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首部曲 第二集 天下小卒

第六章 梅花雪月交光處,一笑寥寥空萬年

首部曲 第二集 天下小卒

第六章 梅花雪月交光處,一笑寥寥空萬年

白衣少女黛眉微蹙,眸中掠過一抹不耐煩的寒芒,拂出左袖捲住仙劍,「叮」地一聲將它生生震為兩截,旋即一抖射向秋柏青,沒等他緩過勁來,長袖順勢襲到胸前,冷然道:「讓開!」
明月神尼掣出絕塵仙劍,撥開三股烈焰叉,向楊恆喝道:「快走!」
真菜道:「可不是嗎?聽說匡掌門他們親自審問過那幾個排教頭目,卻沒人知道端木神醫的事。」
「嚓!」白衣少女的袖袂中那束碧色電光倏然亮起,居然將明燈大師的蒲扇一劈為二,徑自刺向他心口道:「你不配知道!」
真葷一搖頭道:「雖然離魂大法已用定神念珠解去,可灌入他們體內的那怪異藥劑卻無法拔除。明燈師伯推斷,這葯發作時可令得狂性大起功力暴增,如此反覆數次便會油盡燈枯,精疲力竭而死。」
兩人交手約莫十余個照面,又聽庭園上方有人喝道:「小和尚,敢情你在這兒!」只見曠遠道人手揮拂塵凌空拍落,直取楊恆頭頂。
司馬陽嘿然說道:「我已告訴了你,五年前他早死了!」
白衣少女不理他,望著兀自堵在身前的秋柏青道:「別擋我上山的路。」
秋柏青被她盯得心神一凜,立即又昂然道:「你不敢報出來歷,不是野丫頭又……」
這番打鬥自也逃不過祝融劍派設在各處的耳目,奈何明燈大師傷得太過出人意料之外,待到反應過來,自有人將此事飛報進了萬年廳,故此楊恆抱著明燈大師一進山莊,便遇見了聞訊出迎的明月神尼。
只見那少女對祝融劍派弟子的喝問恍若未聞,自顧自往山上行去。看她走得並不算快,可不知怎地轉眼又已行出里許,顯然身負極為上乘的仙家身法。
那負責當值的祝融劍派弟子名叫秋柏青,乃匡天威門下的得意傳人,想到排教目下大兵壓境,對這來歷不明的少女不禁越發起了疑心,向身邊一名同門招呼道:「賀師弟,跟我來!」身形一縱飛衝下山,截住那少女的去路道:「這位姑娘,請留步!」
秋柏青甚至都沒看清白衣少女的動作,只感手腕一涼,繼而一股寒流直透經脈,令得他半身麻木,身軀不由自主飛跌而出。
「不要……」明燈大師探手抓住楊恆胳膊,奮盡餘力點了傷口周圍的幾處穴道,急促喘息道:「讓她去吧!」
話只說到半截,耳聽「啪啪」脆響,白衣少女揮掌在秋柏青的雙頰上左右開弓重重抽了五六記耳光,直打得他唇角破裂鮮血長流,整個人籠罩在對方翻飛揮舞的掌勢中,竟掙脫不出。
楊恆雖擔心老尼姑不是邛崍山君的對手,奈何此時此刻懷中的明燈大師命懸一線,委實不能在此逗留,只得抱著他往萬年廳后奔去。
楊恆不願秋柏青受辱,一聲清嘯拔出盪邪仙劍襲向白衣少女的背心。
但見眼前的少女十八九歲的年紀,容貌明艷不可方物,雲鬢香腮肌膚勝雪,猶如一朵開在冰山之巔的聖潔雪蓮,令人由衷升起不敢褻瀆之念。
白衣少女右袖飛拂再襲明燈大師胸口,竟是招招致命,仿似兩人之間有著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般,輕哼道:「你果然不認得我了!」
別人聽了,不過是心下一笑,頗以滅照宮弟子當眾吃癟為樂,惟獨那白衣少女當即起身離去,只道要尋嚴崇山了結一樁宿怨,連蘇醒羽也攔阻不住。
白衣少女看也不看,左袖一卷盪開仙劍,右手三根玉指攝向碧血丹心珠。
念頭未已,猛聽有人喝道:「臭小子,這回我非殺了你不可!」卻是司馬陽滿面殺氣,手擎玉笛從後頭追了過來。
小夜見楊恆遇險,正欲上前救助,一轉眼卻看到有道身影往這裏御風飛來,不由大喜叫道:「明燈大師!」
楊恆虛晃一劍飛退向洞口,人尚未站穩,頭頂勁風涌動,曠遠道人已然襲到,當即盪邪仙劍一招周天十三式中最為刁鑽奇險的「回天乏力」,劍走輕靈,幻化出重重光影罩向對手小腹。
白衣少女擰身變招,右手三指夾住率先射到的一枚九絕梭,接著將另兩枚輕巧撥落,冷笑道:「好啊,還有九絕梭!」
又斗五六個照面,幾名祝融劍派弟子也飛摔而出,被白衣少女點中穴道不能動彈。
曠遠道人聞言大喜:「我先宰了那老賊禿,再來收拾這小子也是不遲!」空中身子一轉,袍袖如風翼般鼓盪飛揚,徑自往假山洞中撲去。
小夜聽得一驚,凝目打量半晌卻未見異常,她知自己的目力不及楊恆,便道:「會不會是排教的探子?」
司馬陽大喜:「小野種,這是你自尋死路!」抬腿便要追入,卻突然身形一凜:「這洞口狹小,我貿然闖入只怕會受他暗算!」
與秋柏青同來的另一名匡天威門下弟子賀柏強見狀,拔劍劈出。白衣少女倩影一閃避過劍鋒,仍是出右手三指拿住賀柏強露出的空門,微吐氣勁道:「躺下!」
楊恆也不明白這白衣少女為何對碧血丹心珠反應如此強烈,但也無暇多想,甩手祭起三枚九絕梭朝對方腦後射落。
念及於此,他衝著黑咕隆咚的假山洞中喝道:「小野種,你滾出來!」
明燈大師看著白衣少女冰冷的玉容,不知為何心中怦然一跳,抬手招架道:「姑娘,你到底是什麼人?」
「砰」地一聲,信炮在高空中迸綻開五彩光華,潛伏于祝融峰左近的排教人馬得著教主信號,當即齊聲吶喊殺將出來,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向正陽山莊。
原來那白衣少女姓石,本是蘇醒羽一位多年摯交舉薦而來,襄助排教突襲衡山。
明燈大師唇角逸出一縷苦笑,虛弱的聲音道:「她……是我女兒——」頭一沉靠倒在小夜身上昏死了過去。
由於這一番兔起鶻落實在太快,而任誰也未曾想到,交手不過兩招,明燈大師便會被白衣少女刺中胸膛,故此儘管楊恆就飄立在他的身後,仍然不及施救。
白衣少女化按為掃,拂開盪邪仙劍,冷冷道:「神珠還我!」右袖纏向楊恆后腰。
但聽有人笑著道:「這珠子貧僧已經送人,女施主可否換樣別的?」
楊恆恍然醒悟道:「敢情她去牛頭寺也是為了找明燈大師!」
楊恆反手將盪邪仙劍豎直在背後,劍鋒朝外迎上少女三根玉指道:「你煩不煩!」
楊恆尋思道:「大戰一起,我卻到哪裡為明燈大師尋處僻靜安全的養傷之地?」
為防白衣少女泄露風聲,蘇醒羽只好把攻擊時間前移,率領著一幹部屬殺上祝融峰來。也是天從人願,眼見著自己最為忌憚的明燈大師失去戰力,心裏豈有不喜之理?
「啵啵啵——」她的衣袖輕揮,依稀有道電芒閃過,將劍芒盡數斬得支離破碎。
邛崍山君早對明燈大師虎視眈眈,當即揮舞三股烈焰叉便撲了過去。
「大師!」楊恆又驚又怒,扶住向後軟倒的明燈大師,眼中迸射出駭人的火花。
白衣少女頭也不回,掌勁一吐將秋柏青震昏,左袖反卷盪邪仙劍。
但見明燈大師從斜刺里趕至,一手放開真禪,一手用破蒲扇往白衣少女的袖袂上一拍,「砰」地翩若驚鴻遠遠盪開。
楊恆猶如背後長眼,身形一側躍入不遠處的一座假山洞中,避過光飆。
說話間小夜、真菜、真葷和一眾祝融劍派的守值弟子也已趕至。真菜奇道:「這位女施主,你找我師父有什麼事?」
曠遠道人自恃功力強過楊恆,拂塵「呼」地迸直抽落,轟向劍鋒。
他甩手射出一支信炮,揚聲笑道:「既然匡掌門執迷不悟,便休怪蘇某不客氣了!」
「閃開!」便在白衣少女的身子要碰上秋柏青手臂的剎那,她的右手從袖袂中探出三根纖指,往對方右腕脈門一搭一扣朝後甩出。
小夜見狀抽身祭起碧血丹心珠,心念動處,一束束劍芒密如飛蝗轟向白衣少女。
明燈大師愣了愣,擋在楊恆身前道:「貧僧從前好像叫過這名字,聽說姑娘找我?」
幾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快步往山門裡走。楊恆心道:「端木神醫仍無下落,偏又撞上排教攻打祝融劍派,麻煩事全都趕一塊兒了!」
楊恆站在遠處看得清楚,心頭一凜,轉頭吩咐真禪道:「快去稟報匡掌門和明燈大師!」旋即飄身而起,趕往救援。
孰知拂塵擊中盪邪仙劍,竟軟綿綿的毫不著力,宛若掄起的大鎚砸在了空處。仙劍應聲脫飛,楊恆長身探臂竟用左手凌空攝住,順勢往前一送直刺曠遠道人胸口。
就一愣神的工夫白衣少女並未止步,越走越近眼瞧就往他的身上撞來。
白衣少女絕美的玉容微微變色,聲音冰寒地問道:「你剛才罵我什麼?」
秋柏青解不開賀柏強的經脈禁制,怒罵道:「你這野丫頭恁的無理!我們好言問你來意,你卻動輒出手傷人,莫非以為本派是好惹的么?」
楊恆懷中抱人,十余丈間被司馬陽越追越近。
真禪比劃道:「已進了山莊,不知什麼時候就要打起來啦!」
楊恆問道:「從元佑宮救出的普濟寺僧人情形如何了?」
曠遠道人駭然尖嘯,右手拂塵招式用老,電光石火間左掌按落,身子竭力往後飄飛。
明月神尼鬆開明燈大師的脈搏,低聲道:「還好,差一寸!」也沒工夫去問細節,從袖口裡取出三枚雲岩宗秘制的「九元丹」送入明燈大師口中,吩咐道:「你護送大師到庄中療傷。」
小夜擔憂道:「可惜還是沒有我爺爺的消息,若有他在,定能配出解藥來。」
明燈大師揮蒲扇封擋,凝視少女面容驚疑不定道:「你姓什麼?」
司馬陽驀地振臂一揮功透玉笛,從吹孔中激射出三縷白茫茫的光飆,擊向他的后心。
楊恆一驚,一邊疏通受對方袖風反震而淤塞的右手經脈,一邊回答道:「唉,人怕出名豬怕壯,看來我不想承認也不行。不知姑娘你又是何方高人?」
司馬陽在牛頭寺里敗於楊恆,並不覺得是修為稍遜所致,更不相信這乳臭未乾的少年果真能勝過自己。看著楊恆仙劍攻到,他玉笛橫封,左手一記彈指芳華指風嗤嗤呼嘯點向楊恆左肩。
賀柏強還真聽話,大叫一聲直挺挺往後仰倒。
楊恆一怔回頭,但見半山腰裡一道曼妙的雪白身影御風而行,袖袂當風飄飄若仙,正往正陽山莊方向行來,遙遙望去身影窈窕竟似位妙齡少女。
白衣少女聞聲一怔,左掌去勢更快,往楊恆腦後按落。
蘇醒羽看得心中竊喜道:「倒是我誤會了石仙子,還當她去牛頭寺通風報訊,鬧了半天卻是為了刺殺嚴崇山!也不曉得他們兩人之間有何深仇大恨?」
早間因為元佑宮被破之事,蘇醒羽召集眾人商議對策,席間桐柏雙怪故意說起司馬陽在牛頭寺大丟臉面的醜事。
「哧——」盪邪仙劍被掌力一震微微走偏,只劃破了曠遠道人左肋的道袍,被他抽身躲過一劫。饒是如此,曠遠道人也驚得一身冷汗,氣急敗壞道:「小和尚,貧道定要將你抽筋剝皮!」
誰知司馬陽不依不饒,冷笑道:「小野種,你往哪裡逃?」策動身形緊追不捨。
白衣少女竟不答話,左掌如刀鋒般插向明燈大師胸膛道:「我要殺了你!」
兩人御風來到山門前,遠遠就看見真菜、真禪等人在那兒守候著。
秋柏青乃名門子弟,雖驚艷于白衣少女的絕美丰姿,卻毫無邪念急忙往側旁避讓,伸出右手阻擋道:「姑娘,你可聽到在下的問話?」
「噗!」匕首扎入明燈大師的胸膛,飆射出一溜鮮紅血珠,如杜鵑怒放在殘陽里。
當下沒空多想,楊恆抱起明燈大師,對手足無措的小夜和真禪說道:「你們設法解開大伙兒的禁制,我先護送大師回返山莊。」全速策動身形,似一支利箭般掠向正陽山莊,惟恐稍慢半步就會鑄下大恨。
在視線接觸到白衣少女的一剎那,秋柏青情不自禁地驚道:「世上竟有如此美女!」
白衣少女一收水窮雲起袖,看了楊恆兩眼道:「你就是真源?」
卻說楊恆奉命前往牛頭寺接來小夜,剛到祝融峰前就隱隱察覺不對,低聲道:「小夜,你有沒有發現,山麓的密林里好像藏著不少人?」
楊恆大吃一驚,心道:「這姑娘竟是大師的女兒?我可從沒聽他說起過。為何一見面卻又視若不共戴天的仇人?」
楊恆怔了怔,不敢運勁掙扎牽動明燈大師的傷處,急道:「可是……」
話音在洞內嗡嗡震蕩,卻不見楊恆的回答。司馬陽心中起疑,騰身飛起數丈,卻不見這假山還有其它洞口通向外邊。
白衣少女側目望向明燈大師,眼眸里流露出異樣寒光道:「你就是嚴崇山?」
小夜大驚失色,右手仙劍振腕刺出,灑出九重光影封向白衣少女胸口。
白衣少女瞧見小夜掌心托起的碧血丹心珠,眼眸中掠過一抹煞氣,冷冷道:「嚴崇山竟將丹心珠送給了你!」一掌迫開楊恆,飄身襲向小夜。
眾人圍著白衣少女如走馬燈般激戰,真菜和真葷的刀棍相繼脫手退到圈外,望著翻翻滾滾的戰團傻了眼,自知修為太差壓根插不進手去。
原來楊恆御風到了牛頭寺,接著小夜便去向明空大師辭行。兩人走過大殿門外時,卻無意瞧見殿里有道白衣少女的背影一閃而過進了後堂。當時他和小夜都以為對方是前來還願的香客,也不以為意,哪想又在祝融峰上遇見?
楊恆急於救治明燈大師,只好強按胸中仇恨,身形一轉改向南行。
他又回到洞口前,功聚雙目往裡打量。正自狐疑時楊恆大踏步從洞中走出,懷裡已不見了明燈大師,高聲說道:「司馬陽,我爹到底如何?」
白衣少女面露微怒,彈指射出九絕梭道:「還你!」
明燈大師乍一眼看到從少女袖口探出的那柄碧綠色神匕,頓時面色大變如遭雷擊,整個身子僵硬在空中怔怔盯著她,失聲叫道:「你是——」
楊恆忙用仙劍一挑,攝回九絕梭,以腿對腿與白衣少女「砰」地硬對一招,只覺得腳上一股鑽心刺痛,整條經脈都被對方強勁森寒的魔氣震得幾欲斷裂。
真菜瞧見楊恆和小夜面露欣喜,迎上說道:「你們怎麼才回來?蘇老魔已率領大隊人馬前來拜山。師父怕你們有失,特地讓我們幾個在此接應。」
這時秋柏青見賀柏強倒落林中,生死不知,不由驚怒交集道:「好妖女,你將賀師弟怎樣了?」掣劍飛挑白衣少女眉心。
白衣少女拔出匕首,望著從明燈大師胸口汩汩噴湧出的鮮血也是一呆,彷彿並未料到自己這一刀會如此輕易得手。眼眸中有不忍之色一閃而逝,低低道:「你罪有應得!」飛身往山外而去,再不回頭看上一眼。
白衣少女神情冷淡,說道:「我找嚴崇山,與你們無關。」
恰在此際楊恆掠身趕到,當即搶上一步施展出拈花指「啵」地側擊在翩若驚鴻的雪白衣袖上。
剎那間楊恆心中掀起滔天怒浪,雖說自己與明燈大師並無師徒之名,但幾年相處有若父子,潛意識裡早將他當作除父母之外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當下將明燈大師送到趕至的小夜懷中,揚聲叫道:「你別走!」一振蕩邪仙劍便欲追去。
短短瞬間庄內庄外喊殺四起,已亂戰成一團。這些天來祝融劍派外松內緊,早在峰上布下周密防禦,瞧見排教妖人氣勢洶洶地衝殺而來,也不驚慌,當下各按其司層層阻截,全無慌亂之象。
正感煩亂時,猛聽守立在山門前的一名祝融劍派弟子揚聲喝道:「請問姑娘是誰,前來祝融峰有何貴幹?」
楊恆記著明月神尼的告誡,強按探個究竟的衝動,說道:「咱們趕緊回庄!」
楊恆搖搖頭道:「說謊成性,狗改不了吃屎。」盪邪仙劍矯若驚龍挑向司馬陽咽喉。
司馬陽卻生出不悅:「我要殺這小野種一雪前恥,豈用你來添亂?」可對方是排教元老,也不好當面叱喝,靈機一動道:「道長,明燈和尚受傷正藏在這假山洞中,你還不去報仇?」
楊恆不禁輕咦了聲,依稀記得這身影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忽聽身旁的小夜也驚訝說道:「阿恆,咱們好像在牛頭寺大殿里見過這位姑娘?」
楊恆想著密林里所見景象,急道:「他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