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誓》第一部 第一集 大風歌

第七章 長安之夜

第一部 第一集 大風歌

第七章 長安之夜

「怕你?」厲虹如杏目圓瞪,「你要敢動我半個指頭,本小姐就把你射個透心涼。」
「誤會?那你們是幹什麼的?」宮裝老嫗輕蔑一笑,「深更半夜來打掃書房的?」
霍去病藉著窗外透入的微光,從容不迫地翻閱著一卷卷堆積如山的竹簡和絹書,淡淡地說:「你用的開鎖工具挺少見,是祖傳的吧?」
夥計見勸說無效,苦著臉向孫二爺求助。孫二爺晃晃悠悠走上前來,把胡蘿蔔似的又紅又短的胖手按在桌上,說道:「你們開個價,給多少錢才肯讓座?」
「你知不知道平陽公主是當今天子的親姐妹?雖然嫁的丈夫平陽侯曹壽是個短命鬼,讓她過門當晚就成了寡婦,但皇後衛子夫和大將軍衛青原先都是公主府里的歌伎和騎奴,全靠她的舉薦才有今天。
「你和老魯、小高都沒回來,人家一個人覺得無聊嘛。」厲虹如道:「老實交代,你和小高偷偷摸摸地出去幹了什麼壞事?為什麼不見他回來?」
厲虹如臉上的笑容突然凍結,回答道:「都不對,我就想要你這根手指頭!」
「小霍,你鬼鬼崇崇地在門口兜來轉去,想幹嘛?」頭頂響起厲虹如清脆的嗓音。
「一兩銀子?好辦,我這就給!」孫二爺看著厲虹如在他面前豎起一根春蔥般的纖指,爽快答應道,只當對方是剛進城尚未見過世面的鄉下人家。
「你要這玩意兒幹什麼?」高凡疑惑地問,「想改行做史官嗎?」
「怎麼,你對她感興趣?果然眼光獨到。」霍去病總能在別人意想不到的緊張時刻拋出最不正經的話題。
「你不會把剛分到手的一百兩金子全部花完了吧?」霍去病懷疑地看著厲虹如。
「臭丫頭,敢耍我?」孫二爺霍然作色,額頭青筋砰砰亂蹦,「知道我是誰嗎?」
「什麼?」高凡如獲大赦,湊到霍去病身後打量。「咦,這好像是曹壽的曾祖父老平陽侯曹參的筆記,寫的都是他年輕時追隨高祖打天下的故事。」
高凡開下最後一隻書柜上的銅鎖,長出了口氣,一屁股坐到身後書堆上,擔起二郎腿催促說:「你最好快點兒,夜長夢多。」
「那就要看長安好不好玩了。啊,這裡有座,快來!」兩人上了二樓,厲虹如眼明腳快,搶住一張客人剛剛結帳離桌的位子,招呼霍去病。
高凡臉一苦,「咦?『闢土金符』!」甩手射出一支雪虹追月道:「從後窗走!」
「什麼?要我去做……」警醒到自己和霍去病正身處繁華街道上,高凡趕緊住嘴。
「等等!我決定了,難得來一次公主府,怎麼也該帶點紀念品,不然太可惜了。」
「我管你是誰?」厲虹如說話時卻在瞧著霍去病,一門心思要把這存心看熱鬧的傢伙拖下水:「有錢有勢就很了不起嗎?有種挎刀上馬,和匈奴蠻子去拚命!」
站在這裏,霍去病第一次清晰地感到,定襄城距離自己真的很遠。
霍去病端坐不動,將撲過來的三名保鏢腰帶一一用指力捏斷,害得他們緊緊拽住褲子不敢亂動。厲虹如下手也不含糊,一個接一個把人摔飛出去。
「我這兒有麻袋,又大又結實,你要不要?」忽然有人在背後回答他。
厲虹如側身甩手,瘦高個騰雲駕霧般飛過三四張桌子,摔到樓板上。
盛世長安,在夜幕中展現著她迥異於白天的迷人丰姿,讓多少遊子留戀難捨。
你說的沒錯,這裏的確是個比章台街更好的去處。」高凡興奮地搬動古董,問道:「小霍,把你的外罩也借我用一下好不好?」
這時已經是深夜,位於熾盛街上的夜市依舊火爆異常。街面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街邊酒肆林立,燈火通明。許多小商販沿街叫賣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夾雜著天南地北的方言口音,像是一鍋煮沸了的大雜燴。
「這怎麼行?」高凡接住雪虹追月,走回霍去病身邊道:「我怎麼能扔下朋友?」
「我想去喝酒,」霍去病這次沒有隱瞞:「最好能夠不醉不歸。」
「人心很壞。往往喜歡惡意揣測肉眼沒有看到的事情,又特別相信耳朵所聽到的傳言。」霍去病的眉宇湧起一縷哀傷,但很快又嘿嘿一笑說:「尤其是面對漂亮姑娘,男人總有酸葡萄心理。
它就像一條隱伏在心底的毒蛇,每到夜深人靜時便會悄悄鑽出來四處噬咬,讓他痛苦,讓他矛盾。
孫二爺這才明白自己今晚命犯煞星,捂著臉牙齒漏風叫道:「有本事你們別逃!」
「只是幾卷不值錢的筆記而已。」霍去病腳步不停:「但需要一個會開鎖的人。」
瞥了高凡一眼,他的眉毛微微挑動:「當然,出於年齡上的差距,你也不必擔心她會看上我。」
夜晚的長安擁有別樣的風姿,並沒有因為天色的黯淡而變得冷清寂靜。大街上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到處洋溢著歡聲笑語。
「好啊,為了查證你的話是否屬實,本小姐準備委屈自己犧牲今晚的睡眠,捨命陪小人。」厲虹如眼睛里閃過一縷狡黠的光芒,從屋頂飄然躍落。
「也是!」厲虹如嬌笑,一蹦一跳走在寂靜的街道上,如同一羽歡快躍動的小鳥,將悲傷和苦難留給了長安的夜。
「我有說過要和你去章台大街么?」霍去病聽著高凡夢囈般的憧憬,譏誚道。
她居然坐在了長樂居大門上方的屋檐上,一雙秀巧的蓮足一晃一晃踢打在門外高懸的大紅燈籠上。天上灑落的月光和燈籠里散發的燭火,交織輝映在她嬌艷可人充滿靈秀氣韻的臉蛋上,漾起一層朦朧如柔紗般動人的光澤。
「很重要。」霍去病像沒聽出對方口吻里的嘲諷:「至少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夥計面露難色又不敢不聽,走到霍去病跟前低聲下氣地笑道:「客官,您和這位姑娘能不能換張桌子,我讓大廚再加送您兩道炒菜。」
宮裝老嫗道:「別怕,我不會對你用刑——對聰明人是不需要動刑的。」
「確切的說,是幫我尋找一件東西。」霍去病一把將高凡拽到僻靜的小巷裡。
「不換!樓上還有空桌,憑什麼要咱們讓?」厲虹如打心眼裡看不慣胖子的做派。
「飯桶!」霍去病一拳捶在孫二爺橫肉叢生的胖臉上,連血帶門牙噴了一地。他鄙夷地啐了口,用酒水沖洗拳頭,彷彿手被弄髒了一樣。
或許是為了舒緩與宮裝老嫗對峙的壓力,或許是為了慶祝自己終於有驚無險地來到了長安城,他的心裏湧起一股想大醉一場的強烈衝動。
「那再好不過,有多少我……咦?」高凡覺得聲音不對勁,急忙回頭。
「看來我無意中成了教唆犯。」霍去病抱起雙臂靠在書櫃前,頗覺有趣地看著高凡。
走在最前面的中年胖子衣著華麗,神情驕橫,視線掃過酒樓落定在霍去病和厲虹如坐的這桌上,招手喚來身旁的夥計吩咐道:「叫兩個年輕人挪下位,把靠窗的桌子讓出來給我們。快去!」
「因為我賭對了,她得到了問題的答案,沒有必要和我們繼續周旋。」
霍去病諱莫如深地微笑道:「去實現你擁抱長安城的夢想吧。有時候知道的秘密越少越安全,希望你能在溫柔鄉中徹底忘卻剛剛的經歷。」
兩人正在談笑,樓梯咚咚響動,從底下鬧哄哄上來七八個人。
宮裝老嫗說:「我只需要你告訴我,究竟是誰派你來這兒的?」
「渣滓!」霍去病惡狠狠一笑,隨手將那三根從保鏢處奪來的褲帶甩出,在空中結成一條長練精準地套中孫二爺的雙腿,身形向上一躍,便將對方吊到橫樑上。
高凡終於忍不住快步衝到古董架前脫下外衣,將一件件珍品飛快地擺放進去。他遺憾地發現,儘管自己一心想遵循母訓改邪歸正,但來自父親血脈里的遺傳,到底還是戰勝了那顆念念不忘向善的心。
幸虧,對方在試出他的師門后,果然及時收手翩然隱退。但這位深不可測的宮裝老嫗究竟是什麼來歷,又為什麼留戀公主府不去?
大約一個時辰以後,霍去病緩緩展開一卷泛黃的絹書,輕輕道:「找到了。」
「再辣也辣不過你吧?」霍去病道:「如果我說不能吃辣,你也不會換地方吧?」
「如果我不告訴你呢?」霍去病道:「每個人都有權利保守屬於自己的秘密。你的面紗為什麼不肯脫下,而且故意改變了嗓音?」
「小霍,還是你厲害,三言兩語就打發了這女魔頭。」心情舒暢地行走在入夜後的長安城大街上,高凡不絕地感謝著將他從厲虹如魔爪下救出的恩人。
厲虹如皺了皺秀氣小巧的瓊鼻:「鬼才信你!說,你又打算去哪裡溜達?」
霍去病和高凡在平陽公主府外分道揚鑣,獨自朝著長樂居緩緩走去。
「那和做賊有什麼兩樣?我早就金盆洗手了,絕不再干這勾當!」高凡大義凜然。高凡把頭扭到一邊,氣呼呼道:「說不幹就不幹!」
「你們還挺講義氣啊。」宮裝老嫗譏誚道:「的確不是普通的小毛賊。」
「臭小子,又想扮豬吃老虎。」厲虹如心裏暗罵一句。她的俏臉上漸漸浮起笑容,向著孫二爺說道:「你早講嘛,我這人最喜歡白吃白拿了。」
更讓霍去病難以容忍的,自己竟是一個私生子!這讓生性高傲的他,如何接受?
或許,在生母的心目中只當自己是一個不受歡迎的累贅吧?霍去病的心火辣辣地發疼,如同有錐子在犀利地刺扎。
「曹參的一生,都已記錄在這三卷絹書中。」霍去病將書櫃里另外兩卷並排擺放的捲軸取出,說道:「看得出,這是他晚年時依照回憶寫下的平生經歷。」
「你該知道我留在定襄的惡名吧。」霍去病皺了皺眉,警告說:「你不怕?」
「少女不宜的地方未必只有青樓吧?」霍去病說:「你的腦瓜什麼時候才能開竅?」
「婆婆應該是公主府里的人吧?你在門外站了很久,卻沒有召來一個侍衛。」霍去病微笑道:「我猜你一定是有什麼話想跟我單獨聊聊,恰好我也很有興趣。」
「他沒病,至少遠比你清醒。」宮裝老嫗搖頭說:「這樣的人,做毛賊太屈才了。」
「給我打,出了人命算老子的!」孫二爺臉色紅得如同豬肝,指著厲虹如大叫。
「二爺,交給我來辦。」一個看似孫二爺朋友的瘦高個自告奮勇,用色迷迷的眼光在厲虹如身上來回掃了幾遍,伸手來抓道:「小姑娘,你還是讓一讓吧!」
「小氣鬼,不就一頓飯嘛,改天我請還。」厲虹如扭頭觀察二樓坐著的十幾桌客人,其中不少都隨身攜帶著兵刃。她壓低聲音問霍去病:「他們都是來參加天下英雄大會的吧?咱們也報名吧。」
「你還不算笨。」霍去病的眼睛在黑暗裡閃亮:「還想帶走那些古董嗎?」
「你要回定襄?」霍去病怔了怔,走進喧囂吵嚷的巴山蜀水酒樓中。
「那當然,這可是敝人三代祖傳的吃飯傢伙,給我十匹青雲驄也不賣。」高凡立刻把剛才的話題拋到九霄雲外,猛一省道:「我警告你,不準動它們的歪腦筋。」
「記得把書房的門鎖上。」宮裝老嫗飄然退向庭院中一株銀杏樹,驀然消隱在樹榦內。夜風吹拂,她的嗓音縹緲而冰冷,彷彿從天外傳來。
霍去病不相信,自己與對方的遭遇只是一次巧合。最大的可能,這位宮裝老嫗所擔負的使命,便是保護書房中珍藏的那三卷曹參筆記!
霍去病站在街上,抬起頭望著厲虹如,說道:「我還想問你呢,深更半夜不老老實實回屋睡覺,爬到房頂上吹什麼風。不怕巡夜的禁衛大哥把你當女飛賊抓了?」
「不,不!我只是個很老實很無辜的小鎖匠!是他叫我來幫府里修鎖的。」高凡慢慢靠近霍去病,猛然將風水神簽往地上一戳,招呼道:「風緊,扯呼!」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不親身試過,她是不會信的。」霍去病回答說:「況且我故意使出師門刀法作為交換,也得到了想知道的東西。我也不算虧啊。」
「的確壞得不能再壞,我和小高差點就被一個老巫婆捉去當下酒菜。」霍去病的回答半真半假:「至於小高,他正煞費苦心想把今晚賺到的五十兩金子趕緊花光。」
霍去病一聲不吭,優哉游哉地自斟自飲,但神色中的不屑和厭惡卻表露無遺。
「報名?」霍去病一愣停下酒杯,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肆意的笑聲引得樓上的食客紛紛側目相望,他卻無所顧忌。
很快酒菜上齊,厲虹如夾了一筷子酸菜魚吃下,贊道:「嗯,好味道。」
宮裝老嫗聲音沙啞低沉,徐徐道:「這重要嗎?」
「咱們去章台大街吧。」高凡眉飛色舞地說著,「我已經偷偷向客棧的夥計打聽清楚,長安城最好的青樓和最美麗的姑娘都雲集在這條街上。月下聽琴,紅袖添香,那是何等詩酒風流的快意人生?如果能邂逅司馬相如、東方朔這樣名滿京華的大文豪,說不定還能留下一段以文會友的香艷佳話。」
「不對,不對,差得遠了。」厲虹如搖晃玉指,笑盈盈說:「你再想想。」
夜很靜,路面上空蕩蕩少有車馬行人,霍去病聽到自己的步音在空曠街道上迴響。
厲虹如嬌俏一吐丁香小舌道:「我可不想到長安的第一個晚上在牢房裡渡過。」兩人從窗戶躍出,催動各自的風馭越飛越高,翱翔在繁星閃耀的長安夜空之下,將繁華似錦的大漢京城夜色盡攬眼底。
「就是這家!」厲虹如縴手指著街邊一家掛有「巴山蜀水」金字招牌的酒樓說道。「不過本小姐事先申明,由於要喝酒的是你,我只是陪同,所以酒賬必須你來付。」
兩人說話的地方是在平陽公主府的書房中。書房很大,尤其是後堂,幾乎像是一座庫房。平陽公主府歷代的藏書和往來公文信箋,幾乎都被收在這裏。
「通常吃白食的人都會這麼說。」霍去病拍開酒罈封泥,給自己倒了一杯。
「天真的丫頭。」霍去病頭也不回往前走:「我指的不是這個。跟像我這樣的人晚上外出,即使沒有事情,別人也總當一定發生了什麼。越漂亮的女孩越是如此。」
「武安侯怎麼了?」厲虹如嬌哼道:「他來了我一樣不會讓位。」
「你錯了!」霍去病搖頭道:「他是怕我不講義氣,還沒上刑就嚇得全招了。」
「什麼呀?」高凡滿臉通紅,急忙解釋說:「我只是搞不懂她為何會退走?」
「禁衛來了!」亂鬨哄的酒樓里有人叫了一嗓子。霍去病放下一小錠金子,招呼厲虹如道:「玩夠了吧,想不想跟禁衛大哥也過過招?」
孫二爺又怕又窘,玩命蹬著腿叫喊道:「來人,快救我下來!你們兩個小王八蛋,不得……」話沒說話,厲虹如已將一塊夥計肩膀上掛的麻布堵進了他嘴巴。
霍去病的身軀晃了晃,剛好跨出門外,收住飲雪魔刀:「婆婆改變主意了?」
「可那是平陽公主府啊!」高凡嘆氣道:「你倒真會找人家。」
「小霍,你沒病吧?」高凡愣住了,凝住身形茫然望向霍去病。
「承蒙誇獎,小高,你可以走了。這位婆婆要留的是我。」霍去病嘿嘿一笑,絲毫不顧忌近在咫尺的宮裝老嫗,俯身撿起雪虹追月丟給高凡。
霍去病不理他,高凡百無聊賴,環顧書房擺設,眼前一亮說:「這兒值錢的東西不少。我真弄不明白,你偷點兒什麼不好,偏偏看上了這些一錢不值的破竹簡。」
「喂,你不會是想一個人干吧?」高凡追上霍去病:「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要找什麼?」
「毛血旺、酸菜魚、辣子雞、回鍋肉、水煮肉片……」厲虹如看著菜單,也不管自己和霍去病究竟能吃多少,一口氣地連叫了十幾樣巴蜀名菜。
「普通侍衛是攔不住你們的,何況我又不是捕快,從不喜歡抓人。」
「史官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像是我做的嗎?」霍去病嗤之以鼻,目光飛快地在三卷絹書上搜尋,半晌后重新捲起道:「行了,我們離開這裏。」
霍去病不再說什麼,轉身往外面的街上走去,不給高凡繼續標榜自我的機會。
在長樂居虛掩的大門前,霍去病停頓腳步,忽然改變主意回到街上。
「木遁!」高凡驚疑不定地注視著那株銀杏樹:「她到底是什麼人?」
「連死人的陵墓你都敢盜,何況活人家裡?」霍去病回頭,似笑非笑看著高凡。
「你是誰?」霍去病漫不經心地向門邊跨出一步,將對方闖入的角度封死。
宮裝老嫗飄然飛退,用袖袂在飲雪上輕輕一拂帶開刀鋒,說道:「你可以走了。」
「去、去長安……找你、你親生媽媽,她叫衛少兒,是大、大將軍衛青的二姐……」不知什麼原因,霍去病想起了養母臨終時向自己交代的遺言。
「恭喜你,成交了!」霍去病答應的異常爽快,讓高凡懷疑是不是該多要一點兒?
「什麼東西?」高凡好奇的問。
「我笑你傻。」半晌后,霍去病的笑聲方才停歇下來:「你忘了那塊翡翠配飾了嗎?如果咱們傻乎乎地像別人那樣正兒八經地去報名,掃的可是那人的面子。」
書房的門被人輕輕打開,一位面蒙黑紗、銀髮如霜的宮裝老嫗漠然站在門外。
直到這時候,霍去病身上的冷汗才漸漸被風吹乾。剛才與宮裝老嫗在書房門口的短暫對峙,耗費的心力和其中的驚險,甚至超過了定襄城下的那場大戰。
霍去病坐下,忙得團團亂轉的酒樓夥計一面麻利地收拾桌面,一面問道:「兩位客官,你們要點些什麼?」
高凡卻沒有這麼好的胃口了,問道:「明知她會試你的刀法,為啥不直接告訴她?」
「可你剛才什麼也沒告訴她啊?」高凡忽地恍然大悟:「你的刀法!」
「我為什麼要去找她!」霍去病狠狠地一甩頭,試圖將這念頭拋到九霄雲外。既然生母能絕情地將剛生下不到三個時辰的他親手送人,那自己又何苦在長大成人後再去找尋她,乞求她遲來的憐愛?
「那就是十兩?」見厲虹如的手指還在晃,孫二爺哼道:「莫非你想要金子?」
「那倒是!」高凡一咬牙,痛下決心。「為了朋友,我就兩肋插刀破一回誓。只此一回,下不為例!不過……」他話鋒一轉,「你那一百兩金子必須再分我一半!」
「為什麼?」厲虹如追上霍去病的腳步,疑惑地問道:「這跟漂亮有什麼關係?」
「那去哪兒?」高凡連忙問。霍去病在他的耳邊低低說了一句,他立刻跳了起來。
「颼!」宮裝老嫗的雙袖毫無徵兆地揮出,分取霍去病的左右太陽穴。
宮裝老嫗手中亮起一道金符,丟擲在地化作一圈圈淡金色的光暈,像漣漪一樣從腳邊向四面八方飛快擴展,迅速滲入地下。
「所以說,平陽公主比淮南王更不好惹。萬一被人發現咱們在干這個勾當,我來長安時憧憬的那些偉大夢想就全泡湯了。」高凡一邊喋喋不休地抱怨,一邊乾淨俐落地將一排排書櫃的銅鎖打開。
夥計小聲勸道:「您這臨窗的座席是咱們二樓最好的位子,每回孫二爺帶朋友來都要坐這兒。姑娘,您是外地人吧?難怪您不知道,這位孫二爺是武安侯田丞相的親戚,長安城有名的大富翁,小店的生意全靠他賞光。」
「叮!」霍去病反手拔刀,將射向宮裝老嫗的雪虹追月擊落在地。
「假的。」霍去病說完,撇下厲虹如沿著來時的路走去,星光將他孤零零的影子在街面上拖曳得格外冗長深沉。
「心裏越酸,詆毀的就越厲害。因為唯有這樣,他才能稍稍彌補沒有得到那顆葡萄的失落之情。現在,你就是這顆酸葡萄。」
「你笑什麼嘛?」霍去病的笑聲讓厲虹如又羞又惱。
「真的假的?」厲虹如將信將疑盯著霍去病,彷彿想從他臉上找到說謊的痕迹。
「當然不會。」厲虹如說:「但我要留下一部分作為將來回定襄的盤纏,絕不能動。」
「你再胡說,我真要生氣啦!」可厲虹如臉上一點不像要生氣的樣子,說道:「我知道一家,巴蜀風味特別地道。你能不能吃辣?」
「打死這小子!」孫二爺的保鏢如餓虎撲食,沖向霍去病和厲虹如。
霍去病身刀合一,搶在對手雙袖合攏前長驅直入,劈向宮裝老嫗胸前。交手的雙方如有默契,刻意收斂勁風,不願驚動公主府中的巡夜侍衛。
「咦,你不是說那地方少女不宜嗎?」高凡怔怔道:「還有什麼走馬章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