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二部曲 第一集 龍驚崑崙

第一章 江雪

二部曲 第一集 龍驚崑崙

第一章 江雪

林婉容粲然淺笑,說道:「你總把我當成病人看待。」
雪白色的身影驀然拔起,在狂風中肆意飛揚,幾與天地相融,穿越過瀰漫咆哮的大雪,縱身躍入滔滔迸流的江心!
話音未落,突聽小夜嚶嚀嬌呼,身子往後便倒。
那中年美婦微笑道:「小妹妹別害怕,他是故意嚇唬你。我幫你一起照料冰龍。」攜著小夜走進冰窟,取出司馬病秘制的靈丹妙藥來救治冰龍。她雖未學過醫,可毒郎中妻子的醫術又豈是錯得了的?
「砰!」足掌交擊,無缺真人一聲悶哼凌空翻滾數圈方自穩住,臉上血色霎那褪盡,放下懷中弟子,嗓音略帶暗啞道:「受教了!」
這是他的問,那是她的答。
白衣少女自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痴立半晌,似在埋怨,她低低道:「楊恆,你在哪裡,為什麼丟下我不管?!」
石頌霜眼神里流露出一絲迷茫,黯然搖首道:「這麼多天,也不知他是否還活著?」
他一擺仙劍亮出門戶,說道:「憑你們兩個後生,就想在這裏指手畫腳?」
青衫飄揚,他的俊臉猶如刀削斧刻稜角分明,一雙薄薄的嘴唇輕抿成略略上翹的弧線。眼睛里蘊藏的,是一抹更濃更深的冷傲和抑鬱。
司馬病雖在和石頌霜說話,可妻子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無不盡收眼底,見狀亦黯然心道:「要是當年沒有發生那事,咱們的孩子也該滿二十歲了!」平抑心緒叮嚀妻子道:「婉容,小心別累著自己。」
若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兒,雪峰二真自可不理。偏巧這少女乃是瞽目神醫端木遠的孫女,更與雲岩宗有莫大的淵源。故此兩人也不便立刻動手驅逐,耐著性子好言相勸要她離開。
林婉容心中也是一暖。她和司馬病歷經磨難終成眷屬,惟一美中不足之處便是膝下無子。憶及二十余年前的那樁恨事,更是百感交集,注視著小夜梨花帶雨的俏臉,不由升起一縷母愛天性,輕撫她的肩頭道:「好孩子,好孩子!」念著念著,自己的眼圈竟也是紅了。
小夜聽她語氣溫柔,又幫著自己悉心醫治小雪,心底下一股親近之情油然而生。她自幼失孤,可說沒有享受過一日的母愛,如今聽得中年美婦軟語相問,哪裡還能按捺得住,想著一路上的風霜苦楚,兩行珠淚潸然而下,嗚咽道:「我叫小夜,來昆崙山是想找楊恆。」
無缺真人點點頭,說道:「今日貧道尚有要事在身,不和你們羅嗦了。好在去年與石姑娘定下的戰約,也只剩下三兩個月。厲公子,司馬郎中,就請兩位屆時一同前往黃山始信峰,新債舊賬咱們一併了斷!」
「不如我陪你一起找他!」年青人語氣平靜,說道:「不管多久……找到為止。」
※※※
隆冬時節,天地冰封,寂寥肅穆,惟有一條大江晝夜不息,穿過崇山峻岭,深壑幽谷,自這白雪皚皚的世間生生撕裂開一道雄勁激蕩的滾滾匹練,洶湧咆哮著直向無垠的天際奔流而去,身後只留下隆隆回聲盪響于群峰之間。
另一老道也道:「兩三日內昆崙山中即有大戰,此處已成是非之地。小夜姑娘,你是明燈大師的門下,念在仙林一脈同氣連枝,貧道也不計較你庇護這孽障的錯失。需知就在十幾天前,它還傷了敝派三條人命。加上方才被它殺害的四位師侄,那就是七條了。你說敝派如何能饒它?」
年青人並不否認,冷冷道:「你何必非要干傻事?」緩步上前,走到白衣少女的身邊,道:「那天他是墜入這條大江中?」
石頌霜抬眼眺望滿空飛揚的大雪,喃喃自語道:「我曾與他立下誓約,一起活,一起死!」
半空中一名皓首黃袍的老道一收拂塵,飄落到另一位老道身旁,老臉一沉道:「這孽障傷人無數,貧道焉能容它?姑娘,我勸你還是趕緊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
無缺真人微覺凜然道:「這丑駝子來此作甚?」揚聲說道:「司馬病,你也來多管閑事!」
無缺真人知他也是應下來了,頷首道:「諸位,後會有期!」拂袖起身,與無動真人往正北方向飛去。一眾門人救死扶傷,在後跟上。其中有個年輕道士不甘問道:「師傅,咱們就這麼輕易算了,還有那條冰龍?」
無動真人正要上前奪過冰龍,冷不防懸崖上方有人冷冷道:「恬不知恥!」
司馬病又是一陣躊躇,咬牙道:「楊兄弟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他竟不敢面對石頌霜的視線,三言兩語將龍捲丹的事說了,苦笑道:「就算他沒有被大魔尊打死,也絕活不過十天。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此事說起來,老夫難辭其咎,心中愧恨委實無以復加。」
石頌霜靜靜地聽完司馬病的話,慢慢站起走到洞口,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小夜懷抱冰龍,指縫間金藍色的血液源源不斷從它傷口裡流淌出來,沾滿了胸前衣裳,難過道:「小雪這麼做,也是為求自保。」
「砰!」斜刺里一柄拂塵掃出,正擊中那束銀電。它發出一聲哀鳴,掙扎著跌入一位站在岸邊冰窟前的布衣少女懷中,卻是一條舉世罕見的崑崙冰龍。
石頌霜看也不看她,打斷道:「這是我的事,你不用操心。」
無缺真人調順內息,自忖純論修為厲青原儘管厲害,亦未必能勝得過自己。只是剛才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才在眾人面前丟了老大的一個臉面。如果不將這場子找回來,往後此事傳出,難免被仙林同道嘲笑自己居然在兩三招間便敗給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小魔頭。
冷不丁面前青影一閃,手中仙劍不翼而飛,跟著胸口一麻已被來人抓住。
但見白衣曼舞,一位絕色少女如凌波仙子般順著冰壁冉冉飄落在小夜身前。
厲青原穩穩懸停,瞧著無缺真人刺來的仙劍沒有絲毫閃躲的意思。待劍鋒距己已不到三尺時,突然拎起手中俘虜往身前一擋。
「轟——」冰崖上的一大塊積雪突然筆直地墜落,瞬間消隱無蹤,被江流卷向不知名的遠方。
遠遠地,他站定在白衣少女的身後,默默地,他注視她背影的眼神里忽然多了一縷憐惜。
中年美婦訝異道:「原來你是雲岩宗的弟子?」
小夜碰了個軟釘子,訕訕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那中年美婦走近道:「小妹妹,你懷裡抱的是條崑崙冰龍吧?」
小夜急忙抬手遮擋,拂塵「呼」地捲住胳膊,將她甩飛出去。
——「假如,我是說假如……有一天我不得不離開,你會……怎樣?」
白衣少女的心哀慟莫名,難捨,那曾經擁有過的短暫快樂,竟隨著這滔滔澎湃的江流走了,遠了……
林婉容失聲驚呼,欲待攔阻哪裡還來得及。忽地雪空里人影一晃,厲青原似一支離弦之箭,緊隨著石頌霜也躍入江中不見了。
小夜正在為冰龍清理傷口,聞聽此言心如刀絞,未乾的玉頰又添珠淚,風一吹到底還是滾落下來。她見厲青原還紋絲不動地屹立在洞外,灑落的雪花很快遮掩了他的眉目衣發,只有兩縷白茫茫熱氣若有若無地從鼻孔裡間或噴出。看上去就像是一尊冰雕玉琢的塑像挺立在風雪之間,便勸道:「這位公子,你還是進來避一避風雪吧。」
一道嬌影孑然立在冰崖之巔,俯瞰著崖下呼嘯的雪白浪花奔騰遠去。
背後傳來一聲低咳,一個藍衣中年男子緩步走近,說道:「石姑娘,我就送你到這兒。四大名門枕戈待旦不日來攻,你是局外人,實不宜在東崑崙久留。」
無缺真人大吃一驚,忙不迭劍往右偏,力往回收,總算沒刺中。
洞外的厲青原雖未說話,可一雙眼睛也已悄然注視石頌霜。
無動真人顯也顧慮到此點,傳音入密道:「師兄,我們奉命前往迎接神會宗的殷掌門一行,實不宜節外生枝。」
眾人聞聲瞧去,遠處的江岸上一對中年夫婦同乘著頭三角怪獸頂風冒雪迤邐行來。坐在後頭的矮駝子相貌奇醜,手持韁繩懷裡擁著位國色天香的黑衣美婦,乍看之下還當是踏雪尋梅的官宦人家。
「你少放屁!」司馬病怒道:「老夫只會用毒,不會拍馬。石仙子是楊兄弟的未婚妻,那就是我的弟妹。你想跟她動手,得先問過老夫的生不如死針!」
司馬病攙扶妻子下了坐乘,慢條斯理道:「那很好。」
就聽無動真人喝道:「丫頭,休得再羅嗦!」拂塵一抖卷向小夜懷中的冰龍。
司馬病澀聲道:「當然,龍捲丹的藥性究竟如何,在此之前尚無人服食過,老夫說的也不過是推測而已,說不定也會有誤。」
灰暗的蒼穹下,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已下了整整一宿。冰寒的山風呼嘯過江面,肆無忌憚地席捲起一蓬蓬白茫茫的雪片,又狠狠撞擊在對岸的萬仞冰崖上,發出刺耳的嗚咽,似誰的輓歌在風雪裡唱響。
林婉容眼疾手快將她抱住,察看道:「她昏過去了。」輕捏人中,將她救醒。
司馬病又道:「石姑娘,這幾個月來你一直在找尋楊兄弟?」
看到白衣少女慢慢地又向著崖邊邁出一步,他的劍眉微微一揚,終於打破沉寂道:「水很冷,況且他不可能在這裏的江底。」
林婉容怕他們二人又起衝突,忙引開話題道:「石姑娘,你可有楊兄的下落?」
藍衣男子聽出白衣少女話語里隱含的決絕,英俊孤傲的臉龐上流露出一絲痛楚的譏誚,淡淡道:「如此,姑娘珍重!」大袖一拂衣上雪花,御風飄起越過對面的冰崖,消失在蒼茫雪空中。
要說這崑崙冰龍,端的是天地一寶,世間魔靈。如小夜懷中的「小雪」,乃是修鍊了三百多年的一條幼龍,長不過兩尺,通體雪白,若非生有四爪,直與尋常白蛇無異。可便是這幼龍,實乃昆崙山中一霸,平日里素喜以凶禽猛獸的肝膽內臟為食,而且生性好鬥,因此山中魔獸遠遠見它,往往會避而遠之,不敢交鋒。
那布衣少女手捧冰龍,見它遍體鱗傷奄奄一息,芳心好不難受,向著面前一排道士央求道:「兩位真人,求你們饒了它吧……它只是頭不懂事的畜生。」
「林姨!」小夜望著林婉容慈愛橫溢的玉容,心頭熱乎乎的,略一猶豫輕輕喚道。
半年前樓蘭會盟,楊惟儼、石鳳揚、南宮北斗諸多仙林頂尖人物紛紛現身,與厲問鼎、南宮北辰大斗一場,其中便牽涉到楊恆、厲青原和石頌霜這三個小兒女之間的婚事著落。雪峰二真亦盡皆在場,又豈會不知?
小夜望了眼正在洞口和司馬病敘話的石頌霜,幽幽道:「我和他很早便認識,後來又一起在峨眉山法融寺里長大。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楊恆?」中年美婦怔了怔,道:「你也認識楊恆楊兄弟?」
林婉容心中大感不妥,急道:「楊兄弟吉人自有天相,未必就……」
「嗖——」一束銀色電光從青年道士的背心躥出,血花四濺,失去生命的身軀在原地晃了晃終於仆倒在皚皚的雪地上。
厲青原瞧都不瞧她一眼,拒絕道:「不用。」
中年美婦大起憐惜之意,說道:「好孩子,別難過。我姓林,往後你便叫林姨吧。」
厲青原不屑低哼,負手道:「悉聽尊便!」那神氣顯然就沒把無缺真人這半帶威脅的邀約放在心上。
「不是的,」小夜道:「我沒有親人,所有一直寄居在法融寺里,由明燈大師撫養長大。」
縱身一躍,投身江流,是否還來得及追上他?
那唇似在輕語,凄迷茫然的目光恰似身周的江雪,空落落地飄在湍急的江面上。
無缺真人暗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總有一天要讓這小魔頭知道我雪峰派的厲害!」強忍住氣轉向司馬病道:「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說話的這老道正是雪峰五真之一的無缺真人。這雪峰派位列仙林四柱,與滅照宮共居於昆崙山中。但一個在西,一個在東,兩者相差足有數千里。
小夜抱著冰龍走上前來,感激道:「石姑娘,多謝你們幫忙。那黃山始信峰……」
天地無言,回答她的依舊只有為雪伴舞的風,和崖下那條帶走自己所有的大江。
白衣少女愕然側目,年青人自嘲似地一笑,說道:「別用這種眼光看我。事實是,如果他還活著——我就可以有機會繼續和他競爭你。」
「石頌霜?」無動真人目視白衣少女,驚愕道:「又是你!」
白衣少女抬眼眺望巍峨聳立的孤寂雪峰,木然道:「你是他的親生父親,很難相信,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不走!」
無缺真人轉念一想道:「是了,這丑駝子受了楊恆的好處,如今報恩來了。」
小夜聽了連連搖頭道:「不、不,我不要小雪死,它再乖不過了。」
石頌霜見他們夫婦儘管外貌上判若雲泥,在外人眼中無疑極不般配。可言談舉止間心意相連極盡恩愛,也算苦盡甘來,問司馬病道:「尊夫人的病體可有痊癒?」
小夜輕輕「嗯」了聲,司馬病伸手在冰龍的額頭虛點一指道:「我來教你如何提取內丹煉製仙丹——在這裏開個口子,取出內丹風乾保存。回去后將它放入用雄黃、天麻、菟絲子、熟地黃等物製成的藥酒里浸泡三十天,待內丹色澤發紫,再加磨碎,配以磁石、石榴黃、曾青、丹砂等八石煉成丹丸,每日子時吞服一顆,三十天後即可大功告成。」
司馬病看不順眼,鼻中低哼道:「好心當作驢肝肺,有其父必有其子!」
「絕無可能?這世上根本沒有任何絕對的事。」厲青原劍眉微揚,沉聲道:「昨天,今天與明天,總會有不同。」說著,他的神情微動,朝下方的江岸邊望去。
無缺真人「嘿」了聲,道:「即知這孽障藏身之處,還怕它逃上天去不成!」說著話眾道飛遠,地上的血跡也早被飄落的雪花覆蓋得乾乾淨淨。
無缺真人左手抱著徒弟,右手仙劍還來不及回防,無奈之下側身飄飛,勉力踢出左腳斜點厲青原掌心。
視線漸漸模糊,浩瀚落寞的天地變得愈加迷濛。
那三角怪獸在冰窟前停下,矮駝子端坐不動,冷聲道:「你可知石仙子是什麼人?」
說話間又有一名弟子被冰龍透體穿過,當場斃命,怎不讓這雪峰二真怒火中燒?
雪峰二真看得分明,眼見一個青衣年輕人如神兵天降擒住門下弟子,兩人近在咫尺竟是不及相救。無缺真人拔劍騰身,低喝道:「厲青原,放下我徒兒!」
厲青原霍然扭頭,兩道冷厲森寒的目光如同利劍一般激射在司馬病的醜臉上。
中年美婦邊替冰龍療傷邊問道:「小妹妹如何稱呼,你獨自來昆崙山做什麼?」
她口中的「小雪」指的自然是這條冰龍了。大約七八天前,她夜宿冰窟,正巧發現與雪峰派一眾弟子大戰過後,負傷逃回的冰龍,便取出隨身攜帶的藥箱,替它醫治。如此一來人龍之間漸生感情,小夜實不願見它命喪黃泉。
假如單隻司馬病夫妻,他也不懼。可如果再加上石頌霜和厲青原,一旦鬧僵交手吃虧只怕難免。尤其是這司馬病,為人心狠手辣睚眥必報,惹惱了他,難保哪天這丑駝子不會潛上雪峰派下毒放葯,實在令人防不勝防。
話音未落,江邊遙遙有人聲從風雪中送到:「那就再加上咱們夫妻兩個如何?」
無缺真人一呆,問道:「你說的是雲岩宗叛徒楊恆?」
十幾日前十幾個崑崙雪峰派二代弟子出外採藥時碰巧遇上冰龍,因貪圖冰龍內丹,上前捕捉。結果三死兩傷,到底還是讓它逃掉。縱使今日有雪峰二真壓陣,仍不免又有四個門人戰死。因此不管小夜如何哀求,雪峰二真總是不肯答應。
石頌霜淡然道:「你們捉這條冰龍,果真是為門人報仇,還是要取它的內丹?」
無缺真人愣了愣,笑道:「好啊,鬧了半天你是想拍石鳳揚和南宮北斗的馬屁!」
雖說平日里一正一魔水火不容,卻也各有所忌井水不犯河水,門下弟子從不輕易踏入對方的勢力範圍。只是今日無缺真人與師弟無動真人率十數名弟子出山迎迓遠道而來的仙林同道,路經此處正遇見在外覓食的冰龍。一番激戰下冰龍連傷雪峰派三名門人,逃到了冰窟前。
無動真人見師兄吃虧,面上怒色湧現道:「石姑娘,看來一年之約未滿,你又要和敝派幹上了。就算石劍聖是你外公,凡事也都抬不過一個理字!」
心似撕裂了般在痛,身外冰凍三尺,可她卻比這冰雪、這天地更冷、更寒。
司馬病點點頭,感慨道:「全賴楊兄弟捨命向厲問鼎討來活死人丹的解藥,拙荊的病症業已無礙。只是二十年來昏睡不醒,難免體質虛乏,我此來昆崙山,便是為採集幾味珍稀藥材為她進補。」
此時無語問蒼天,為何人間已無處尋他?
白衣少女的嬌軀微顫,平抑起伏的心緒道:「你究竟想幹什麼?」
「他也曾像這團冰雪,被江濤卷裹著從這崖下經過,然後去了哪裡……?」
雖說沒有指名道姓,可誰都曉得這話是衝著雪峰眾道來的。那干年輕道士聞言紛紛仰面怒喝道:「誰在胡說八道,羞辱本門?」
聽到厲問鼎的名字,石頌霜情不自禁瞧向洞外佇立的厲青原,卻沒有說話。
雪峰二真窮追不捨,終於重創冰龍,眼看就要將它殺死,不想這布衣少女從冰窟里聞聲趕出,為冰龍求情。
石頌霜芳心一慟,強忍著沒有表露出來,說道:「你們……也聽說楊恆的事了?」
見白衣少女恍若未聞,藍衣男子沉默須臾,眼裡泛起一絲難以名狀的光芒,徐徐道:「五個多月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只怕、只怕他難逃此劫……否則,我想他早該殺回百丈崖,再鬧個天翻地覆了!」
一名雪峰派弟子怒斥道:「這與你何干?」掣動仙劍朝著石頌霜咽喉刺去。
同樣雪白的衣袂逆風飄舞,仿似要和這漫天揮灑的大雪融為一體,惟有一點絳唇宛若雪中紅梅,分外醒目。
林婉容輕輕一聲嘆息道:「楊公子獨闖東崑崙,劍撼百丈崖,挑戰滅照宮四大護法五方山神,可謂雖敗尤榮。此事轟動仙林,愚夫婦早屢有聽聞。」
白衣少女俏臉上的錯愕之色徐徐消失,淡淡道:「你應該知道,無論他是生是死,你都絕不可能有機會。」
不知何時,一個年青人悄無聲息地步雪行上崖頂,走過的地方沒有留下一抹足印。
白衣少女並未回頭,漠然問道:「這幾個月來,你一直都在暗中跟著我?」
厲青原唇角泛起一絲蔑然,掌心運勁一吐,將那弟子擲向無缺真人懷中。無缺真人伸左手接住,沒等緩過勁來厲青原擰身欺近,一記長河落日掌石破天驚朝他右肩拍到。
——「算得人間天上,惟有兩心同!」
石頌霜搖頭道:「我沒心情和你們說道理。這位小夜姑娘,你們誰也不準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