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誓》第二部 魔衍者 第三集 京師花會

第二章 夜風暴

第二部 魔衍者 第三集 京師花會

第二章 夜風暴

「還有四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他端起酒杯,又問道:「都張羅得怎麼樣了?」
「發獃?」霍去病怔了怔,隨即意味深長地搖頭道:「看來每個人都有寂寞的時候啊。」
「是啊。」馬老闆答道:「府里冷冷清清的,厲姑娘就一個人對著箭靶發獃。」
「廢物!」青袍人看也不看橫連平半眼,側身揮刀橫切佘隱娘腰肢。直到這時,佘隱娘揮出的青禧鞭剛剛招式用老往回收縮,就是有心招架,也壓根鞭長莫及。
「秘密?」佘隱娘怔了怔,猛然從青袍人的刀法上聯想到了另一個人,駭然叫道:「你是——」
霍去病搖頭道:「不是『收』而是『代銷』,不然我怕你搬空鴻運堂的家底也買不起。」
馬老闆如獲大赦急忙起身問候,又道:「也許他們玩得忘了時間吧?」
好在一個小搗亂風疾火燎地奔進亭子,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轉移到他的身上。
「嗯。」霍去病懶洋洋地又喝了口酒道:「我托你辦的那批東西要記在心上。」
說到這裏,馬老闆把聲音稍稍壓低,道:「據說衛皇后當年也曾代表平陽公主府參加長安花會,一路過關斬將奪得『花魁』寶座。往後幾屆的『花魁』也有不少被選入宮中,成了天子的新寵。」
青袍人的刀式驟然化推為刺,鋒銳的刀芒生生破開沅不絕排山倒海的掌力,扎入他的手心,繼而勢如破竹劈開胳膊,刀芒一轉,自上而下斜斜地從他胸口往小腹方向拉開一道殷紅的血槽。
房裡亮著燈,陳掌和衛少兒面對面坐著在用餐。桌面上擺滿了山珍海味,而衛少兒的手裡卻只端了一碗小米粥。
「霍兄弟高見。」馬老闆驚訝地察覺,面對霍去病根本不必違心地溜須拍馬,你總能找到發自肺腑由衷讚歎的機會。這年輕人的歲數還不到自己的一半,但睿智的頭腦和深沉的城府卻令他望塵莫及——天曉得上蒼怎會降下這麼一個魔星!
霍去病頷首道:「我也聽說了,似乎這是長安城時下最熱門的話題。」
沒想到青袍人的身速竟快到令佘隱娘的軟鞭也追之不及,沉身聳肩撞退沅不絕,揮刀直劈撲上來的橫連平。
馬老闆乾咳道:「霍兄弟說笑,我哪敢在田相的府里搞鬼?不過生意人嘛,多個朋友多條路,關係還是有點兒的。」
一名青袍人擋在衛少兒的身前,頎長的身軀和手中顫鳴滴血的魔刀,令他猶如不可一世的魔神,他漫不經心的眼神掃視過霸王會三使,漠然道:「沅不絕,佘隱娘、橫連平,你們的死期到了。」
「他……不認我。」衛少兒目光一黯,澀聲道:「我欠他太多。」
「給衛大將軍的?」馬老闆一愣,識趣地道:「霍兄弟放心,我絕不會走漏風聲。」
「正是。」馬老闆打趣道:「和我老馬一個姓,你瞧咱們像不像哥倆兒?」
「我還會在長安待幾天。」青袍人放開衛少兒,左掌凌空虛劈數下,只聽「砰砰砰砰」幾聲,沅不絕等人的屍體應聲爆碎,屍骨無存。
「啪!」
「她來不了的。」陳掌不抱希望地搖搖頭:「一入侯門深似海,何況是帝王之家?」
廳里一片死寂,唯有她緊張而急促的呼吸聲。隔了半晌,等衛少兒的情緒稍稍穩定了點兒,青袍人問道:「你見過他了?」
陳掌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飲,結束了白天的瑣碎公務,現在是一天中最輕鬆的時候。
「上次來時,我出征匈奴還沒有回到長安吧?」霍去病問道。
「我明白。」衛少兒心不在焉地望著碗里的小米粥出神,就聽丈夫還在說:「衛青和公孫賀是一定會來的,還有公孫敖、平陽公主殿下……對了,有沒有派人給霍去病送請柬?這次北伐他立了大功,正深得聖寵。」
他的手好冷!衛少兒的心不由一動,藉著青袍人的力量站起身子。
一朵鮮艷的血花盛開在她的胸前。青衣人不容許她說出口,望著佘隱娘倒下的屍體淡然道:「你還是不夠聰明。」
「霍兄弟缺錢?」馬老闆道:「那也不必變賣珠寶,回頭我就送一千兩黃金過來。」
「呀,好可愛的小猴子!」厲虹如驚喜的聲音傳來,一團火飄入了竹亭,不客氣地問道:「老馬,這是送給我的嗎?」
衛少兒黯然搖頭,她太清楚霍去病骨子裡高傲的秉性了——就像他的親生父親一般。別說是衛子夫和衛青,就算天子劉徹頒下聖旨,他說不定也會抗旨;況且,身為母親,又豈能用這種方式逼迫、難為他?
「四哥,莫要嚇壞了陳夫人。」紫衣男子道:「否則咱們也不好向衛大將軍交代啊。」
「猴子不錯。」霍去病漫不經心地將目光投射在那隻小猴子上。他單腿屈起隨意擱在竹欄上,後背靠著亭柱,嘴角藏著一抹似醒似醉的洒脫笑意。
奇鳳雨皺眉道:「這些天小慈滿城打聽千葉永釗的下落。這傢伙竟能忍心不再露面,任憑唯一的女兒四處找尋自己。」
「沒錯,它叫『馬拉桑』。」馬老闆將越山白猿送到厲虹如手中。
池塘里的荷花開了,一兩隻蜻蜓圍繞著含苞欲放的荷尖輕盈飛翔,從池畔的樹上傳來聲聲蟬鳴,驅散白天酷熱的暑意。
「沒關係,早晚他會叫你娘親的,相信我。」青袍人輕拍衛少兒的背脊,像是在安慰一個孩子。
佘隱娘一震,想到這正是自己先前對陳掌夫婦說過的一句話,青袍人原話照搬一字不差,語氣里的嘲諷與冷酷卻更明顯,更讓人寒徹骨髓。
「霍侯爺也會感到寂寞嗎?」馬老闆發現,似乎他們每次見面,自己對霍去病的稱呼都會發生變化,這小子在朝中升遷的速度堪比十年前的衛青。
霍去病淡然一笑道:「有你老馬在,又何須霍某獻醜?」突然甩手將酒瓶飛電般擲向那隻蹲在地上的小猴兒。
「一起上!」佘隱娘揚聲大叫,軟鞭搶先出手,鎖向青袍人的咽喉。
「你不認識我們,可令弟衛青衛大將軍卻認識我們!」紫衣男子身後的一名老者道:「放心,我們不會要你的命,不過是想讓衛青老實點兒!」
「別問那麼多了。」青袍人道:「記住,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來過。」
「沒問題。」馬老闆一拍胸脯道:「有多少我都收,你開個價就是。」
「好刀法!」沅不絕低頭瞟了眼百度宗的屍體,抑制心頭的怒忿與悲傷,冷然道:「但未必能留得下我們三人的性命!」
「道理很簡單。」青袍人如同天生鑄就了一副鐵石心腸,對佘隱娘楚楚可憐的示弱姿態毫不動心,徐徐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馬老闆剛就嘴的半口涼茶差點噴出來,心道也就只有這丫頭敢當面調侃霍去病,換個人站在他身前被那眼神一掃,只怕說話都打哆嗦。
衛少兒眸中閃現驚喜的光芒,打量青袍人孤傲挺拔的背影,幾乎以為自己正在夢中。
她絕望地凝住身形,慘然道:「你我無怨無仇,又何苦趕盡殺絕?」
「是送給厲姑娘的。」馬老闆撫摸著小猴子身上柔順雪白的絲毛,回答:「上次來的時候她說想養只貓啊狗啊的好作個伴。正巧有人送來了這隻猴兒,我一尋思,不如借花獻佛,給厲姑娘一個驚喜。」
馬老闆老臉微紅,尷尬道:「那我將這頭白猿帶回去,趕明兒再選別的好東西給厲姑娘。」
「別過來!」衛少兒猛地抓起筷子對準咽喉斥喝:「不然我就自殺!」
「正好我手頭有批珠寶首飾想兌現,由你們鴻運堂的金樓代銷如何?」
「霸王會?」陳掌不禁打了個寒顫,忙衝著門外大喊:「來人啊,有刺客!」
「噗——」
「嚓!」
霍去病悠然愜意地飲了一口冰酒,不著痕迹地迴避對方的問題,說道:「侯爺……我怎麼聽著你像是在招呼這隻猴子?老馬,往後別這麼叫了——生分。」
「今天又進宮了?」也許是覺著這麼悶頭喝酒氣氛太沉悶,他放下酒杯問妻子。
忽然面前刀光一閃血花飛濺,一隻斷手掉落在地。老者痛哼退避,可沒等腳下邁出第二步,冰冷的刀鋒倏忽而回割破了他的喉管,僅僅兩刀,霸王會八方使之一的百度宗便已魂歸地府!
「我曉得。」衛少兒偷偷瞥了眼地上的屍體,問道:「你這就要走?」
「武安侯府?」奇鳳雨神色一動:「你懷疑千葉永釗藏在田玢身邊?」
「哦?」青袍人神情絲毫沒有流露出意外,又說:「衛子夫和劉徹是否知道他的身世?」
說出這句話,等同於身為霸王會八方使之一的她徹底向對手俯首稱臣。
為首那名紫衣男子微微一笑道:「陳大人不必驚慌,我們只是來請夫人做客。」
「高凡姐姐的賀禮我會另外準備。」霍去病道:「這批東西直接送到衛青府上。」
他嘿嘿一笑,道:「總之,長安這地方到處都是賺錢的機會,就瞧你有沒有眼光。」
「我……忘了。」衛少兒手中捧著的粥碗微微一顫,輕聲回答。
「什麼人?啊!」門外的侍衛突然發出慘叫,然後是身體倒地的聲音。
「上面有太后壓著,後頭又有一群如花似玉的年輕妃子,這皇后也不好當啊。」陳掌感慨著,心裏很清楚自己今天所擁有的榮華富貴是因何而來。
親眼目睹青袍人無堅不摧的魔刀和兇狠絕倫的氣勢,又有幾人能夠堅持?
「寧願不見愛女也要隱藏蹤跡,這樣的人所謀必大,而且絕不甘埋于鄉野。」霍去病回答說:「京城裡能讓千葉永釗看得上的王侯將相,屈指可數,除非他有膽子躲進皇宮,否則我們便應從武安侯府查起。畢竟,殺我總需要理由。」
在陳掌夫婦回過神之前,外面的戰鬥已經結束。四名侍衛橫屍于地,幾個下人也被打昏過去。三男一女四個陌生人,氣定神閑地闖進小廳。
「呀!」橫連平怒聲大吼,雙鉤交錯,運起全身氣勁迎上魔刀。
衛少兒不知所措地點點頭,望著滿廳流淌的鮮血與倒地的屍體,一次次提醒自己千萬不要昏過去。
「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他啊!」陳掌不悅地埋怨:「明天一早就讓人將請柬送去。」想了想,他又改變主意道:「算了,還是我親自跑一趟吧。」
「差不多了。」衛少兒回:「今天我入宮就是為了給皇後送請柬。」
馬老闆阻攔不及,大驚失色斥喝小猴兒道:「馬拉桑你瘋了,快住手!」
「不像。」看著馬老闆敦實的身板,厲虹如搖搖頭,忽又「噗嗤」輕笑道:「馬猴,霍侯——我瞧他們兩位才是一對兒猴字輩的師兄弟。」
「起來吧!」青袍人扔了從門外侍衛手中撿來的刀,上前幾步俯身將手遞向她。
馬老闆將那隻名喚「馬拉桑」的越山白猿抱入懷中,苦笑道:「霍兄弟好毒的眼力,我老馬想瞞也瞞不了啦。」
「成!」老者笑道:「我這就過去請她!」說著邁步探手抓向衛少兒。
他的嗓音低沉嘶啞,卻充滿不容置疑的信心與力量,一股冷峻的霸氣充盈跌宕,牢牢壓制住在場的霸王會三大高手。
「嚇唬我?」老者順手殺了那兩名侍女,不屑道:「想死也由不得你!」
衛少兒驚恐呼救,拚命朝後退縮。
「那倒沒有。」馬老闆頗懊喪地道:「我大哥不讓碰,說有傷陰德。不過花會一開,賭場的生意也就水漲船高,還有車馬行、綢布莊、胭脂鋪、金樓……」
衛少兒垂首不語,心中五味雜陳難以言喻。
「仲孺!」衛少兒早已嚇得渾身顫抖,鼓足勇氣向青袍人喊道。
霍去病端坐在欄杆上沉默許久,仰起臉望向夜空,長長地一聲輕嘆。
「我老馬就沒這好命。」馬老闆羡慕地嘆了口氣說:「長安花會要開始了。」
中年婦人揮手掠出軟鞭纏住陳掌雙腿,將他拖回廳里,冷笑道:「逃得了嗎?」手起掌落將陳掌拍昏。
佘隱娘目睹丈夫慘死,險些昏倒。恐懼頃刻佔據了她的心神,壓過為沅不絕報仇的信念,讓她不顧一切往門外飛掠。
「噗!」
陳掌強作鎮定問:「你們是什麼人,為何夜闖本官府宅?」
「吱——」小猴兒低聲怒吼,身形高高躍起,如一團雪雲避過射來的酒瓶,探出右爪,惡狠狠插向霍去病雙眼。
陳掌誤會了妻子的意思,自以為瞭然地「哦」了聲道:「你是擔心霍去病如外面傳說般年少得志,目中無人,不肯領咱們夫妻的面子?沒關係,就憑著衛大將軍是你弟弟,當今皇后是你妹子,他也不會不來!」
「馬拉桑?」厲虹如將它抱在胸前輕輕撫摸,眼裡閃爍著喜悅的光採。
「你……會和他相認嗎?」衛少兒的身軀不自覺地抖了抖。
「那當然,三年一度的長安花會,堪稱一大盛事。上至王侯世家,下到青樓樂坊,都要在花會上派出自家頂尖的舞女藝伎一比高低,看誰能技壓群芳,獨佔『花魁』。」
霍去病端坐不動,一拳擊中猴爪將它震退,似笑非笑望著馬老闆道:「越山白猿,當世除了括蒼越女劍宗豢養的五六頭外,已近絕跡,馬老闆送給小如的大禮好生厚重,我先代她謝了。」
奇鳳雨迎上兩步,聽那小搗亂嘰哩咕嚕說了好一陣子,臉色越來越嚴峻驚詫,然後轉回頭道:「有小凡和小慈的消息了。他們在章台大街附近遇襲,一個被擄,一個失蹤,不久之後,修成君府邸和陳掌的府中接連發生血案,近況不明。」
「是,是。」馬老闆被捏住疼腳,低聲下氣道:「霍兄弟大人大量,我老馬知道。」
霍去病輕輕撫摸拳頭,冷笑道:「用白猿卧底也算別開生面,馬老闆不必過謙。」
「他……不會來的,你就別空跑一趟了。」衛少兒遲疑著說道。
但這醒悟實在來得太晚。人影一晃,青衣人後發先至擋住廳門,手撫沾滿鮮血的魔刀慢條斯理道:「逃得了嗎?」
「快逃!」陳掌一把掀翻桌子,將身前的侍女推向紫衣男子,轉身逃向後門。
衛少兒一驚,舉目望向廳外。等到她的目光重新收回想找尋青袍人時,他已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瀰漫著血霧的空氣中。
衛少兒頓時醒悟,顫聲道:「你們要用我威脅衛青?」
「不必了。」霍去病擺擺手道:「留下吧,想在我府中安插耳目的還少了?債多了不愁,何況,我猜小如會喜歡它。」
霍去病探身,從桌上取了枚乾果丟進嘴裏慢慢嚼著,道:「很久沒這樣悠閑了。」
「你究竟是誰?」八方使排行第四的橫連平手握雙鉤,厲聲喝問道。
夏日的月色映照在幽靜的庭院里,花草茂密地生長著,鬱鬱蔥蔥的爬山虎從灰白色的磚牆上灑落,綠得讓人心醉。
這時候奇鳳雨走了過來,說道:「小慈和高凡還沒回來。」
「好,」馬老闆眉宇微動,說道:「那往後,私下裡我還是叫你『霍兄弟』。」
「聰明!」紫衣男子身邊的中年婦人接著道:「誰讓他惹了我們霸王會呢?」
「衛青會不會有危險?」衛少兒驀地一頓,急忙問道。
「鏗!」
「嗯。」衛少兒低聲答:「我和皇后敘了會兒話。陛下忙,她一個人也孤單。」
橫連平雙目圓睜,滿臉驚駭與不甘地動了動嘴唇,爆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呼吼,直挺挺仰天摔倒,當場斃命。
「我自有主張。」青袍人神色微動道:「有人來了,編個謊話,幫我騙過他們。」
「嚇著你了?」青袍人回過身,唇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語氣溫和地說道:「我很多年沒有在你面前殺人了。」
「為什麼?」陳掌愣了愣,一雙筷子凝在空中疑惑地望著妻子。
猶豫了下,衛少兒將顫抖的手送入青袍人的手掌里。
脆響如切腐竹,刀鋒劈斷雙鉤,閃電般切開橫連平健碩的胸膛。
「快逃!」沅不絕奮不顧身推開妻子,左掌灌注十成功力拍向魔刀。
「請我?」衛少兒驚異道:「我不認識你們,為什麼要跟你們走?」
「我不缺錢,但也不怕錢多。」霍去病問道:「你肯不肯幫這個忙?」
「這是我自己造的孽呀!」她苦澀地尋思。她多麼希望在生日那天,離散多年的兒子能夠回到自己的身邊!
這天真他媽的熱!馬老闆揩揩額頭的汗水,道:「我立刻加派人手去查。」
他夾了口菜送進嘴裏:「不過還是會有很多客人來,你得盯緊點兒。別讓那些下人偷懶,萬一準備不周鬧出笑話,我可丟不起這張老臉。」
「千葉永釗……」霍去病低低重複著那個曾在自己身上留下刀痕的異族男子的名字,衝著馬老闆惡意微笑道:「記得你答應過我會幫忙找他的下落。」
霍去病一身寬鬆清涼的絲袍,坐在用翠竹修成的八角亭欄杆上,手裡握著一個黑瓷小酒瓶,裏面裝的是馬老闆手下商隊剛從安息帶回的異域佳釀。酒瓶上泛起一層寒霧,顯然不久之前瓶里的酒還被冰鎮過。(編注:安息大約位在今天的伊朗)
馬老闆坐在一邊,腳下蹲了只渾身毛茸茸的小猴子。他時不時將桌上的瓜果隨手拋出,小猴子便敏捷地一躍而起一把抓住,然後抱在胸前一頓狼吞虎咽,嘴裏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
她此時方才醒悟,自己面對的,根本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青袍人冷笑道:「你的眼光太差,要是項岳在,就不會這麼說。」
「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一樣得死!」青袍人的身影宛若一蓬輕雲飄起,刀光就像馳騁在天際的奔雷,快到已無法用肉眼看清。
霍去病晃晃空空如也的酒瓶,問道:「馬老闆也做青樓的生意?」
「砰!」
說著,他伸出右手食指朝馬老闆勾了勾,後者會意將頭湊了上來。霍去病貼在他耳邊低低交代了幾句,馬老闆的神情先是有些詫異而後漸漸露出瞭然之色,長嘆道:「霍兄弟,你不經商真是太可惜了。」
馬老闆一口應承:「那還用說,三天內一定幫你購置妥當。」頓了頓又問道:「這是為高小姐準備的賀禮吧?聽說她下個月就會嫁給仆多仆校尉。到時我老馬定要厚著臉皮再來討杯喜酒喝。」
霍去病忽然笑起來,又變得和顏悅色道:「別慌嘛,老馬,我指點一條明路。你在武安侯的府里也有收買眼線吧?讓他們留神查探,或許會有意外收穫。」
「我對子夫說了,想來陛下也已知曉。可是……」衛少兒啜泣道:「他還是不肯認我!」
「他不會有事。」青袍人臉上掠過一絲諱莫如深的神色,緩緩道:「少兒,今晚你和陳掌便搬到公孫賀府內暫住,等長安花會結束后再回家。」
「叮!」
「這些人還會來么?」衛少兒驚瑟道:「他們會不會對付去病?」
「別叫了,不會有人來救你們的。」紫衣男子陰寒著臉說:「這府里的侍衛一共二十九個,全都死了,現在還有誰敢跨進這院子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