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誓》第一部 第五集 玉華傷

第五章 逃亡

第一部 第五集 玉華傷

第五章 逃亡

呼衍噩猶豫道:「可至少我們應該派人悄悄跟蹤,好掌握他的去向。」
龍城公主仰起臉,輕輕道:「你的眼神告訴我,其實你並不在意是否有人相信自己,更不在乎是否會與全天下的人為敵。但無論如何,我會站在你這一邊。」
「好,我相信你。可誰又會相信我?這一下我成了魔門所有人必欲除之而後快的公敵了。」
過了許久,龍城公主眼中的驚疑才漸漸消失,輕輕道:「你就是他的傳人,對嗎?」
「魔衍者……」青衣人的眼裡爆出神光,陰冷一笑道:「我費盡心機培養出的弟子,居然是為他人做了嫁衣。梨雲姬,你和翹楚軒竟敢算計到我的頭上?」
「原來金兄有意英雄救美,可惜霍某不識風情,已經放她離去,真是罪該萬死。」霍去病毫不掩飾輕蔑譏嘲的神氣,冷笑說:「你來晚了!」
「讓路!」玉後向一旁退出三丈,橫過天元魔杖朝山下一指道:「三個時辰!」
「他是不是經常會痴笑著說:『怎麼是我,你為什麼要害我?』又或者反覆念叨:『三千年,三千年……快了,快了,就快重返榮耀之土』」
霍去病從對方平和的語氣里聽出一絲隱隱的怒意,額頭擰起的劍眉卻笑著鬆開了:「早點返程也好,免得天黑迷路。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利益;只要有利益,就會有人你死我活不停地爭鬥。你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重要的是自己能夠活得自由痛快。」
「頭兒,咱們的方向好像走偏了。」骷髏頭仰望太陽道:「不是應該一直往南嗎?」
青衣人漠然道:「我是他的師父,有責任保護弟子不受任何人傷害。」
骷髏頭自知再磨蹭下去絕不會有好結果,影子一晃,轉瞬間沒入豐茂的牧草中。
「嗤嗤」聲中綠煙冒動,窮凶極惡的魔蛇就這樣被他一截截毫不留情地吞食而下,好似正享受一頓豪饕盛宴。
龍城公主的心緒稍稍平靜,低低敘說道:「恰好一位魔門前輩來訪,帝尊便向他求教。兩人在石洞中不眠不休的長談了整整六日六夜,那位前輩含笑坐化,而帝尊也突然變了一個人,時而痴獃時而癲狂,說著一些莫名其妙讓人無從理解的話語。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霍去病嘿嘿地一笑說:「這個老瘋子,一定沒有讀過《論語》。嗯,我還知道其實你只吃了五六斤梨膏糖便倒了胃口,剩下的全部變質長霉。所以從此以後你再也不吃梨膏糖,也不再強求任何人。」
骷髏頭不敢吱聲,用企盼的眼神望向龍城公主,希望她能夠開口勸說霍去病收回命令。
這時龍城公主默不作聲下了馬。霍去病眉頭一擰問道:「你要去哪裡?」
「我這是怎麼了,為何會忽然想起這些?」她恍然一驚,急忙令思緒回到現實。
「三個時辰?」與拓寒同時抵達玉華殿的北斗天權潔霜笑盈盈道:「小霍,你可真會獅子大開口。如果騎馬狂奔,足夠你逃出四五百里遠。到時萬一你改變主意將龍城公主挾持入漢,咱們豈不是只能幹瞪眼?」
拓寒目送霍去病走出人群,雙拳捏得「喀吧」作響,猛地大喝道:「小霍!」
龍城公主道:「因為我相信你說的是實話。也相信帝尊的死另有深意。」
青衣人瞳孔收縮如針芒一樣刺向玉后,徐徐道:「你在說『我們』?」
除了先前說的,他究竟還窺探到多少有關我的隱私?
「啊,不!」骷髏頭沒來由地打了個激靈,趕緊說道:「老奴這就去搞定他們!」
而後,金不炎催動雪駝走近霍去病,笑容可掬地拱手抱拳說道:「霍兄你好,不知公主殿下何在?」
或忿忿不平、或心懷叵測、或無可奈何,眾人紛紛閃向兩旁,讓出一條通道。
「可至少它曾經輝煌過璀璨過,不是嗎?」霍去病微笑道:「對我而言,這已足夠。」
「請相信,我了解的內情遠遠比你想象的要少。」龍城公主道:「我只是從帝尊的口中得知他正在焦急地尋找一個來自魔門三大派中的年輕弟子,而且預知到此人昨晚便在玉華殿內。他說這個人將關乎魔門三千年的氣運興衰,而且絕不能讓其它人知曉過多。我更沒有料到……他會兵解。」
「我在想帝尊。」龍城公主眼眸里流露出一縷緬懷與哀傷:「雖然他如願羽化,解脫了塵世的一切煩惱。可對我們這些活著的人來說,他終究是永遠地離開了。
翹楚軒似乎是在有意對自己隱瞞什麼,可惜眼下無從追究。
龍城公主淡然道:「霍兄,你和鬼頭繼續趕路吧,我留下來阻截金不炎。無論是你還是純陽閣的門人,我不願看到今天有人流血喪生。」
霍去病「嘿」地低笑,嘲道:「很好,霍某今天也做一次善男信女。」
「你怎麼會知道?」龍城公主駭然抬頭:「是帝尊告訴你的么?」
霍去病不溫不火,悠然道:「匈奴語里翻來覆去不過就這麼幾句無聊乏味的罵人話,長安城裡的潑婦罵街都比這精彩。科槐師伯,激將法對我是沒用的。你不會以為我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雜種,就放開懷裡香噴噴的美人兒拿刀子跟你拚命吧?真夠幼稚,你是怎麼無病無災活過了這麼多年的?」
她的視線須臾不離地看著翹楚軒頭頂上的那道刀口,用一種十分奇異的語氣說道:「翹楚,你囑託的事情我已辦到。他已挾持龍城順利突圍離去,接下來我所為有限,能否達成你最終的心愿,只有看這年輕人自己的實力和運氣了。」
在將魔蛇蘊藏的精氣吮食一空后,他意猶未盡地咋咋嘴巴道:「滋味還行。」
「回玉華殿。」龍城公主回答說:「既然霍兄決心迎擊金不炎,我已沒有必要留下。」
「玉后!」濕闐干愕然道:「您怎可以拿自己當人質送他下山?」
許多人不由自主便欲舒展各自的風馭飛隨升空,卻聽玉后道:「不要追!既然我已答應給他三個時辰,就必須遵守承諾。」
「放開龍城,我親自送你下山!」玉后淡然瞥過金不炎,令他心頭莫名一寒,然後繼續說道:「一出狼居胥山,玉華殿將立刻展開追殺。生死由命,你想清楚了!」
霍去病靜靜注視著他,忽然眨了眨眼睛笑道:「自作多情的傻瓜!」然後催動鋯龍風馭騰空而起,手挾龍城公主朝前山的方向飛去。
但與外剛內柔的厲虹如截然相反,在龍城公主溫婉柔和的外表下隱藏著的是一顆堅毅而極有主見的心。如同晝夜不息的弓瀘水清澈平和,但自有它內在的意志,任誰也不能改變其潺潺東去的軌跡。
她頓了頓,彷彿完全沉浸在對往日的追憶中:「我想替他捶腿,可帝尊卻握住我的手說:『丫頭,你的這雙小手應該用來光大魔門,救贖蒼生,而不是給我捶腿』……」說著語音微微哽噎,眸中閃動起淚光。
「雜種!」科槐匈怒容滿面,怒罵道:「北斗宮怎會教導出你這樣的無恥之徒!」
然而一連串地精神攻擊發出,竟似石沉大海。
霍去病哈哈大笑起來,戲謔道:「這麼說來我簡直成了公主殿下所有煩惱的罪惡來源,不由得受寵若驚而又誠惶誠恐吶。」
霍去病甚至在懷疑,一些關於龍城公主的記憶也是經過了翹楚軒的精心篩選。否則,他應該能輕而易舉地查找到青銅面具下的謎底。
腳下的草原在飛快地倒退,頭頂的秋日在緩緩升向天心。涼爽的風吹在青銅面具上,空氣里隱隱飄散著發自身後的一股強烈男子氣息。
看到霍去病孤身一人勒馬相待,他微感錯愕地向周圍掃視了一圈,似乎在確定附近是否存在陷阱。
「陽冥輪轉陣!」龍城公主闔起妙目,凝神冥想須臾后說道:「這兒離狼居胥山不到一百里,我們在不知不覺中走了回頭路。」
「我還記得,到玉華殿的第一年,曾有一回我特別想吃大漢商人進貢給父皇的梨膏糖。帝尊無計可施,只好運用神通,一夜之間從玉華殿往返長安城,給我買了足足三十斤梨膏糖。看到我破涕為笑,他便誇張地抹汗喘氣。」
龍邪禪嘆道:「可惜傲霍師兄仍未趕到,如有他在也不至於讓霍去病這般猖狂。」
科槐匈悶悶道:「他在場又能如何?當年咱們便曾苦勸過萬萬不能收養漢家孩童。可傲霍一意孤行,還將『九陽龍罡』和『斬舞刀訣』傾囊傳授,終於造成今日禍害。唉,早在四年前我一槍捅了他,也不至於有今天!」
「只是這麼簡單嗎?」玉后微微笑了起來:「至少我相信,倒在飲雪魔刀下的每個人都會死得其所。因為改寫我們先祖三千年前失敗命運的重任,無論他是否願意,都必須而且已然挑負了起來。」
霍去病沒有插嘴,靜靜聽她說道:「不久之後,他就在石洞中閉關參悟《萬法寶券》,希望尋找到白日飛升羽化成仙的途徑。起初的修鍊極為順利,直到兩年之後,他終於碰到了一道百思不得其解的難關……」
「你都看到了?」玉后的目光依舊垂落在翹楚軒頭上:「翹楚是用自己的死亡完成了他在人世的最後一項使命。而霍去病,他將繼承這一切。」
霍去病搖搖頭道:「何必這麼麻煩。一事不勞二主,便請公主送我一程吧。離開狼居胥山三個時辰后,我會放她回來。但在此期間一旦發現有人跟蹤設伏,或者暗中玩弄一些讓人不愉快的花樣,我也不在乎臨死前多找一個墊背的。」
龍城公主不再爭辯,徐徐道:「金不炎青出於藍,一身陰陽奇術的修為幾乎不在純陽閣主金雲濤之下,尤其要提防他的萬靈法輪。霍兄保重!」
霍去病漠然目送龍城公主的身影遠去,莫名地隱約盼望著她會重新迴轉過身。
「沒辦法,你們只有祈求老天爺讓我良心發現,恪守承諾準時放人。」霍去病聳聳肩膀道:「做人要心黑皮厚才能活得長久,過得快活——潔霜師叔,這可是你很早以前便身體力行教誨過弟子的寶貴經驗,我從不敢忘。」
對於這位在自己腦袋上加諸禁咒的始作俑者,他著實地敬畏有加。
「這是霍兄的想法,卻不是我的。」龍城公主道:「比起亘古不變的日月,浩渺無垠的天地,世上的所有榮辱恩怨都不過是短暫而渺小的清晨露珠。不論它閃爍出的光芒如何美麗多彩,終將轉瞬即逝。」
可有時候,他的神色里為什麼會不自禁地露出一絲抑鬱與落寞?足以觸動所有少女柔軟善良的情懷。但只需一轉眼,身上的毒刺便狠狠突起,扎得人滿手是傷。
骷髏頭正心神不寧地四處張望,聽霍去病叫自己急忙應聲道:「什麼事,頭兒?」
他成功地轉移了話題,卻令龍城公主掩藏在面具之後的玉頰泛起紅暈,幽幽嘆息道:「如果那晚霍兄果真揭開了面具,或許我就不會再有現在這麼多的煩惱。」
霍去病策馬揚鞭,腦海里閃動過每一代魔衍者記憶中都清晰留存的一條禁忌:「到任何時候,即使面迎死亡,都絕不能暴露自己的身分!」
「另有深意?」霍去病不以為然地翹起嘴角:「他不過是用這種極端的法子撂挑子給我。難道你會不知情?」
儘管已將坐騎的速度催動到極限,但他神情里卻沒有半分焦灼與緊張,倒像在飛揚快馬游踏清秋,壓根不去擔心玉華殿和北斗宮的連手追殺。
龍城公主悄悄抬眼望向霍去病古銅色的臉龐,一滴汗珠凝在他的鼻尖上閃爍發光。
「狗屎!」他心裏低罵了一句,將這念頭一甩拋到了腦後。
霍去病停步側目,就聽拓寒說道:「昨晚謝謝你救了我。匈奴男兒恩怨分明,日後我也會救你一次!但這兩次三番你屠殺我匈奴將士,殘害我同門師友的血海深仇奇恥大辱,拓寒也會矢志不忘!」
「什麼?」骷髏頭嚇了一跳道:「這會兒跟他們幹上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為了培養他,你不是也在冷眼旁觀飲雪魔刀砍下無數匈奴族人的頭顱么?其中也包括了北斗宮的嫡系門人,對不對?」玉后反問道:「你有試圖阻止嗎,你有在乎過那些人的死亡嗎?」
龍城公主坐在馬上,可以清晰聽見霍去病胸中強有力的心跳聲。
「這老傢伙,到底還有多少事是瞞著我的?」他心裏喃喃低罵,猛地勒停坐騎。
他猛地醒悟到什麼,又緊忙糾正說:「對了,是把他們不流血不喪命地放倒在地。」
「還是師父說的對。」霍去病注視著她的背影漸漸在眼帘里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輕聲發出一記苦笑:「我的骨子裡倔強而好勝,從不甘於寂寞……」
按照匈奴人的風俗,這具棺槨由外向內分做鐵、銀、金三層,等到夜間下葬。
駝鈴叮噹,打破了草原的靜寂。一匹渾身潔白無瑕,沒有一絲雜毛的神駿雪駝,馱載著金不炎出現在高坡上。
龍城公主倚靠在霍去病懷中的嬌軀稍稍向前傾,意識到絕不可跟這個臉皮刀槍不入的無賴繼續就此話題糾纏下去,當下不再做回應。
「鈍身咒」、「亂神訣」、「裂心術」……一連七道陰陽術精神攻擊藉著如鬼焰般燃燒的目光襲向霍去病腦海。
霍去病點點頭表示知道:「顯然有人不守約定,提前發動了襲擊。」
隔了一會兒,骷髏頭問道:「公主殿下,你在想什麼,是否在擔心玉華殿和北斗宮的追殺?」
霍去病吩咐道:「你體內的幽冥鬼氣可以不受陽冥輪轉陣影響,只需閉上眼睛倚靠靈覺引路,藉牧草隱身按照公主殿下所指方位潛行十里左右,便會遇見十二個手持引陽幡的傢伙。他們代表此陣的十二天干,各自相隔半里地呈弧狀站列,將自身精血與陣主聯為一體,以供驅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他們,幹掉他們!」
霍去病臉上悄然隱過一抹歉意,隨即湧起壞笑道:「說一個秘密給你聽,我發現你是我曾經摟抱過的少女中,唯一不會觸及其它念頭的特例。但到今天我仍在後悔,那晚在柳鶯院真該揭開殿下臉上的面具看上一眼。」
「沒有必要了。」石洞內玉后托起翹楚軒的遺體,徐徐說道:「霍去病已將帝尊身上的物品洗劫一空,其中便包括那尊『水柔神鼎』!」
霍去病勒住坐騎,抬首沉吟半晌,像是在考慮她的建議,忽然出聲喚道:「鬼頭!」
這是華帝翹楚軒預先留在記憶中的一條逃亡路線。可奇的是,有關玉后的信息除了諦土神識之外被他一律抹去,只剩下一些殘缺不全的片段。
「你明白就好。」玉后不動聲色道:「事情已經發生,便不可能更改。傲霍,翹楚所付出的代價,應該足夠抵償你的怨怒了。而且,我也很有可能賠上一個最心愛的弟子,甚至是玉華殿未來的玉後繼任者。」
金不炎瞧著憂心忡忡的呼衍噩問道:「我想知道,明天三派較藝是否如常舉行?」
她情不自禁地覺得這傢伙簡直是漢人與匈奴人的完美結合體。有時他會裝出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模樣,讓人傾慕,讓人對他深信不疑;有時他又變得玩世不恭、尖酸刻薄,教人恨之入骨;而一旦憤怒起來,全身便會充滿彪悍的力量,連眼神也會變得兇狠決斷,如同一頭可怕的雄獅。
呼衍噩一省道:「該死,我怎忘了您已修鍊成『諦土神識』!」
鳩陽婆道:「玉后,這件事敝宮難辭其咎,如有需要差遣的地方請儘管吩咐。」
他狠狠地一甩頭,將腦海里亂七八糟的雜念統統拋飛,眼神里又湧現出動人心魄的炯炯神光,射向左首。
霍去病沒有回答,凝目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陽,又朝四周環顧了一轉,忽然策馬走出一條弧線,好像是打算在原地繞上一大圈。
於是霍去病押著龍城公主從人群中緩緩通過,骷髏頭緊張地在旁保護監視,唯恐又有什麼人暴施殺手,讓自己成了冤死鬼。
被奔馬顛簸得暈暈忽忽的骷髏頭一驚道:「頭兒,有什麼問題?」
龍城公主睜開眼睛,漆黑的明眸深處閃動著清澈空靈的光彩,抬手向左側點指說:「由此直行便是弓瀘水,我會召喚木元指引,破除陽冥輪轉陣的禁制。」
「多謝成全。」霍去病微微訝異地拂視過玉后諱莫如深的雙眸,有些意外她會這樣輕易地答應了自己提出的條件。
龍城公主沉默了。
同一時刻,玉后獨自靜坐在華帝翹楚軒的遺體前。
「即便欺騙師門也在所不惜?」霍去病目視前方,看似隨意地問道。
霍去病御風下山,在來時上筏的河岸邊取過三匹自己騎來狼居胥山的快馬,將龍城公主抱在身前,策動坐騎取道向南。
霍去病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用手指輕輕在骷髏頭的腦殼上敲了敲道:「去!」
即使有人會識破他的用心,即使玉後會慍怒怪罪,金不炎也不會有絲毫忌憚。這世上金不炎唯一必須對得起的人便是自己。
金不炎面色有些僵硬,作夢也想不到如今的霍去病已擁有三千年來九十八位魔衍者積蓄傳承的智能與記憶,如此強大到無以復加的精神力量又豈是「亂神訣」之流可以動搖?這回的如意算盤卻是打得錯到家了。
屋子裡靜謐幽暗,所有人都以為她正在施展「諦土神識」追索霍去病的行蹤,故此不敢驚擾。
玉后搖頭道:「不必了,除非他能在三個時辰里逃出一千里,否則依舊難逃天法!」
詭異的情況出現了:無論馬首轉向何方,天空中高懸的那輪金陽自始至終都正對著他們,就像有一根無形的絲線將彼此牢牢牽繫。
「呼——」屋中幽光一亮,一個青衣人站在了玉後面前,兩者之間隔著翹楚軒停放在棺槨內的屍體。
只要對方心神稍有疏忽,從「鬼羅寶扇」中召喚出的魔蛇便能在第一時間撕咬開霍去病的腦殼。而龍城公主多半也將喪生在飲雪魔刀飽含絕望憤怒的垂死一擊之下。
霍去病目光依舊澄清深邃,沒有受到半點影響,甚至嘴角還露出了一縷譏笑,彷彿是在嘲諷他不自量力。
奔出一段,已看不到守在河岸邊的玉華殿弟子,霍去病微微鬆開了環在龍城公主小腹前的左手問道:「你剛才救我,是因為良心不安么?」
他拔出腰間的徑路刀,在面頰上狠狠一劃,頓時鮮血染紅半張臉龐,卻似毫不知疼痛的繼續道:「他日相見,不必留情。我誓取你項上人頭!」
「沒有錯,我們必須先抵達弓瀘水,擺脫玉后『諦土神識』的追蹤。」霍去病冷靜回答道:「河水會阻斷她利用土元鎖定我們的行蹤,然後就可以審時度勢選取最佳的路徑回返長安。」
青衣人冷冷問道:「翹楚軒為何要兵解?你為何要下令追殺霍去病?」
青衣人哼了聲,說道:「兩個時辰后,玉華殿和北斗宮即將展開追殺。如果他死了,你們所做的一切都將變得毫無意義;如果他僥倖逃回長安,身後勢必流下一長串魔門子弟的鮮血。這也是你和翹楚軒樂見其成的事?」
霍去病沉默了一會兒。正當骷髏頭以為自己的主人開始回心轉意的時候,霍去病陰冷地一笑道:「鬼頭,讓你把那十二個混蛋放倒在地是件很困難的事情么?」
「沒有下一次。」霍去病冷冷警告道:「除非有誰覺得我的命比公主殿下更值錢。」
「三個月後,他索性再次閉關,除了恩師和我之外誰也不見……」
「找死!」性命攸關的當口,骷髏頭也忘記了害怕,猛地掠起在空中暴漲十數倍,張開嘴巴一口將蛇頭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