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首部曲 第四集 櫻花浪漫

第七章 天若有情訣

首部曲 第四集 櫻花浪漫

第七章 天若有情訣

九絕梭甫一碰觸到劍氣上立即遠遠激飛,青衣老者的仙劍再次變招,仿似毫不經意地隨手一抖,凌空畫出一圈圈渾圓弧光罩向楊恆,卻是環環相扣妙到巔毫。
只聽背後響起青衣老者的有氣無力病怏怏的聲音道:「蠢材,過猶不及,嚴崇山怎麼教你的?」「鏗」地右掌三指切中仙劍,身形往上翻飛而起。
楊恆見她發窘大感痛快,哈哈一笑追著石風揚去了。
石頌霜道:「不必擔心,外公已答應幫忙。有他老人家出面,義父應該不會拒絕。」頓了頓,她聲音更輕道:「可是剛才,他好像真將你當作了外孫女婿。」
青衣老者不緊不慢提起三尺青鋒,緩緩抵住楊恆的咽喉,說道:「你現在還可以改變主意,只要你立刻離開這裏。」
楊恆搖頭,道:「哪有?反正有你外公在,接下來也沒我什麼事。」
楊恆凜然道:「這人身法之快如風似電,委實聞所未聞!」
楊恆聽出弦外之音,若是自己開口懇求石頌霜相幫著解救父親,她定然不會拒絕。說不定劍聖石鳳揚為了鍾愛的外孫女兒,也會親自出手襄助。
而在壁龕的下方,則篆刻著相應的功法名稱和修鍊真訣,密密麻麻幾乎刻滿了整座石洞。
他頓了頓,又語重心長道:「你們兩個——未來的路,不好走啊。」
石風揚哼了聲不理他,緩步往洞內走去,說道:「以石丫頭的天資,用了七年工夫,才初步參悟出了道虛篇里記載的『三葉掌』、『歸去來兮袖』和『琴心三迭』這三項絕技。你可以隨意挑選一門功法加以參悟,切忌貪多嚼不爛。」
白袍道士神色漠然,目光又落回那刻有「愛妻洛璇逸之墓」的青石碑上,搖搖頭道:「只怕她還在恨我,恨我出家當了道士,恨我辜負了她,一氣之下終是嫁給了師兄你。而你為了她,亦寧願丟下唾手可得的天心池掌門寶座,遠赴中原,如今又隱居於此,為她守墓。痴情若斯,小弟自愧不如。」
石頌霜頷首道:「若非如此,我又豈會頭疼,最後不得不來求你幫忙?」
白袍道士唇角露出不屑的冷笑,輕輕道:「那不過是些無知之徒對我的吹捧。他們只瞧著如今的我執掌天心池風光無限,卻不曉得小時候我被那些師兄弟欺負得遍體鱗傷,可只有你願意站出來陪小弟一起挨揍。」
※※※
「尤其是對男人,幾乎一句話都懶得多說。你能讓她生氣跺腳,很了不起啊。難怪這丫頭不要厲青原,卻喜歡上了你。」
石鳳揚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說道:「怕與不怕都要靠實力說話。有我在,厲問鼎還不敢以大欺小,可厲青原與你同輩,那就難說了,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外孫女婿將來不明不白被那小子打死了,又或者缺胳膊斷腿的。」
楊恆疑惑道:「你義父是誰,聽上去好像和石老爺子的交情很不錯。」
「不是三種神功,而是古往今來仙道頂尖絕學的集大成者,它分作『佛魔道』三篇,老朽手中所持的便是其中之一的『道虛篇』,它列為禮、樂、射、御、書、數六章,分別涉及修鍊心法、身法、袖法、御劍訣、劍掌拳指以及奇門遁甲各類雜學,可謂包羅萬象博大精深。」
「砰砰!」
楊恆心裏苦笑,又不能將真相說出,便含糊其詞道:「都是鬧著玩的。」
楊恆猜出「阿憶」應是石頌霜的母親,點了點頭問道:「是誰乾的?」
「不知道。」
楊恆胸口氣血激蕩,一條右臂向下垂落,體內尚未導引化解的劍氣更是雪上加霜,在經脈里肆虐絞殺,激得他「哇」一蓬熱血往青衣男子臉上噴去。
在悠長曲折的山洞兩側,被人開鑿出一排排看不到盡頭的狹長壁龕。在龕內井然有序地密布著成千上萬尊高不過一指的石雕像,一個個形態各異栩栩如生,在光霧下散發出難以言喻的靈氣。
「厲問鼎——」楊恆驚訝道:「就是和楊惟儼、南宮北斗並稱三大魔頭之一的西域樓蘭劍派掌門厲問鼎?」
青衣老者縱聲清嘯,那嘯音滄桑幽遠,好似蘊藏著數說不盡的寂寞,長袖卷裹仙劍驀地一振。
他急中生智,再運「掩土訣」,身形一蜷一彈貼落地面,往外翻滾,甩手射出三支九絕梭。
青衣老者哼道:「笨蛋,還不認輸?」閃身避過掌風,左手抓住楊恆后脖頸,雄渾的真氣灌入他的體內。
楊恆慢慢睜開雙目,喘一口氣道:「有些人總喜歡吹噓自己不殺人,可真當遇到不合意的事,卻只能靠刀說話。」
生死一發間腦海里靈光乍現,想起萬里雲天身法中的一式「善水訣」變化。當下身軀舒展渾不著力,心與形合真氣遊走,整個身子便像一泓飛瀑倒泄石崖,頭朝下腳往上向後翻轉,雙足連環飛踢劃出一溜溜虛影迎上劍華。
他的心怦然一動,輕笑道:「是不是無論我提出什麼要求,你都會答應?」
楊恆心頭狂跳,是的,他可以不畏生死。然而一想到自己死後,父母便徹底失去了獲救的希望,一顆心頓時掀起滔天巨浪。
沒等楊恆反應過來,身子便如一支標槍般被青衣老者插進土裡,只露出了胸口和腦袋。
他的掌勁並不算大,可恰恰在楊恆這一劍氣勢走盡,招式將變未變之際切到,猶如四兩撥千斤,順勢將楊恆手中的仙劍震飛。
石鳳揚靜靜聽完,語氣輕漠地說道:「逃不了,他們絕不會就此甘於蟄伏。看來我也該去見一見嚴崇山了。」
楊恆迫於無奈,雙手一按插入泥地,將身形生生釘住,手臂運勁撐起,體內薩般若真氣湧入雙腿,用盡十成功力撞向仙劍。
山徑兩旁鳥鳴啾啾深幽靜謐,微風徐拂吹卷山中雲氣,滌盪在他的袍袖間。
好在楊恆反應極快屈指飛彈,「叮」地指風點中劍鍔,仙劍立時化作一縷青虹激射向對方小腹,心頭驚愕:「這老頭目光如炬,一身修為更是深不可測,只怕遠未盡全力!」
石風揚沒有應聲,白袍道士向他微微欠身稽首,身影一閃已消逝在竹林間。
石頌霜似乎猜到了什麼,玉容上泛起一縷怒色,卻隱隱含著三分羞赧,低聲道:「我答應過會償還你的襄助之情,你可莫要想歪了。」
楊恆腦海里「轟」地一聲,救出爹爹,多少日,多少月,多少年,這都是他夢寐以求的願望!現在自己有了一個機會,只需說一聲「好」,這青衣老者就可以幫助自己立即實現!
石頌霜悄然白了他一眼,卻沒說什麼。
石頌霜將一條冒著熱氣的糖醋桂魚盛入盤中,楊恆深深吸了一下贊道:「好香——石老爺子是否知道你刺傷了令尊的事情?」
石鳳揚滿意地微一頷首,端起酒杯喝了口道:「這才象話!」
青衣老者淡淡一笑,鬆開楊恆道:「輸就輸罷——石丫頭,你的眼力不差,這小和尚可比那小子強多了。」
石頌霜將熱炒裝盤,輕聲道:「你演得真像,連外公那麼聰明的人都被你騙過了。」
驀然已有決定,他沉聲道:「我信!」
楊恆怔住了,回頭望著石頌霜秀美絕俗的嬌顏,怒火不知不覺地退去,卻更多生出一種難以言明的奇異滋味。
石風揚落寞地搖頭,道:「一百多年前的事了,老朽早忘得一乾二淨。」
石風揚道:「看得出,她很開心。自從阿憶過世后,很少有見她這麼快樂。年輕人,你要好生疼惜她,否則老夫饒不了你。」
楊恆顧不得替明燈大師辯解,失聲道:「銀白面具?又是他們!」當下將端木遠和楊北楚兩次受襲的事說了出來,又道:「可惜讓花沉魚逃了,一下又斷了線索。」
心念未已,青衣老者突然一掌朝他頭頂擊落,楊恆昂起頭看著拍落的鐵掌,心裏有一點淡淡感傷。可事到如今已無任何迴轉可能。
所有青芒都頃刻消隱,劍鋒凝鑄成一道光束直貫楊恆頭頂。
楊恆滿腹疑竇,將熱炒端到外屋的桌上。石鳳揚從屋外走進來,指了指空位道:「坐,裡頭由得石丫頭去忙。」
青衣老者晦暗的眸中驀地閃過一抹驚心動魄的冷光,道:「很好,你答應了?」
但是,驀然心底里有個聲音罵道,即使自己現在還沒有力量救出父親,喚醒母親,可怎能用出賣另一個人的方式去實現?
青衣老者漠然道:「老朽給你機會,你卻冥頑不靈,要自尋死路!」
「鐵指寸勁」、「八難訣」、「命受仙氣」……
白袍道士忽然回過頭,看了眼靜立不動的石風揚,冰冷的嗓音道:「今天是她的忌辰,我來燒些紙錢,陪她說說話。」
他夾起一口菜,問道:「楊恆,石丫頭說你要代表雲岩宗出戰櫻花台?」
他經脈被封,已無力拔出,索性將兩眼一閉,也不說話。
石頌霜道:「可是在厲問鼎父子徹底死心前,你還得繼續演下去。」
楊恆掙脫不去石頌霜的縴手,氣道:「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躲在一邊看好戲?」
「好傢夥。」楊恆誇張地咂舌道:「你倒給我挑了個好對手。」
耳中便聽到青衣老者嘿嘿笑道:「有些人總喜歡吹噓自己如何勇敢,可真當刀架在脖子上時,卻連看也不敢看一眼。」
石風揚說道:「我傳給石丫頭的那些東西,不過是這道虛篇中的風毛麟角而已。」
楊恆自感沒趣,訕訕轉開話題問道:「那小子是誰,你為何不願嫁他?」
兩人沿著一條幽靜小徑走出三十丈遠,便來到一座峭壁之下。石風揚身形一縱向山崖上掠去,落在了一座高出地面五十丈左右的山洞里,他站在洞口,朝楊恆招了招手,楊恆飛身跟上,飄落在石鳳揚身邊。
「連您也查不出來?」楊恆詫異道:「怪不得石姑娘一直沒有告訴我仇家是誰。」
他來不及細想,全憑直覺頭也不回反手一劍貼著左肋往後刺出,正是周天十三式里最詭奇精妙的一招「回望天涯」。
墓碑前點著三炷清香,地上的紙錢餘燼未熄,還在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亮。
石鳳揚唇角露出笑意,將酒一飲而盡道:「都坐下來吧。」
楊恆一驚道:「老爺子,你不會是去找明燈大師算賬吧?」
未曾想楊恆的身軀猛然折迭抬起,右手以掌代劍,將對方攻入體內劍氣導引而上,灌注臂膀,一式「俯仰天地」氣吞萬里,在絕境之中發出反擊,直插青衣男子胸膛。
「盤子。」石頌霜伸出手。楊恆「哦」了聲,將一個洗凈的盤子遞過去。
他推椅起身,招呼道:「小子,你跟我來。」轉身走出屋門。
石鳳揚點頭道:「小子,你的脾氣又臭又硬,可你的修為比起厲問鼎的寶貝兒子,還差好大一截。石丫頭,你跟厲青原切磋過,此人修為如何?」
石頌霜敏銳地聽出他語氣里的變化,瞥了眼問道:「你不高興了?」
石風揚緩緩道:「不必了,下月十七是她的生日。」
白袍道士眸中閃過一縷冷厲,一字字道:「我不會忘!」
楊恆被甩上半空,強忍一口淤血噴涌,心道:「血可以流,臉不能丟!」當下強自凝念收攏渙散真氣,再一掌劈向青衣老者面門。
他毫不懷疑對方的修為,莫說楊北楚,即使真格對上滅照宮宮主楊惟儼,相信亦足以分庭抗禮!
楊恆眨眨眼,渾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找我麻煩的人還嫌少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青衣老者收回劍鋒,道:「好吧,就算你不顧自己的生死,可有沒有想過其它人?譬如你的爹娘?」
「砰砰砰——」浮雲掃堂腿藉助身法運轉,不停擊打在仙劍之上,爆出聲聲悶響。
楊恆步履不停,怒道:「原因就是我笨我傻——被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錢!」
楊恆也不矯情,在石鳳揚下首落座,替他將酒斟上道:「老爺子,看你在這裏住得逍遙自在,連我都覺得羡慕。」
石風揚哼了一聲,說道:「時過境遷,如今你已是名揚四海萬人景仰的道聖,說這些又有何用?」
一聽此言,楊恆頓時雄心萬丈豪氣干雲,大笑道:「外公放心,我不會給你後悔的機會!」
這些道家曠世絕學,有些楊恆依稀聽人說過,有些則是聞所未聞,一時間宛若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直瞧得眼花繚亂心癢難熬,委實不知道自己該選修哪一門神功才好。
聽了這話,楊恆心底生出一絲失落,勉強笑笑道:「你們不是把我也騙過了么?石老爺子要拍我的時候,我還真當自己要完蛋。」
這一下由柔轉剛,由虛化實,好似行雲流水不著痕迹,直已臻至登峰造極的化境!
忽然,他輕輕地站定在林中。數丈外的竹林空地間,孤零零地佇立著一座小墳冢,卻有個白袍道士背對著他默然屹立,靜靜地望著墳前的那塊青石墓碑,彷彿並未察覺到石風揚的到來。
青衣老者嘬唇噴出一口真元化出的青色劍氣,「啵」地脆響血霧飛濺,搖搖頭頗似有憾地道:「少年人好勇逞強,這口血本是可以避免的。」
楊恆一笑,跟著石風揚走出茅廬,回頭故意板著臉吩咐石頌霜道:「還不快將碗筷收拾乾淨,準備好熱水?」
他仰面望向蒼穹,萬里之外的東崑崙百丈懸崖下,父親正受著苦難,可他並未屈服!
楊恆一笑,緩慢而又堅定地搖搖頭。
石風揚注視洞中,徐徐道:「我一直懷疑,那些人找上阿憶,並非為了嚴崇山,而是衝著老夫來的。你可曉得這是什麼原因?」
白袍道士點了點頭,道:「那就代我送束櫻花在她的墳前。」
楊恆與這青衣老者交手不過數招,便被對方奪走仙劍,可謂前所未有,于驚訝中更激起爭強好勝之心,雙手屈指連彈,「叮叮叮叮」拈花指力竟然百發百中擊在青芒之上炸開朵朵光花。
石風揚揮袖輕拂,不知觸動了洞內的什麼禁制,「呼」地從幽暗中綻放出一團柔和霧光,照得石洞大亮。
楊恆頷首道:「是,不知石——外公為何向晚輩問起這個?」
楊恆一凜道:「要糟!」急運鐵衣神訣,催動體內殘餘真氣抵擋。
石鳳揚說道:「當時老夫已離開他們,在這兒心無旁騖地參悟著一門曠古絕學,待獲悉此事後,石丫頭已成了孤兒。」
「你別走!」石頌霜伸手拽住楊恆胳膊,說道:「我並非存心騙你,可只有你通過了這場考驗,外公才肯放心幫我!」
一時間,他的心中翻滾著苦澀、期盼、傷慟、思念……那麼多種情緒衝擊著他,吞噬著他,要他作出關乎一生的回答。
石鳳揚微微頷首,走到白袍道士身旁,說道:「二十八年了,每年這時候你都沒忘了來始信峰看看她,她地下有知,也會歡喜。雖說她做了我的妻子,可我很清楚——在她的心中,始終不能忘了你。」
「哧——」油鍋里爆出誘人的香氣,石頌霜站在爐灶前將一小籮切洗乾淨的菌菇倒入鍋里,熟練地翻炒起來。
楊恆大吃一驚,曉得自己全身都被劍鋒鎖定,更莫遑論往旁邊趨避。
石頌霜避而不答,將糖醋桂魚和一盤炒豆角送到楊恆手裡道:「幫我端上桌。」
白袍道士徐徐道:「倘使你真能代璇逸刺我一劍,小弟心裏或許還能好受些。」
楊恆有些困惑地望向石頌霜。石頌霜淡淡道:「這還不明白么,外公要傳你絕學。」
青衣老者見楊恆不應聲,低哼道:「也罷,為了石丫頭,老朽再退一步——只要你肯答應,我就幫你去救楊南泰!」
石鳳揚面頰上的肌肉幾不可察覺地抽搐了下,說道:「你這麼做,是為了我,卻苦了她。若是老朽當日知道你在有意退讓,成全於我,便該給你一劍!」
楊恆兩眼一翻,盯著青衣老者道:「可憐石姑娘那麼相信你,你卻背著她做這種事,連老天爺都替你害臊!」
石頌霜被楊恆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弄得措手不及,先是一怔繼而俏臉上蕩漾起驚心動魄的紅暈,傳音入密道:「你找死?」話出了口才察覺自己的語氣與其說是嗔惱是威脅,還不如說是在撒嬌。
楊恆笑道:「好傢夥,只是風毛麟角便如此厲害,我開始相信你沒有吹牛了。」
「叮叮叮!」
石風揚點點頭,負手退出石洞。他並未徑直返回草廬,而是負手向東緩行。
冥冥之中,仿似有某種不知名的力量觸動了他的心弦。
石鳳揚卻不喝,搖頭道:「為何只有你一個人來敬老夫?」
「他還沒做成岳父,你倒先替這傢伙緊張起來了?」石風揚嘿聲道:「我不去找他,這十幾年的心結如何化解?」
「她雖看到了這些人,可對方都戴著銀白面具,隱匿了真實身分。」石風揚道:「這事本該著落在嚴崇山的身上,可這傢伙竟然跑到峨眉做了和尚。哼!」
「我沒有告訴他。」
楊恆立刻站起身走到石頌霜身旁,舉杯道:「我們倆一起敬您,外公!」
「《天荒三經》?」楊恆首次聽聞,不由迷惑道:「聽著像是三種神功的合稱。」
石頌霜雙手捧起酒杯道:「外公,我敬你!」
「外公?」楊恆愕然回頭,不知何時石頌霜已出現在茅屋前,一雙明眸也正望向自己。一股被人玩弄的無名怒火轟然衝上腦際,他瞠目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楊恆嘆了口氣,搖頭道:「是啊,反正沒壞處,那時候為何不答應下來?我有點開始後悔了。」
楊恆怔了怔,望向正從廚房裡端菜出來的石頌霜,卻見她若無其事,壓根就不打算幫自己解圍,心裏一氣便叫道:「外公!」
石頌霜小聲催促道:「傻瓜,還不趕緊追上去啊!」
石鳳揚走在前面,似乎將他和石頌霜之間的調笑鬥嘴聽得一清二楚,悠然道:「石丫頭什麼都好,就是愛故意裝出冷冰冰的樣子,對誰都不理不睬。」
「楊恆!」石頌霜臉上流露出一縷詫異,隨即醒悟到了其中緣由,飄身追到他的身後道:「等一等,我告訴你這麼做的原因。」
「道聖?」
石頌霜回答道:「我們交手約有一百余個回合,不分伯仲。外公,你是擔心我義父向厲問鼎父子提出退婚後,他們會惱羞成怒為難楊恆?」
行出數十丈,道路側旁有座清幽的小竹林,石風揚漫步而入,神情越發地蕭索,眉宇間隱隱泛起一絲傷慟。
喉嚨發乾間熱血澎湃,一個「好」字幾乎就在這一剎那脫口而出。
楊恆搖搖頭,道:「我可猜不著,但明燈大師卻為了這事至今內疚不已。」
石風揚凝視白袍道士須臾,忽然問道:「喝不喝茶?」
青衣老者不屑一顧道:「你真要跟我玩命?」左臂一振將楊恆往上空甩出,右掌三指疾探「啪」地硬接下楊恆的掌劍。
楊恆在旁邊幫手,傻傻地看著她忙碌的側影,兀自感覺像是做夢。他的心中還有很多疑問,可又不願打破眼前的美妙靜默,享受著這難得的安謐黃昏。
楊恆悻悻然道:「誰教我已經答應你了,放心吧,我不反悔就是了。」
石頌霜回答道:「當年他離開后,就搬來黃山隱居。這麼多年幾乎足不出戶,潛心參悟仙道。家裡出事後,義父救了我,將我帶到黃山,跟外公一起住了七年。再後來為了不打擾他老人家的清修,我又回到了義父身邊。」
驀地,青衣老者五指蜷曲掠過楊恆頭頂,一把抓住胸襟,將他的身子從土裡拎起。
石頌霜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幹脆對他說出真相?或者順水推舟答應他的條件?總之,這兩種方式對你都沒壞處!」
正這時青衣老者探出左手,一把握住楊恆左腿,冷笑道:「認命吧,小和尚!」掌勁透骨而入,便欲封住他的周身經脈。
白袍道士道:「我要回山了。櫻花台劍會就在下月,希望你也能來。自從那年和璇逸離開長白,你再未回去過。」
石頌霜沉默了一下,聲如蚊蚋道:「如果我告訴你,那是因為我心裏也很想知道答案呢?」
楊恆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只默念道:「對不起,爹爹!我放棄了一個救你出來的機會,而且,馬上我就要死了。如果有來世,希望還能做你們的兒子!」
石鳳揚看在眼裡,淡淡道:「這是一門御劍訣,雖看似簡單,但資質不夠的人哪怕皓首窮經,也難以修成皮毛。你若想參悟此訣,便需拋開所有雜念,心無旁騖地在這石洞裏面壁三十日。」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石鳳揚的語調越發低沉落寞,說道:「他們想得到的,是《天荒三經》!」
猛地楊恆眼前現出一片黃土,卻是身子已墜至地面。
石鳳揚不答,說道:「四大名門的櫻花台會是在下月十六吧?嗯,還有差不多一個月的工夫。」
青衣老者似乎已從石頌霜那裡得知了楊恆的身世,接著說道:「我勸你放棄,不是捨不得殺你,而是擔心有朝一日石丫頭曉得此事,未免麻煩。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你主動離開她,老朽還可以傳你一門平生絕學以為補償。」
「要麼,你脫胎換骨邁向一流高手之列;要麼,一無所獲甚而走火入魔。若是那樣的話,老朽會後悔答應石丫頭的請求。」
楊恆愣了愣,還沒明白為何青衣老者改變了主意,就聽身後石頌霜的聲音說道:「外公,你輸了!」
驀地,他的視線凝鑄在一行小字上再也挪移不開,喃喃低語道:「天若有情訣?」
青衣老者右袖一卷攝住仙劍,也不用手拿,順勢揮袖攻落,青芒點點籠罩住楊恆頭頂丈許方圓,令人無從閃避。
石風揚不悅地哼了聲道:「你叫我什麼?」
石鳳揚淡淡說道:「你義父願不願退婚,尚未可知。我已多年未見他了,此事又牽扯甚大,也不知如今是否還能將老夫的話聽進耳去?至於厲問鼎父子,自不會善罷罷休,找楊恆的麻煩是早晚的事,不可不防。」
恍惚里他聽見青衣老者在說道:「怎麼,你不信老朽能辦到?」
「嗡——」
無奈青衣老者的修為太強,楊恆一口氣七八腳踢上去猶如蚍蜉撼樹,那一抹青鋒依舊越迫越近,兀自猶有餘暇地評點道:「這幾下浮雲掃堂腿還有點樣子,可惜欠火候。」
「如果你親眼看到像我父母那樣的結果,還會想著嫁人么?」石頌霜回答道:「義父幫我選的,是厲問鼎的兒子厲青原。」
石風揚卻久久地站立在原地沒有動,望著妻子的墓碑,臉龐上泛起一抹感傷,低低道:「璇逸,他來過了……還記得你最喜歡的便是櫻花——」
楊恆看得呆了,喃喃道:「誰那麼無聊,雕了這麼多的小石人?」
石頌霜一怔扭頭望向楊恆,見他嘴角含著一抹笑意,明白這傢伙在捉弄自己,玉頰不自禁地微微一紅道:「別忘了,我還欠你兩個承諾。」
雙腳與仙劍實打實地擊在一處,兩股凌厲劍氣湧入他的左右兩腳湧泉穴,繼而一路卷挾著薩般若真氣向丹田氣海攻去。
楊恆的心又是不爭氣地一跳,呵呵笑道:「我這是……贗品,做不得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