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首部曲 第四集 櫻花浪漫

第九章 失之交臂

首部曲 第四集 櫻花浪漫

第九章 失之交臂

依稀里他察覺到屋外有人來到,默默在窗外站了會兒,又悄然地離去。
藉著屋外的月光,就看見真剛渾身是血倒在真煩的暖炕前,面色慘白奄奄一息。
屋外的真誠跳上房頂舉目四望,沒見到刺客蹤影,卻瞧見明鏡大師、明月神尼和明水大師疾飛而至,更有四五名在附近守夜的天心池弟子也聞聲趕到。
雖然沒有睜開眼睛,楊恆卻已感應到那人就是自己的師父明月神尼。漸漸地,他的思緒沉澱,心念退隱,進入到物我兩忘的先天之境。
楊恆抗聲道:「你有沒有問他們,我為何跟那些傢伙打起來?」
真煩笑嘻嘻道:「別生氣,別生氣,回頭我幫你收拾這群傢伙。」
真誠驚魂未定地問道:「真剛和真禪沒招誰沒惹誰,是誰要對他們下此毒手?」
明月神尼看看屋頂的窟窿,也躍身上房,搖頭道:「看不見了。」
他怒氣又生,暗道:「可惜明燈大師不在這兒,否則我可以找他好好聊聊。嗯,說不定這池子里也有活魚,正可撈上了大吃一通。」
楊恆出指點住真剛胸膛上血如泉涌的傷口,急問道:「怎麼回事?」
秋柏青忙道:「沒什麼,就是隨便聊聊。」
匡天正道:「我不是得留點時間給你們四家掌門商量事嗎?沒想還落得一身埋怨。」說罷親熱地抓住楊恆的手:「來,引見一下。這位是天心池歲星院的首座長老『赤面劍靈』王霸澹王師伯,專管端茶送水招呼賓客的雜活兒,跟老夫也有三十幾年的交情啦。」
「可不是?」秋柏青大有同感,瞧了瞧前面走遠的匡天正等人,壓低聲音道:「聽說匡師伯也不太贊成這事,但礙於明鏡大師的盛情相邀,也只好答應下來。」
楊恆咕噥道:「我這不是沒有遲到嗎,明天一樣能登場闖陣。」
就這工夫,明月神尼從院外走了進來,說道:「真源,你在吵嚷什麼?」
「喂,你真了得。」正胡思亂想間,秋柏青捅捅他的左胸,小聲笑道:「才幾個月沒見,就有美相伴啦。難怪要獨自來長白山,怕路上不方便是不是?」
真誠一怔,眼裡現出感動之意,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道:「你不怪我?」
只見後排人群里明水大師、明月神尼赫然在列,但不見明華大師和明燈大師。再往旁邊一掃,不由暗叫糟糕,敢情雪峰派的無動真人和無缺真人這兩個老冤家也來了。
突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吼將楊恆喚醒,他霍然睜眼,飛身推門出屋落到院中。
楊恆也沒在意,說道:「好啊,咱們人湊齊了,就等著明天大幹一場!」
紅臉老者哈哈一笑,朝楊恆擺手道:「小兄弟,今天是打不成啦,下回有機會咱們再好好玩幾手。」迎上匡天正道:「匡兄,你可是姍姍來遲啊。」
「站住!」楊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惱道:「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楊恆這才隱約覺得不對勁兒,向真剛問道:「你們這都是怎麼了?」
楊恆警告道:「你小子的口風給我把牢點兒,我正為這事煩著呢。」
依他和秋柏青等祝融劍派二代弟子的身分,自無資格進入正廳敘話。王霸澹便召來兩名歲星院的弟子,安排眾人歇下。
他洗漱過後上了暖炕,盤腿合目開始打坐。
紅臉老者凝掌不發,往話音來處瞧去。只見祝融劍派的掌門匡天正率著十余名門中長老和弟子御風飛來,說話間已落在山門前。
「我希望你能冷靜下來,好好地想一想,而不要把滿腹的怨氣撒到別人頭上。」
一陣山風拂面,吹皺了池上的粼粼波光,有數羽白鳥結伴飛起,翱翔在蔚藍的蒼穹之下。天池的對岸,有一團粉紅色的地方,在陽光下絢若雲霞,正盛開著千萬朵素潔美麗的櫻花。
「得了吧。」真剛忽然冒出一句話:「你這叫做賊心虛!」
「老尼姑說的並非沒有一點道理。」想到真誠面對自己時那種尷尬的神態,楊恆慢慢冷靜,尋思道:「如果這時再將真誠拿下,由我取而代之,對他也不公平。我剛才的那些話,說得有點過頭了。
明月神尼道:「這是包括貧尼在內的十幾位本宗長老共同作出的決定。我們不可能無限期地等你回山,更不能讓一個違反門規擅離不歸的弟子再代表雲岩宗出戰櫻花台。所以,只能由真誠頂上。」
而最左邊的也是位華服老者,面如枯木雙頰深陷,頭頂稀疏的白髮纏成一束盤在腦後,雖說相貌頗是醜陋,可身形挺拔氣宇不凡,令人不敢逼視。
「是西門望那老怪物的女兒?」秋柏青一愣道:「真夠大胆的,就這麼堂而皇之跟著你混進天心池,也不怕身分暴露惹來麻煩。」
然而楊恆沒有,他一直走到天池旁隨意找了塊方石坐下,心中的鬱悶在不住翻騰起伏,一轉眼間已不曉得閃過了多少個念頭。
他尚未意識到,這半日多池邊的頓悟,水底的修行,無形中已將自己帶入到一個嶄新的境界。
楊恆聞言一驚,才曉得剛才和自己過招的竟是天心池著名耆宿。
瞧見楊恆回來,眾人幾乎同時站起。西門美人反應最快,兇巴巴道:「小和尚,你一個下午撇下本小姐,又溜哪兒去了?」
再往右是一位道骨仙風的羽冠真人,身穿杏黃色道袍,銀髯飄擺大袖凌風,懷抱一柄金絲拂塵,雙目半睜半閉好似沒有睡醒。
周圍的世界一下子都變得恍惚而不真實起來,楊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感受著水波的涌動,腦海里不斷浮現出善水訣的種種變化,突然「轟」地耳中一聲轟鳴,就似剛才所有的明悟都在剎那間匯聚成磅礴的洪流,一起注入了靈台。
明月神尼徐徐道:「真源,你要明白,在這件事上沒有誰是故意針對你,為難你。失去出戰櫻花台的機會,為師也很痛心,但其錯在你,我也無話可說。
話音剛落,白頭峰上警訊四起,仿似正在印證明鏡大師的推斷。
明月神尼道:「適才我在客廳里聽人說起,你在山門外又和天心池的弟子發生衝突。真源啊,要到什麼時候你才能學會克制自己,不到處惹是生非?」
真煩等人如獲大赦,趁著楊恆轉身回話的間隙,一個個腳底抹油。
不曉得為什麼真誠的臉色有點不自然,含含糊糊道:「是啊,我本以為來不了的。」
明水大師將一枚雲岩宗秘制的九元丹喂入真剛口中,說道:「兩種可能。」
西門美人哼了聲道:「別當我是聾子,本小姐全都聽見了。算你有點眼光,知道本小姐是個美女,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真煩輕笑道:「你這傢伙,沒把大伙兒給急死。老實交代,去哪兒玩啦?」
王霸澹笑呵呵道:「我躲在一邊,早看出你是雲岩宗的弟子了,只是想試一試你的修為,才沒叫破。嗯,不錯,不錯,看來今年的劍會要由雲岩宗拔頭籌了。」
況且走在明鏡大師右首的,雖非天心池掌門卻也是僅次於道聖宗神秀的第二號人物——七院總監盛霸禪,這個面子給的不可謂不足。
接著又向王霸澹介紹道:「這位小兄弟是雪竇庵明月神尼所收的俗家弟子,法號真源。去年祝融峰大戰,多虧了他找來醒神香才沒讓蘇醒羽討得便宜。」一扭頭望見西門美人,疑惑道:「這位姑娘是……」敢情他也不認識了。
楊恆道:「這位西門姑娘是我的朋友,想上山觀摩櫻花台會。」
眾人哄堂大笑,一頓晚飯盡歡而散。
「哪有?」王霸澹不愧是專事迎賓送客的歲星院首座長老,端的一副好脾氣,搖頭笑道:「別在這兒喝風啦,往山上請!」
走進偌大的莊園,但見處處繁花似錦,亭台樓閣小橋流水,恍若來到江南小鎮。
楊恆道:「說來話長。倒是四大名門的櫻花台會,匡掌門為何也不遠千里而來?」
楊恆眺望著遠處影影綽綽來回奔掠的天心池弟子,心頭髮沉,鼻尖的冷汗登時滲出。
「誰會這麼做?」明月神尼飄落屋中,面色鐵青道:「恁的歹毒!」
眾人相見自有一番歡喜,西門美人也被安排住進了隔壁的一個獨立小跨院中。
「怎麼回事?」真誠從西廂房裡躍出,也滿臉驚詫地在左右張望。
兩人行出白鷺苑,來到峰頂一處竹亭中站定。放眼望去白雲飄渺雪峰連綿,腳下的天池碧波千頃美不勝收。
楊恆辯解道:「我不是託人送信回山了么?」
其實早在去年他第一次聽說櫻花台劍會時,心裏並不以為意。然而後來從明月神尼口中得知,二十年前自己的娘親也曾代表雲岩宗出戰,最終功虧一簣,這才起了替母親完成心愿的想法。
楊恆心下釋然道:「這老道死要面子活受罪,怎肯在大庭廣眾之下講出自己受傷的醜事?況且,他也並不清楚西門姑娘的來歷。」
在他右側是一名身材瘦削神情冷峻的白袍老者,濃眉入鬢鷹目如電,氣度深沉龍行虎步,在四人當中最是顯眼。
「一身黑衣,面蒙紗巾,身材瘦小,眼光兇狠。」真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可惜屋裡太暗,刺客的身法又快得不可思議,我也只看到了這些。」
走在最前頭的只有四個人,當中靠左的老僧正是雲岩宗宗主明鏡大師。
「我當然怪你,還有你、你、你……」他用筷子把桌邊的人點了一圈,哼道:「太不夠義氣了,一個個見著我縮頭縮腦不敢多說,還當不當我是兄弟?」
西門美人耳尖,立馬回頭問道:「你們兩個嘰哩咕嚕說我什麼?」
真煩喘息道:「我和真剛正在打坐運功,猛地有人破窗而入,一爪插向我的頭頂。真剛為了救我,奮不顧身地撲上,被刺客抓中胸口。」
秋柏青見到楊恆也是歡喜,問道:「你怎麼和一個姑娘家一塊兒來了長白?」
儘管匡天正心裏對加入四派聯盟的事並不十分高興,可道觀前除了身分超卓閉關多年的天心池掌門宗神秀之外,其它三家的掌門人竟是連袂出迎,不覺大感臉上有光。
明月神尼道:「不管你有多充足的理由,在人家的山門前擅自動手,那就是錯!況且這次下山又是不告而別,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站住!」明月神尼喝道:「貧尼的話還沒有說完。」
楊恆也顧不得隱瞞什麼了,躍到院里縱聲呼喊道:「真禪,西門姑娘——」
身在飄,心在飛,他在池底打開了一扇通向仙道巔峰的門縫,忘情地暢遊著,思悟著,渾不覺身外的光陰流逝。
「放肆!」明月神尼斷沒料到楊恆竟敢當著自己的面說出這些話來,厲聲喝道:「這機會,是你自己錯過的,怨不得任何人!我希望你能記住這個教訓,莫要怨天尤人,這樣的話十年之後你或許還有機會。」
楊恆卻無心觀賞美景,著急問道:「你們在和我打什麼啞謎?」
楊恆回到自己屋中歇下,暗道:「不管怎麼說,衝著這幫好兄弟,明天我也要去櫻花台替他們助威!」
據說此老三十年前一劍一掌大戰祁連六妖中的哈元慶八十回合不分勝負,實是了不得的正道翹楚人物。卻不料自己和此老連對兩掌居然不落下風,難怪後來唐建明等人看著他的眼神都兩樣了。
「什麼?」楊恆大吃一驚,方始明白剛才真禪等人的表現為何那樣古怪,問道:「這是誰的決定,我去找他理論!」
回到白鷺苑屬於自己的那座小院里,就看到正屋的門敞開著,真禪、真煩、真剛和真誠等人圍成一桌,沒有一個人動筷吃飯。而那位西門大小姐則早已沒心沒肺地酒足飯飽,坐在門邊的小竹椅里正往院外張望。
楊恆點點頭,尋思道:「這些日子我一心備戰櫻花台,只當明鏡大師他們也把這當作了頭等大事。豈料不聲不響地,就把祝融劍派也拉進了四派聯盟。那往後仙林四柱豈不是要變成『五柱』了?嗯,這個名字不好,還是叫『仙林五指山』來得順耳些。」
楊恆點點頭道:「我知道了!」緩緩朝天池行去,步速卻比方才慢了許多。
明鏡大師卻搖搖頭道:「不可能是另外三派所為,定是魔道人物存心搗亂,要讓櫻花台辦不成。」
當下眾人進了山門,沿著一道陡峭的青石階梯迤邐緩行。楊恆見著隊列里的秋柏青,便故意放慢腳步,等他上來。
忽然前面的匡天正等人齊齊停住腳步,楊恆抬頭一看,卻是有數十人從一座氣勢宏偉的道觀里迎出門來。
楊恆和秋柏青並肩而行,把西門美人擋在身後,抬頭瞟了眼門上的黑匾,只見上書「天下觀」三個泥金大字。
「都在等你啊。」西門美人沒好氣地回答說:「你再不回來,我怕他們就要絕食啦。」
也正因為這樣,他的禪心也得到了大幅提升,可以心平氣和地去接受平生的又一挫折。不僅消除了憤怨的情緒,更避免了由此可能引發的心魔。
明鏡大師沉靜道:「可能刺客的目的,是不想讓你們四個明早出現在櫻花台上。」
明鏡大師等人已進到屋裡,明水大師神情鎮定,問道:「你可有看清刺客模樣?」
楊恆心中已猜到明水大師所說的兩種可能是什麼,但他和這老和尚彼此看不順眼,於是低哼沒說。
無缺真人也就罷了,無動真人卻是認得西門美人,他要用身子遮擋,也已不及。
「去死!」楊恆沒好氣道:「她是桐柏山西門府主的寶貝閨女兒,一個人遊盪在外不肯回家。我怕再給滅照宮抓去了,只好先帶她上山。等櫻花台結束后,就想個法子將她送回去。」
楊恆環顧左右,隱隱覺得好像少了誰,驀地一凜叫道:「誰看見了真禪?」
楊恆撇撇嘴,道:「我惹她老人家生氣又不是一回兩回啦,大不了回山再捱六十杖唄。」說著轉首看向真誠道:「你也來了?」
楊恆擺手道:「別提了,差點做了冤大頭,被人先埋在土裡然後一掌拍死。緊趕慢趕,總算沒有錯過會期。」
或許,明天的櫻花台劍會就將在對岸的雪峰上召開吧?楊恆狠狠甩了甩頭,想把這念頭從腦海里掃凈。可是不行,越是不願想起這件事情,它偏就像個頑皮的孩子糾纏著你不放,讓你發狂,讓你積鬱。
真煩抱住他的身子,正拚命地輸入真氣,口中叫道:「有刺客!」
他想得入神,望著滿池春水驀然有一縷明悟湧上心頭,鬼使神差地縱身一躍投入幾近冰點的池水中,身子一直沉到池底淤泥里。
真禪打手語說道:「你得小心,明月神尼為這事很是惱火。」
當下他笑面迎上,抱拳禮道:「明鏡大師、盛總監、無極真人、殷掌門,四位遠迎出門,匡某愧不敢當啊!」
也不知從何時起,自己的睡眠越來越少,在始信峰的那三十余日里每天廢寢忘食地參悟道虛篇,幾乎沒有倒下來睡過一回。可只要打坐半日,再困再乏也會變得精神奕奕。
明月神尼面沉似水,說道:「你得著誰的允許,可以數十日了無音訊,不回峨眉?更不可容忍的是,你明明曉得自己已入選了四小金剛,三月十六便要出戰櫻花台,居然直到我們離山啟程,還不見人影!」
秋柏青鬆了口氣,道:「那倒是,這麼漂亮的姑娘還是跟你們這些和尚尼姑住在一塊兒保險些。」
楊恆道:「師父,我沒來得及回峨眉和你們會合,就徑直奔這兒來了。可剛才和真禪他們沒聊幾句,就覺得他們好像瞞著什麼事不肯跟我說。」
「還是明燈大師說的對,天下的便宜不可能讓一個人都佔盡,有時候也得留點給別人。」
自下峨眉前往兩湖,及至回山抄經,參加選拔,再到後來邂逅劍聖石鳳揚,得傳道虛篇的所有際遇收穫,在這個寂靜無人的下午,突然之間爆發了出來,于池底清波中融會貫通,更上層樓。
秋柏青面孔一僵,扭頭望著楊恆道:「你不是說真的吧?」
「哼,問題不在這裏。而是這些老和尚、老尼姑說上誰就上誰,說換誰就換誰,壓根就沒把我擺在心上!」
楊恆站在匡天正等人的身後,關注的卻是雲岩宗同門。
楊恆笑了笑道:「我去天池邊坐了會兒,你們為什麼還不吃飯?」
楊恆見王霸澹這麼爽快,不由大生好感,笑道:「老爺子,剛才多有得罪。」
按照石鳳揚的說法,他已逐漸接近到了餐風飲露倏忽往來於天地之間的劍仙境界。
眾人寒喧幾句,盛霸禪又向匡天正等人引見了幾位前來觀禮的嘉賓,接著便互相謙讓著走進道觀。
出奇的,其它幾個人竟然如有默契地沉寂了下來,連最愛嘮叨的真煩、最喜起鬨的真禪都沒接他的茬。
匡天正一瞪眼道:「王靈官,你別給真源灌迷魂湯。誰不曉得你們天心池這些年來著實培養出不少年輕高手,一直藏著掖著不肯拿出來見人。」
秋柏青和楊恆面面相覷,長嘆一聲道:「兄弟,我真是同情你!」
楊恆跟他是打出來的交情,也就不以為意,笑著道:「我那兒全是和尚尼姑,要不把她安排在你們那邊?」
真誠「啊」了聲道:「他被隔壁院里的那位女施主拉出去聊天,並不在屋裡。」
直到天色大黑,楊恆才從池下浮出,上了岸運功蒸乾濕漉漉的衣發,心情彷彿也被這冰涼清透的池水洗滌一清,神舒氣爽地走向白鷺苑。
楊恆低笑道:「瞧你嚇得那樣兒,真把她交給你照料,我還不放心呢。」
楊恆一眼瞥見東廂房窗戶上的大洞,失聲叫道:「真煩、真剛!」拔劍護身一腳踹開屋門沖了進去。
楊恆唏哩呼嚕已將一碗冷粥喝下了肚,毫不在意地笑道:「快吃啊,不填飽肚子明天怎麼上櫻花台好好表現?」
群山回蕩他的喊聲和天心池頻頻發出的警訊,惟獨不見真禪和西門美人的回應。
素來直言不諱的真剛也變得支支吾吾,摸著光溜溜的頭皮道:「沒啥,我要去坐禪了。」
明月神尼望著他的背影,眼裡泛起一絲隱憂與痛惜,只盼望楊恆能夠會轉過頭。
「不必了。」明月神尼沉聲道:「你的名額已由真誠頂替。」
楊恆和西門美人由一名三十多歲的天心池門人引路,穿過天下觀往後山走了三里多,來到一座僻靜的莊園外,向兩人介紹道:「雲岩宗的諸位大師都住在這『白鷺苑』里,距離天下觀是最近的一處。」
明月神尼默視楊恆良久,緩緩道:「你跟我來。」
不由自主地,他又想起了與石頌霜在清溪邊烤魚來吃的情景,嘴角不覺有了一絲溫情笑意,自嘲道:「這些日子順風順水,搞得我真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
「笨蛋!」楊恆說這話時心裏仍有微微的一酸,旋即露出懶懶的笑意。
楊恆恍然大悟,卻不以為然道:「加入四派聯盟也未必是什麼好事,又怕傷了和氣又怕損了顏面,還要小心翼翼陪著笑臉。」
楊恆停住腳步,又變得弔兒郎當起來,懶洋洋地背對著她道:「我在聽。」
真禪頭一個抄起筷子夾了個白生生的饅頭往嘴裏放,真煩速度也不慢。倒是真誠沒動手,看著楊恆期期艾艾地低聲道:「真源師弟,我……」
好在無動真人只朝楊恆和西門美人看了眼,鼻子里低低一哼並未出聲。
那中年弟子將兩人請入一棟紅牆碧瓦的大宅院中,楊恆一眼就看見了真禪、真煩、真剛等人,居然連那位最後被淘汰出局的真誠和尚,也在院里。
王霸澹不假思索道:「這好辦,先請西門姑娘上山,回頭我再補張請柬。」
「原來如此。」楊恆氣不打一處來,叫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反正是黑是白,是入選是淘汰,都由你們幾個說了算。什麼選拔試煉,統統都是騙人的過場!」
四位當今正道泰斗人物也向匡天正還禮道:「匡掌門客氣了。」
楊恆心頭溫暖,又有些歉疚地走進屋裡,什麼也沒說一屁股坐在留給他的空位上,拿起碗筷笑著道:「我都餓扁了,你們還傻著幹嘛?手快的撐死手慢的餓死!」
由於桐柏雙怪臨陣倒戈之事極為隱秘,秋柏青也不知曉,只哼了聲道:「活該,誰讓你多管閑事,把她給帶進來了?」
再想到這幾個月來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罪,就是為了憋一口氣向明水那老和尚證明自己,而今老尼姑的一句話卻將所有努力化為泡影,教他如何能心平氣和地接受?
「算了。」楊恆抑制怒火,怏快道:「不參加就不參加,誰稀罕!」說完掉頭往與白鷺苑相反的方向快步而去。
秋柏青道:「你還沒聽說么?自從祝融峰大戰後,匡師伯便有心和雲岩宗結成聯盟,一起對付排教和滅照宮。可貴宗的明鏡大師想得更深一層,希望咱們藉此機會能夠加入到四派聯盟中,匡師伯受邀觀摩櫻花台會,私下便是為了此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