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誓》第二部 魔衍者 第三集 京師花會

第一章 妖雲籠城

第二部 魔衍者 第三集 京師花會

第一章 妖雲籠城

「快退!」戾天巫駭然大叫,率先遁逃。痛天巫不甘落後,騰身掠出。
老嫗淡然道:「是高凡就好,我可不想抓錯人。」話音未落,身形暴起,左腕微微一振,細長如枯竹般的手爪快逾飛電,抓向高凡的肩膀。
大戰一觸即發。有了數次失敗的教訓,這回三大天巫居然放下桀驁自負的身段,從一開始便對金峨展開聯手圍攻。
「哼!」
老嫗用風水神簽擋下峨眉雙刀,雙腿站定在高凡坐騎的馬鞍上,漠然說道:「小姑娘,你不是我的對手。回去轉告霍去病,說『漠北故人來訪』,如果不想朋友有意外,就自己到長安城北的秋蟬苑來交換;記住,我只等他三天,他如果怕死不敢來,三天後老身便提著高凡的人頭親自登門拜訪!」
想到這裏,金峨覺得腦袋真的開始疼了,於是阻止自己順著這條不吉利的思路繼續猜想下去,煩躁地自我安慰道:「我想得太多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再不然,明天早上還可以問一問那個沙盤裡藏著的老怪物。」
「他一定就在長安,可為什麼不願見我?」千葉小慈又是困惑又是傷心地問高凡,心裏卻清楚自己不可能從他那裡得到任何答案。
距離剛才事發地點兩條大街外的修成君府邸內,燈火一盞盞亮了起來。
「不說就不說吧。」金不炎不以為忤地喃喃說道,目送白衣男子遠去,嘴角浮現一抹陰冷的笑意:「也許下一次,我會要了你的命!」
「啊!」三大天巫齊齊飛退,各自奮力抵擋撲襲而來的五彩天火。
「真不想殺死像你這樣的一個小姑娘,可沒法子啊……」金不炎很無辜地嘆了口氣,催動一束雄渾的電光,朝著千葉小慈的頭頂劈落。
「我沒興趣。」千葉小慈道:「這都是無聊男人想出來的無聊玩意兒。」
「以為這樣我就會屈服嗎?」金峨心裏冷笑,表面上卻對父母的決定不置一詞。
「呀!」年輕人怒吼,手中佩劍吃力地舉起,身軀卻緩緩地軟倒在地。
「你終究忍不住露面了!」狂天巫得意大笑,不一會兒便戛然而止。
高凡最近也有點兒煩,令他煩惱的人正是身旁的千葉小慈;自從那晚千葉永釗因為夜襲霍去病而露面后,小慈就像瘋了一樣的滿城亂找父親。然而千葉永釗卻似在空氣里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金峨閉上雙目在榻上翻了個身,驀然,一縷警兆從心底生出。
「你是不是可以把伸長的脖子縮回來啦?」千葉小慈不耐煩道:「彩車早走遠了。」
她合上眼睛,接受著來自另一個世界沛然莫御的巫力洗禮,一陣陣強烈的意念狠狠撞擊著她的靈肉,洗滌改造著她的身軀與靈魂。
「喀喇喇——」
「喂,你要幹什麼?」高凡驚怒交集,壓根沒想到對方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自己出手。他左肩一沉閃躲老嫗插落的手爪,右手掣出風水神簽斜挑對方的胸口。
「你認識那個老太婆?」千葉小慈心生警覺,按著峨眉雙刀端詳胖子。
「是!」金貴等人七手八腳,從瓦礫中將兩個丫鬟拖了出來。
千魂斬!
光門后的金峨聽到痛天巫用「束絲寄音」的巫功所發出的威脅,芳心不由一震。由於巫力耗損過劇,她的面色慘白若金,嘴角一抹血絲兀自在不斷汩汩溢出。
「呔!」年輕人憨厚淳樸的面容上毫無懼色,舌綻春雷拔出腰間佩劍。
望了望地上一動不動的年輕人,只從背影金峨便已認出他是董武,眼眸里閃過一絲感動。然後她抬起頭向狂天巫問道:「你殺了他?」
「與你無關!」
「我將賜與你天地間最強大的力量,從此你我同身共體。作為交換,你將成為我最忠實的奴僕,遵我的名,行我的旨……」
「砰!」
「別亂動,免得自討苦吃!」老嫗左爪在身前劃過一道弧線,握住風水神簽。
時間,我需要時間!金峨心底焦灼地吶喊。沙盤上徐徐顯現出一張詭異的人臉。
「站住!」
千葉小慈沒有心情和這半路殺出的胖子說笑,舉步欲行。
金不炎的身軀搖了搖,面色有些蒼白狼狽,衣衫也被蒙上一層厚厚的粉塵。難能可貴的是,他竟然還能夠向白衣男子從容微笑著問道:「看閣下身手,應該不會是個藏頭縮脖的鼠輩,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霎時間,榻上升起一團絢麗的殷紅色光瀾,九天應元神鸞幻動著流光溢彩衝天而起。
光門外,狂天巫從背後襲擊,手掌穿透年輕人寬厚結實的背脊。
「逃吧。」她仰頭凝望痛天巫遠去的身影,輕輕道:「天涯海角我也能追到你們!」
「鏗!」
「快點,再快點!」金峨拔下發上金釵,刺破左手食指將一顆血珠滴入沙盤。
激戰中金峨全力催動九天應元神鸞將三大天巫迫退稍許,趁著稍縱即逝的機會祭起女媧補天爐,五彩天火熊熊燃放華光直貫雲霄,仿似要將這蒼穹也點亮!
「我要守夜。」千葉小慈上了馬,一口拒絕高凡的邀請。
金峨無精打采地躺在綉榻上,百無聊賴地盯著上方的簾帳出神。兩個丫鬟芷兒和璇兒乖巧地緊緊閉起了小嘴,立在一旁伺奉著。
金峨搖搖頭道:「像你們這種怪物,本不該存活在世上!」縴手幻出重重花影,再次煥放出九天應元神鸞,如一團燃燒的火雲般直撲狂天巫。
兩人牽著坐騎站在路邊,半刻之前,盛大的彩車巡遊剛剛結束。
假如不是靈機一動躺在床上裝病,如今的她該也是在前廳正襟危坐吧?
所有的沙粒似噴泉般衝上半空,閃爍著妖艷的血紅色光霧,將金峨的身體徹底吞噬。
「噗!」
好厲害的老太婆!高凡的腦海里還來不及閃過第二個念頭,人已向後栽倒。
金峨玉手屈指一彈射出金紅色的光絲,悄無聲息地滲入痛天巫衣角。
「哧——」
緊跟著一條人影穿越窗戶閃身入屋,一束綠瑩瑩的光芒卷裹著陰風慘霧拍落。
「走吧,先去前廳殺了金俗!」戾天巫會意,又用束絲寄音叫道。
峨眉刀脫手。千葉小慈嬌小玲瓏的身軀,宛如被暴風雨吹落的一朵黑鬱金香般拋飛墜地,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
老嫗右手一探,扣住他的腰帶,指尖勁力透出,令高凡大半個身子頓時麻痹酸軟,失去抵抗之力,乖乖地被她提離馬背。
一道白色身影飄忽而至,凌空挽住千葉小慈的纖腰,冉冉落定屋脊。
屋外響起敲門聲,一個甜膩膩的少女嗓音問道:「裏面有人嗎?」
屋內烈焰騰騰,卻遽然失去了金峨的影蹤。狂天巫怒哼道:「不好,這丫頭逃了!」
「不能。」白衣男子生冷地回:「今天饒你一命,下不為例!」說罷便橫抱千葉小慈的嬌軀,足不點地的掠過重重屋宇,消失在最後一抹夕陽里。
「鏗!」
他們的修為終非霸王會八方使中的莫容兄弟可比,儘管身子被烈焰或多或少地灼傷,卻越發激起三人的殺意與凶性,怒喝著撲回小樓內。
隱隱地,她覺察到指尖一抹微不可見的跳動,唇角不禁露出一縷如釋重負的笑容,心中喃喃道:「只要有一口氣,我就能救活你,甚至不需使用我的神賦!」
「嘩——」
「轟!」
猛一咬牙,金峨衝到几案前,從袖口裡取出小瓷瓶,向擺放在案上的沙盤中傾倒。
他察覺到,須臾之間,眼前的少女好似已發生了脫胎換骨的驚人變化。
狂天巫雙手藏入寬大的袖口,陰笑道:「這回還有誰能救你?」
斜里兩道刀芒亮起,將那束劈向千葉小慈的電光狠狠斬斷。
戾天巫用老嫗的聲音陰森道:「我來解決他!」黑靈幡一晃,放出劫魂之咒。
「砰!」
「好強的功力!」金不炎腦海里急速搜索著一個個可能與白衣男子有關的魔道高手的名字,急忙施展無傷罩抵禦。
千葉小慈並不知道這項純陽閣絕學的名字,只感覺到源源不絕的魔意在猛烈衝擊著她的神智,彷彿一轉眼間,自己已深陷於波濤跌宕的汪洋大海中,胸口窒息、靈台晃動,生命之火似風中殘燭般無力地做著頑強抗爭。
「呼!」血珠落在金色的沙粒里,漾起一蓬紅光。
「什麼女飛賊?分明是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三天前,金俗在愛女的面前表現出罕有的霸道,一定要將她嫁給董武那混蛋。
「拜託你,像個男人好不好?」千葉小慈回頭道:「別總是沒完沒了的嘮叨。」
「轟!」
光瀾爆散,狂天巫的身軀彈石似地撞開窗戶飛射出小樓,雙掌齊腕碎裂。
高凡眨著眼睛笑道:「那你知不知道,當朝衛皇后也曾是花魁?」
念及瓦礫下的兩個貼身丫鬟生死未卜,金峨心頭一疼,俏臉如寒霜籠罩道:「夠乾脆,索性殺到本郡主家裡來了!」
「小姐!」一名護衛叫道:「芷兒死了,璇兒好像還有氣!」
是了,明天太陽會重新升起,先把煩惱暫且忘掉,睡吧!
「小姑娘,你在找什麼?說不定我能幫忙。」
「砰、砰、砰——」
「啊!」一股雄渾霸道的氣勁,順著風水神簽迫入高凡體內經脈,震得他身子晃顫猶若醉酒。
大不了離開這個家,然後找李敢徹底攤牌,要他帶著自己浪跡四海、遠走天涯。管他什麼大漢皇室的天威尊嚴,什麼巫族三千年的命運歸宿,她金峨才不在乎呢!就算會招來所有人鄙視的眼光,她也無所謂——只要能夠和李敢在一起,和他雙宿雙飛永不分離,即使與全天下為敵,又有何懼?
小樓搖搖欲墜,「吱吱呀呀」地痛苦呻吟著,吐出一蓬蓬濃重的煙塵。
砰!」
暮色里一個和藹可親的聲音響起。
這時屋外才傳來樓梯響動,金貴率一群護衛,戰戰兢兢地挪步進來。
光華飛濺,絕強的罡風摧毀了屋內一切可以摧毀的東西。璇兒和芷兒一聲慘呼,摔飛到倒塌半邊的牆角,大塊磚瓦從天而降,將兩人掩埋。
「呼!」
這時候,街邊看熱鬧的人群已散去了一大半,高凡策馬追到她的身旁,賠著笑臉道:「遲點也沒關係啊,我知道前面拐角就有一家很不錯的酒樓。」
雖然想是這麼想,但她畢竟不會因為一時衝動就做出傻事,在徹底無計可施之前,金峨覺得應該還有更完美的解決方式。
「哎喲,快去報官,有女飛賊!」
狂天巫哼了聲算是回答,雙目一眨不眨注視著金峨。
「讓開,否則我要對你不客氣了!」千葉小慈柳眉豎起,對金不炎發出警告。
「嗡!」牆壁上的光門閃亮,金峨一步步走回屋裡。
「急什麼?天還早得很呢。」金不炎望了望遠處正向長安西城牆外徐徐下沉的落日,說道:「聽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漢人?」
這是長安花會正式開幕前的一項造勢節目,由各地王侯府邸、樂坊青樓選送的花女,亭亭玉立在被鮮花和綵綢裝扮得華麗絢爛的彩車上,自章台大街上緩緩行過,然後駛出長安北門,入住渭水之畔的鼓浪山莊。
「這算什麼話?」高凡不悅,正準備義正詞嚴地駁斥千葉小慈,忽然聽到有個聲音問道:「你是高凡?」
依稀聽到前廳並無異狀,金峨心下稍安道:「笑話,就憑你們也殺得了本郡主?」
老嫗頭也不回,隨手揮動奪來的風水神簽,「叮叮叮叮」連響,將她射出的飛梭盡數磕落,與千葉小慈之間的距離不僅沒有縮短,反而迅速地越拉越大。
金峨駕馭九天應元神鸞懸浮於半空中,狂天巫與痛天巫一左一右隱成夾擊之勢。
「也是,這傢伙的口風比誰都緊。」金不炎訕訕一笑道:「長安的夏天可真熱啊。」
直到此刻,周圍的路人才回過神來,抬頭望著老嫗遠去的身影,七嘴八舌地叫嚷。
「我才沒有伸長脖子。」高凡小聲辯解道:「你看誰最有希望成為這屆的花魁?」
「金不炎?」千葉小慈回憶了一下,搖搖頭道:「沒聽他說起過你。」
殺了董武,從此一了百了?從腦海里冒出的這個可怕念頭,甚至連金峨自己都給嚇了一大跳,立刻將它掃地出門。
因為天熱,窗戶是開著的,從前廳發出的笑聲、曲聲如長了翅膀一樣不識趣地飛進屋裡,故意在不斷提醒她此時此刻自己的母親正在宴請什麼人。
痛天巫目光一轉,驀地咧嘴悲號道:「我苦命的兒啊,你們死得好慘吶……你再不出來,我們就拿這金府上下所有人作抵!」
這是一個白衣如雪的中年男子,相貌妖異,腰懸長刀,站在屋脊上就像是一桿犀利的槍直立於千軍萬馬之前,從骨子裡散發出一股濃烈可怖的殺氣。
一名身材敦實的年輕人闖入屋內,沒有看到金峨,他臉上的表情也是略略一怔,驚疑問道:「峨郡主在哪兒?」
腦海里沙臉的聲音像滾雷般在轟鳴,一縷元神緩緩從金峨的頭頂升起。
千葉小慈奮起直追,雙手連揮,十數道烏黑光縷破空射向老嫗。
以血為咒,以死為誓,她在這一刻匪夷所思地衝破了人間的束縛,赫然晉陞到聖師的浩渺境界中。
天色漸黑,盛夏的微風蘊藏著白天尚未散盡的灼熱暑意,遊盪在長安城的大街小巷中,道邊樹上的知了還在不知疲倦地叫著,聽了讓人生煩。
他們並不在乎會驚動金府里的人,更不會把那些尋常護衛放在眼裡。一波波攻勢如驚濤駭浪般湧向金峨,擺明是要速戰速決以免重蹈覆轍。
「英雄救美。」金不炎笑咪咪地挖苦:「可惜你的年紀太老了點兒。」
成百上千片重瓦寸寸碎裂,在殘陽里化作濃灰瀰漫。
又追過幾條大街,千葉小慈終是丟了老嫗的蹤影。她飄落在屋頂上舉目四望,一面驚駭于老嫗高深的修為,一面為高凡的安危擔憂不已。
「您是?」高凡低頭詫異地望著擋在馬頭前的陌生老嫗,不記得在哪兒見過她。
千百束亮白色的閃電猶如天神手中揮舞的雷刀,洶湧澎湃地轟向千葉小慈。一條條叫囂嘶吼的鬼魂從屋頂下、天幕中,層出不窮地冒出,縈繞飄遊在她的周圍,尋找著突入刀光的縫隙。
他的手裡握著千葉小慈的峨眉雙刀,低下頭瞧了眼懷中已昏迷過去的少女,眸中掠過一道厲光,沉聲低喝:「滾!」
「混蛋!」千葉小慈忍無可忍,管他是不是霍去病的朋友,先給這傢伙一刀再說!於是手中一對峨眉刀向外橫切,一上一下朝金不炎的咽喉和小腹斬去。
「老太婆,放下他!」千葉小慈在旁寒聲厲斥,峨眉刀精光閃爍劈向老嫗面門。
「這還用比么?當然是你快!」高凡無奈嘆道:「要不咱們先找個地方吃點什麼?」
電光一浪高過一浪的轟在峨眉刀上,每一下都迫使她必須竭盡全力才能勉強化解。然而還來不及喘息,下一輪更猛烈的攻擊又接踵而至。
「還不趕緊救!」金峨已懶得訓斥這群飯桶,俯身摸了摸董武的脈搏。
「好凶哪。」金不炎陰陽怪氣地聳了聳肩膀說:「我可不喜歡舞刀弄槍兇巴巴的女孩。」
不殺他,難道真要和李敢做一對亡命鴛鴦嗎?萬一他捨不得那個傻兮兮的程大小姐,捨不得到手的功名前程,不肯和自己走又該怎麼辦?
與此同時,老嫗的手肘朝外一頂,「砰」地擊中高凡胸頭膻中穴。
南宮公主、董武以及這討厭鬼的父母親,便是今夜修成君府里的座上嘉賓。
從明天起,這一百余位千挑萬選的嬌顏女要各展才藝,進行連續三日的激烈角逐,以決定誰能從萬紫千紅中脫穎而出,成為受人矚目的新一屆花中魁首。
又一鞭轟擊在光門上,強大的巫力正瓦解著門內加持的禁制。
在她嬌小的體內,彷彿蘊藏著深不可測的力量,通過她的眼神、步伐、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無形而充滿實質感地散發出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霍然湧出,似乎一瞬間,這少女已成為天地的中心。
她一死,便不會再有人回霍府報訊。三天後,鳩陽婆就會手提高凡的首級登門找霍去病的麻煩!金不炎不無得意地尋思著,眼前好像已能看見霍去病和北斗宮一眾高手拼個你死我活的情景。
「北斗宮的鳩陽婆,她跟我可是老熟人啦。」胖子似乎感應到從千葉小慈身上散發出的凌厲刀氣,停下腳步說道:「忘了先自我介紹,在下金不炎,跟小霍是老相識,更是老朋友。」
「我知道你在找誰。」胖子笑嘻嘻站起身,向千葉小慈走來,說:「你在找高凡,對不對?」
說完話,老嫗將高凡頎長的身軀挾在肋下,騰空飄飛向東而去。
無論如何,董武不是壞人,自己對他再氣惱,也絕不至於會下殺手。何況……喜歡自己並不是錯,誰讓他也是個思維正常,長著雙眼的男人呢?
「那又怎樣?你讓她和我比兩招試試,看看誰的刀快。」
「我沒工夫和你聊天。」千葉小慈皺眉道:「你究竟有什麼事?」
這時候,天完全黑去;夜幕像一張蒼老而冷漠的臉龐,高高在上,默默地注視著腳下奔忙的眾生,似乎在譏笑他們徒勞無益地忙碌鑽營,卻不懂得其實誰也躲不過三尺黃土埋身的宿命。
望著每天柳眉緊鎖,從最初的焦灼逐漸變得失落的千葉小慈,高凡心裏很不是滋味,搖搖頭提醒說:「咱們不是說好了?今天出門只為散心,不談你父親的事。」
「等等!」金不炎一晃身,張開雙臂擋住她的去路,笑著道:「別急著走嘛。」
「不知死活的東西!」狂天巫蔑然收掌,一蓬血氣蒸騰,手上的血跡立時消隱。
一串幽藍色的強光,從暗紅的夕陽幕牆后迸射而出,屋頂上金不炎的身影瞬間湮沒在鋪天蓋地的光瀾深處。
屋頂巨響爆裂,刺眼的綠光從夜幕中迸射而出,向著榻上的金峨轟落。
「咦?」金不炎收回千魂斬,訝異地看著來人。
從對方開口問話到高凡束手就擒,整個過程兔起鶻落,尚不夠完成一次呼吸動作!
狂天巫道:「少說廢話,免得夜長夢多!」雙掌綠芒吞吐閃耀,竟化作兩束鋒利狂暴的刀光,插向金峨雙肋。
「快將芷兒璇兒救出來!」金峨指了指那堆瓦礫,吩咐金貴。
順著話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千葉小慈看見一名身穿錦袍的年輕男子,正坐在不遠處的屋檐上,別轉腦袋瞧著自己。只見他矮矮胖胖,白凈的圓臉上小眼睛眯成兩條弧線,蒜頭鼻子上凝著幾顆汗珠,一隻胖手拚命搖動著手裡的摺扇,扇面上綠色的鬼符,劃出一溜溜刺眼的光芒,晃得人眼睛發花。
房頂上一塊塊超過兩斤重的巨大瓦片陡然升起,如一團黑壓壓的亂雲翻翻滾滾,發出低沉的嘯音湧向金不炎。
「咄!」狂天巫大吼,雙掌推出一團綠光,盡全力轟出「碧陰孢」。
「我要你管!」千葉小慈生硬地回答,視線從胖子身上挪開,繼續搜尋老嫗的身影。
果不其然,戾天巫也到了。她輕輕推了推,半掛在牆上的屋門「嘩啦」倒地,緩步走了進來。那少女的聲音又故作驚訝道:「哎喲,誰把峨郡主的閨房弄得亂七八糟的,記得走前要幫她打掃乾淨啊。」
猶如胭脂般的顆粒物,落在沙盤裡,像水紋一樣迅速朝四周擴散。
「哪裡來的妖孽,竟敢在修成君府中興風作浪!」小樓外響起一聲憤怒的斥喝。
「砰!」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