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首部曲 第五集 春水天池

第九章 鬼門關

首部曲 第五集 春水天池

第九章 鬼門關

楊恆一奇,不曉得這秦鶴仙怎地和明燈大師又搭上了關係?要說以明燈大師的為人,出家之前曾和秦鶴仙有過一腿,卻是打死他也不信。至於娘親從前曾和她結下冤讎,倒是大有可能。她身為佛門女尼,自看不慣這等蕩婦淫娃,道左相逢出手懲戒一番,亦是可想而知的事。
他頭皮發麻,暗道:「這一下卻是撞進鬼窩了。蓬萊劍派高手盡出,大舉西來,必定有所圖謀。嘿嘿,想殺我滅口,怕也沒那麼容易!」
楊恆心下惱道:「無怨無仇,這人卻出手狠毒,若果真擊中腦袋,我焉有命在?」口中一記低嘯,擰腰踢出浮雲掃堂腿,左腳腳尖在第一盞孔明燈上運勁疾點。「啵」地爆響孔明燈高高彈起向回飄蕩。
楊恆右臂酸麻,身子也被震得向下一沉,嘴裏卻不肯吃虧道:「要是女鬼個個生得像你這般漂亮風騷,我倒也可以考慮做個男鬼。」
楊恆大出一口氣惡氣,揚聲笑道:「怎麼,你心裏不服?」
聶隱娘低哼飄飛,冷笑道:「你已中了我的鬼腐神汞爪,最多一盞茶的工夫便會毒血攻心肌膚腐爛內臟破裂而亡。要想活命,就留下一臂一劍!」
聶隱姑眸中的邪光連閃數次,卻見楊恆泰然自若紋絲不動,不由心頭驚駭道:「這小和尚非但破解了裘師兄的『九幽鬼語』,連我的『裂心小箭』竟也傷他不得。莫非他真是菩薩轉世,佛祖再生?」
聶隱姑駭然失色,倉促間藉著月光察看到楊恆的面色,卻哪裡有毒發的徵兆?不由大悔道:「我也太過大意了!就算他功力深湛能將毒氣壓住,也不可能沒有絲毫的異狀。況且激戰之中,毒血流轉再快不過,他的左臂也應腫脹起來才對。」驚惶叫道:「小和尚,你沒中毒?」
他揚聲長嘯震蕩夜空,正氣仙劍睥睨飛舞,「啵啵」連破兩盞招魂燈籠,搶得一線空隙朝陣外衝去。但聽勾魂老嫗唇間發出一記低嘯,兩側數十盞燈籠似潮水般合攏過來,迅速將缺口補上,背後鬼風嗚咽綠光閃動,八十余盞燈籠凝聚成一道澎湃兇猛的大潮朝他掩襲過來。
原來楊恆這一喝雖非佛門獅子吼,卻也浩蕩雄渾堪稱對方邪功的天生剋星。那妖人正想再施展邪術迷惑他的心神,冷不防被這一聲斷喝如霹雷般在心頭炸響,頓時魂魄鼓盪魔氣渙散,邪功反噬之下反將自己傷得不輕。
就聽秦鶴仙問道:「小和尚,你打算怎麼死,姐姐有幾個建議你想不想聽?最簡單的方法嘛,便是你橫劍自刎,也好少些痛苦;稍麻煩點兒呢,姐姐送你一帖『桃花笑春風』,保管你飄飄欲仙快活無比,只是死狀有些不雅;再有呢……」
雖說這位蓬萊劍派的掌門名聲不佳,骨子裡卻極是高傲自憐,數十年來守身如玉,從沒聽說過她和哪個男人真有過露水姻緣。別說語出輕薄,就是有男人往她身上臉上多瞧上一眼,兩隻招子也定然會被她生生剜去。楊恆這般滿口胡柴,那還不激得她殺心大生?
楊恆無意戀戰,輕笑道:「好姐姐,我要回家睡覺去了,你可別再跟來!」屈指射出一支九絕梭,身形風馳電掣往下方山林里投去。
楊恆心道:「我要不走的話,可真成孤魂野鬼啦。」也沒空還嘴,一收九絕梭,身形電射,縱入山林,打算藉助地形甩脫秦鶴仙的追擊。
只一閃念間,那束黑光已射至眼前,竟是一塊黑乎乎的鐵牌。
饒是那裡肉多,也疼得她滿眼冒金星,往向趔趄飛跌。若非楊恆腳下留情無意傷她性命,只需這一腳往上一尺踢中腰眼,十有八九陰間便又會多了個黑無常。
攔住楊恆的紫衣女子嬌小玲瓏,看似三十齣頭,但仙林高手通常駐顏有術,修鍊到化境的返老還童也非難事,故此從相貌上往往難以判斷對方年齡。
他心中瞭然這是拜千年山魈的精血特效所賜,卻起了惡作劇的念頭,也不向聶隱姑說破,故作惶急道:「好毒婦,快拿解藥來!」仗劍向聶隱姑眉心點去。
楊恆念生形至,施展「揚火訣」身形倏然拔起,腳下一簇簇赤星掠空。可沒等他回過頭來,腦後陰風大作,有人手持一根長達一丈的白色哭喪棒朝自己打到。
那矮胖子做夢也想不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和尚竟有如此卓絕的修為,猝不及防之下被自己甩出的碧鏈纏住雙臂,上上下下捆了個嚴嚴實實。
聶隱姑顧此失彼,背後空門大開,剛暗叫了聲不好,就聽「砰」地悶響,屁股上被楊恆結結實實踹了一腳。
那偷襲者是個高個瘦子,與矮胖子倒也相映成趣,見楊恆不僅接連躲過自己的偷襲,還迅速反擊過來,也禁不住凜然一驚,急忙撤身閃避。
他口中笑道:「嬌滴滴的一個大美人,偏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也不害臊!」
再想到人人提及大魔尊時那咬牙切齒的憤怒神情,他的心裏委實難以平靜,暗道:「我不能讓娘親再濫殺無辜了,一定得阻止她!只要救出爹爹,找到聚元珠,她便有清醒的希望。到那時咱們就找個沒人的地方隱居起來。嗯,就是這個主意!」
突然林間傳來一陣尖銳嘯音,刺得人耳膜生疼噁心欲嘔。一道紫影衝天而起,后發先至攔住楊恆去路,二話不說振臂打出一束烏光。
「砰砰砰!」
秦鶴仙反手拔出「奈何仙劍」右腕一轉,紫色劍華匯作一團旋流,叮叮叮叮一陣激響如雨打芭蕉,將逍遙針盡數收攏,納入袖袂。
聶隱姑右手五指一合,攝向楊恆的拈花指。楊恆趕緊屈指一彈,「啵」地一道指力擊中對方手背,與此同時食指也被犀利的指甲劃過,破開一線傷口。
他心中莫名地閃現靈光,默頌禪詩,剎那間耳畔懾人魂魄的異響統統蕩然無存,禪心一片空明如鏡,再不受任何外物干擾。此刻即使沒有定神念珠的護持,亦可無懼於招魂燈陣暗藏的蠱惑邪術。
楊恆「當」地一劍劈在牌上,激起一串精光。鐵牌應聲往下方斜飛,紫衣人業已趕至,拂袖將它收起,嬌笑道:「小和尚,把命留下!」
孰料楊恆的這式「峰迴路轉」實乃天下一等一的劍法絕學,更經劍聖石鳳揚去蕪存菁,即使名震四海的雲岩宗菩提九劍也要瞠乎其後,又豈是這藏頭露尾的高個瘦子所能抵擋的?
驀地底下的密林中有一縷又尖又細,氣若遊絲的嗓音說道:「前頭便是鬼門關,陽間行旅繞道走……」
需知在他印象里,對方即是天荒八怪之一,說什麼也該是個面相兇狠白髮如雪的老嫗,卻和眼前這美若天仙的少婦渾身不搭邊。
他心中一動問道:「閣下可是黑無常聶隱姑?下面的那位應是白無常裘伯展了?」
秦鶴仙停在燈陣外,兩名主持陣法的老嫗從樹后現身,向她欠身一禮道:「掌門!」
楊恆搶得先機哪還會客氣?三記攻招一氣呵成,仿似長江大河般滔滔不絕,壓得聶隱姑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笑著道:「這麼差的眼神,還好意思出來混?」
楊恆先覺左手食指一陣麻癢,果然是中毒跡象。可等聶隱姑的話說完,真氣運處麻癢的感覺已逐漸消失,滲出的血絲也是殷紅正常。
念及於此她殺機越發熾烈,臉上的笑靨卻璨若桃花,說道:「我都是半老徐娘啦,哪還算得上什麼大美人?你的嘴端的能說會道,姐姐再賞你這個!」
這個四個字一個說得比一個響,如同奔雷洶湧群山回蕩,卻盡皆衝著那以詭秘語音突施冷箭的林中妖人而去。
聶隱姑不敢辯駁,訕訕退到他的身後。那邊孤魂野鬼和裘伯展見聶隱姑挨罵,更不敢上來自討沒趣,只遠遠站著向紫衣女子躬身施禮。
他使動善水訣避實擊虛,身如扁舟在八十多盞燈籠之間載沉載浮,看似險到極點,實則穩若泰山,正氣仙劍一口氣連破七燈。
只是這日夜間,遊客早已下山,自東北方向卻有位身著土布僧衣背負青鞘仙劍的少年御風踏月,向著泰山而來。
厲青原告辭后,四派首腦和匡天正等人立時閉門磋商,以決定六月初六魔教與樓蘭劍派會盟的應對之策。他神思不屬地隨著一眾同門回返白鷺苑,尋思道:「袁長老遇害,我難辭其咎,殷長空等人定會向滅照宮興師問罪,更不會饒過娘親。就算這次她躲過了追殺,可下一次呢?」
此人正是從長白山不告而別的楊恆。當日神會宗長老袁長月之死猶如一根棘刺深深扎入他的心頭,眼見得四大名門中人對大魔尊同仇敵愾,恨之入骨,他的心中更是萬分難受與自責。
秦鶴仙見自己的「桃花笑春風」居然沒能毒倒楊恆,也是一驚,險險便著了對方的道。她急忙閃身躲過劍鋒,幽怨嘆息道:「姐姐是想請你嘗嘗這輩子都沒享受過的極樂滋味,你倒恩將仇報起來了?」
直到這時矮胖子才千辛萬苦地脫出碧鏈,握在手中獃獃望著楊恆想上又不敢上。
秦鶴仙揮動奈何仙劍擊開九絕梭,叫道:「小和尚,別著急走啊!」掠身追去。
聶隱姑一瘸一拐晃身過來,低聲道:「掌門師妹留神,這小和尚頗為扎手。」
楊恆聞言心生驚疑道:「難不成這妖婦便是蓬萊掌門秦鶴仙?」
楊恆暗凜道:「這傢伙身法好快,可比什麼孤魂野鬼、黑白無常強得太多!」
就聽「啊」地一聲,有人踉踉蹌蹌在林內顯出身影,卻是個身著白衣的中年男子。他嘴角溢血面色慘白,手撫胸口抬眼望向楊恆道:「小和尚,是你破了我的神功?」
他正想開口說話,鼻子里依稀聞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甜香,腦海微微一暈如醉春風,急忙屏氣運息守住靈台,裝作若無其事道:「好香啊,讓我再聞聞——」說著探身往前湊去,陡地出其不意刺出一式「石破天驚」,青浪翻滾劍氣如虹,向秦鶴仙眉心疾掠而至。
忽然側後方有人陰惻惻道:「小和尚,你真是雲岩宗的弟子?卻何以會用嚴崇山的周天十三式?」
楊恆騰身翻轉,迎上襲來的燈潮,猛感燈籠里的綠焰光華暴漲刺得眼前一片碧芒亂舞,難以看清招魂燈籠的來勢。
說話間楊恆猛然大叫一聲,身子晃了晃朝後便倒。聶隱姑大喜道:「倒也,倒也!」
楊恆百忙中朝兩名老嫗瞟了眼,就見這二人老態龍鍾,身材瘦小,各自右手拄著根綠瑩瑩的鬼杖,杖頂系著盞小燈籠,忽明忽暗惑人心魄,應是凶名馳著天下的蓬萊劍派四大宿老里的勾魂索命二使。
說到一個「忍」字時,聶隱姑遽然目射湛藍斜光,如兩柄森寒鋒利的冰刀刺入楊恆雙眼。
聶隱姑毒爪得手,焉肯再和楊恆硬拼?她一面緊守門戶游斗周旋,一面說道:「你妄運真氣血行加速,毒力發作更快,明年今日便是忌辰!」
話音方落,她左袖一揚,打出蓬粉紅色毒針,嗤嗤破空射向楊恆。
聶隱姑左手一撥,她手上的指甲也不知是用何法煉製,竟不畏劍鋒,「叮」地將仙劍盪開。楊恆低咦一聲,見對方右爪已攻到胸口,急忙使出俯仰天地,身子后傾,左手拈花指點向聶隱姑掌心。
這聲音傳進耳朵里說不出的古怪,就像有無影針在扎著自己的神經一樣,令得楊恆一陣頭暈目眩神智迷糊。他右腕的定神念珠立生感應,頓有一股清流直透靈台。
聶隱姑氣得七竅生煙,唇中凄厲長嘯飛身撲向楊恆,十指戟張亮出銀灰色的尖利指甲直戳他的胸膛。
秦鶴仙被楊恆一連兩劍攻得措手不及,亦自訝異道:「這小和尚非但得了嚴崇山的真傳,還身兼雲岩宗諸般絕學,難怪裘伯展和聶隱姑都傷在了他的手上。若是讓他逃了,一旦教嚴崇山曉得了今夜之事,定會怪我難為他的寶貝徒弟!」
身子甫入林內,冷不防眼前綠光大盛,從四面八方升起一盞盞詭異燈籠,密集如蝗涌將過來。
聶隱姑等人聽得臉色發白,暗道這小和尚委實膽大包天,連秦鶴仙也敢調侃。
那矮胖子結結巴巴道:「我、我們是蓬萊劍派門下!我叫古渾,那是我師弟葉歸……小、小和尚,你傷了我師弟,還不趕緊下跪求、求饒?」
楊恆聞言譏笑道:「好大的口氣,蓬萊好歹也是仙林大派,卻不問青紅皂白截殺路人,比邪魔外道還遠不如!別人怕你們,小爺卻是不怕!」
哪曉得秦鶴仙笑盈盈聽完,非但沒半點生氣的樣子,反而咯咯嬌笑道:「楊南泰和明曇居然會生出個油嘴滑舌的兒子來,這倒是奇事一樁。不用問,近墨者黑,定是嚴崇山教壞了你。」
楊恆聞聲往下方打量,卻看不見說話主人藏在哪裡,心道:「不知是誰在這兒裝神弄鬼,我也不必管他,免得節外生枝耽擱了行程。」當下催動身形欲掠過山麓。
不料楊恆虎腰一振身軀完全翻轉,哈哈大笑道:「倒是倒了,可也沒死!」笑聲中正氣仙劍光華沖霄,隨著身形翻騰遞出一招「顛倒乾坤」,但見青芒點點密如星辰,似驚濤駭浪般往聶隱姑面門涌到。
忽然間,前方山麓里隱隱有數點碧綠色的磷火閃爍,在黑夜裡分外扎眼,楊恆也不以為意,很快便接近到那片山麓上空。
她面容姣好,肌膚白皙,烏髮如雲瓊鼻嬌俏,眼波嫵媚杏目桃腮,一張櫻桃小口微微上翹,說不出的萬種柔情千般風騷,背後斜插一柄碧鞘仙劍,笑吟吟道:「哎喲,你這小和尚嘴巴真甜。只是想吃姐姐的豆腐,未免還嫩了點。」
楊恆看他樣子有趣,莞爾笑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不分青紅皂白就向我出手?」
黑服女子微露詫異道:「你小小年紀倒也有點見識,跪下磕一百個頭,再自斷右臂將仙劍留下,便饒你一命。」
「哦,是嗎?」紫衣女子水汪汪的大眼在楊恆身上掃了一轉兒,語音甜膩酥軟地說道:「依我看,全因你們幾個太飯桶!」
楊恆心神一省,心道來而不往非禮也,當下氣沉丹田運出雲岩宗純正絕學薩般若心訣,悠揚頓挫地應道:「雲岩真源!」
猛地燈后躥出一條矮墩墩的黑影,手使一根碧光粼粼的長鏈向楊恆脖子卷到。
話音未了,他靈台警兆突起,夜宵中一蓬赤色寒星鋪天蓋地從背後掩襲而來,顯然對手不止一人。
楊恆方才連戰連捷,不消三招兩式就將裘伯展等人打得落花流水狼狽不堪,不免對蓬萊劍派起了輕慢之心。此刻眼瞧聶隱姑向自己攻來,也不以為意,順手一式「順天拂雲」以攻對攻挑向對方咽喉。
滿山的雄奇景緻,卻不能令他流連分毫,身勢如箭橫掠長空,徑自往南飛去。
楊恆見狀嘻嘻一笑道:「老兄,你這不是作繭自縛么?」
楊恆早防備著她層出不窮的毒功暗器,眼見一團粉針幕天席地地射來,他雙腿如風輪般掃蕩翻飛,罡風到處似秋風掃落葉將毒針盡數反卷回去——想當年他在平山佛堂修行時,已能將粉塵以腿勁精準無比地掃入簸箕,如今要把身前這些「逍遙針」反打向秦鶴仙只是小菜一碟。
「招魂燈陣!」楊恆一驚,在千百盞交錯縱橫的燈籠間閃展騰挪,一時不得脫身。
楊恆怔了怔,尋思道:「蓬萊是五大劍派之一,卻一直孤懸海外少與中土仙林往來。聽老尼姑說,蓬萊劍派的掌門秦鶴仙性情陰狠,心胸狹隘睚眥必報,與邛崍山君等人並列天荒八怪之一,修為甚是厲害。可怎麼突然跑到泰山來了?」
楊恆卻又笑道:「你老朝我眨巴眼睛幹什麼?都是半老徐娘了,還在這兒賣弄風騷,也不知羞!」
他計議已定,一刻也不願耽擱,悄悄留下短箋稍作收拾便離開了白鷺苑。真煩、真禪等人見了,也只當他受了明月神尼的訓斥要出門散心,於是未曾多想。直到發現楊恆留在桌上的短箋,才知道大事不妙。
不料斜刺里一串慘綠色的孔明燈如怪蟒般激射而出,衝著楊恆頭頂打到。
楊恆有山魈千年精血與定神念珠這兩大法寶護體,毫不畏懼對方的周身毒功,劍走偏鋒化作一式「峰迴路轉」挑向秦鶴仙的左腰。招式轉換間天衣無縫,直如行雲流水,令得秦鶴仙欲待反擊亦無從著手。
楊恆一凜回頭,就看見一個黑袍女子猶如只蝙蝠般飄浮在半空里,一張臉灰撲撲地尖削陰寒,兩隻細目眯成針眼正盯視著自己。
聶隱姑搖搖頭道:「你這麼年輕,就要走上奈何橋,真教人於心不忍——」
等明鏡大師與明月神尼分路追出,楊恆早已走了一個多時辰。況且他早算定眾人會向南追趕,故此反其道而行之,先往北飛出數百里,再折向東南,飛跨渤海進到了齊魯境內,那是任大羅金仙來了也追尋不著了。
這聲音離著應有幾十丈遠,卻恍若就在楊恆耳畔響起,帶著一股懾人的詭異飄蕩在夜空下。
哪知楊恆微微一笑道:「給你留點教訓!」仙劍改削為拍,啪地擊在高個瘦子的右肘上。高個瘦子一聲痛哼向後疾退,右臂骨節被仙劍拍得脫臼,軟軟地垂落。
耳中忽聽下方黑壓壓的山林中,那尖細的嗓音又再若斷若續地響起道:「小和尚你是何人,敢傷我蓬萊門下弟子……」
「都不好,也都太俗套了些。」楊恆口中和秦鶴仙胡謅,心下卻急忖脫身之策,說道:「豈不聞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就算非死不可,也需一親芳澤,如此真做了鬼也不會後悔。」
楊恆暗惱道:「哪來的這多鬼怪魑魅?」他側轉身軀讓過哭喪棒,心念微動背後正氣仙劍鏗然龍吟彈鞘而出,右手順勢抄住仙劍使出一式「峰迴路轉」,耀眼的青芒吞吐不定,刺向偷襲者的右胸。
勾魂索命二嫗微微色變,正欲提升燈陣威力,將楊恆就地困殺,猛聽得數十丈外響起一陣焦急的嘯音示警。
「唉,姐姐我真捨不得殺你,更不必說看在嚴崇山的面上也該放你一馬。可誰教你娘親得罪過我呢,要怪便怪你投錯了胎!」
楊恆見對方莫名其妙衝著自己屢下殺手,也不禁上火,看準碧鏈來路,左臂一振使出撥雲見日手,五指如拂琴弦在鏈上一撥一引,借力打力將它反卷向來人。
這高個瘦子的身子剛往左移,楊恆劍鋒已如影隨形向他右臂攻到。高個瘦子嚇得臉上變色,「啊」地失聲一叫,以為右臂定然不保。
楊恆先前被白無常裘伯展暗算了一招,豈會重蹈覆轍?一見聶隱姑神色又變,即知對方又要暗箭傷人,當下抱元守一心念如盤,毫不畏懼地與她對視。
他踢飛聶隱姑,也令得裘伯展等人一時不敢上前,朗聲說道:「小爺還要趕路,往後有空再來找你們玩啦!」身形一縱,便向西南方飄去。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古往今來一篇篇稱頌泰山的詩文中,尤以這篇五言絕句流傳最廣,不知引得多少帝王將相、文人墨客紛踏而來,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虧得他臨危不亂,索性閉上雙目舒展靈覺向四周擴散,頓時靈台清澄映射出方圓十丈內每一盞燈籠飛舞的路線、轉動的角度,甚至連鬼焰的明暗變化也盡凝心頭,遠比方才以耳目觀望來得更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