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首部曲 第七集 年少輕狂

第二章 逃徒

首部曲 第七集 年少輕狂

第二章 逃徒

明燈大師醉醺醺地抬起頭,問道:「你們圍著我看什麼?」
這番話說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據,連石鳳揚都禁不住暗道:「這小和尚並非不會說話,只是不願跟人廢話,才顯得沉默寡言。若論口才,未必在死去的明鏡之下。」
楊恆抬頭一看,五六位雲岩宗的高僧已折返回來,懸停在山林上空往下打量。其中一人正在指揮著隨後趕至的眾多二代弟子展開搜捕。
忽然感到石頌霜的嬌軀微微顫動,原本屏住的呼吸也發出了輕微的波動。
一名中年僧人道:「啟稟大師,我們正在奉命追捕真源。」
明月神尼心中難過,搖搖頭低聲道:「貧尼不知。」卻是認定楊恆果真從沒將自己當作過授業恩師,否則豈會連這等終身大事也守口如瓶毫不吐露?其實這倒是冤枉楊恆了,他與石頌霜的所謂「兩情相投」,起因只不過是用來應付厲青原求婚的一場戲,卻教楊恆如何說?從何處說?
一瞬間,他的眼眶濕潤發澀,喉頭涌動著久違的暖意,無暇去觀察明燈大師究竟藏在何處,伸手往左一指,道:「往那兒走!」
眾僧中不乏眼裡高明,見識廣博者,當即醒悟到石鳳揚以指代劍,雖未發出無形劍氣,但劍意所向盡皆是燃燈法蓮的破綻之處。一旦二僧遮擋得稍有遲滯,那虛虛一點剎那便可化作石破天驚的致命一擊,令他們百年佛功毀於一朝。
那石鳳揚眼見迦樓羅飛出雪竇庵,他也無意再跟二僧糾纏,揚手攝過飛落的正氣仙劍道:「難為你們能撐這麼久。」
楊恆心裏卻也在打鼓,不曉得明燈大師會用什麼法子解開危局。忐忑間但見黑暗裡晃晃悠悠走出個手拿葫蘆的醉鬼,往兩人藏身的樹下一站,背靠大樹彎下腰來「哇」地吐出一口酒水殘汁。
石鳳揚竟似不以為然地搖首道:「你們這是拉郎配,終究不成的。」右手食指僅微微向上一翹,便即凝鑄不動。
楊恆奮力站直了身子,苦笑道:「撐不住也得撐,我可不想再回那鬼地方。」
明華大師的臉膛被迦樓羅映照得彩光熠熠,卻不敢直攖其鋒,身形向旁一縱,仗劍往巨大的金翅上劈落,只盼能阻它一阻等來援手。
石頌霜平生從未被一個年輕男子這般耳鬢廝磨地擁在懷裡過,何況對方還拿手用力捏她的肩膀,芳心不由升起一絲羞怒,側臉望向楊恆。
石頌霜暗道:「左右也要被發現,就照他的意思躲上一躲。大不了被察覺了,再殺出重圍就是。」當下攬住楊恆,微一提氣隱入樹上。
空痕大師仰著頭,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他的高僧身份,笑著道:「石兄寥寥數語,卻令人撥雲見日醍醐灌頂,貧僧聽了也大受啟發,實不願插嘴打斷吶。」
卻說他們二人乘著迦樓羅突出雪竇庵,耳聽警訊頻起,前後左右皆有追兵圍堵攔截,全仗著座下神鳥左突右閃,用雄渾翅風迫退眾人,才沒被重新圍住。
石頌霜靜靜凝視楊恆,眼神漸轉柔和,卻慢慢側過臉去屏住了呼吸。
依照佛經記載,燃燈佛乃釋迦牟尼授記本師,曾追隨他聞法修習,並以蓮花供養。雲岩宗第三代宗主鏡非神僧便由此創出這一套燃燈法蓮神功。奈何此功儘管威力絕倫,卻極耗真元,尋常弟子縱將薩般若心法修鍊到八層以上的境界,也只能發出一兩掌便即真氣告罄。因此自鏡非神僧以下,雲岩宗歷代高僧極少有人願意修鍊,久而久之便成為一門幾近失傳的佛門絕學。
眾僧趕忙閃避,一個個掩住口鼻皺起眉頭。那中年僧人問道:「大師,你沒事吧?」
那盾牌落回地上,真禪從後面愁眉苦臉地探出腦袋來,一臉的無辜茫然之色,指指飛遠的迦樓羅,又指指自己的心口和明水大師,咿咿呀呀似在辯解說想要幫忙攔下楊恆,不料卻誤打誤撞了明水大師。
平日不用時,這迦樓羅便化作一方大鵬形狀的溫潤美玉藏於袖袂之中,自行吸食天地精氣修鍊道行。一旦念動真言將它祭起,瞬間便又恢復到當年模樣,見佛殺佛,見魔誅魔,全憑主人心意驅策,端的威不可擋。
正這時耳朵里又聽見明燈大師的傳音入密道:「停下,藏到樹上!」
過了半晌,明水大師微皺眉頭道:「師妹,真源與這位石姑娘的事,你可有耳聞?」
眾僧對明燈大師半瘋半癲的做派早已習以為常,紛紛合十施禮道:「是!」由那中年僧人帶頭,繼續往西面搜索前進。
石頌霜懷抱楊恆,靈覺感應到背後有十余束劍芒風馳電掣飛速追近,曉得是雲岩宗明字輩的長老施展御劍術在後追趕。而黑夜裡一道道仙兵寶器的華光在山間各處若隱若現,從四面八方往這裏雲集而來,形勢仍舊十分吃緊。
明月神尼氣惱叫道:「真禪,你幹什麼?」
她伸手輕拍迦樓羅的頸背,對楊恆低聲說道:「抱緊我!」
石頌霜一雙星眸在黑暗中幽幽閃爍著迷人光亮,注視著楊恆慘淡若金的臉龐問道:「你能撐住么?」
忽地身子一輕,已被石頌霜玉臂挽住悄無聲息地飄落進密林,頭頂「呼」地一陣風刮過,吹得樹木搖曳殘葉狂舞,迦樓羅又迅即抬升往東南方飛去。後頭一束束劍華飛縱,兀自緊追不捨。
眾僧聞言無不佩服,心道:「不愧是明燈大師,喝醉了仍舊心細如髮,我們怎麼沒有想到這點?可不得留神腳下么?」一個個如奉諭旨綸音,一邊走一邊低下頭仔仔細細地觀察林內積起的厚厚落葉,以防楊石二人藏在了下頭。
空印空想如臨大敵,連聲呼喝頻頻出掌,一朵朵紅蓮迎風盛綻,耀亮天宇,將全身上下保護得滴水不漏,好似對方的手指頭隨時都能長驅直入戳中要害般,身子卻越退越遠,頭頂上冒起騰騰水汽。
空印空想二僧早年在藏經樓修行時,偶爾得見燃燈法蓮的功法秘籍,便起了修鍊之心。只因當時修為遠未臻至上乘境界,不敢冒險強修。直到坐關玄沙佛塔,才得機緣將本元心禪和燃燈法蓮兩大佛門絕技熔於一爐,此等內情卻是誰也不知。
二僧默然不語,臉上的慚愧之色愈濃。石鳳揚一怔隨即醒悟道:「不是空照藏私,而是這兩個老和尚存有好勝之念,故意誰也不說,一味的埋頭苦修。」
空印和空想向他又一躬身道:「此間事了,我等也要回玄沙佛塔等待宗主發落了。」
※※※
不知為何石鳳揚並不急於去追石頌霜和楊恆,搖頭道:「這道理空照和尚應該比老朽領悟得更透徹,何以不對你們早作提醒?」
「嗚——」迦樓羅向下俯衝,將楊恆和石頌霜托到背上,縱聲長啼猶如金石激鳴,令人聞之身不由己地心膽寒裂。繼而昂首上飛,朝著明華大師鎮守的西面衝來。
石頌霜不知原委,只當楊恆在峨眉居住多年,對此間的地形瞭若指掌,已想出了脫逃路線,於是攜著他徑直向左行去。
楊恆靠在樹榦上呼呼喘氣,身上一陣陣錐心刺骨的劇痛,咬緊牙關低聲道:「那些老和尚老尼姑很快便會察覺,此地不宜久留。」
楊恆雙臂一緊,摟牢石頌霜只堪盈盈一握的纖腰,便感到耳畔呼呼狂風呼嘯,迦樓羅猛地俯衝而下,眼前的崇山峻岭不斷在視野里放大清晰,整個人騰雲駕霧一陣地暈眩,知是激烈顛簸中又引發了內傷。
楊恆暗暗叫苦,不意聽到一縷話音傳入自己的耳朵道:「往左走!」
這「迦樓羅」的名稱聽來生僻,其實因它源自梵語,通俗來說便是金翅大鵬鳥。
明月神尼瞧出真禪雖整個人顯得戰戰兢兢,眼神里卻仍忍不住透出一絲狡黠得意,知他又在搞鬼,卻沒空喝斥,御劍直追而去,心裏道:「真源逃出玄沙佛塔,已闖了大禍。今日若再離開雲岩宗,必定在邪路上越走越遠,我怎對得起明曇師妹的託付?」
氣機牽引下二僧身形搖晃暗暗駭異,原以為在玄沙佛塔苦修了三十多年,修為雙雙突破了不落兩端的精深境界,與石鳳揚終有一拼之力。誰曉得對方隨手射出的仙劍,便能將他們苦心修鍊的佛門法寶輕易攔截!
他們只當是修鍊過程中再正常不過的知見障,只需靜心參悟,總可破解。然而十余年來不論兩人如何參解,卻始終戳不透這一層薄薄的窗戶紙。
石頌霜抬眼望向樹冠,見它雖是高大繁茂,足以藏下二三十個人,可要躲過雲岩宗弟子的耳目,卻哪有那麼容易?疑惑間就見楊恆面露從容微笑,向她又點了點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突聽「!」地一聲巨響震動全場,眾人的目光又不覺被吸引向了另一邊。
石鳳揚傲立於星輝下,青色的衣袂獵獵飄舞,左手法印遙點迦樓羅道:「去罷!」
所謂性無南北,指的是一段著名禪宗問答,意思便是人的出生儘管各有不同,但內在佛性卻是一致。
明華大師失聲叫道:「迦樓羅!」幾個字才一出口,一蓬沛然莫御的灼烈罡風迫面而來,震得他氣血翻湧連呼吸也變得艱難無比。
石鳳揚曬然道:「別盡揀好聽的說,你跑來雪竇庵,也是為了阻攔老朽?」
待聽到石鳳揚說出「拉郎配」三字,兩人登時如遭當頭棒喝,才如夢初醒到本元心禪與燃燈法蓮實乃南轅北轍,兩門心境互克的神功。故而本元心禪修鍊得越加精深,燃燈法蓮那「如火如荼」的心法境界便越加地發揮不出。敢情從一開始,他們著手的方向就已出了偏差。
石鳳揚嘿然道:「空照的『心語術』已然煉成了?走,瞧瞧他去!」大袖一揚,遠處黑暗中掠來一束彩芒,正是已凝成玉玦的迦樓羅飛了回來,徑自納入他的袖口,再不看眾僧一眼,隨著空痕大師揚長而去,卻未料到石頌霜和楊恆儘管已脫出重圍,可很快又遭遇到了新的危險。
卻說那迦樓羅沉寂數十載,好不容易得著主人召喚顯出真身,委實興奮之極,雙翅摩雲遮空,一舒一展間金蒙蒙的罡風浩蕩呼嘯,往四面洶湧奔騰,令得風雲變色群山戰慄。那些修為稍低一籌的雲岩宗真字輩弟子,忙不迭運功相抗,卻仍被震得跌跌撞撞往後歪斜,頓時陣型大亂驚聲四起。
可還有一點更為關鍵的隱情,卻非眾僧所能領悟。方才石鳳揚淡淡地一句「拉郎配」,言簡意賅卻正擊中二僧近十年來百思不得其解之處。
說著話袖口風動,打從裡頭激射出一束五彩華光。未等眾人明白過來,那束彩光已在半空中倏然暴漲,幻化作一頭碩大無倫的神鳥。它渾身光焰閃閃,頭頂生有一隻巨大肉瘤,血紅如玉,當真是神威凜凜不可一世。
一路之上楊恆不斷指點著下山線路,每次都能先一步躲過雲岩宗眾僧的搜索。
石頌霜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楊恆的用意。想這迦樓羅飛得雖快,可也難及雲岩宗眾高僧御劍追趕的速度。它渾身光華閃閃,在夜空中再顯眼不過,反成了眾矢之的,絕無可能擺脫追兵糾纏。唯今之計只有兵行險招,放棄坐乘潛入下方茂密的山林內,以迦樓羅引開眾僧注意力,方始有脫身之望。
石鳳揚嘿嘿一笑,說道:「什麼南轅北轍,我看是性無南北。若參不透這道理,燃燈法蓮扔了也罷!」
兩大神僧面色盡皆大變,齊聲呼喝拔身而起,彷彿石鳳揚那根食指微微一動,就能碾碎他們嘔心瀝血參悟而出的燃燈法蓮。隨著身形飄動,二人的手掌往下猛壓,再打出兩朵紅蓮,卻非攻向石鳳揚,而是緊緊護持住了各自的小腹。
明燈大師看著他們走遠,忽地又叫道:「小心他們把樹葉堆在身上,藏在了地下。」
更有許多年輕一代的僧人尚是第一次親眼見到石鳳揚。原本看他瘦削憔悴,神情不振,說話也低聲細氣全無仙林超一流高手捨我其誰的雄風神姿,不免起了些許輕視之意。直到這時才心服口服意識到自己是有眼不識泰山。
「明燈大師!」楊恆差點叫出聲來,知他是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在指點自己逃走。
明水大師點了點頭道:「真源能得劍聖青睞,實乃平生幸事,雲岩宗忝為師門也與有榮光。奈何明鏡師兄的遇害,與他有莫大幹系,如今真相不明,老衲若任由他遠走高飛,何以向眾人交代?」
「這回你可猜錯了,」空痕大師道:「是空照師兄想請石兄到上方圓歇歇腳,喝喝茶,老僧不過是跑跑腿罷了。」
他心頭一凜,急忙反摟住石頌霜的腰肢,以防她按耐不住發出動靜,左手又按住她的香肩,用力摁了兩下,意示撫慰。
這一宛若兒童塗鴉的動作,竟令兩大神僧同時變色,大袖鼓盪呼呼生風,四隻手掌齊齊往前極緩地推出,如霧如焰幻生出兩朵紅蓮逼向石鳳揚。
忽見明燈大師站直身軀,雙目精光連閃似在舒展靈覺查探四周動靜,臉上的醉意早已蕩然無存,向他傳音入密道:「跟我來!」
忽聽楊恆微弱的聲音道:「讓迦樓羅降低高度,咱們跳下去!」
石鳳揚的身軀紋絲不動,手指頭擺在胸前漫不經心地隨意划拉,忽而向左搖搖,忽而往下點點。
幽暗的月色下,楊恆臉色平和,向她微微一笑,似乎在說:「別動,危險!」
只這短短瞬間,空印空想的燃燈法蓮舞動愈急,二人呼呼喘息大汗淋漓,竟是欲罷不能。看得群僧無不駭然道:「久聞劍聖威名,卻沒想到他的神通高深至此,把兩位空字輩的神僧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除非空照大師親臨,否則有誰能留下此老?」
因此心神劇震下禪心再也難以保持空明,別說燃燈法蓮威力大減,連本元心禪的功夫也一落千丈,哪裡還能是石鳳揚的對手?
石鳳揚人在空中淵渟岳峙巍然不動,右手一振清嘯道:「去!」正氣仙劍激越龍吟,似一條青龍夭矯,「砰砰」兩響將空印的菩提缽,空想的龍木佛珠雙雙震開。
可如此一來勢必會驚動在各處分散搜尋的明字輩高僧,楊恆卻也無計可施,惟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那邊石頌霜也已察覺,縴手輕轉緩緩亮出天廬神匕,眼眸中漾起一抹冷光,目不轉睛地盯視前方。
但見迦樓羅載著楊恆、石頌霜衝破明華大師的攔截,振翅高飛。明水大師見勢不妙,趕來封堵,手中三葉玉如意將將揮出,猛然看到一團黑乎乎的盾牌迎面撞來,剛好封住了他攔擊的線路。
他搖搖頭道:「老朽已不知多少年沒跟人打過架了,單打獨鬥贏過你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是勝之不武。」將背後的正氣仙劍拿到身前,伸食指輕輕一彈,唏噓道:「罷了,誰讓我誇下海口要保這兩個娃兒心愿得偕呢?」
石鳳揚問道:「那燃燈法蓮該當如何?」
兩個老僧久參佛法,自然知曉,同時露出深思之色,畢恭畢敬向石鳳揚再拜道:「善哉,善哉,聽君一席話,勝坐十年禪!」
楊恆心一沉道:「這下可躲不過去了,好在聽他們御風的動靜,都是些同門師兄弟,沒有上代長老在內。倘若出其不意,一鼓作氣地殺將過去,也不難脫出包圍。」
明水大師猝不及防,玉如意擊在盾牌上震得身形一晃,要再追截迦樓羅已錯過了時機。他訝然望去,那盾牌忽忽悠悠往下翻墜,看上去頗為狼狽,實則穩穩噹噹毫無大礙。
楊恆在樹上瞧得清楚,忍不住笑道:「咱們躲在了樹上,大師卻教他們留心地下,這招妙啊。」
約莫八十余年前為渡無量天照,石鳳揚孤身西往遠赴海外,欲另闢蹊徑找尋到渡劫神器。誰知渡劫神器沒找著,卻在一座無名深山裡撞見了頭修鍊了數千年的迦樓羅。一番驚天動地的較量下來,石鳳揚費勁千辛萬苦,方才將它收服,其後耗費二十余年心血,終於煉化成器。
楊恆見狀心下一笑道:「大師的酒量極好,只怕這回是故意裝的。」
空印神僧一怔,空想已頹然嘆道:「我們師兄弟一念之差,以至於南轅北轍蹉跎去三十年光陰,今後自不會再去修鍊燃燈法蓮了。」
果然,兩人尚未走出多遠,就聽上空有人喝道:「包圍這片山林,仔細搜索!」
有認得此功的雲岩宗高僧不由自主驚叫道:「燃燈法蓮!」
二僧儘管明知這一擊若是轟實,就算是徹底惹惱了石鳳揚。但楊恆從玄沙佛塔中逃出,乃所有事情的肇因,自己實是難辭其咎,拼著與劍聖硬撼,也需將他截下。
可昔日黃山始信峰一戰後,三魔四聖七大高手齊齊退隱。石鳳揚環顧四海,已尋不見抗手,這迦樓羅仙寶亦就從此未有現身。今夜祭將出來,也算他並未小視雲岩宗實力。
「哧——」迦樓羅頭頂肉瘤上應聲爆射出一束刺眼紅光,正擊中真語仙劍。明華大師低哼踉蹌,劍鋒一偏勁力已折損大半,再被渾若海潮的磅礴翅風一盪,立時斜斜地偏移出去。
楊恆一愣,不知明燈大師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用手輕扯石頌霜袖袂,已不敢開口說話,以免被眾僧警覺,只用手指往樹上指了指。
明燈大師抹抹嘴角,呵呵笑道:「我能有什麼事,追不到真源,小心掌門師兄用板子揍你們的屁股!」
如此又逃出二十余里,突然聽見人聲傳來,竟有二十余名雲岩宗弟子分從不同方向朝這裏搜索過來,隱隱約約已能看到一支支閃動耀眼的火把光芒。
二僧急忙心凝靈台,欲待再次馭動佛寶阻截迦樓羅。可心念甫起,面前清風拂動,石鳳揚的身形已掠至近前,右手食指在胸前虛轉了個圈兒,引而不發遙遙指向空印、空想的胸口。
石頌霜默默無語地點點頭,伸手探到他的腋下,運起身形往山下潛行。
石鳳揚微微一笑,向著下方一名不曉得何時來的灰袍老僧道:「空痕,你笑嘻嘻站在那兒不說話,可是覺得老朽講得不對?」
空印與空想神僧如獲大赦,在空中又連轉幾圈才收住身形,面露慚色躬身施禮道:「多謝劍聖指點迷津!」
楊恆尚未作出反應,石頌霜卻已攜著他縱身飄落!
空印空想二僧見此情景,齊聲低誦道:「阿彌陀佛——」前者祭起手中菩提缽,後者放出掛在脖上的一串木色佛珠,遽然幻放層層炫光,往迦樓羅打落。
早年他們以本元心禪催動燃燈法蓮,頗感如虎添翼威力倍增,欣喜之下便一路修鍊過來。哪知二僧逐漸驚詫地察覺,越到後來這燃燈法蓮的威力反越不如從前,好像不知何時已誤入了歧途。
「追捕真源,那還不快去?」明燈大師一瞪眼,似要訓斥眾僧,猛地喉嚨口「咕嚕」一響,「噗」地一蓬酒霧噴出,沒頭沒腦地濺向眾僧。
這時周圍眾僧聞著動靜立時圍了過來,一見是明燈大師扶樹嘔吐,無不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