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首部曲 第七集 年少輕狂

第一章 劍聖

首部曲 第七集 年少輕狂

第一章 劍聖

石鳳揚瞧了眼明水大師,淡漠的唇角終於顯露出一絲笑容道:「你不是那個總悶聲不響跟在空照身後的明水小和尚么?那時候看你穩重木訥毫不起眼,沒想到如今已做了雲岩宗的宗主,也算是天道酬勤,苦盡甘來啊。」
心意既定,頓生一計,頷首道:「好,我將楊恆交還給你們!」雙手托起楊恆,將他抱到明月神尼面前道:「師太,我把他交給你了。」
來人身形如一抹青煙倏然飄浮在她的身前,雙手背負身後,倒提著那柄被彈飛的正氣仙劍,平和深邃宛若一汪深不可測秋池的目光緩緩拂視過在場眾僧,最後落到空印、空想二僧臉上,淡淡道:「我當是誰如此大胆,敢情是有你們兩個老的撐腰。」
「砰!」幾乎不分先後,來人已與他和明月神尼各對了一掌。
雪竇庵大殿前此刻一片寂靜無聲,各種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有擔憂有驚訝,可誰也不明白這少年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這裏。
石頌霜何等的冰雪聰明,立時明白到楊恆話中的弦外之音,是要她將自己扣作人質以求脫身。雲岩宗投鼠忌器,定然不敢為難,可楊恆自己卻未必能走脫了。
明華大師與明月神尼齊齊騰身而起掠向石頌霜和楊恆。兩人同門多年,早已心意相通,也不需言語招呼,一個出掌攻向石頌霜,另一個則探爪擒拿楊恆。
他是新任的雲岩宗宗主,自是一言九鼎不可更改。奈何石頌霜想的卻是:「他先是為了救我而受傷,如今又為讓我脫身,寧願放棄自己脫困的機會。我若就這樣留下他自己走了,日後又怎能安心?」
她明眸掃過眾僧面龐,獨獨不見明燈大師的身影,料他是有意躲了起來不敢見自己,把銀牙一咬哼道:「不知大師的本元心禪修鍊到了第幾層境界?」
他聽石頌霜口喚「外公」,驚訝之餘亦自恍然道:「難怪這姑娘年紀輕輕,修為卻恁的卓絕,原來是他的外孫女兒。可剛才見她出手,用的卻非劍聖絕學,莫非另有高人授其藝業?」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石頌霜的一身修為,幾乎盡數得自天荒三經之一的道虛篇中。
他錯愕之下趕緊長吐一口濁氣,飄身卸力,運勁化解對方迫入右臂經脈中的奇強掌力。饒是應變得宜,依舊禁不住身軀搖晃往下沉落了丈許方才懸定,胸口鬱悶難當,像是被一柄大鎚剛剛砸過。
石鳳揚瞥了眼外孫女兒,說道:「老朽的話,你也不信?」
說話間,雪竇庵弟子已重新布防完畢,將大殿的前後左右乃至上方空間都封鎖得嚴嚴實實風雨不透,只是未得師尊號令,一時無人敢動。
明月神尼一愣神間,身上數處大穴已被點中,登時渾身酸軟,抱著楊恆的右手不由自主地鬆開。石頌霜順勢攬住楊恆,淡淡道:「請師太送我們離山。」
「不許碰他!」石頌霜左掌虛劈迫退明月神尼,取出兩顆丹丸喂入楊恆口中,俏臉上泛起一抹痛惜道:「運氣護住心脈,別說話。」
他不等石頌霜應聲,便搶先說道:「大師,這位石姑娘實為弟子的好朋友。她此來峨眉並無惡意,不過是想助我脫困。我跟兩位回玄沙佛塔就是,卻不要難為她。否則弟子就此自刎,死也不跟你們走!」說罷突然抽出石頌霜背後所負的正氣仙劍,青芒一閃已橫亘在自己的咽喉上。
明華大師知明水大師不善言辭,於是代為答道:「石劍聖有所不知,事發當晚真源正在現場。事後我們曾多次詢問,他始終語焉不詳,卻顯然對真相多有隱瞞。無奈之下掌門師兄才決定將他暫送玄沙佛塔面壁自省,不想今夜卻又逃了出來。」
跟著又一道灰色身影如煙如風,從大殿里疾掠而出,抱起明月神尼下墜的身軀,斜斜高飛,飄落到殿脊上。
然而任他如何想象,也決計猜不到楊恆和石頌霜之間的情感確也微妙曲折。
明水大師與她同門數十年,自然曉得明月神尼是在懇求自己設法保全楊恆。他點了點頭,緩緩道:「石姑娘,請放開真源,老衲擔保你安然離去就是。」
明月神尼只當楊恆是為了救護自己,才奮不顧身撲將上來,為明華大師誤傷,見他落入石頌霜手中不由大是驚急。可再看兩人之間的神情言語,竟似非比尋常,禁不住又愕然難解。
石鳳揚不快道:「你們將一個大好少年幽禁在玄沙佛塔中,便不是強人所難了?何況他是老朽未來的外孫女婿,怎能讓你們來隨便糟蹋!就是空照和尚來了,我也還是那句話!」
明水大師少說也有百多歲,卻被石鳳揚一口一個小和尚叫得毫無脾氣,恭敬自持道:「前輩或許已經聽聞,月前明鏡師兄于山下土地廟中不幸遇害,兇手至今查無著落。貧僧無德無能忝居此位時有汗顏,惟願尋出真兇以慰師兄在天之靈。」
待到楊恆現身,空印空想俱都一喜,只盼能從這少年身上找到老者逃亡的線索。
明月神尼卻不知這兩人間的端底,說道:「不錯,你先放了真源!」雙目須臾不離石頌霜右手,惟恐她突生惡念傷害楊恆。
然而他也心知肚明,雲岩宗眾僧斷不會容許石頌霜將自己帶走。姑且不論她能否突出重圍,單一場血戰之下雙方傷亡在所難免,卻是自己絕不願見的。當下道:「石姑娘,你抓了我一樣地走不了。莫如放了我,諸位長老或許會網開一面,讓你離開。」
明水大師凝目打量石鳳揚須臾,見他臉龐清瘦,一雙眸子懶懶低垂,透不出半點精光,頗有滄桑落寞之色,比之當年所見那意氣風發,談笑制敵的劍聖丰采委實改變了不少。
楊恆神智稍清,聞言默默一算,除了老尼姑和明燈大師之外,連明華大師那日在清溪邊也曾被石頌霜傷得不輕,這麼算起來不多不少剛好三位。且不提今晚之事,僅這三筆舊賬,雲岩宗便不能輕易放過石頌霜,不禁眉心一皺,暗自緊張。
想那本元心禪乃雲岩宗巔峰絕學,端的深邃精妙無比,較之薩般若心法尚高出一籌。若非深悟佛法而有大智慧之人,單單第一關便過不去。沒想到空印大師不聲不響已參悟到了第四層「不落兩端」的境界,其修為之高較之本宗公認的第一高手空照大師怕也不遑多讓了。
她哪知道楊恆此刻心緒複雜之極,暗道:「老尼姑只當石姑娘要害我,才會失手被擒。可為了脫身,也只能再騙她一次了!」
石頌霜用匕首緊緊抵住明月神尼,不敢有絲毫分神,說道:「我可有答應過你們?只好委屈師太送我們一程了。」
耳中便聽到石頌霜輕輕道:「你以為,我只是失望么?你以為,我還會另外找誰來替代你?」
四周不由得響起一陣低低的驚嘆之聲。劍聖石鳳揚退隱多年,莫說真字輩的僧人,便是雲岩宗明字輩的一眾長老里,除了明水、明華等少數幾僧外,也俱都是久仰盛名卻始終緣慳一面。
楊恆望向明水大師,搖頭道:「你先答應放了石姑娘,我便任由處置!」
明水大師沉默片刻,說道:「老衲怎知姑娘是否會再使詐?」
這一番兔起鶻落委實太快,待等明水大師等人反應過來,明月神尼業已全然落入了石頌霜的掌握之中。明華大師在半空中硬生生煞住身形,微怒道:「宗主已答應放你離開,石姑娘何以出爾反爾?」
石鳳揚靜靜聽完,問道:「那明鏡和尚是不是他殺的?」
空印大師更是訝異,雙手合十道:「女施主謬讚老衲愧不敢當,更不敢比肩前輩先賢。只是眼下之事終須了結,尚請女施主放過真源。」
石頌霜大急道:「有這兩個老和尚在,今晚要想帶楊恆離開,可就難上加難了。」
石鳳揚搖搖頭道:「你們要替明鏡和尚報仇,卻將楊恆關起來作甚?若是空照和尚還在主事,定不會這般胡鬧。」
楊恆見狀又道:「石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可要三思而後行!」
他故意提高嗓門,不僅是為了讓石頌霜聽清楚,更是在說給雲岩宗眾僧聽的。
明華大師凜然一驚,急忙中途變招右掌運足八成功力往上封架。
明水大師與雲岩宗眾多長老人物亦陸續趕到,自有雪竇庵女尼向他們稟明原委。
楊恆在玄沙佛塔中曾兩次親眼目睹空印神僧出手,直已臻至從心所欲無往不利的化境。石頌霜修為雖高,與他交手卻也絕無勝望。況且大殿左右雲岩宗高手雲集,層層布防,她又哪裡能闖得出去?
但他是佛門高僧,這種話著實問不出口,只道:「姑娘的要求,恕難從命。」
當下低聲道:「楊恆,我不顧一切來救你,你要就這麼死了,對得起誰?」
就聽石頌霜冷冷道:「我要帶走楊恆,誰若想攔,我也不在乎再多傷幾個。」
楊恆全神貫注以提防有人猛然出手奪劍,聽得石頌霜語音含悲不由臉色更加蒼白,道:「我知道也許會讓你很失望,但以後你可以找個更適合的人幫你!」
此舉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明月神尼氣惱不已,暗道:「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麼,怎會和這處處與本宗為敵的妖女攪和在一起?為了她,竟不惜以死要挾師門,簡直胡鬧透頂!」
明月神尼不待兩位師兄作答,搖頭說道:「真源儘管頑劣,但也絕不會作出殺害宗主這等人神共憤的大逆不道之行。況且以他目下修為,也是有心無力。」
明月神尼與明水大師面面相覷,難以置通道:「石劍聖,這……是真的?」
楊恆失聲叫道:「空印、空想大師!」卻是坐鎮玄沙佛塔第八層的那兩個老僧到了。
明華大師一皺眉,尋思道:「上回瞧見真源與這妖女在一起時,便有說有笑頗為親密,莫非這其中果真有什麼私情不成?」
原來石頌霜悄然離家,事先並未告訴他。待到石鳳揚察覺,外孫女兒早就走了數日。他料定石頌霜此行定與楊恆有關,當即御劍追來,正巧趕上明華、明月二人出手相攻,這才飄身現身,一掌將兩人擊退。
空印神僧的面容上首次現出一縷凝重之色,對著青衣老者合十躬身道:「阿彌陀佛,劍聖蒞臨寒山,老衲有失遠迎。」
石頌霜掌心暗運真氣,本想趁其不備禁制住楊恆經脈,令他無法自刎。孰知楊恆早已將鐵衣神訣遍布全身,重傷之下雖不足以與她的掌力相抗,但只要能有一絲遲滯,要想自刎卻是足夠了。
石頌霜剛要回答,猛地靈台警兆生出,但聽「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四周瓦礫飛濺塵土飛揚,腳下大殿的半邊殿頂轟然爆裂開來。
明華大師臉色微微一變,說道:「在明鏡師兄遇害真相水落石出之前,真源身負庇護兇手之嫌,須得問明。石劍聖身為前輩泰斗,還是莫要強人所難的好。」
只在剎那間,楊恆的腦海一片空白,愕然轉頭望著石頌霜秀麗絕俗的嬌容上一點淚光,胸中掀起的激浪直要將自己全部的意識吞沒。
他早察覺石頌霜和楊恆之間雖隱有情愫,但彼此間卻又刻意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絕不似一般熱戀中的少男少女那般如膠似漆。這點別人或許覺不到什麼,可焉能逃過他的眼睛?故此有意將這事當著雲岩宗眾僧的面公布出來,一則試探石、楊二人的反應,更是要轉腳敲定,著力玉成。
楊恆但覺那兩顆丹丸入口即溶,迅即化作一縷清涼甘甜的液汁順喉而下,不多時身上便升起一團融融暖意,傷處的疼痛也略有緩減。
楊恆萬沒想到石鳳揚會當眾說出此事,卻不知他和石頌霜為了退婚而演的這出假戲將來如何收場,不由尷尬道:「我在老尼姑眼裡,早就是個頑劣不堪的不肖之徒,名聲好與壞也無所謂了。但這事傳了出去,卻難免有損石姑娘清譽,讓她難堪。」
話音未落,眾僧已是盡皆色變,不約而同地看向楊恆和石頌霜。
原來先前楊恆與那老者趁二僧同時入定參禪之際,破開無念照光遁逃出塔。過不多久便被收功醒轉的空想大師發覺。奈何那老者施展的遁身之術太過詭異,端的來無影去無蹤,連塔外的法陣禁制亦不能遲滯分毫,縱有心追捕,卻不知該往哪裡去尋?況且那老者修為委實到了驚世駭俗之境,便是空想、空印二僧聯手,也不是其敵。這一逃出玄沙佛塔,宛若蛟龍入海,即使追上也未必能將他擒回,搞不好反會被其所傷。
石頌霜雙足頓失憑依往下疾墜,她暗道不好急忙手攬楊恆提氣飛掠。「啪!」一道袖風從斜刺里湧來,震得石頌霜右臂酸麻,天廬神匕險些脫手而飛。
石頌霜大吃一驚道:「楊恆,你別干傻事!」
再聽不遠處的明月神尼也是一記悶哼往下沉落,面上血色褪盡一片慘白,顯然吃虧更大。
楊恆微微一笑,望著空印、空想、明水諸僧道:「姑娘好意在下心領,你不用管我,這就去吧!」
「外公!」石頌霜眼睛里生出希望,向著來人驚喜喚道。
「砰」雙掌一交,石頌霜借勢轉步,閃到明月神尼左首,右手的天廬神匕已抵在了她的脖頸之上,嬌喝道:「不準動!」
孰料話音未落,石頌霜驀然抬掌擊向楊恆胸口道:「我先殺了他!」
楊恆一怔,嘴角不自禁地逸出一絲笑,暗道:「她原來是為救我而來!可她冒此大險來救我,不會是只為了厲青原的那樁婚事,還需要我繼續做擋箭牌吧?」
楊恆「啊」地低呼出聲,明白石頌霜竟是要以明月神尼為人質,逼迫雲岩宗放人。卻也怕她一個勁力把握不好,真格傷了老尼姑。
明月神尼見石頌霜神色變幻不定,心也隨之揪緊,側目望向明水大師道:「師兄!」
就聽石鳳揚蕭索地輕嘆道:「難得還有人記得老夫是誰。當年始信峰一戰,你和空痕都有跟隨空照和尚前往,咱們也算舊識。一晃眼就過了幾十年,空照還好吧?」
石頌霜面色平靜,頷首道:「晚輩曾聽人言道,若能將本元心禪修鍊到第六層『無我無佛』的境界,即可功德圓滿涅盤飛升,看來大師大有希望成為雲岩宗千年以下憑本元心禪而肉身成佛的第十一位高僧。」
她心中氣苦道:「這傢伙說得乾脆,卻不管我怎麼想?!」
「呼呼呼!」那飛袖偷襲之人左掌連攻三招,想迫使石頌霜放開楊恆,卻被她以天廬神匕全力逼退。來人自知一時半刻間難以奪回楊恆,口中一聲低沉長嘯,削瘦的身形一折一飄,也落到了殿脊上。
想到這裏不由得偷眼望向石頌霜,就見她對石鳳揚所言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玉頰上微微漾起一層絢麗紅暈,攬著自己的手分明在輕輕顫抖。
楊恆看在眼裡,暗道:「老尼姑焦急之情溢於言表,生怕我被石姑娘害了,卻不曉得我寧可死了,也不要重回那狗屁佛塔里。」
明水大師神情鎮定,問道:「石姑娘,你要帶真源去哪裡?」
聽得楊恆這麼說,雖曉得要救他脫困幾無可能。但錯過今夜良機,雲岩宗對楊恆的看守必定會更加嚴密周到,再想解救也就愈加難了,一時沉吟不語芳心躊躇。
因被囚老者身份異常特殊,空印、空想二僧亦不願聲張,只暗中稟報了明水大師。正趕上石頌霜夜闖雪竇寺被圍,兩位老僧便也隨著明水大師悄悄趕至,以備不測。
一陣清風悄然拂過,明月神尼首先清醒過來,「真源!」她閃身靠近石頌霜,道:「你傷得如何?」
明水大師回答道:「有勞劍聖關心,恩師近年來隱居上方圓,潛心參悟佛法,如您一般久已不問世事。」
驀地耳畔「叮」一聲脆響,右臂一麻間手中仙劍被一股雄渾醇和的指勁激飛上天。卻是空印大師靈覺感應,趁楊恆心神微分之際果斷出手,以「緊那羅」指力將橫在他咽喉前的正氣仙劍彈得脫手。
可是這次來峨眉,為的便是救出楊恆。因不知他被囚禁在何處,才先到雪竇庵中打探,卻無意中發現了楊恆留下的正氣仙劍和九絕梭,於是潛入明月神尼的禪房之中將它盜出。不防暴露了蹤跡,這才引來雪竇庵群尼的圍攻。
明水大師注視著楊恆頸上仙劍,沉聲道:「真源,你先把劍放下!」
石頌霜搖頭道:「不勞大師過問。你們究竟讓不讓路?」
空印神僧聞言微訝,他與空想神僧在玄沙佛塔坐關,修鍊本元心禪多年,本是極為隱秘之事,連本宗的長老也未必知曉,眼前這少女何以瞭若指掌?當下含笑答道:「老衲天資愚鈍,時至今日對『不落兩端』的佛門真諦仍只是略窺門徑,尚有諸多不明之處參悟不透,委實慚愧。」
石鳳揚點點頭,說道:「總算你們還沒糊塗到家,知道兇手另有其人。這娃兒老朽要帶走,免得再被你們糟蹋了。」
明月神尼經脈被制,雖使不上真氣,身子卻還能動。她勉力用眼角餘光掃過楊恆,見他呼吸漸趨平緩,臉色也有了一絲血色,知是藥力行開,已不礙事。又見他望著自己的眼神里,也頗有關切與擔心之意,不由心頭一暖道:「這孩子到底是秉性純良,雖平日對貧尼的教誨多有忤逆,卻也沒忘了師徒情分。」
明華大師但覺對方掌勁凌厲澎湃,好似水銀瀉地般湧入自己右掌,頃刻間沖入經脈直攀肩頭,所過諸穴無不酸麻冰寒,體內修鍊了百余年的薩般若真氣竟是節節敗退,全無還手之力。
所謂關心則亂,明月神尼做夢也想不到石頌霜會陡然變卦。儘管她多少察覺楊恆與這少女絕非泛泛之交,可眼瞧著對方的揮掌拍向愛徒胸口,但要擊實了焉有命在?急切間無暇多想,趕忙騰出左手招架道:「休要傷他!」
正這工夫陡聽上空有人哼道:「誰敢欺負我的外孫女兒?」
在他剛開口吐出第一個字的時候,那話音尚在十數丈外。未等「外孫女兒」這四字說完,掌風激蕩猶如排山倒海,業已壓到明華、明月二人的頭頂。
明月神尼心情一松,伸手相接道:「阿彌陀佛,姑娘能懸崖勒馬,善莫大焉——」
他說來輕描淡寫,彷彿全不以此為榮,卻令在場眾僧聽得又是驚訝又是欽佩。
這時救下明月神尼卻未能奪回楊恆,實是心中有憾。空印神僧微一吐氣,說道:「阿彌陀佛,老衲適才急於救人,多有冒犯了。」
石頌霜凝住嬌軀,櫻唇細喘目視二僧,右臂兀自在一陣陣地發麻,不由凜然道:「敢情這兩個老和尚便是『四大皆空』中的空想、空印!聽說他們遁隱多年,苦修本元心禪,早已不問世事,不曾想今晚竟會在此出現。」
淡月朦朧,灑照在楊恆蒼白的臉龐上,從他的唇邊滴落下幾顆血珠如瑪瑙般殷紅。
但見楊恆服下丹丸精神好轉,她的心頭微微一寬,說道:「石姑娘,短短一年之內你已連傷本門三位長老,而今又變本加厲夜闖峨眉,到底所為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