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首部曲 第六集 人間正道

第三章 被擄

首部曲 第六集 人間正道

第三章 被擄

旋即殿頂上傳來一記對掌聲,數百片破舊房瓦被掌風卷盪而起,又似漫天冰雹般呼嘯飄落,沒等墜到地上便砰砰連聲炸成齏粉。
「沒錯。」楊恆道:「方才大師勸我去見楊惟儼,所謂將心比心,您是否也該放下執著,主動與嚴姑娘和石老爺子見上一面,化解這十幾年的恩怨誤會?」
楊恆甫聞這多不為人知的內情,心頭震撼不言而喻,焦灼道:「我可不能傻乎乎地坐以待斃,必須趕緊想辦法逃走。」
明燈大師苦笑一聲道:「這可有點難……比砍了他們兩人的腦袋還更難一點!真源,我捱過霜兒一刀,所以很清楚親人間反目成仇拔劍相向的滋味是如何的難受。你該懂得,楊惟儼雖囚禁了令尊,但未必就有殺他害他之意。」
「他根本不可能。」斗笠人一口否決,說道:「他的父親是楊南泰,祖父是楊老宮主,如此特殊的身分,雲岩宗豈敢輕易託付重任?況且衛道士所執行的任務無一不是危險至極,明鏡師兄將楊恆視若珍寶,哪肯讓他去冒險?」
大魔尊適才在上面和明鏡大師連對十二掌,未能佔到絲毫上風,已知這老和尚名不虛傳,實乃平生所遇的第一勁敵。當下暗自運功,將魔氣催向滿盈,不動聲色道:「大師的無諍佛掌已臻至最高境界的阿羅漢果位,委實了不起。」
耳聽大魔尊又問道:「這麼說來,楊恆本也有望入選衛道士了?」
明燈大師剛才開門見著楊恆時,即已察覺到這少年的氣質舉止與下山前大有不同,顯見這一次天南海北的奔波歷險,對助他未來沉心修為頗有裨益。
大伙兒進屋落座,七嘴八舌問起楊恆這些日子的遭遇。楊恆撿些不相干的事情說了幾樁,卻沒提邂逅石頌霜和石鳳揚的事,更不說他明日就要去面壁一年。
楊恆心思靈敏,一下子想道:「那麼真禪、真煩他們豈不是已加入了衛道士?敢情這櫻花台劍會的背後還另有隱情,我是楊惟儼的孫子,雲岩宗這麼做也是情有可原,卻也怨不得別人。」
他的聲音沙啞含糊,饒是楊恆耳力猶在,仍無法辨別出此人的嗓音。
就聽「砰砰啪啪」掌聲不斷,電光石火間大魔尊已與藏在殿頂上的人鬥了十余個回合。
斗笠人翻腕扣住楊恆右腕,沉肘一頂擊中他胸口,一股雄渾洶湧的氣勁透過膻中穴迫體而入,瞬間禁制住楊恆的周身經脈。
「八九不離十,應是如此。」斗笠人道:「他們都是各派千挑萬選的門中精英,許多人的修為已不下於上代耆宿。由他們暗中出手打擊排教,蘇醒羽凶多吉少。」
又聽他繼續說道:「會上盛霸禪提出先發制人的策略,意圖集中全力發動突襲,先剿滅了滅照宮,再回過頭來對付魔教。原本各派首腦對此提議多不以為然,可厲問鼎與南宮北斗結盟和神會宗長老袁長月慘死這兩樁事,卻令情勢急轉直下,各派隱然有了共識,很可能近期就要對排教下手,先打擊滅照宮的周邊勢力。」
楊恆聽著兩人的對話,無不涉及四大名門的最高隱秘,一時也忘了自己的境遇,焦急道:「不好,雲岩宗出了這麼個大叛徒,哪怕一點兒風吹草動都難逃楊惟儼的耳目。將來兩家一旦發生衝突,雲岩宗哪有不吃虧的道理?」
大魔尊一聲低哼,拂袖盪開砸落的磚木,從殿頂飄下,正落在楊恆腳邊,藉著月色,楊恆看到她脖頸上的血氣一閃而逝,顯然方才的掌力對擊並未佔到便宜。
楊恆收了笑意,意興闌珊道:「我只在昆崙山里逛了幾圈,沒能找到滅照宮。」
正這工夫斗笠人已走入廟中,將楊恆放在地上。
明燈大師身軀一挺站立起來,在屋裡轉了一圈又坐回原位嘆口氣,喃喃自語道:「真菜這傢伙,把我的酒罈給藏哪兒去了?」
剛把門推開,屋中人影閃動,一道勁風已襲向他的背心。
其時天色全黑,法融寺眾僧或在做晚課,或在伙房收拾清洗,兼之修為最高的明燈大師又不在寺中,竟無一人察覺到楊恆出事了。
斗笠人淡然道:「尊駕多心了。其實別說一般人不知道,就連四大名門中的長老耆宿,真正了解其中內情的也屈指可數。」
明燈大師久久不語,下意識地撫著胸口早已愈合的刀傷,輕聲道:「是啊,躲也躲不了啊,就算大醉一場把什麼都忘了,醒過來卻只會更加頭疼……」
楊恆打從肚子里暗罵道:「這叛逆好毒!」卻聽大魔尊低語道:「那該殺誰呢?」
「哪裡啊。」楊恆眨眨眼,笑侃道:「我在大老遠的地方就瞧見真禪身邊站著位清麗絕俗的小仙子,心裏正感覺奇怪法融寺怎地又多了位美女?等走近一看才發現,居然就是咱們的小夜姑娘。唉,女大十八變,可不是越變越漂亮嗎?」
楊恆頓時連話也說不出來,心中卻雪亮道:「拈花指,薩般若真氣,他是雲岩宗門下!」
與此同時一位身披大紅袈裟的老僧飄然落地,低誦佛號道:「阿彌陀佛,施主好掌力!」
那斗笠人儘管面蒙黑紗又改變了嗓音,可畢竟做賊心虛,況且面對的又是本宗的宗主?多年積威之下,饒他是心思深沉之輩,亦難免惴惴不安道:「明鏡師兄怎會跟來了,莫非他對我的所作所為早有覺察?」
那斗笠人得到大魔尊的嘉許毫無得色,淡淡道:「事有湊巧,他今日剛好回山,若是尊駕早到幾天,難免要多等數日。」
楊恆待他坐定,接著道:「我聽嚴姑娘說,殺害她娘親的兇手也是一群臉戴銀色面具的黑衣人。他們的目的並非是找你報仇,而是衝著石劍聖手中的一篇仙林絕學而來,是想利用嚴夫人要挾他老人家。」
明燈大師卻不知去了哪裡,並未與眾弟子同樂。旁人只當他不願在場拘束了大伙兒,可楊恆心知肚明,這位將內心痛苦付之於明月美酒中的法融寺主持,顯然碧螺春茶散發的芬芳遠不如山下壇中美酒那般令他開懷。
楊恆心中愕然道:「原來在四大名門中還隱伏著這樣一個秘密組織!不知那些銀面人和衛道士是否有關?」
小夜等人早聽著了楊恆回山的消息,一個個站在門外翹首以盼,遠遠望見他走了過來,紛紛快步迎上叫道:「真源!」
過了一會兒,耳邊又聽斗笠人說起六月初六樓蘭會盟的事情,大魔尊問道:「仙林四柱準備如何應付此事?」
楊恆身子酸麻往後軟倒,正欲張口喝問,斗笠人運指如風連封他胸前數處要穴。
正感黯然神傷,忽聽禪房外小夜歡快的聲音招呼道:「大師,你們聊完了么?真煩、真誠還有真剛師兄都來探望阿恆啦!」
這念頭只是一閃又迅即被他否定,思忖道:「別說花沉魚他們壓根不是四大名門的弟子,就算是的話,這些人又豈會在暗地裡劫持端木神醫,殺害嚴姑娘的娘親?無論其中哪一樁,都大大違背了四派的門規戒律。」
楊恆記起空照大師也曾說過,希望自己能趁六月初六樓蘭盛會之機,與楊惟儼私下會面,無奈一想到娘親的境遇他心裏就生出強烈的抵觸及反感之情,說道:「我不想見他,除非先放了我爹,然後認錯賠罪。」
轉眼間斗笠人潛蹤匿行下了萬佛頂,又行出數十里來到一處荒僻無人的土地廟外。
楊恆最喜和真煩鬥嘴,聞言便笑著道:「一聽我回了法融寺,你們幾個就迫不及待地衝進來打秋風,果然都是我的好兄弟啊。」
不等別人再問,他改變話題道:「明燈大師呢,不會又溜下山去了吧?」
楊恆一省,急忙平復心緒起身開門,就見真煩等人已來到院中,一見自己便笑嘻嘻地說道:「好小子,不聲不響就丟下哥幾個自己雲遊天下去了,沒義氣!」
想著自己一家所受的苦難,盡皆由此而起,楊恆的心中不由掀起滔天巨浪。
楊恆聽出明燈大師語氣里隱隱有了心動,不禁為之一喜,可又想到自己心下不無哀戚道:「也許不久之後,明燈大師與嚴姑娘的誤會便有了解開的機會。可我——我該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見到爹爹,喚醒娘親,重敘天倫……」
明燈大師悠然笑道:「你和楊北楚當時的反應倒是一模一樣。事實上,貧僧並不反對,在恰當的時機你可以和楊惟儼楊老施主先見上一面。畢竟,你和他是一脈骨血的親祖孫,若能化解彼此恩怨,功德無量啊。」
殊不知他是多慮了。原來明鏡大師得知楊恆回山的消息,有意私下找這少年談上一談,免得他念念不忘父母之仇又做出失當舉動。連累雲岩宗尚且不說,而且也會招致殺身之禍。
明燈大師明知楊恆是在故意轉移話頭,仍禁不住低聲問道:「是她么?」
楊恆點點頭道:「不僅是嚴姑娘,我還有幸在始信峰拜會到石劍聖!」
然而眼角餘光望見的,並非是真禪又或真葷的臉,而是一個面蒙黑紗巾的斗笠人!
真葷眉飛色舞道:「真源,你真夠膽大,居然敢和蓬萊劍派掌門人大打出手。換作我去,只怕三招兩式就給交代了。」
「霜兒?」明燈大師微覺驚訝道:「你說她……願意來見貧僧?」
他暗道:「大師必定也聽到了那叛賊和娘親的對話,這再好不過了。」但轉念又擔憂道:「糟糕,那叛賊暴露了身分勢必要殺人滅口,雖說明鏡大師的修為高深無比,可也未必是他和娘親的連手之敵!」
楊恆搖頭苦笑道:「其實那妖婦的修為著實厲害,我能全身而退全賴福大命硬。」
倒是作為昔日當事人之一的大魔尊前事盡忘,對此毫無反應,繼續問道:「以你的推測,四大名門是要暗地裡出動衛道士襄助匡天正,掃蕩排教了?」
廟前的青石階上長滿雜草,斜斜地開著一叢形似骷髏的奇花,楊恆一望之下竟有八朵,赫然醒悟道:「骷髏令——這裡有滅照魔宮的人!只是楊北楚身為滅照宮首席護法,當年在我家門外用的也不過只有七花骷髏,難道廟中人的身分比他還高一籌?」
小夜微感失望,又自感害羞地雙頰發燙,半真半假道:「那你是忘了人家咯?」
小夜聽了楊恆一通誇獎,明曉得他是隨口玩笑,但芳心仍是十分歡喜,雙頰暈紅道:「你可是越來越會胡說八道了。」
只見黑漆漆的角落裡漠然現出一道白色身影,來人不是大魔尊卻又是誰?
大伙兒又閑聊了一會兒,小夜與真菜去了廚房準備晚飯為楊恆接風洗塵,真禪和真葷也起身告退,屋裡登時只剩下明燈大師和楊恆兩人。明燈大師將門關上,坐回蒲團道:「那日你追趕吠月夫人去后,我和楊北楚聊了幾句。」
小夜聽他說到泰山偶遇秦鶴仙,救下青天良的經過時,忍不住問道:「大師,您和這位秦掌門果真是舊識么?」
楊恆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任由著斗笠人挾著自己往山下行去,心中驚怒交集道:「他是誰,為何要暗算我,要帶我去哪裡?」
說著話楊恆已將真禪等人一一抱過,只剩下站在最後的小夜。小夜俏臉紅了起來,卻見楊恆並未像對待真菜他們那樣伸臂摟抱,而是輕笑著說道:「哎喲小夜,才多少天沒見你,我差點都認不出了。」
楊恆心道:「這老尼姑想用面壁綁住我的手腳,好讓我一年之內不能離山,漸漸淡了闖宮救父的念頭。可是腿長在我的身上,她想攔也是攔不住的。」於是也不多說,辭過明月神尼迴轉法融寺。
楊恆不以為然道:「大師跟他有什麼好聊的?」
「銀面黑衣人……」明燈大師的眸中精光一閃,依稀顯出昔日叱吒仙林的崢嶸豪情,緩緩道:「原來這些人是兇手!」
斗笠人回答道:「據我所知,仙林四柱已接納祝融劍派入盟,但盛霸禪等人擔心雲岩宗趁機坐大,進而掌握盟中大權,因此只肯讓匡天正以『四大名門之友』的名義加入,對此明鏡師兄亦是無可奈何。」
屋外一開,明燈大師將兩隻大手在袍袖上使勁蹭了幾下,滿嘴酒氣地笑道:「嗯,沒缺胳膊沒斷腿,運氣不錯呀!」
楊恆又道:「老爺子說他會來見你一次,以解開彼此埋藏十幾年的心結。還有嚴姑娘——她也答應我,在適當的時候會前來拜望您。」
楊恆心裏一涼道:「娘親被擒,原來是因為她和老尼姑奉命刺殺楊北楚之故!這事老尼姑沒告訴過我,娘親也從未提及,顯然是為了保守衛道士的秘密。要不是今晚聽這叛賊說出來,我還蒙在鼓裡。」
楊恆以為是同屋的真禪和真葷和自己開玩笑,並不在意,身形往側旁一讓抬手格架道:「好啊,居然暗箭傷人,咱們好好過上幾手!」
就聽一名女子沙啞的聲音回答道:「只一天的工夫就抓到了楊恆,閣下辦事果然得力。」
但聽斗笠人回答道:「正是如此,想必尊駕曾聽說過『衛道士』?」
大魔尊點點頭,一時無語陷入沉思。斗笠人也不著急離去,只靜靜站在門裡。
「衛道士只向歷任盟主負責,執行各項四大名門高手不宜出面的秘密任務。包括卧底、暗殺、刺探、追蹤等等,待到十年任滿后,便會成為各門各派下一代首腦人物的不二候選,也算是論功行賞。」
他當即遠遠綴著斗笠人來到土地廟外,見著青石階前的八朵骷髏令亦不由暗吃一驚,隨即隱身在殿頂之上,竊聽大魔尊與斗笠人的交談。
大魔尊垂目沉吟片刻,似乎在考慮斗笠人的建議,突然之間眸中精芒爆綻,低喝道:「誰?」
果然,斗笠人說道:「自有櫻花台後便有了衛道士。每一屆參加櫻花台劍會,闖過大陣的各派精英弟子,其中大部分經過嚴格隱秘的考核選拔后,都會晉陞為衛道士。
楊恆回想這次下山月余的種種遭遇,從深不可測的石鳳揚,到天心池所見的各派掌門耆宿,再到同樣年輕卻修為超卓氣宇不凡的厲青原,乃至陰差陽錯救下的青天良以及雪峰相逢,立地點化的空照大師,一時心潮澎湃,若有所思道:「不是我變得謙虛了,而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豈能再做井底之蛙?」
斗笠人頷首道:「是,不過他們不會公然出手,而是要利用祝融劍派打著報仇雪恥的旗號,攻打排教設在龍虎山的總舵。」
楊恆聞聽此聲禁不住心神劇震,苦於經脈被封全身無法動彈,他勉力轉動眼珠,躺在冰涼的地上往聲音來處望去。
正犯愁之際,楊恆猛然想起,道虛篇中有一門自行解開禁制的曠世絕學。當時自己覺得這門「自解神功」頗為實用,于閑暇時便留心參悟,事到臨頭,也不曉得靈不靈光,說不得死馬當作活馬醫,先試一試再說。
大魔尊微微蹙起眉頭,問道:「你是說仙林四柱已決議拔除排教?」
真禪湊近比劃著問道:「聽說你去了東崑崙,有沒有見著你爹爹?」
然而,這一遭,是空照大師的點化,將楊恆從昆崙山勸說回來。可下一次呢,誰能且又有什麼理由去阻止這孩子闖蕩魔宮?
斗笠人接著道:「倒是當年他的娘親明曇師妹曾和明月神尼一起接受秘密使命,前往刺殺楊北楚,以報數月前一位雪峰派無字輩高手在外慘死於此人手中之仇。不想楊北楚修為之高超乎意料,兩位師妹不僅沒能得手,反而被楊北楚擄去了明曇,才生出了後來的事端。」
楊恆聞言心道:「此人果然是雲岩宗明字輩的高僧,卻不知是其中的哪一個?」
斗笠人默不作聲,將楊恆挾在腋下騰身出屋,足不點地地出了法融寺。
直到斗笠人向大魔尊獻計,要破壞會盟嫁禍四大名門,明鏡大師聞言之下霍然猜到了此人的真實身分,禪心波瀾微起,立時為大魔尊警覺,這才擊破殿頂,將他迫出。
藉著微光,楊恆看到這土地廟年久失修,滿是塵灰,連那尊泥菩薩也不知被誰偷去了頭顱,只剩下半截身子還在那裡正經威坐,上面已經結滿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網,顯然此廟廢棄已久,不虞有人會來。
他搖了搖頭,岔開話題說道:「大師,你猜我那天追丟了吠月夫人花沉魚后,卻又遇見了誰?」
真菜詫異道:「真源師弟,什麼時候你變得如此謙虛了起來?」
當下大伙兒在法融寺內擺開素齋,雖是粗茶淡飯,卻也吃得其樂融融好不熱鬧。
斗笠人道:「以目前情形看來,南宮北斗和厲問鼎的結盟已勢在必行,四大名門欲要阻止也有心無力。不過,若能在會盟之日暗殺幾個魔教又或樓蘭劍派的高手,設法嫁禍給仙林四柱,倒不失為一石三鳥之計。既可引起雙方的猜忌反目,也能將袁長月遇害的公案無形化解,從而緩解滅照宮的壓力。」
看見闊別數十日的同門和小夜,楊恆心中溫暖,性起之下上前給了每人一個大大的擁抱道:「我不在的這些天里,你們有沒有悶得無聊?」
明燈大師拿在手裡觀賞許久,又還給楊恆道:「貧僧也不知它是何物。但那位大德高僧既在千年前借青狐之手留下此物,其中自有高深莫測之意。」
這日楊恆回到峨眉金頂,先往雪竇庵拜見明月神尼,捱了一通教訓后又聽她道:「你擅自外出,依照門規須罰作面壁一年,明日一早來雪竇庵報到,記得收拾好隨身物品,面壁期間不準擅離半步,否則還要重罰!」
因晚上各人均有功課要做,故此掌燈時分大伙兒便早早散了。楊恆將真煩等人送出法融寺,徑自回屋。
真誠從袖口裡取出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小紙包,拿在手裡晃了晃道:「瞧瞧,這可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今晚咱們就以茶代酒好好聚聚!」
斗笠人朝暗處微一欠身,合十禮道:「照老宮主吩咐,我已將楊恆帶來,有勞尊駕將他送返東崑崙。」
話音未落夜空中陡然響起「喀喇喇」一道厲鳴,雪亮的閃電劈開漆黑的虛空照耀進殘破的土地廟中,一時狂風大起,山雨欲來,吹得眾人衣袂獵獵飄舞,似也在為這場即將爆發的大戰催增聲勢。
大魔尊瞥了眼地上的楊恆,問道:「可有關於櫻花台劍會的消息?」
楊恆聽著「衛道士」這三個字,先是一奇,轉念又驚道:「聽這叛徒的口氣,他顯然是知情者之一。莫非這傢伙非但是明字輩僧人,更是雲岩宗少數幾個核心首腦人物之一!」
楊恆學著佛門高僧的模樣雙掌合十,微笑道:「阿彌陀佛,出家人從不打誑語。」
楊恆滿口灰土,聽這聲音心中卻是一喜,明鏡大師到了。
楊恆取出青天良送自己的那支玉筒,說道:「大師,你可認識此物?」
斗笠人回答道:「不殺幾個重要人物,不足以激起魔教和樓蘭劍派的公憤。最佳的人選莫過於厲問鼎的兒子厲青原。」
那大殿的屋頂年久失修,終於承受不住兩大高手渾厚的掌力催壓,驀地爆發出一聲巨響垮塌下來。
真禪做了個午睡的姿勢,真菜卻笑道:「師父早醒了,我剛才路過禪房門外,還聽見他在裡頭偷偷喝酒發出聲響。」
儘管廟裡包括楊恆在內的三人無不是仙林中一等一的高手,竟也未能發覺頭頂上有人潛伏。
「少臭美。」小夜嬌哼了一聲,明眸里閃動著喜悅的光芒說道:「我和真菜、真葷他們每日里嬉耍練功,不知過得有多開心呢。」
晚間他悄然離了金頂禪院來法融寺尋找楊恆,哪知剛到寺外,就瞧見一個斗笠人腋下挾著楊恆直奔出寺,往山下御風行去。
大魔尊哼了聲,說道:「閣下可是想譏笑我孤陋寡聞?」
明燈大師漫不經心道:「算是有幾面之緣吧,難得她對和尚我還念念不忘。」
楊恆暗道:「那是因為你們並不曉得我娘親已被楊惟儼煉化成了大魔尊,只是這事即使對明燈大師,我也是不能說的。」
大魔尊道:「僅憑匡天正一派之力,就想滅排教?痴人說夢罷!想必這點四大名門的首腦不會不知,恐怕背地裡另有安排吧?」
拔身而起的大魔尊宛若一支羽箭激射向殿頂,右掌紅光噴薄而出,「砰」地一聲炸開個方圓過丈的大窟窿,登時沙石瓦礫簌簌墜落,塵土劈頭蓋臉灑在楊恆的身上。
當下眾人簇擁著楊恆走進法融寺,來到禪房外叫道:「師父,真源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