城轉瞬陷入火海。
一個人、兩個人、百個人,成千上萬的定襄軍民沒有誰發動指揮,不約而同齊聲唱起這首高祖皇帝作於八十年前的古歌。
即使他在笑的時候,也忘不了在嘴角帶上一抹滿不在乎的高傲,永遠不讓其他人讀到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靈魂。
厲虹如猶豫了一下,轉身奔向厲定邊。「爹,讓我代你擊鼓吧!」
這是一場擺明了會被動挨打的苦戰。幾千定襄守軍面對三萬匈奴騎兵,唯一可以憑藉的便是堅固高聳的城牆,儘管他已經在第一時間命人快馬飛報,但等到朝廷大軍集結完畢,開拔到定襄城,卻不知是多少天後的事情。
「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但絕不能羞辱我的歌喉!」高凡的白臉漲得通紅,爭辯說:「敝人唱歌,足以驚天地,泣鬼神!」
「來了。」在人們熱血沸騰的歌聲中,小霍遙望北方天宇,輕輕說道。
「想以救命恩人自居嗎?我才不會讓這傢伙得意呢!」她暗暗自省。
「反覆無常的傢伙,剛才還在恬不知恥地想當逃兵,可會兒又來充英雄。」厲虹如打心眼裡覺得小霍此舉更像是在演戲:「不過這傻瓜出手可真夠狠的。他既然這麼能殺人,為什麼偏偏昨晚放過了龍城公主?哼,男人啊,不管老少都是色鬼!」
「是燕然山北斗宮的玄甲雕騎。這東西的名稱和來歷,你翻破《山海經》也不可能找到。」小霍的柴刀已握在手中,手穩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