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魔衍者 第一集 長安亂
第一章 風雲際會
可是無論自己多麼動人，卻註定不是今晚的新娘。要與李敢手牽紅線步入洞房的，卻是那個程若顰，一個向來被金峨認定是蠢丫頭的人。
「何必呢，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金峨用手正了正鬢角的花飾，不咸不淡地道：「今晚李敢要娶的是程不識家的丫頭，又不是您的女兒。」
在用同為巫統秘經八咒之一的「碎空咒」衝破了金峨設下的禁制后，怒天巫從蜚牛背上躍起，雙錘卷裹著令人心寒膽裂的金色光焰直轟她的頭頂。
初冬的長安寒風蕭瑟，滿城落葉，天色也變得灰濛濛的陰鬱壓抑。金峨的心情恰如這長安城的天空，陰霾密布不見陽光。
「小峨啊，今天上午南宮公主到咱家串門，說起她有個叫董武的外甥兒長得知書達理一表人才，和你年紀也般配。」
「氣死我也！」怒天巫吼聲如雷，手中一對八棱十六角的鎮海瓮金錘當地一撞。
「開門見山吧，請峨郡主交出『聖封訣』心法並皈依巫域。」
「砰！」正自發獃的金峨突然惡狠狠將一把發梳擲到門板上，怒道：「璇兒，你這梳得像什麼？趕快拆了重新來過。再梳不好，我就讓你到伙房替宋嫂她們打雜！」
而橫亘在這四人中間的，則是一對貌似三十余歲的男女。男子身著禮服一塵不染，微圓的臉上含著和善笑容。女子容顏絕美神態嬌蠻，舉手投足間透出一種與眾不同的華貴氣質，將身邊男子的光芒完全遮住。
可是有一天當她正和一幫男孩比拼誰爬樹最快的時候，右手一不小心拉斷了樹枝從空中墜落。之後，她便墜入了一個身穿威武銀甲的年輕軍官的臂彎里，他英俊的臉龐上帶著傲氣的微笑，那雙清澈深幽的眼睛注視著自己含笑問道：「您是金峨小姐？」
痛天巫這才抬起頭唉聲嘆氣地問道：「小姑娘，你怎麼會敝教的不傳之秘？」
站在她身後的侍女璇兒只有十三四歲，還是個小姑娘，委委屈屈地囁嚅說：「可是小姐，您剛才不是看了說喜歡么？」
衛青就站在她的身邊，卻沒有要出手相幫的意思。他太了解身邊這位公主的脾氣了，假如自己搶了她大出風頭的機會，事後吃苦頭的還是自己。
「氣死我也！」平陽公主似沒有聽見戾天巫的警告，學著怒天巫說話的腔調嬌笑道：「那你怎麼還沒死啊，堂堂天巫說話可不能不算數。」
金俗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嘴一咧好像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哀聲道：「我好苦命啊——大女兒成了寡婦，小女兒死活不肯嫁人。今晚別人家成親擺酒喜氣洋洋，可我還要受自己女兒的數落。我上輩子造什麼孽啦！」
「吃虧了吧？」見怒天巫狼狽退回，戾天巫幸災樂禍道：「誰讓你總那麼衝動？」
「不對，快停車！」金峨的嬌軀猛從車座上彈起，向窗外的車夫喝斥道。
「我哪能和大姨比啊？」金峨露出燦若鮮花的笑容，話裡帶刺回應道：「您一露臉，三大天巫便屁滾尿流望風而逃，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天哪，我——」堅持說完這三個字，金俗身體發軟一下子昏死在女兒懷裡。
金俗聽女兒認錯心裏得意，嗓子扯得更響：「你說了，你明明說了。我好——」
「氣死我也！」怒天巫像炮竹般一點
正中一人是金峨曾經的手下敗將戾天巫，一整年的休養令她元氣盡復愈加可怕。
在近百束刀光即將破入馬車的剎那，一團乳白色的光芒從車廂里爆出。綠色的刀芒融入白光里轉瞬泯滅，猶如雪花消融進大海。
不管女兒的眉毛正慢慢蹙起，金俗卻滔滔不絕地自顧道：「我和南宮公主商量了個法兒，就在今晚李府的婚宴上讓你們倆先照個面。要是覺得合適，南宮公主便讓董武家找媒婆過幾天上門提親。」
「是，小姐。」璇兒抽抽噎噎地伸手抹眼淚，癟著嘴想哭又不敢出聲，看得金峨不禁泄氣。
「憑你？」絕美女子蔑然瞟過怒天巫，「就算閉關七百年，也是白給。」
這時候前方的迷霧裡，亮起了三團綠色的火苗，徐徐擴散成人形。
澎湃的罡風將金貴等人高高拋起，猶如陷進了一個不斷旋轉升空的漩渦，頭昏腦脹里甚至忘記了害怕，只懂得發出尖聲的驚叫。
金峨最受不了母親來這手，立刻投降道：「好啦，當我什麼也沒說。」
「天巫！」侍衛隊長金貴好歹有點見識，大聲叫道：「金協，快去向禁衛求援！」
好似湧出的巫力被點滴不漏地全部奉還，絕強的氣勁如潮水般反噬入經脈。怒天巫暴吼飄退，雙臂鼓脹發麻，紅臉上閃過一道道錯亂的金氣。
她一邊拉長調子訴苦像唱歌，一邊抬袖口用力拭眼睛。結果眼淚沒擦出來一滴，一雙眼睛倒真被揉得紅彤彤。
騎在蜚牛背上的怒天巫猛覺眼前一晃泛起五光十色的斑點，繼而又恢復了正常，但是身下的蜚牛無論怎樣奮蹄狂奔，卻始終無法縮短與金峨之間不到十丈的距離，彷彿在原地踏步。
「啵！」迷霧中三大天巫心有靈犀，體內不約而同爆出一團綠焰，身影瞬息隱遁。
馬車還在行進當中，霧氣越來越濃，一丈開外的景物逐漸消隱著。
「嗷！」蜚牛低吼飛騰，通身釋放出噁心的濃綠色瘴氣，直撲金峨面前。
經過一輪突如其來的襲擊，侍衛加上僕從只剩下不到十人。面對擁有此等驚人殺傷力的強敵也是指望不上了，要對付隱藏在暗處的天巫級高手，這般傢伙就算再加一百個都是白搭。
金峨倒吸一口冷氣，已經猜出了紅面老人和白衣書生的來歷。但怕是沒有用的，她迅速鎮定下來，思忖應對的辦法臉露笑容道：「戾、怒、痛三位天巫連袂而來，果然威勢非凡，連見面打招呼的方式都與常人不同。」
「一起上！」目睹同伴接連受挫，戾天巫一聲尖嘯率先發難，在使出劫魂之咒的同時黑幡招展，化作一束烏光鬼嘯刺向金峨胸口。兩側的怒天巫和痛天巫也收起輕敵之念，分操鎮海瓮金錘與七鬼骷髏鞭左右夾擊。
今天是屯騎校尉李敢大喜的日子。如果不發生什麼意外，一個時辰以後，她一直堅持不肯放棄的最後一絲幻想，將會像氣泡般消散，但她仍打定主意要出席李敢的婚宴。
「小姐。」虛掩的門外響起貼身侍女芷兒的聲音：「老夫人已在前廳等候多時了。」
「平陽公主，我勸你別蹚這渾水。」戾天巫阻止下蠢蠢欲動的同伴，注視絕美女子道：「
「衛青！」怒天巫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腦門上的青筋如怪蟒般跳動，雙目噴出熊熊怒火。「我閉關七年，為的就是再找你一決雌雄！」
少女的嗓音咯咯嬌笑起來，戾天巫說道：「哎喲，峨姐姐生氣的模樣可真好看。」
可就這樣一個簡單的要求對下人們來說也是勉為其難。除了幾名侍衛還能勉強挺直了身子外，那些僕從們或抖如篩糠，或呆如木雞，璇兒那丫頭索性癱倒在地。
「算了算了，先湊合著吧。」她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貼體小衣將豐滿健美的曲線顯露無遺，猶如一羽孔雀驕傲地綻放彩屏。
金俗拿她沒辦法，急得又快哭出來。好在衛青解圍道：「不如兩位與公主同乘。她的馬車夠寬敞，路上結伴而行也安全一些。」
「不要臉！」對手咄咄逼人的姿態和以多欺少的圍攻，亦激起了她與生俱來的傲氣，黑幽幽的眸中紫光一亮如閃電掠空，左手輕輕一擺，食指彎曲與拇指成環，小指向上敲起微微三顫，亮出九天應元神鸞的召喚巫印。
但剛才出手平息餘波救下金俗等人的恰恰便是這名男子。他打量著氣勢洶洶的三大天巫嘆了口氣道：「長安不是你們待的地方，請回吧！」
金峨本來已經完全沒了赴宴的心情，但聽平陽公主這麼一說，不禁倔強道：「誰想回家自己請便，我偏要去李敢的婚宴！」
「答應什麼？」金峨把頭扭向一邊，挑起幕簾打量車外的暮色，嘴裏敷衍著母親。
天地間立時充斥著綠熒熒的陰風慘雲，無數張牙舞爪的厲鬼從骷髏頭的口中飄出，如眾星捧月般縈繞在七鬼骷髏鞭的四周卷湧向金峨。
偏偏平陽公主哪壺不開提哪壺，笑盈盈地瞅著她道：「真沒想到，咱們皇家又出了一位天師級的巫統高手，居然一個人就可以和三個巫域老怪物斗得天昏地暗。」
「嗚——」金峨的體內紅光如沸，幻動起千道血芒，一羽流光溢彩碩大無朋的朱鸞披被萬丈霞光橫空出世，舒展開遮天雙翼挾起烈烈刺目光焰迎向三巫。
陰風呼號，霧氣后驟然亮起數百道亮綠色的刀光鋪天蓋地襲來。
「小心點兒，打死了我，誰告訴你們聖封訣的秘密？」金峨的話令怒天巫不由一怔。
金峨始終沒有回答，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緊緊盯著窗外，像已出神。
「是呀！」金峨的神情說變就變，笑吟吟回敬道：「總比七老八十的老怪物扮嫩強。」
天色還沒有黑，街上卻漸漸起了一層薄霧。霧氣里周圍的人聲變得縹渺而遙遠，來往的路人與車隊交錯而過，竟有一種不真實的異樣感覺。如同是在看著另外一個世界中的人們，而自己已置身於虛無的真空。
見此聲勢，兩名還算盡忠職守的侍衛已驚呆了，愣愣望著撲來的蜚牛動彈不得。
再後來，她又聽說李敢其實早已和程不識將軍的愛女指腹為婚。
金貴躊躇道：「可咱們的馬車已毀，隨行的侍衛和僕從也死了大半。」
「金貴，你留下來料理善後，將所有屍體運回府中妥善入殮。」金峨冷然道：「我步行去李府。媽，你怎麼說？」
她座下的九天應元神鸞光華黯淡不住渙
她還很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到李敢時的情景。那時母親還只是個僻居在鄉下的普通農婦，而自己也只是個整天和男孩子瘋在一起的黃毛丫頭。
似乎對人們表現出的恐懼非常滿意，戾天巫陰冷笑笑用老嫗嗓音說道：「金峨郡主，我們又見面了。剛才用『魅光斬』打招呼的是怒天尊，他脾氣不太好，請別見怪。」
「峨郡主！」金貴喜出望外道：「巫妖被衛大將軍和公主殿下趕跑了！」
不料那對來勢洶洶的鎮海瓮金錘甫一接觸滿空花雪，竟是金光一閃頓時化為縷縷飛光幻滅，簡直就是不堪一擊。
「對，得趕緊走。」金俗登時不鬧了，俐落地起身道：「我還想先看看新娘呢。」
母女兩個上了馬車，在幾十名侍衛和僕從簇擁下，風風火火駛出府邸。
孰知金峨毫不領情，漠然道：「璇兒、芷兒，跟我走！」舍下眾人邁步往李府行去。
好不容易捺著性子聽完母親的安排，金峨也懶得多說隨口應了一聲。
可就在這時，他的面前烏光暴漲，鎮海瓮金錘重重轟擊在一堵半透明的結界上。
在戾天巫另一邊站著位眉清目秀的白衣年輕書生。他愁眉苦臉低頭望著手裡捧起的一串白乎乎的東西，自顧自喃喃嘟囔道：「兒啊，你死得好慘哪……」
後來她才聽說，救了自己的這位年輕軍官姓李名敢，是大漢名將李廣的幼子。他那天正是奉了天子的旨意，前來迎接金俗母女進京與王太后團聚。
「百煞幽風！」金峨笑容一斂，巫印連動，接連施展出「聖封訣」與「星移斗轉訣」。
「小姐。」身後驚魂未定的璇兒仗著膽子小聲提醒道：「什麼滾什麼流的都是粗人說的髒話，老夫人聽了會不高興的。」
「烏龜王八蛋，居然跟我玩幻術！」平陽公主滿心要和怒天巫一比高下，哪曾想對方竟虛晃一槍腳底抹油。她心裏又是鬱悶又是光火，縴手印訣虛點，不依不饒地將那式「花天伴雪」轟落在三大天巫先前的立身之處。
「呼——」紅梅漫天怒放，紛灑的大雪飄舞飛揚，匯成一道道彩虹似的匹練如夢如幻卷湧向呼嘯而來的鎮海瓮金錘，揮灑出訴說不盡的詩情畫意。
他堪堪落回蜚牛背上，長出一口金蒙蒙的寒息，兇狠凝視金峨道：「星移斗轉訣！」
璇兒如獲大赦，急忙又伺候著金峨換衣。好一番折騰之後總算大功告成下了小樓。
轉危為安的金峨臉上卻看不到一絲欣喜之情——想想也真是的，自己千辛百苦掩飾了這麼多年的秘密，今日一下子曝光于大庭廣眾之前，而且還被衛青和平陽公主逮了個正著，平白無故欠了這兩人一份恩情。
不知何時，金峨已傲然坐上九天應元神鸞的脊背，璇兒千辛萬苦為她梳成的發妝在氣浪的催壓下付諸東流，烏黑的秀髮如瀑翻飛在腦後，杏目寒煞眉間凝霜，蒼白的臉頰上泛起嫣紅的暈光，縴手之中卻多了一隻彩陶爐。
「和南宮公主的外甥見面啊。」金俗氣道：「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生平以來第一次，她的臉一下紅透了。傻傻地靠在那年輕軍官的懷中半天不知道回答，卻聽見心在怦怦亂跳。
「笨蛋！」金峨心裏暗罵了聲，攔住正打算去報訊的金協，低叱道：「
「好大的霧啊，真奇怪……」在車外隨行的侍女芷兒詫異地驚嘆。
「開什麼玩笑？保護老夫人！」金峨無可奈何地瞟了母親一眼，無法斷定這次是真暈還是假裝，將她交到匆忙趕到近前的侍衛長金貴手中。
見這三個怪物不顧身分地聯手來攻，金峨心裏一沉暗叫糟糕。
「我一定要去！」金峨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和誰賭氣，固執地堅持道。
「轟！」地動山搖的一記巨響幾乎震裂了人們的耳膜，視野變得雪白一片，太多的彩光激撞交織，爆發了比太陽更炫目十倍的光亮。
在前廳整裝待發的修成君金俗早已等得不耐煩，看到女兒身穿鮮紅色宮廷禮服進門時那副慢條斯理的模樣，禁不住抱怨道：「換衣服也要那麼久，天都快黑了！」
平陽公主白他一眼道：「你倒會拿我的馬車做好人。」卻並未反對。
「全都是一擊致命，沒有任何生望。」檢視完死者的衛青神情凝重地走到眾人面前，沉聲道：「下手狠毒之極，果然是巫域一貫的行事手段。」
戾天巫的左側是名人高馬大滿頭綠白相間亂髮的紅面老人。他的坐騎酷似一頭野牛，獨眼蛇尾白色的腦袋，卻是出自太山的魔獸蜚牛。傳說此獸所經之處河流乾涸，樹木枯死，人間瘟疫大作死難無數。
她坐在梳妝台前攬鏡自照，銅鏡里映出的是一張青春美麗的臉龐。烏黑的眼眸如寶石般閃著璀璨醉人的光亮，挺直小巧的瓊鼻下是天生嬌艷欲滴的櫻唇，可以勾起所有男人的原始慾望！
「轟隆！」馬車傾覆。金峨收了巫印挽起母親，輕盈地飄飛落地。
今日的髮型完全不同於往日，雍容華貴充滿了女性的嫵媚柔美。發梢上一支精心挑選的金色發箍將亮麗的烏髮輕輕束起，頓時令自己顯得成熟文靜了許多，哪裡還有半點峨郡主平日的樣子？
但她卻始終不能也不願將他的身影從腦海中抹去。從墜入李敢臂彎的那一刻起，她也墜入了一張自己編織的，令自己魂牽夢縈無法釋懷的情網裡。整整十年，自己終於從一個小丫頭長成一個美少女，其間多少期待，多少歡樂糅合著酸澀。而最終，為什麼自己依然不得不聽從於命中注定？
在她身前丈許，怒天巫的面色越發彤紅，而痛天巫則更見慘白，兩者形成鮮明對比。
「噗！噗！噗噗！」眾多的侍衛和僕從們猝不及防，未及發出慘叫便被飛掠而至的刀光劈中，接二連三地倒在了血泊里。
果然，平陽公主眼睛一亮興奮道：「找本公主的麻煩？算你還有點兒眼光！」右手印訣一掐，朱唇里飛快地念過一串咒語祭出「花天伴雪」。這是一種木元與水元交織糅合的複合法術，不僅極耗五行師的法力而且施展過程異常複雜，往往法術還沒來得及成形對手攻擊已迫在眉睫。但對平陽公主而言，這似乎不成問題。
金俗卻誤會了，以為這回自己的小女兒終於腦袋開竅，大喜過望道：「那你答應了？」
臉色慘白的痛天巫似乎無血可吐，哭喪著臉乾嚎道：「兒啊，你死得好慘哪……」話音方落異變突起。他手中那串白乎乎的物事銳嘯破空似匹練般射向金峨面門。
「媽，別鬧了！」金峨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的這位娘親雖然貴為大漢天子同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金峨提高嗓門惡聲惡氣道，連自己都不明白哪裡冒出一股邪火。「再頂嘴，看我不揍你！」
面對鏡中無可挑剔的自己，金峨的唇角忍不住展出一絲自信的笑。
「他脾氣不好，我的脾氣也很不好。」金峨收起笑顏冷冷道：「而且我很容易記仇。」
金俗戰戰兢兢睜開眼睛朝四周觀望了一圈，死掐住金貴的胳膊不敢放手，猶如一隻嚇壞了的兔子哆哆嗦嗦道：「我、我要回家！」
馬車啟程金俗的心也就定了，想起自己還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沒說。
「當然是有人教的呀，這麼笨的問題虧你有臉問。」金峨甜美的笑容如春風吹放繁花，偏又言辭犀利刻薄地要讓人吐血。
突然又是一團皎潔無瑕的乳白色霧光升起，激蕩的狂風暴走的光瀾剎那裡似受到某種沛然莫御的力量沖銷融和，漸漸消退平息。金貴等人毫髮無傷地穩穩落回地面，像一個個傻瓜似的獃獃望著面前所發生的一切。
十幾丈外戾天巫神色猙獰飄浮在半空中，黑幡上兀自冒著絲絲的鬼氣。
「對，還是家裡最安全。」平陽公主瞥了瞥披頭散髮衣衫凌亂的金峨，唇角逸出一抹戲謔的微笑道：「何況就這樣出席李校尉的婚宴，未免有點驚世駭俗。」
她對戾天巫等人著實惱到了極點，一面轉動腦筋籌謀報復的法子，一面思忖著如何收拾眼下的殘局，心情糟糕透頂的她只差當場發作了。
「困形咒！」他心頭微地一凜，才明白為何戾天巫堅持要他們三人一起出手。
虛空中白光一起，如風捲殘雲盪消綠氣幻滅百鬼；隨後黑色的結界「鏗」地一聲將七鬼骷髏鞭彈回，整個過程卻只在電光石火之間。
「碎！」怒天巫縱聲大吼，鎮海瓮金錘煥出兩團金光籠罩全身。周圍的空間在瞬間扭曲變形，隨即像被誰一腳蹬碎的屏風「劈啪」脆響冒著光電四分五裂。
「好醜的獨眼牛。」金峨秀麗的黛眉皺了皺，右手捏成巫印向身前一指：「困！」
「啊！」金貴和他身邊的侍衛僕從們都看呆了，作夢也想不到往日里千嬌百媚的峨郡主竟有如此神通。
不過她自有對付母親的手段，搶在金俗繼續發作前又道：「真要是去晚了，人家又該笑咱們不懂禮數了。」
「我？」金俗猶豫了半天，覺得還是和女兒待在一切比較安全，可堂堂太后之女，要用雙腳走去別人府中赴宴，豈非太沒面子？於是囁嚅道：「咱們還是別去吧。」
倘若她孤身一人與對方遭遇，或者能夠拼盡全力突圍遁走。然而眼下還有母親和一眾金府的侍衛僕從在旁，戾天巫等人可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
一干侍從不由自主地失聲驚叫，直到此刻才看清楚那竟是用七顆白骨骷髏連成一串的軟鞭。每一顆骷髏頭的眉心都閃爍著兩枚慘綠色的星印，一雙空洞的眼睛中陡然迸射出駭人的綠色精光。
怒天巫好像把鼻子也氣歪了，狂吼揮錘擲向平陽公主。
金峨銀鈴般的笑音響起，不屑道：「你真會開玩笑，讓我皈依巫域？如果巫尊肯把他的位子讓出來，我或者可以考慮考慮。」
「我要你管！」金峨回頭瞪了璇兒一眼，就聽母親小心翼翼的聲音道：「惡人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