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誓》第一部 第五集 玉華傷

第六章 殺兆燈

第一部 第五集 玉華傷

第六章 殺兆燈

金不炎又笑了起來。然而他的笑容在泛起的一霎那便驀然凍結在嘴角。
他說完這話,第二次將視線落到霍去病臉上,問道:「老子退隱已有四十年,你最多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為何能夠認出我來?」
「無論是不是假話,看樣子金兄已經深信不疑。」霍去病說道:「但我很好奇,憑藉金兄一人之力,如何能將霍某安然無恙地護送入漢?」
霍去病落地橫刀,雪駝哀鳴倒下,濺起鮮血碰在護體罡氣上如雨飛彈。
「霍兄莫要嚇唬小弟。」金不炎眨動眼睛,像是在揣摩霍去病話里隱藏的含意。
但霍去病所付出的代價也不可謂不高昂,以九陽龍罡煉出的魔龍僅只剩下丈許長短,頭頂水汽騰騰,昭示著丹田真氣業已瀕臨透支。
「假如你肯將神鼎送給小弟,我就算叫霍兄兩聲『親爹』又有何妨?」金不炎臉不紅氣不喘,顯然將無恥的天賦發揮到了極致,笑嘻嘻道:「其實有我這樣的兒子挺好,又會拍馬屁又能打架,打著燈籠也找不著。」
霍去病一面掐算著骷髏頭耗用的時間,一面低哼道:「金兄好像吃定了我。但我能夠找到的交易對象顯然不止金兄一家,說不定把東西交給北斗宮,霍某與師門的恩怨還能就此一筆勾銷。既然奇貨可居,不妨待價而沽,瞧瞧誰出的價更高,更投我的胃口。」
這場惡戰打得太久,而且賠上了座下心愛的雪駝,已然遠遠出乎了金不炎的意料之外。
金不炎拼了——強行施展「殺兆燈」對他來說同樣也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冒險。以往的修鍊中,十次釋放此術能夠完全成功的不到三成。而在強敵的龐大氣勢催壓下,甚至會引發心神錯亂走火入魔。
他惡狠狠地凝視霍去病,鬼羅寶扇闔在胸前微微喘氣道:「差一點就讓霍兄得逞。聽說一年前你還曾在定襄城下敗給拓寒,可如今北斗宮數百名第二代弟子,包括拓寒,已無人能與兄比肩。小弟大意了。」
「好本事!」以尺度天的狂傲,在看清來人竟是位豆蔻少女時亦忍不住由衷一贊。
天空中湧現出金燦燦的光雲,遮蔽了漸漸升向穹頂的秋陽。
霍去病漠然對視金不炎,並未趁勢猛攻。儘管剛才兩人之間只打了一個照面,但所消耗的心力與真氣卻足以抵得上一場惡戰。可惜他近乎傾盡全力,並利用對手心神的剎那鬆動發起突襲,卻依然沒能重創金不炎。
「呼——」九陽龍罡煥發出的紅霧如被煮沸的開水在不停地蒸發。飲雪魔刀劈波斬浪,撕裂熊熊的金色火焰之海,像一把赤剪順滑地裁過絲綢。
萬里雲空下,四頭人間難得一現的靈獸短兵相接,翻翻滾滾搏殺在一處。
「呼——」一陣狂風起,霍去病身後血霧沸騰、五光衝天。一條赤龍怒嘯升騰,兩隻前爪燃動著烈烈光焰插入光輪撕扯開一道縫隙,隨即合身激撞,「轟」地爆散出一團眩光。
為何會這樣?
一排排金色長矛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寒光,如飛雲席天破空而至。
「就算他恢復到十成又能如何?」尺度天不以為然地獰笑說:「只會死得更慘!」話音落下,尺度天身影幻動電光石火間浮現出九道身外化身,齊齊湧向霍去病。
金不炎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呵呵笑道:「恐怕霍兄等不到北斗宮的人追上來。」
霍去病對他惡毒的攻心戰術不為所動,問道:「據說純陽閣有一門單傳秘技『殺兆燈』,非閣主欽定的繼承人無緣窺覷。不知金兄眼下修鍊到何種境界?」
金不炎毫不心疼,心無旁騖地審視著對面的勁敵,那柄鬼羅寶扇不知何時悄然脫手,如花蝶一般翩然飛舞在他的身周。
不料霍去病身若蛟龍刀似猛虎,依舊是一式「月冷龍沙」執著不改,就像庖丁解牛般遊刃有餘,徑直切開湧來的刀芒長驅直入,身速之快令人瞠目結舌,兩邊迫至的綠芒連他衣袂都構不到半截!
「第三層……」霍去病的口氣越來越像教訓徒兒:「那就是『金燈』之境啰?以金兄的年紀能有此成就,在純陽閣的歷史上亦可傲然躋身前三。當然——前提是金兄在今後的日子里無病無災,活得更長。」
隱隱地,她從霍去病冷冰冰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縷異樣的光芒,卻又無從判斷那所泄露的是何種不為人知的內心意味。
「這麼說你是梨雲姬那丫頭的徒兒?」尺度天感慨一聲:「歲月催人老,一不小心打了個盹,晃眼就有下一代了。」
「嗖嗖嗖——」
因為驚愕,金不炎也有半晌說不出話來。
虯龍棒揮擊在山底,砰然轟鳴聲中,塵土飛揚、狂風跌宕。直徑超過十丈的山丘底部應聲現出兩道裂痕,在一陣劇烈的晃動後土崩瓦解,重新散作遊離的土元。
「這世道,有時不殺人還真不行。」金不炎嘆口氣,語重心長道:「其實小弟開出的條件已然十分優厚,霍兄是聰明人,又何苦幹出傻事?」
尺度天哈哈笑道:「這個容易。但咱們有言在先,這可是老子替你辦的第三樁事……第一樁是神不知鬼不覺宰了你三哥金不孝,第二樁是幫助你煉成了殺兆燈的第三層境界。等到這事辦妥,再有兩樁事你便要將老子的肉身交還。」
「哦,你不信?」霍去病無可奈何地搖頭:「金兄一心要水柔神鼎?」
只是他的手很溫暖,也由於汗水的浸透顯得非常潮濕,透過衣裳,絲絲縷縷、無聲無息地滲入了她的嬌軀。
「呀!」金不炎疾捏法印,已失去了對陣拓寒時那份智珠在握的瀟洒。
刀鋒重現,穿越過激蕩亂竄的流光,還是那一式「月冷龍沙」毫不留情地劈下!
「千魂斬!」霍去病眼神清明專註,緊緊鎖定金不炎的身影。飲雪魔刀刀鋒上透出的殺氣更烈更銳,將一道道撲來的鬼魂絞殺成煙!
有關純陽閣的秘辛,他所了解的甚至比金不炎還多。
草原已被點燃,轉眼間過火面積超過百丈方圓,並且正在以驚人的速度飛快向四周蔓延。
「這可是小弟的秘密。」金不炎狡黠一笑說:「不過,如果霍兄答應與小弟合作,我也可以在稍後透露少許以證明金某所言不虛。」
他再也笑不出來,萬靈法輪碎裂后的反噬力量導致凝集在靈台之上的念力宛如天崩地塌般崩潰,這對陰陽師來說幾乎就是滅頂之災。
而飲雪魔刀根本不容他有哪怕彈指的喘息,鋒芒如電迫在眉睫。
「嗚——」
此時,第七個陣奴失去聯繫。
「哧——」鬼羅寶扇倏然冒出一蓬深藍色的煙霧,藍霧深處光華一閃,頓時現出一道魁梧兇猛的藍面老者元神。
她微露疲憊地輕輕一笑,沒有開口。儘管迎上的是霍去病的冷臉和一個橫空出世的絕頂老魔,但龍城公主心裏卻沒有絲毫後悔自己的抉擇。
霍去病心中暗笑——在前九十八代魔衍者中,有十一人出身純陽閣,其中更有三位是閣主之尊。
霍去病佇立在雪駝血泊中悠然道:「金兄不再以為北斗宮二代以下後繼無人了?」
霍去病抬手指指自己的頭腦,微笑道:「我也是剛剛從這兒想到。」
可是這一次霍去病的眼裡不僅沒有絲毫的驚慌,反而露出一抹不屑的戲謔,好似在說:「就這樣了么?」
金不炎隱藏在什麼地方?
龍城公主並未想那麼多。或許是為了報答淮南的救命之恩,或許是為了不讓華帝翹楚軒的犧牲毫無價值。
在回首看到焰光衝天的一瞬,她便意識到,自己內心深處最為迫切的一件事,就是儘快回到霍去病的身邊,與他並肩作戰、生死與共。
來人趁勢飄飛到霍去病身旁,臉上的青銅面具遮掩住了她的神秘面容。
「五元朝龍!」金不炎的神色在刀光映照下顯得格外猙獰。
好在身後還有座殘陣可以倚仗,促使他下定決心與霍去病做最後一搏。
與此同時,第三道五行術攻擊接踵而至。這一次襲來的是對靈獸,黑色的水墨麒麟和火紅的丹鶴並駕齊驅,馭動水火雙元夾攻尺度天。
霍去病抹去嘴角溢出的血絲,等待對方的下文。果然,金不炎「噗嗤」輕笑說:「幸好小弟還有一手連家父也不清楚的保命絕活,今天正可拿來款待霍兄。」
「嗚——」
兩柄虯龍棒華光澎湃,脫開尺度天雙手在空中幻作青龍迎向水火靈獸。
鬼魂化作綠色刀芒從四面八方銳嘯疾掠迫向霍去病,十丈方圓的空間里刀氣磅薄、光瀾映天,下方的草原飛沙走石,已成一片光禿禿的平地。
時間,他需要時間耗盡金不炎的精神力量,熄滅這漫天的殺兆燈。
「那是。」霍去病頷首挖苦說:「金兄仗義拔刀,誰敢說你是小人?」
霍去病反手握緊魔刀,逆風飄飛在蒼穹之上。腳下的光焰徐徐地在熄滅,一卷黑色的濃煙如雲柱滾滾升騰,裸露出焦黑的大地。
「砰、砰!」
「是嗎?」霍去病留意著金不炎的氣機變化,暗暗提升九陽龍罡,神情卻顯得愈加從容:「這麼說金兄對霍某的命也很感興趣?」
龍城公主重壓之下也理會不得對方無禮,說道:「晚輩是她的徒孫。」
「放屁!」霍去病的話正戳到了尺度天的痛處,令他立時暴跳如雷,掌心青光大盛,亮起兩柄長達四尺的虯龍棒,氣勢洶洶點指道:「看老子將你拍成肉泥!」
六丈開外,金不炎的身形重又現出,眉心隱約有一抹殷紅血痕,髮髻散亂隨風亂舞,模樣頗是狼狽。
飲雪魔刀呼嘯飛轉,憑藉自身的靈性追覓到主人身後。
霍去病的瞳孔緩緩收縮,注視著老者猙厲殘暴的面容一字一頓道:「尺、度、天!」
「那就沒有辦法了。」霍去病遺憾地攤開手說:「看來你我還是免不了一戰。」
「免了,我可無福享受金兄的孝順。」霍去病生硬道:「若是當你爺爺或可考慮。」
霍去病道:「我不是金雲濤,你更不是我兒子,為什麼要成全你?」
「轟!」焦土爆裂噴空,頃刻凝鑄成一座巨大山丘,直壓尺度天頭頂。
就在這時候,他的靈台突然感應到一絲幾乎渺不可覺的細微異動——那是骷髏頭在放倒第八名陣奴后所造成的金不炎心靈波動。
「鏗!」
「鏗!」
天地似被某種龐大的力量撼動,狠狠地一陣搖晃。星星點點的鬼焰似漣漪波動,震蕩出一圈圈谷紋。
天衣無縫如罩如鼎的殺兆燈登時露出一線龜裂的縫隙。霍去病揚聲長嘯,頭頂霞光暴漲驅動魔龍扶搖直上,在風浪激蕩的金洋里劃過一道火紅色的光束,譬如彗星的尾翼燦爛燃燒融化天幕,護持著他的身形破繭而出。
金不炎懸浮在距離霍去病約莫十丈處的半空,半邊身子被鮮血染紅,面色微現蒼白地遙遙凝望著他。那柄鬼羅寶扇在身周飛旋,卻終究未能抵擋住霍去病全力發動的這式「元戎歌吹」反擊。
金不炎一愣,旋即笑道:「霍兄好風趣,正合小弟的脾胃。你我乾脆開門見山,只要霍兄交出水柔神鼎,小弟便負責將你安全送入漢境。不管隨後追殺而來的是玉華殿高手還是北斗宮同門,即便玉后親至,也決不會有人能傷到霍兄一根毫毛。」
他再聰明,也料想不到身為人質的龍城公主在獲得自由后,居然會奮不顧身地回返,出手解救綁架自己的霍去病。
金不炎一聲怪叫,鬼羅寶扇綠霧如潮噴薄而出,吞沒了他的身影。
「霍兄謬讚,其實我就是個小人。」金不炎搖動鬼羅寶扇,臉上沒有半點愧色地坦然說道:「當小人有當小人的好處,至少在想做某件事的時候不需要到處給自己找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想干也就幹了。」
如同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海上,驟然升起一盞明亮的航燈,霍去病意起形生,飲雪魔刀脫手飛掠,赤芒如電激射入茫茫洶湧的金色汪洋深處。
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之下,金不炎的靈台終於現出一縷破綻。他面色微變,雙唇間響起一聲尖銳的哨音,手中摺扇迎風怒展。
經過一番調整,雙方的氣勢與心神均回復到了頂點,再接下來對話已是多餘。
龍城公主目光專註雲空無須臾分神,答道:「晚輩是玉後座下弟子。」
身外在如火如荼的燃燒,鉑金色的鬼焰漫無邊際卷涌著他,盤繞身周的魔龍急遽收縮,須臾之間已被殺兆燈煉化得不到原先的二分之一。
像是什麼東西在心頭重重一錘,他和一名天干陣奴的聯繫遽然斷線。
霍去病手疾眼快,攬住她腰肢,生硬道:「你回來做什麼?」
而他騎來的三匹快馬連帶承載的食物和清水,也如下方焚作焦土的草原般灰飛煙滅。即使擊敗了金不炎,他接下來的逃亡旅程也只能利用鋯龍風馭的短途飛行和雙腳徒步跋涉。
心不動,如盤石佇浪尖;身在飄,如雲帆濟滄海。
「難道不是么?」金不炎反問道:「我想以玉后的身分,說出的應該不是假話吧?」
飲雪魔刀發出猛虎般的咆哮脫鞘飛空。霍去病舒展鋯龍風馭從馬背上高高躍起,背後兩道黑色龍紋隱約閃現,凝聚多時的九陽龍罡猶若開閘洪水匯入魔刀,迸射出凜冽赤芒,不可一世地斬落。
「你猜對了。」霍去病詭秘地笑著說:「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金兄該向我頂禮膜拜。」
兩人說話間,金不炎又感應到兩名陣奴倒下,但內心的震撼遠不及霍去病這番話語所帶來的巨大衝擊,在氣勢上不知不覺落入了下風。
飲雪魔刀斬擊在萬靈法輪幻生的幽綠光圈上,刀勢一挫,半截刀鋒沒入法輪之內就似憑空消融了一樣。
北方天際,一條窈窕動人的白色身影從熊熊燃燒的草原大火后娉婷而至,朝著近處翩然飛來,手中的五彩琉璃寶燈光芒再閃,向尺度天發出了第二輪攻擊。
飲雪魔刀雷霆萬鈞從上方劈落,將金不炎被迫捨棄的雪駝一斬兩段。
「咦?」金不炎倒吸口冷氣,當機立斷,施展出威力至強的「萬靈法輪」。
而當他留神到青銅面具后流露出的溫柔眼神,隱約,又似猜到了什麼……
水墨麒麟和丹鶴終是不敵青龍,相繼落敗爆裂,龍城公主身形一晃。
金不炎這次不用做作,無比震驚的問道:「霍兄從何處得知?」
「北斗宮早已不認霍兄是門下弟子,所以小弟的見解並沒有差錯。」短短瞬間金不炎恢復如常,嘴角掛起笑容道:「那些匈奴蠻子有眼不識金鑲玉,可惜呀——」
「小姑娘不錯。」尺度天在催動青龍作戰的同時,猶有餘力的上下打量著少女贊道:「小小年紀能有這般修為也算難得。你是玉華殿的門人?」
無數躍動的鉑金色鬼焰星羅密布充斥四野,如同憑空湧來的汪洋大海將兩人的身影瞬間吞沒。
時間,他同樣需要時間堅持搜索到金不炎的藏身之處,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你是奢藍牡的徒弟?」尺度天怔了怔道:「這老娘們還沒死翹翹?」
「那是當然。」金不炎篤定道:「尺老不必擔心,我可是為了這事對你發過毒誓的。」
藉助十一名天干陣奴匯聚於一身的精神力量,這式「千魂斬」石破天驚滌盪長空,氣勢之強較之昨夜一戰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霍去病冷臉道:「真遺憾,我不是女人——金兄怕是幹不成了。」
金不炎感應到第六名陣奴的精神力量消失,又嘆口氣:「沒法子啊,家父對小弟下了死命,不拿到水柔神鼎我就不敢回家。霍兄,請你成全了。」
尺度天低「咦」一聲,頓住身形,二十柄虯龍棒化作一團團雄渾兇猛的青色光瀾,「喀喇喇」脆響不絕於耳,將射來的金矛絞得粉碎。
萬靈法輪四分五裂,金不炎身前的最後一道藩籬又告失守!
「我沒金兄聰明。」霍去病搖搖頭說:「所以不懂什麼叫趁火打劫。」
「開!」尺度天收了身外化身,舉棒怒吼。
聽得到風動的聲音,聽得到心跳的響動,四周的景物細緻入微地凝縮在霍去病澄凈如鏡的靈台。他猶若泥塑似地屹立著,仿似在等待瞬息的爆發。
兩人一齊陷入了冗長的沉默,兩雙眼眸中倒映著彼此的身影,濃烈的殺機在無聲中燃燒,彷彿要將眸中的倒影融化。
鬼羅寶扇光華大盛,符咒從扇面上層層脫落,凝鑄在他胸前,形成一道環環相套的炫目幽綠色法輪。而拓寒勢不可擋地搏命一槍,也正是險些含恨折翼在這式「萬靈法輪」的阻擊之下!
「嚓!」
「是,依照小弟的預計,想要追上家父的境界至少還需要二十年苦修。」他的口吻變得罕有的慎重,但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勁,又「咯」地一笑說:「霍兄對敝閣的秘密如數家珍,讓小弟不得不懷疑你身上是否有純陽閣的先賢魂魄附體。」
「咄!」這次率先出手的人換成了金不炎——他要搶在骷髏頭解決第八名陣奴之前終結眼前的鏖戰。
偏偏雪上加霜,這時與第二名天干陣奴的精神聯繫又告失陷,使得他的精神力量再遭重擊!
金不炎深以為然:「是啊,沒辦法。只恨家父不像小弟這般好說話。」
「尺老!」金不炎叫道:「別中了霍去病的緩兵之計,他是故意拖延好恢復功力!」
霍去病淡然道:「認出你並不難,難的是我無論如何也猜不到,曾經叱吒大漠,無敵于魔門的尺度天,居然會淪落為奴任人差遣。」
天地猛地籠罩上一層幽藍色的鬼光,高空亂雲攢動,「喀喇喇」地劈斬下一束束耀眼的電芒。原本平靜的草原如濤怒舞,從中竄升起無數鬼魂迎向霍去病。
霍去病怔了怔,問道:「誰告訴金兄水柔神鼎已落入了霍某手中?」
「砰!」
霍去病的身影就似這銅爐內的一顆微小丹丸,渾身亮著殷紅的光霧乘龍駕風沉浮於汪洋之中。
金不炎收住摺扇朝霍去病一指,輕描淡寫道:「殺了他!越快越好。」
天地化作銅爐,以萬物為丹,煌煌燃燒的鉑金色鬼焰層出不窮。
一波波狂舞肆虐的精神攻擊隱藏在襲來的鬼焰里,無孔不入地侵擊他的靈台。
「你認得老子?」老者呆了呆,又轉頭問金不炎道:「喚我出來有什麼事?」
霍去病闔起雙目,以心為引,以意為舵,耐心地找尋對手的影蹤。
金不炎以為霍去病在敷衍自己,嘿笑說:「既然霍兄不願實言相告,小弟也不勉強。不錯,『殺兆燈』確實是敝閣的一項鎮閣絕學。雖說見過的人也有幾個,但能夠說出『殺兆燈』的人絕無僅有。小弟天資駑鈍,竭盡所能也僅僅參悟到第三層境界,較之家父遠有不如。」
「霍兄下手委實夠狠。」金不炎一聲苦笑,用手捂住左肋的傷口擰緊眉頭,忍受著劇烈的痛楚說道:「家父曾有教誨,倘若有人能破解小弟的殺兆燈,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轉頭逃命,否則必死無疑。」
假如這場激戰發生於昨夜之前,或許無需多久他就會敗下陣來,但如今的霍去病擁有著三千年來每一代魔門最傑出人物所贈與的雄渾精神力量,足以抗衡世上任何一位陰陽師發動的心靈攻勢。
霍去病不驚反笑嘲弄道:「這桿麵杖不賴,尺老決定改行做大廚了?」
金不炎苦著臉說:「這對我不是問題。霍兄見諒,就怕家父不同意。」
總之,沒有片刻的猶豫,她決定回來。
尺度天冷哼:「就怕你小子到時不守信用,逼得老子跟你魚死網破。」
迄今為止,兩人之間的第二輪交談心平氣和如同至交,卻又被霍去病的這句話將火藥味重新燃起。
「放了?」金不炎神情中的訝然一閃而沒,向霍去病挑起大拇指道:「不愧是漢家豪傑,小弟佩服。不過有一件事金某必須先行說明。三個時辰的限制只是霍兄和玉后之間的約定,小弟並非玉華殿弟子,自然不必恪守,這也算不得違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