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四集 櫻花浪漫
第六章 約法三章
石頌霜凝視楊恆半晌，悠悠道：「我曉得，這事會讓你為難。所以，如果你拒絕，我也絕不勉強。」
楊恆想也不想道：「一個人長得漂亮也好難看也罷，都是爹娘給的沒得選擇。可如果你僅以為我迷戀石姑娘的美色，那非但侮辱了我，更是看低了她！」
楊恆沉吟片刻，驀地一拍桌案道：「管他呢，幫就幫！」
楊恆跟著入城，飛過幾條街巷，忽聽下方打鬥正急。他正要快馬加鞭追上花沉魚，冷不防有人喝道：「小和尚，又是你！」一名雪峰派年輕道士從斜刺里殺出攔住去路。
不料楊恆身形驀地一拔從年輕道士頭頂翻過，魔鞭已拍向他的後背。
她加快步履走到茅廬前，卻輕蹙起秀眉道：「糟糕，他不在家。你在這兒歇息會兒，我到周圍找找。」
黃衣老道情知石頌霜的修為與自己不相上下，若加上楊恆助陣，這一戰再打下去絕討不到便宜。可就此放他們二人離去，只怕雪峰派的威名從此掃地，於是喝道：「妖女，你要走也成，卻需給個交代！」
楊恆怔了怔，脫口道：「去，為什麼不去？」
楊恆暗道：「十有八九此人便是山谷的主人，嚴姑娘多半和他走岔了。」
楊恆聞言便知自己所料不差，執禮問道：「請問先生如何稱呼？」
楊恆漸感身子發沉，但一想到端木神醫和小夜，便又牙關緊咬拚命追趕，暗暗發狠道：「妖婦，小爺不信今日不追到你！」
石頌霜自顧道：「第一，不準向任何人泄露此事；第二，不準藉機要挾我；最後，不許後悔！」
楊恆一驚抬頭，就見左邊的懸崖上一道青色身影御風飄下，乘雲駕霧飄飄欲仙。來到近處再看，卻是一銀髮如霜的老者，他身材瘦削麵容清俊憔悴，一對丹鳳眉宇間隱含滄桑，瞧上去鬱鬱寡歡甚是落寞。
石頌霜冷然道：「不過是演齣戲，你那麼緊張幹嘛？你若不肯，我找別人就是。」
那年輕道士曾在煙波齋目睹楊恆大戰無動真人，也曉得楊恆修為了得，急忙揮劍招架。
「嘖嘖，」青衣老者眼裡閃爍著嘲弄的光芒，說道：「少年人，別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假如你心存僥倖，以為能撐到石丫頭回來搭救，趁早斷了這念想！」
石頌霜漠然道：「楊恆，別跟他們廢話。咱們走！」
楊恆聽到這話，不由輕笑道：「只怕是姑娘的眼界太高，世上男子難入法眼。」
楊恆早有預料，不與對方硬拼功力，左腳一提擰腰飛轉，順勢一記浮雲掃堂腿打向青衣男子右胯，手中仙劍也隨著身形的側轉
花沉魚固然甩不下楊恆，楊恆也無法追近對方。
青衣老者嘿然道：「那也好辦——在她回來之前，老朽先殺了你！」
楊恆一怔，眼角餘光掃去，才看到下方一名黃衣老道和石頌霜斗得正急，旁邊還有五六個年輕道士，為那老道鼓勁助威。
石頌霜垂目注視酒杯，低聲道：「我義父，想讓我嫁給他一個老朋友的兒子。」
楊恆不耐道：「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不曉得要糾纏到幾時！」舒展萬里雲天身法上下翻飛，不讓眾道士形成合圍之勢，周天十三式、拈花指、浮雲掃堂腿齊出，不多時又有道士受傷。
楊恆有些錯愕道：「我的事你怎會知道得這般清楚？」
青衣老者慢條斯理道：「石丫頭沒告訴你我是誰么？嗯，老朽的名字像你這麼點大的年輕人，多半是沒有聽說過了。她去哪兒了？」
青衣老者贊了聲：「不錯！」第三迭青浪勃然奔涌，卷向仙劍，腳下一錯步讓過浮雲掃堂腿，右掌三指迸立切向楊恆眉心。
楊恆滿不在乎道：「你們只管去向明鏡大師告狀，誰怕誰是烏龜王八蛋。」
楊恆道：「那你想跟我說什麼？」
青衣男子抬左手向茅廬內一攝。「呼」一束青光飛掠如電，從窗戶里射出，斜斜插入楊恆腳下的泥地里，嗡嗡嘀鳴顫動不已，竟是一柄三尺青鋒劍。
石頌霜蹙眉道：「我說了半天，可不是為了告訴你這個。」
他站起身道：「在下楊恆，受石姑娘之邀前來拜訪一位前輩高人。」
楊恆哪有心思跟他啰嗦，揮鞭打去口中喝道：「閃開！」
石頌霜道：「一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你別多問，總之我不喜歡他。」
石頌霜的縴手在他掌上輕輕一擊，道：「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走。」
黃衣老道低沉著臉道：「幾個月前貴派的明水大師剛剛為了你打傷無動師弟一事前來西崑崙致歉賠罪。看在兩派多年的交情上，無極師兄不為己甚，揭過此事，沒想到你變本加厲，今日竟又襄助這妖女與本派為敵！」
青衣男子雙目低垂，漫不經心道：「老夫著實意外的是，石丫頭所說的心上人居然會是個小和尚。只怕你還沒她大吧？」
楊恆「哈」了聲道：「這主意不錯，虧你想得出！」
春陽溫煦，清風徐拂，誰又知他去向了哪裡？
楊恆忍住笑道：「好，但我也有一個條件。以一換三，算起來還是我吃虧。」
時至中午，兩人進
遠遠看到一排茅廬掩映在綠樹叢中，石頌霜低聲道：「就是這裏了！」
不覺暮色低沉，兩人已將峨眉山遠遠拋在了後頭。
楊恆不知為何從心底里冒出一股鬱悶，說道：「我懂了，你想拉我去當冤大頭。難怪要請我喝酒。」
楊恆問起緣由，石頌霜輕描淡寫道：「我為了一樁事情前往巴蜀，不意在這兒和雪峰派的無缺真人撞上。他的隨行弟子里有人認出了我，當街便打了起來。」
楊恆越聽越火，硬邦邦地頂道：「道長不為己甚，可我卻足足捱了六十法杖！反正你們自以為是慣了，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石頌霜搖頭道：「不用，他應該就在左近，我很快回來。」
數日之後兩人來到黃山始信峰下。按照石頌霜原本的意思，要替楊恆換一身裝束。可楊恆卻執意道：「他是見人，還是看穿戴？」石頌霜也不堅持，引他上了始信峰。
楊恆昂頭道：「笑話，楊某豈會想著要一個姑娘家救命？」
兩人朝著和雪峰派相反的方向緩行，也不理睬路人驚詫敬畏的目光交談起來。
楊恆道：「不知先生想和在下聊點什麼？」
話音落下時，他尚佇立在三丈之外，可身形一起已欺近到楊恆身前，第一波青浪迫面而至，剛好與他的身法配合得天衣無縫，匯聚成一股沛然莫御的氣勢直壓過來，便是名揚四海的錢塘江潮只怕也要遜色三分。
黃衣老道點點頭，說道：「好，三年之內敝派定會有人前往始信峰拜會姑娘！」又轉目望向楊恆道：「真源，你怎麼說？」
「拿著。」青衣男子淡然道：「有些人最後會死不瞑目，但願你不是！」
這時前方出現一座繁華府城。由於長途奔波內傷加劇，花沉魚也顧不得驚世駭俗，飛身掠過城牆，只盼能找處地方暫躲一時。
楊恆一呆，道：「你義父要你嫁給誰？」
石頌霜眼裡流露出一縷喜色，卻仍是神情淡然道：「我還有三個條件。」
楊恆來此本是答應幫石頌霜演一出雙簧，好請青衣人出面勸她義父拒婚。可現在這青衣男子不由分說，就出言脅迫，反倒激起了他骨子裡的傲氣。
楊恆聽出對方話語里的輕蔑之意，劍眉上揚一笑道：「老先生可曾聽說過千年王八萬年龜？它們的年紀比誰都大，可只會成天縮在殼裡。」
楊恆輕笑道：「敢情姑娘也有犯難的時候。」
石頌霜已猜到他要說什麼，淡淡道：「我答應你，會
底下的老道士見此情形心中吃驚，虛晃一招脫出戰團，向楊恆喝問道：「你就是雲岩宗的真源？」
她連喝了幾口酒，不知是酒勁的作用還是其它原因，玉頰上泛起誘人的紅暈，在窗外夕陽的照耀下更顯得明艷動人，倒把楊恆看呆了。
楊恆喜上眉梢，伸出右掌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那年輕道士修為不弱，手中仙劍橫架魔鞭，怒罵道：「你和那妖女是何關係，竟敢屢次相幫？」
他的手指輕撫過冰涼的劍身，贊道：「好劍，請！」
石頌霜引著楊恆進了一家酒樓落座，俏臉一冷道：「你為什麼總喜歡提他？」
石頌霜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遇到了一樁難事，得求他出面幫忙。」
青衣老者唏噓道：「老夫並不喜歡殺人，但為了石丫頭的將來，不得已而為之。」身形如絮飛飄，左袖幻動出三迭青浪湧向楊恆。
黃衣老道一抖拂塵，道：「我們走！」
石頌霜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小口道：「所以我要求那人出山勸說義父。」
果然，青衣老者低低地「嗯」了聲，語氣低沉，神情蕭索道：「石丫頭要讓老朽見一見的人就是你？」
石頌霜回答道：「我已求過他一次，他也願意幫忙，但有一個條件。」
楊恆心頭一動，問道：「你是不是想找明燈大師？」
楊恆反問道：「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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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恆面對雪峰派道士的夾擊兀自遊刃有餘，往下面的戰團打量過去。
楊恆身軀淵淳嶽峙巋然不動，靈台清澈如泉映射出青衣老者袖風中的種種變化，眼看罡風澎湃袖袂如濤迫在眉睫，他的身子疾向後仰，避過第一波青浪。「鏗！」劍發龍吟，向上斜挑避實擊虛直刺青衣男子腋下。
黃衣老道面露怒容，道：「我雪峰派垂名千年，豈是以勢壓人之輩？這樣，一年後的今天咱們就在黃山始信峰一了恩怨。在此之前，誰也休提今日之事！」
年輕道士喉嚨發甜向下栽落，被趕來救援的兩個同門接住。
年輕道士來不及轉身招架，只好拚命側閃。楊恆劍里夾腳，「砰」地踹中對方后腰，總算手下留情只用了五成勁力。
石頌霜淡淡道：「我沒空跟你啰嗦，想要交代么？到黃山始信峰來！」
青衣老者道：「她不在最好。咱們正好隨便聊聊。」
青衣老者振臂沉腕，第二波由衣袖幻作的青浪起伏飛流直下，往仙劍拍落。
一眾門人隨著他向東去遠。楊恆
石頌霜道：「那你還有沒有空陪我去見個人？」
當下楊恆把心一橫，負氣道：「當然值！石姑娘秀麗無雙，風華絕世，不僅如此，更難得的是她聰慧淡雅。若能得她傾心相戀，雖死無憾！」
楊恆便在茅廬前的一張石凳上坐下，欣賞著谷中美景，心裏卻有點緊張道：「不曉得嚴姑娘帶我見的是什麼人？唉，但願別遭人白眼才好。」
楊恆愣道：「我幫你，你還跟我提條件？」
只是那青衣老者的出手輕靈飄逸，變幻莫測，實沒有工夫去多想這個問題，當下翻腕揮劍「啵」地側擊在對方袖袂上，藉著強勁的反彈勁力身子朝外飛飄，已用上了萬里雲天身法。
正胡思亂想著，忽聽有人說話：「小和尚，你在這裏做什麼？」
楊恆一揚眉，探手握住碧絲纏繞的黑色劍柄，將仙劍拔出。一股清醇舒適的靈氣霎那間順著右臂攀沿而上，與體內的薩般若真氣水乳交融流轉周身，靈台亦隨之一片空明，清晰感應到從仙劍中傳遞來的縷縷靈性。
只見那黃衣老道修為明顯高過無動真人，石頌霜雖已亮出天廬神匕，仍不能佔得上風。而對手也已曉得了這神兵的厲害之處，手中拂塵絕不硬接，只以柔勁破解。
對於這位成名在一甲子前，而今銷聲匿跡多年的高手，楊恆幾乎從未聽聞過她的名頭。但六年前在觀音廟裡擄走端木神醫的一幕，卻早已印烙在他的腦海里。
正如楊北楚所料，楊恆的確是在追殺吠月夫人花沉魚。
這時店小二擺上酒菜，楊恆替石頌霜將酒斟上，問道：「是誰？」
青衣老者神情木然，徐徐道：「我可以給你一點考慮的時間。你不妨仔細想一想，就這樣把性命白白丟在這裏，值不值？」
他醒悟過來，曉得這些道士對自己生出了誤會，再看花沉魚早跑得不知所蹤，沮喪之情油然而生，氣道：「我偏要幫她，你又能如何？」身形翻騰，魔鞭指向年輕道士胸前。
「小小年紀，口氣倒大。」青衣老者語帶譏誚道：「實話告訴你，老朽壓根不可能答應石丫頭。當時那麼說不過是為了給她個台階下而已。你若識趣一點兒，就趁早滾蛋，免得我越看你越心煩。」
石頌霜道：「楊恆，我請你喝酒，去不去？」
楊恆無奈，叫來店小二，寫了張短箋請他找人送上峨眉，只說自己有事需耽擱幾天才能回山，以免明月神尼等人擔心。
自從不服不忿捱
青衣老者聽著聽著，唇角便逸出一縷不以為然的譏笑，說道：「原來你是看上她的美色。如果石丫頭生得丑點，你還會這樣說么？」
楊恆問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石頌霜看了眼楊恆，見他滿不在乎地向自己頷首示意，當即道：「一言為定！」
「我相信，即便她的相貌平常，可依舊掩不住那股與生俱來的出塵氣質，只為看她欣悅一笑，我也甘願赴湯蹈火！」
楊恆總算明白過來，目瞪口呆看著石頌霜道：「我不行，我可是雲岩宗的……俗家弟子！」
楊恆低咦了聲，驚詫道：「莫非此人便是石姑娘的師父？」
石頌霜沒回答，藉著點菜的機會避開了楊恆炯炯發光的眼神，待店小二退下樓傳菜，才似漫不經心地道：「聽說你入選四小金剛，下個月便要前往長白天心池出戰櫻花台？」
花沉魚隱隱記起當年舊事，也自詫異這小和尚才幾年工夫居然變得這般厲害，心中羞惱道：「若不是我被二十四橋月明訣轟成內傷，右臂又教這小和尚用魔鞭刺中，哪會容他如此猖狂？」有心回身一戰，又怕夜長夢多，只好含怒奔逃。
楊恆落下身形趁機調勻氣息，說道：「是又如何？」
誰曉得楊恆的身形剛剛騰空，視線里竟驟然失去了青衣老者的蹤跡！
青衣老者森然道：「這麼說，你是存心找死？」
楊恆好奇道：「你要去求人出面，和我有什麼關係？」
楊恆看著青衣老者，做夢也想不到對方竟是這樣的態度，道：「要是我不呢？」
石頌霜恍若不覺，聲音更低道：「他要我能夠找到一個真心愛我的年輕男子，再將他帶上始信峰相見。若能符合他老人家的心意，才肯出面替我說項。」忽地發現楊恆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自己，無端地俏臉更紅，哼了聲道：「你在幹嘛？」
楊恆回答道：「她去找你了。」
僅僅打到十幾個回合，他的魔鞭便拍折了一名道士的臂膀。站在圈外的其它同門見狀，紛紛怒喝上前圍攻。
故此花沉魚甫一開逃，楊恆便在後緊追不捨，一路御風飛馳出兩百余里依舊保持著十余丈的距離。
石頌霜的玉容上掠過一絲羞惱，沉默須臾微含怒意道：「我本當你是個正人君子，才開口相請，卻不料你……！」
楊恆一省，忙道：「我在想，原來你要求的那個人也在始信峰上。」
楊恆道：「如果有必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