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四集 櫻花浪漫
第八章 天心池
楊恆道：「在下因臨時有事離山多日，不及回山與諸位同門會合，只好孤身來此。至於這位姑娘，是我的一位好友，也想上山觀摩盛會。」
店小二用濃重的關外口音答道：「小店米飯麵條，餃子包子應有盡有，不知姑娘想來點什麼？」
楊恆按捺怒氣道：「你要如何核實我的身分？」
算算時日櫻花台會迫在眉睫，先折返峨眉已是來不及了。就算御風前往，能不能按時趕至長白天心池，也在兩可之間。
少女一皺眉道：「沒熊掌你們還開門做啥生意……咦，是你？」說著走到楊恆身後，一拍他的肩膀道：「小和尚，咱們又見面啦！」
他收起情懷，尋思道：「按照石老爺子的說法，以我現在的功力要發動尋常御劍訣勉強還成，但要祭出『天若有情訣』卻還差不少火候。可御劍飛空，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不如就趁這機會試一試。」
可要是西門美人這麼容易打發，她就不是西門美人了。當下又道：「好，不求你！本小姐這就光明正大闖進去，萬一給抓住了，就說是你讓我這麼做的。」
「愛說笑！」楊恆略感失望地低聲咕噥了一句，揮手道：「我走了！」
唐建明做夢也想不到這小和尚敢在山門前動手，急忙仰身後撤，雙手封架。
他安心在山腳的一座鎮上尋了處乾淨飯館，要了幾個燒餅一碗麻辣湯填飽肚子。
西門美人手指楊恆道：「我身上沒錢，你找這小和尚要。」
其它同門見勢不妙，齊齊湧上襄助。西門美人叫道：「想打群架？那太好了！」亮出奇形彎刀，和他們混戰作一團。
石頌霜驀地向他嫣然一笑，如同百花盛放明艷絕倫，輕聲道：「鼠肚雞腸！」
石頌霜將他送到谷口，一路上兩人一句話也沒有，事實上楊恆也不曉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唐建明也算天心池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否則亦不可能被安排到山門前負責接待。哪知被楊恆三下五除二就制住了，不禁驚怒交集道：「放屁，天底下有哪個雲岩宗的弟子會在天心池的山門前尋釁生事？」
楊恆洒然一笑，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正好看見石頌霜目不轉睛地正凝望著自己，明眸中有縷悵意一閃而逝。
「砰！」雙掌激撞，他的身軀往後翻飛，化去余勁，口中長吐一口濁氣道：「再來！」
這般飛行了約莫一個多時辰，楊恆漸感體內真氣不支，速度也逐漸減緩。他初學乍練，不敢用得太狠，於是凝念收劍，改作御風往下方緩緩降落。
楊恆回首，看到她孤零
楊恆對她的保證卻是百分百的不信，拒絕道：「免了，我還想多活兩年。為了上次的事，屁股上足足捱了六十法杖，到現在還疼呢。」
故此楊恆和西門美人凝目尋找天心池的山門所在，收功飄落。高大的白玉牌樓前有八名神精氣足的天心池弟子負劍侍立，見到兩人到來，年紀較長的一個雪衣弟子上前問道：「請問二位蒞臨天心池，有何貴幹？」
「唰唰唰！」仙劍精光閃耀，施展出天心池著名絕學「天河二十四式」朝著楊恆就是一陣猛攻。
唐建明等人瞧得目瞪口呆，這才明白自己的修為和楊恆委實天差地遠。要不是師伯及時趕到，今日這臉就丟大了。
耳聽「鏗」一記龍吟，正氣仙劍脫鞘飛空，如一條青龍傍在楊恆左右。
楊恆徹底失語，從兜里掏出幾文銅錢替她結了帳，兩人走出飯館。
楊恆想了想，雖說自己右腕上戴著的那串定神念珠，明月神尼必然識得，可這是娘親留下的惟一紀念，焉能輕易交給一個不認識的天心池弟子？只得說道：「沒有了，或者請你轉告明月神尼，就說真源已到山門外，她自會前來接引。」
西門美人氣道：「臭和尚，你也太沒義氣了。哦，我明白了，你是被那六十法杖打得怕了，生怕雪峰派的老雜毛抓住把柄再找你麻煩。」
楊恆一怔，問道：「你還想找誰的晦氣？」
西門美人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逼迫楊恆帶她上山的事上，不耐煩地揮揮手道：「隨便，沒看姑奶奶有事忙著嗎？」
西門美人湊近道：「如果你能幫我混進長白山天心池，咱們倆的帳就算扯平。」
他心下暗喜道：「石老爺子說得不錯，這一個月的道虛篇參悟下來，我的修為著實有了脫胎換骨的長進！」
店小二急道：「姑娘，您還沒付賬呢！」
楊恆身形一晃而收，施展萬里雲天身法里的「善水訣」往唐建明右側一繞，左腿飛起一記浮雲掃堂腿道：「看清楚了，這是不是雲岩宗的絕學！」
楊恆疑道：「不會吧，難道你這一路都是吃白食過來的，就這樣還要點熊掌？」
他身軀猛地前探，用左肩撞向唐建明胸口道：「看招！」
唐建明一愣，問道：「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雪衣弟子聽她說話不客氣，也把臉沉了下來道：「我勸你莫要無理取鬧。這些天想
楊恆站起身淡淡道：「我吃飽了，你慢用。」邁步往門口走去。
楊恆接過，認出正是那柄當日差點要了自己小命的三尺青鋒。古樸的劍鞘上鐫刻著兩個淡金色的篆字「正氣」。
楊恆暗道：「這些四大名門的人一個個尾巴翹得半天高，雪峰派如此，天心池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哼，我好好說話你們不聽，說不得要動點真格的！」
這時候八名天心池弟子和西門美人不約而同地住手觀戰，為自己一邊鼓勁助威。
唐建明無暇答話，眼看自己雙掌用老不及回防，只好彈身躍起，踢出右腿。
雪衣弟子道：「那可難辦了……你身上可有其它能夠證明身分的信物？」
「砰！」掌風激蕩，他的左臂微覺酸麻，身形藉著掌力飛退數丈重新擺開門戶。
「砰！」雙腿凌空一交，楊恆的腿勁驀然由剛轉柔，腳面似靈蛇般纏住對方小腿，往自己身前一帶。
楊恆拔身飛起，閃開劍勢，惱道：「你還有完沒完？」
「不是說關外的熊掌很有名嗎？」少女走進飯館道：「給來一盤。」
就這當口上忽聽遠處有人宏聲笑道：「王靈官，你怎麼和真源小兄弟打起來了？」
正吃著，忽聽門口有個少女在招呼道：「夥計，你們這兒有什麼好吃的？」
雪衣弟子以為楊恆在故意推託，越發地懷疑起來，漠然道：「明月大師確在山上，卻不可能為了一個身分不明的小和尚往返奔波。萬一弄錯了，旁人還當我們這些天心池的守值弟子辦事不利，丟了師門臉面。」
雪衣弟子上下打量楊恆和西門美人，見他們一個是身著僧衣和尚打扮，一個紅衫妖嬈甚是嬌艷，不免起疑道：「雲岩宗的各位師父昨日便已上山，你為何獨自前來？這位姑娘又是什麼人，為何來此？」
他的心中也忽然湧起了莫名的離愁別緒，說道：「我有個問題一直沒說，你一個多月前千里迢迢趕往巴蜀，是否已存著找我的心思？」
他越想越羞，憤然拔劍道：「突施冷箭算什麼本事，咱們見個真章！」
「臭和尚！」西門美人氣急敗壞，衝著楊恆叫道：「你欺負我！」
楊恆道：「在下雲岩宗雪竇庵俗家弟子真源，奉師門之命前來貴山出席櫻花台會。」
楊恆有意考校一下自己這些日來修鍊的成就，竟是夷然不懼揮掌相迎。
回到地上找人一問，才曉得
西門美人朝群峰里最高的那座遙指道：「看，那就是白頭峰，天心池的老窩就在頂上。」
唐建明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眼前的楊恆比自己小上將近十歲，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擒住，這些在場的師弟們當面不說，回頭還不把此事當作笑料宣揚？
西門美人卻怕楊恆臨陣變卦，追到門口道：「我不餓，咱們趕緊走吧。」
一聽西門美人提及本派掌門人的名諱，雪衣弟子面色微變道：「放肆！你們還不下山，否則休怪我唐建明不客氣！」
這對少年男女便在幽靜的山谷口對望佇立，感覺到有某種微妙的東西在他們之間默默流淌。
紅臉老者的身子也是一搖，頓起爭雄之心道：「好小子，再來一掌！」右掌運足八成功力往楊恆推去。
西門美人嬌哼道：「我看你就是個胡塗蟲，區區一個雲岩宗的弟子有啥好冒充的？要麼讓我冒充宗神秀，倒還可以考慮考慮。」
楊恆對這胡攪蠻纏的丫頭大感頭疼，哼了聲道：「你想怎樣？」
唐建明抖擻精神追上楊恆，仙劍連抖七朵光花，罩向他的背心，立意要把臉面給掙回來。奈何即使在一年之前，楊恆已然勝過唐建明一籌，更何況他下山後迭遇奇緣，仙道修為直追乃師明月神尼？僅僅五個回合手中仙劍就被楊恆彈指激飛。
楊恆拿她沒辦法，指了指店小二剛端上桌的早點，說道：「快吃吧。」
西門美人立時雀躍道：「我就知道小和尚你的心腸最好，又夠哥們兒！」
楊恆搖頭道：「對不住，我背後的這柄仙劍是幾日前才得人相贈，就是在下的師父明月神尼也不認得。」
兩人你來我往鬥了十余招，紅臉老者僅用左手竟已招架不住，只得揮出右掌道：「好，咱們實打實地鬥上一斗！」
他暗罵聲：「馬後炮！」左手拈花指力連彈，以指對指，六束指風當空交擊「啵啵啵」連聲脆響，齊齊化于無形。
「我就送你到這兒了。」石頌霜停下步履，從身後解下一柄青鞘仙劍遞給楊恆道：「外公說送你了。」
飛出二十余里，早已看不見石頌霜的倩影，楊恆心中升起一抹惆悵。
如果可以，他情願在這世外桃源住上十年百年，在浩如煙海的道虛篇里忘情邀游，體悟天地之妙造化之奇，叩開仙道之門。
話音未落，楊恆已反手掣出正氣仙劍「叮叮叮」連擋三指，身形后翻一如鷹擊長空又避過另外兩記指風，旋即
楊恆望得傻了，心裏卻甜絲絲地說不出有多快活，笑嘻嘻回道：「婦人之見！」
饒是這紅臉老者事先叫出了指力攻擊的穴位，無奈招式太快，話音剛傳到楊恆耳朵里，凌厲洶湧的指風也到了。
店小二僵住了，苦笑道：「姑娘，咱們店小，熊掌沒有。你換點別的吧？」
他又是詫異又是欣喜，草草吃了碗刀削麵，找准方向御風緩行，慢慢恢復氣力。
楊恆早聽出少女的聲音，這下想躲也躲不過去，只好硬著頭皮道：「西門大小姐，你不在桐柏山，跑這兒來幹嘛？」
還是楊恆最先醒來，依依不捨道：「好啦，我真要走了。」催動真氣御風而起，回頭望去石頌霜正向自己遙遙揮手。
西門美人往楊恆旁邊的長凳上一坐，道：「我給他們送過信了，讓他們不用擔心。」
這時守在旁邊的夥計忍不住打岔道：「姑娘，您想來點什麼？」
楊恆若要用萬里雲天身法閃避，又或以周天十三式化解皆非難事，可他偏偏犯了牛脾氣，豪邁清嘯道：「來吧！」薩般若真氣汩汩奔騰灌注左臂，又硬接了一掌。
楊恆搖頭道：「開什麼玩笑，要是讓無動那老雜毛認出你，連我一塊兒倒霉。」
西門美人道：「都怪你不好！我聽說陽哥為了這事受了重罰，我想見也見不著他。說，你怎麼賠我？」
同樣的話，他們也曾說過，可眼前說來，那意味卻已迥然不同。
楊恆嘿嘿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我一定在後面幫你作證。」
雪衣弟子道：「原來如此，便請小師父稍後片刻，讓我核實過你的身分。不過這位姑娘不是四大名門弟子，恕難放行。」
那邊其它七名天心池弟子見唐建明被擒，紛紛掣出仙劍圍住楊恆和西門美人，呼喝道：「小和尚，快放下唐師兄！」
他心情愉悅，也就沒心思和這些天心池弟子較真，鬆開唐建明道：「如何？」
楊恆順勢撥開他的左掌，揪住衣襟道：「這拈花指你總該認得吧？」
楊恆點點頭，往白頭峰飛落。由於依照仙林約定俗成的規矩，除非存心尋仇，為表示對東主的尊敬之意，都需在山門前落地，由門中弟子接引上峰。
紅臉老者面露訝異道：「周天十三式！」存心要試試楊恆的劍法造詣，依舊用左手施展「驚神指法」往仙劍上彈去。
雪衣弟子道：「將你的仙劍解下，由我遞送上山交給雲岩宗的諸位大師查驗。」
楊恆被對方當作打秋風的小混混斥來喝去，也激出了火氣，笑道
在第二十八天上，楊恆便破關而出告別石風揚和石頌霜，戀戀不捨地離開始信峰。
西門美人秀眉一挑道：「好大的架子，莫非白頭峰成了你們天心池的私家山林？」
西門美人道：「哪有，我是聽說明天四大名門就要在天心池召開櫻花台劍會，想看個熱鬧。可人家沒請我，天心池又防範森嚴，正犯愁著呢。」
他向來做事果決，從不拖泥帶水，當下抱元守一左手掐起劍訣，心神一送與正氣仙劍意念合一，丹田內的薩般若真氣流轉周身。
唐建明大駭道：「你要幹什麼？」慌忙拍出左掌。可沒等他的掌風打到楊恆胸口，肋下一麻已被拈花指點中。
楊恆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道：「難不成你還不死心？」
翌日清晨，楊恆順順噹噹到了長白山腳下，屈指算來櫻花台會還在明天，說不定雲岩宗的賓客尚未抵達。
石頌霜微微頷首，道：「路上小心，我會去見嚴崇山。」
吃早飯時他已打聽過路徑，於是出了小鎮往北行出里許，到了無人地方御風而起，偕著西門美人往天心池方向趕去。
西門美人不以為意道：「你真當我有那麼笨？一上山我就找地方藏起來，保證不和他照面。等看過了櫻花台劍會，再偷偷溜走，誰能曉得？」
楊恆也沒料到，自己僅僅用了三招就輕而易舉的制住了唐建明。儘管這裏頭有攻其不備的因素，可放在一個月前，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這般的舉重若輕。
他將仙劍負到身後，說道：「我等你的消息。」
楊恆心凝靈台，默念真言低喝聲「疾！」仙劍青光暴漲，化作一束長虹裹起他的身軀，朝著天涯盡頭絕塵而去。
正打得不可開交之際，楊恆猛聽到有聲渾厚低沉的嗓音道：「玉枕、百會，天沖！」三縷強勁雄渾的指風破空而至。
楊恆暗吃一驚，飄身飛閃，眼角餘光看到一名滿面紅光的老者左手五指蜷屈胸前，從上空飛掠而來，又是三記指力凌空點射道：「天突、璇璣、氣戶！」
西門美人滿不在乎道：「沒錢有什麼關係，我不是有手有腳么？」
紅臉老者低咦一聲，顯然是對楊恆的指力修為感到意外，於是又加了兩成指勁飛彈而出道：「小心了，這回是膻中、巨闕、神封、幽門、天樞！」
石頌霜玉容無波，回答道：「假如這麼想可以稍許滿足你的虛榮心，我不否認。」
兩人行出百余里，便遠遠看到前方一座大山高聳入雲，竟是由十六座險峰懷抱而成，山頂白雪皚皚擁著一片翠湖，宛若鑲嵌其中的美麗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