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二部曲 第二集 金風吹寒

第一章 驚仙

二部曲 第二集 金風吹寒

第一章 驚仙

需知這一擊他已運上七成功力,加之正氣仙劍的銳利鋒芒,居然無法在石門上留下一道印痕,這九辰曜日符的法力端的可想而知。
楊恆驚奇不已,透過金筒再送出一縷靈覺。「轟——」方圓五丈內的離火登時熄滅,但其他各處卻景狀依然。
楊恆的眼圈立時一紅,想著自己歷經生死,嘗遍炎涼,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罪,但因著父親這麼簡單平淡的一句話,已是值得。
楊恆心頭劇震,毫不遲疑地揮手一帶,將楊南泰推送到泉眼上。
楊恆身子一坐,便覺到身體下方有一縷異常清冽的靈氣汩汩綿綿地冒出,瞬間透進自己的體內,力量雖是微小,卻也像在三伏酷暑里有一桶冰水當頭澆下,不知比方才舒服了多少。
絕望、悲傷、憤恨、凄苦……種種心情仿似隨著那一口噴出的熱血,同時拋離,但覺紅塵萬狀,悲歡離合,無不如五光十色的氣泡般,幻滅成空。只剩下空蕩蕩的軀殼與心灰。
「當然記得,」楊恆微笑道:「那支銀釵娘一直都戴著。」說到這裏眼睛發亮道:「莫非銀釵上的那顆珠子……」
約莫堅持了一盞茶,楊南泰已將自己參悟出的抵抗南明離火侵襲的各種心法訣竅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楊恆。楊恆一面領悟一面體驗,雖牢內火勢在不斷地成倍驟增,卻也安然無虞。
「五丈,」楊恆心神劇震道:「在五丈內我的靈覺可以隨心所欲地掌控五行精氣日月神華,即便不用一絲一毫的真氣,也能熔金裂石,所向披靡!換而言之,因為這支驚仙金筒,我的功力雖及不上三魔四聖,但可輕易調度身周五丈的天地間所有力量與之周旋。禪心越是強大,靈覺越是敏銳,所能控制的力量便越多,再撞上楊惟儼、厲問鼎也不必怕他!」
無端地,他的腦海里又浮現起降龍羅漢結起的那道奇怪佛印,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佛印旋踵而至,湧入腦際。
他也不喝罵馬羆勁,若無其事道:「爹,你說聚元珠藏在了一個誰也猜不到的地方,會是哪兒?」
沒等他反應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置身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巍峨寺廟前,大門虛掩萬籟俱寂,天地間充盈著祥和莊嚴的靈氣,令人身不由己地肅然起敬。
待打到最後一道「菩提」印時,楊恆但覺渾身真氣鼓盪,靈台空透如鏡不染纖塵,意猶未盡之下又倒轉回來,佛印翻翻滾滾美不勝收。直感每發出一印,心裏對禪道的體悟亦深了一層。
想通這層,楊恆不禁心嘆冥冥中天意莫測,一飲一啄莫不前定。
殿門敞開,楊恆緩步邁入。他的左腳方一步進門檻,耳聽「呼」地一聲大殿里九百九十九支香燭齊齊燃起,照得殿內亮如白晝。
楊南泰靜靜聽著也不插話,濃眉漸漸鎖緊,心中且喜且憂。
忽然胸口一熱,楊南泰探出左掌按住他的膻中穴,一股純正磅礴的熱流浩浩湯湯注入楊恆體內,令得全身經脈的灸疼之感大為減輕。
一尊高達二十丈的如來佛像金光燦燦屹立於大殿正中,兩側佛龕里肅立著五百尊千姿百態栩栩如生的金身羅漢。一縷悠揚的梵樂緩緩響起,沁入楊恆的心扉。
須臾的工夫,偌大的石牢已化作一片汪洋火海。千百道耀眼的南明離火如赤龍般源源不絕地涌將出來,肆虐亂舞在囚室里橫行無忌。那些突兀嶙峋的岩石被燒得滾燙髮亮,緩緩地液化成火紅的岩漿遍地流淌。
楊恆直覺得自己成了一隻蒸籠里的肉包子,就差往上灑點兒作料了。
「鏗!」石門迸發出一團藍光,將正氣仙劍高高彈起,楊恆立足不穩連退三步,不由咋舌道:「好厲害!」
楊恆不由大笑道:「好啊,任楊惟儼搜腸刮肚再找一千年,也想不到原來聚元珠一直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哢吧」脆響,扣在楊南泰左腕上的鐐銬應聲彈開,跌落在地。楊恆一鼓作氣,將楊南泰身上的鐐銬盡數解開,面色微微發白地輕舒了一口濁氣,喜道:「成了!」
他伸出雙手握住楊恆的肩頭,用力緊了緊道:「好孩子!」
※※※
兩人說話間石牢里的溫度急遽攀升,一簇簇妖艷的火苗從岩石下躥騰出來,到後來好似空氣也燃著了,熾烈的熱浪鋪天蓋地涌了過來。
待楊恆說到他路經泰山結識青天良,獲取金筒之事時,楊南泰接過那支金筒仔細打量,卻絲毫感應不到它的靈氣,連「驚仙」二字亦不復見,沉吟須臾徐徐說道:「如果我猜的不錯,它便是佛門至寶驚仙令,據說天荒三經之一的佛諦篇就蘊藏其內。阿恆,你的福緣匪淺啊!」
笑音未落,一束數丈長的殷紅色火龍自地底躥升而出,朝兩人疾掠而至。楊恆鼻中隱隱聞到一絲從衣發上冒出的焦糊味道,抬手一掌劈出。但見罡風浩蕩熱浪翻滾,「砰」地將那束火龍凌空擊散。
他的神志逐漸模糊,耳朵里嗡嗡轟鳴已聽不到楊南泰的呼喊,努力晉入「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之境,好讓自己的靈台保持住最後一絲清醒不至昏睡過去。
楊恆怔怔道:「莫非適才我的魂魄被吸入到這支金筒里?可……它怎會突然覺醒,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回想先前情景,揣測道:「難道是我受南明離火侵襲,于靈台失陷之際落入『大空』之境,因此得以開啟金筒的門戶,進入驚仙廟?青天良將這支金筒在手中完好無損地保存了千余年,可他禪心泯滅,自無法體悟到其中境界,失望懊惱下居然把它當成一件毫無用處的廢物轉手送我。」
楊恆怔立半晌,目光落在山門匾額上鐫刻的「驚仙」二字上逗留良久,不無疑惑道:「驚仙?難不成我已被南明離火燒死,魂魄飛升居然來到了西天極樂世界?」
他望出山門,外面空渺無際,心悸道:「總不能就這樣孤零零困死在這裏!」竭力平定心神,尋找出路。
楊恆苦笑道:「等他們來開門,只怕黃花菜也涼了。」卻還是聽從了楊南泰的勸告,將仙劍收了。
迷迷糊糊里,他的眼前浮現起一幅幅雜亂跳躍的舊日景象,既有天倫之樂,也有離別之苦,一顆禪心再也無法保持寧靜,卻是在功力大幅衰退之下靈台出現嫌隙,令得外魔入侵,神智泯然。
一霎那,楊恆被眼前所見景象深深震撼,幾生出頂禮膜拜之心。
楊南泰注視著業已長大成人,幾與自己齊頭高的養子,心中即是感慨又是欣慰,問道:「阿恆,這些年你是怎麼過的?」
楊南泰早有預見,臉上不見一絲失望,沉著道:「別急,他們早晚都會打開石門進來察看。」
他翻掌架開楊南泰的左手,微喘道:「爹,我能堅持!」一催丹田真氣運轉諸經百脈,不停滌盪迫入體內的南明火氣,頓感精神一振。
莫名地,他的胸口生出一縷柔和淡漠的金色光暈,無聲無息地蔓延到身上每一寸肌膚。狂暴的離火甫一接觸到金光,登時翩若驚鴻往後退去。在楊恆身周尺許方圓里,形成了一團匪夷所思的真空。
楊恆卻毫無知覺,身心淪陷在無邊無際的空虛飄渺間,恍惚間卻有一股醇和的清流汩汩不絕地湧入體內,如春風化雨悄然消融去經脈里肆虐的南明火氣,然後順流而下注入靈台,直似甘霖普降,滋潤著乾涸的焦土,孕育出新的生機。
更奇特的是,以往真氣在丹田中遊走的感覺如煙似霧,此刻便似一團濃稠的漿液,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質感。
他的指尖感受到絲絲縷縷的金氣脈動,凝神須臾,藉助驚仙金筒的神力將靈覺緩緩輸到盤龍鎖上,不著痕迹地催動金氣,沉聲喝道:「開!」
只是四周遊離的南明火氣如絲如縷無孔不入,漸漸滲透過護體真罡鑽入楊恆的體內。起初薩般若真氣略作流轉,如同春陽融雪迅即將其化為烏有。可到後來滲入體內的南明火氣越積越多,宛若一根根熾熱的金針刺入經脈,由里而外生出火辣辣的灼疼感覺。
楊恆的腦海微覺暈眩,情知為了這式「雷火鞭」著實耗損了不少心力。而且從靈台動念直至雷火鞭擊出,也需花費不少時間。若對方是個高手,豈容你慢條斯理地凝聚火氣幻化電鞭?因此若想用於實戰,仍是大大有問題。
楊恆三步兩步走到他的身前,雙手握住盤龍鎖道:「爹,我再來試試!」
他恍然大悟道:「難怪爹爹能在此苦熬七年,敢情他的座下有一股靈泉相護。」
他心一沉道:「不好,這石門上有那什麼狗屁九辰曜日符守護,靈覺無法破入。」抬手召來正氣仙劍,吐氣揚聲劈斬在石門上。
驀然畫面定格在厲青原向石頌霜求婚的一幕上,耳畔轟然響起那一聲令他神傷魂斷的「好啊」之聲,如金鼓如雷鳴一記記重重敲擊在心頭。強壓了多時的憤懣勃然暴走,靈台終於失守,楊恆「哇」地一口熱血噴出,骨骸喀喇作響,身軀猛烈搖晃,已瀕臨散功邊緣。
楊恆回到楊南泰身邊坐下,從娘親攜著自己夜訪峨眉,拜在雪竇庵明月神尼門下學藝說起,又講到大戰祝融峰邂逅石頌霜,乃至後來櫻花台闖陣,再遇大魔尊,事無巨細敘述了一遍。
楊恆只覺得自己剛才做了一次不可思議的遠遊,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審視須臾,楊恆略感失望地放下手,轉眼瞧向伏虎羅漢,尋思道:「我且不急,先四處看看再說。」於是走馬觀花般一圈逛下,又踱到了後殿,只見一條虹霓天路凌空架起,不知伸向何處。
楊南泰一怔,欲待換回,哪知楊恆早有防備身子一閃已落到石門前,笑嘻嘻道:「沒事,我頂得住。」身子懸空不敢與地上汩汩冒出的岩漿離火接觸,合目運功。
楊恆興奮道:「我這就把門打開,咱們出去了!」靈覺附到石門上,卻大感意外地了無回應,就像一塊石頭丟進了死水裡。
這時離火又從外圍逼入,楊恆也不去管它。他不斷凝動心念,操控著四周精氣,琢磨找尋著訣竅法門,如同一個無意踏入神秘仙境的好奇孩童般興緻盎然。猛地一聲低喝道:「疾!」空中的離火精氣急遽收縮,電光石火之間凝鑄成一條三丈長的赤紅電鞭,烈焰閃閃「啪」地擊打在石壁上,震得魔符轟然爆響,濺起奪目精光。跟著靈覺一滯,反震靈台,電鞭頃刻化于無形。
楊恆不由暗自懊悔道:「我也忒大意了,竟沒想到他們如此的歹毒陰險,竟是想將我和爹爹困死在這南明離火室里!難不成是大魔尊的授意?」
五百佛印,浩如煙海,完全沉浸其中的楊恆已渾然忘我,任光陰荏苒也再不去想如何離開的問題。他時而會心微笑,時而擰眉苦思,心無旁騖地搜尋著點滴感悟,便如涓涓細流悄無聲息地匯入靈台,化作一汪空明潭波。
他不敢造次,瞑目養神。這時候室內的南明離火漸漸減弱,楊恆收回心念,驚仙金筒慢慢又變回原來模樣。
然而好景不長,石牢里的南明離火越噴越厲害,虧得四壁有魔符保護,不然早已酥軟熔化。惟腳下岩土並無魔符護持,業已熔成一潭亮紅色的融漿,咕嘟咕嘟冒著氣泡,濃烈的殷紅色霧氣嗤嗤瀰漫,楊恆身上的衣衫禁不住熱力炙烤,漸漸汽化,變得千瘡百孔破爛不堪。
神智略一清明,只瞧見楊南泰緊閉雙目滿臉發赤盤膝懸坐在半空中,魁梧壯碩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劇烈顫動,往外逸出一縷縷紅色水汽。
他默立半晌,兀自在回味思悟五百大空印奧妙無窮之處,有意繼續參悟,驀然醒覺道:「我稀里糊塗來到這兒,也不知爹爹的情形怎樣?可我該怎樣才能出去?」急忙快步出殿,來到山門外,剛一走下石階,耳畔「呼」地一響,星移斗轉心神蕩漾,四周虛空齊齊隱沒,元神納入肉軀蟄入靈台,轉瞬意識又回到了如火如荼的石牢里。
「砰!」石門突然毫無徵兆地關合,沉悶的轟鳴在囚牢里隆隆回蕩。
父子二人齊時運功,在身周築起一層無形氣牆。洶湧的火浪和岩漿甫一迫近到兩人身前,便會受到一股沛然莫御的氣勁阻擊,咆哮著往後翻滾退開。
楊恆大吃一驚,心道:「這種莫名其妙、稀奇古怪的地方,我還是儘早離開的好!」轉身退出殿外,卻又愣住道:「我連自己是怎麼進來的都不知道,卻如何離開?」
楊恆的心像是被某種莫名的東西深深觸動了一下,徐徐迴轉過身子,再次擺出了「陰陽」印,而後十指蜷曲化作伏虎羅漢結成的「納虛」印,這般連作五道法印,猛地楊恆忘情大叫一聲縱入殿中,仔細觀瞧第六道「大悲」印……
他的身軀騰空而起,雙手由「陰陽印」起一路向下,形與意合,變幻無方,整套五百大空印猶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指尖金光漾動如絲如縷,逐漸幻化成一朵朵金色光花,在虛空中肆意盛開。
也是因禍得福,他的肉身長滿紅痂,竟是不畏離火燒烤,但渾身氣血卻似沸騰起來,一股股灼疼不住衝上頭頂,三魂七魄都要碎斷離竅了一般。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搖了搖頭,揚聲問道:「有人嗎?」話音渺渺傳出,久久不聞應答聲。楊恆想了想,輕輕推開山門,走了進去。
但從地下躥出的一條條火龍著實威力驚人,卻非護體真罡所能抵禦。楊恆與楊南泰各管一邊,掌劈袖盪,將其轟散。
看到一束狂暴的火龍又朝自己身前撲來,楊恆的心念不經意地一動。靈覺立生波動,但聽「嗤嗤」連聲,那束長逾五丈的龍火就在驚仙結界前渙散消隱。
楊南泰見楊恆面對異變依舊保持鎮定自若,毫無驚慌失措之感,不禁心下欣慰,道:「阿恆,還記得出事那年我送過你娘親一件生日禮物么?」
「是馬羆勁,」楊南泰神色不動,注視著緊合的石門道:「門上有『九辰曜日符』禁制,除非外面有人將它重新打開,否則誰也出不去。」
目睹此境,楊恆亦暗自心驚,當即不再說笑,凝念催動薩般若真氣護持周身。
他站起身,只聽「丁零噹啷」一通亂響,九絕梭、正氣仙劍等物散落一地,方始察覺自己衣衫盡被離火焚盡,渾身上下不著寸縷。虧得石門緊閉,牢里只有他和楊南泰兩個人,否則這下可要糗大了。
當他悟透五百大空佛印里的最後一道「菩提」印時,一股浩蕩奇異的感覺瞬息充盈身心,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記長嘯,直震得大空殿里嗡嗡轟鳴。
離火滔滔,已看不到父親的身影,卻聽他在焦灼叫道:「阿恆,快過來!」
楊南泰端坐不動,雙手在小腹前結成一道奇異的法印,沉聲道:「抱元守一,去念存思,這才剛開始,後面會越來越難熬。」
這種感覺玄之又玄,已非言語可以描述。
楊南泰微微皺眉道:「南明離火噴發了。」
他卻什麼也不覺得,只在霎那間萬念俱焚心死如灰,心底不甘吶喊道:「頌霜……」兇猛的火龍撲襲在他的身上,紅痂「嗤嗤」冒煙發出一股焦臭氣味,眼瞧著就要將肉軀焚為灰燼。
慢慢地,眼前的火焰幻作一團無邊無際的紅色光海,跟著又慢慢變黑,惟有陣陣撕心裂肺的火辣辣痛楚感覺兀自在吞噬著他,就如同即將沒頂的洪水。
楊恆一奇邁步登上,可左腳剛落下去,眼前炫光大盛身子騰雲駕霧般失去憑依。只在微一失神之間,居然又回到了大空殿內。
楊恆盤膝坐在楊南泰面前,默運神功抵禦火浪侵襲,不以為意地笑道:「剛好幫我暖暖身子。」
楊恆在恍惚中略微詫異道:「這是怎麼回事?」卻覺得被慵懶與疲憊包圍的自己,實不願費神多想,便任由這股神奇的靈氣脈脈周轉,溫潤全身。
然而沒過多久楊恆便真的笑不出了。這地底的南明離火積鬱了萬千年,委實非同小可,縱令楊惟儼亦不敢在沒有「洗冰靈泉」的佑護之下與之抗擷。
不知過了多久,楊恆隱約察覺到這股靈氣的源頭就在自己的胸前。他勉力凝念探去,不意腦海里「轟」地一記巨響,元神顫動飛升,就似天崩地裂般塌陷下來。
他的視線不覺被一尊尊金身羅漢雙手結起的佛印所吸引,試著伸出雙手,依照降龍羅漢擺出的法印,左手么指蜷曲四指向外迸直,右手平攤掌心朝下虛合左掌,形成一個「十字」,也並不覺得有何特異之處,卻在佛龕底部刻有『陰陽』二字。
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周圍有一道透明空靈的金色結界,似柔水般包融著肉軀,身上的紅痂不知何時已被這金波化盡,重新露出的肌膚晶瑩如玉。
沉吟片刻,楊恆又將一縷心念小心翼翼地渡入金筒,他驚詫地發覺,自己的靈覺便藉著這支金筒的力量舒展開去,清晰地感應到充斥在方圓五丈內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氣與日月菁華。這其中又以離火精氣最為強盛,自是身處南明離火室之故。而自己的真氣與之再無絲毫隔閡,彼此間循環往複交相靈動,渾然成為一體。
楊恆咬牙不答,心道:「等我活著出去,定要把馬羆勁丟進這石牢里做成烤全羊!」
楊恆曉得父親每向自己渡入一分滅照魔氣,自身的抵抗力便隨之減少一分。
楊南泰見楊恆安然無恙不由心中狂喜,但他素來不將心情表露于外,只默不作聲地將養子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番,暗暗稱奇道:「前後不到一個時辰,為何這孩子不僅身上紅痂脫盡,恰似換了個人般?」
「不錯,」楊南泰頷首道:「那顆珠子是空心的!」
楊南泰見狀輕舒猿臂,將楊恆提起,與自己互換了位置。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佇立在寺廟中軸線上的宏偉大殿,氣宇森森空無一人。大殿的匾額上一樣的字體書有「大空」二字。
楊恆的呼吸漸轉急促,從口鼻中噴出一縷縷火紅色的濁氣,頭頂水霧騰騰,整個人也像是要被烤乾了,凜然心道:「若非我服食了龍捲丹功力大進,只這片刻就要被南明離火燒得灰飛煙滅!」禁不住對父親的修為與意志愈發地佩服起來。
這一下楊恆禁不住大喜過望,復又一頭霧水道:「這金光從何處而來?」低頭望去,那支青天良轉贈的金筒落在赤裸的雙膝間,筒身上「驚仙」二字若隱若現,一股渾厚無倫的靈氣由此源源不絕地透入體內,與薩般若真氣水乳交融,向外滿溢,幻動作層層金瀾。
楊南泰「嘩啷」甩脫禁錮了自己將近七年的盤龍鎖,拔身站起悲喜交集,瞧著地上的鐐銬完好無損,連一絲裂痕都沒有,就像是用鑰匙打開的一樣,真不曉得楊恆是如何做到的!
兩輪五百大空印演繹完畢,楊恆雙手虛合以「陰陽印」收勢,唇角逸出一絲微笑,不自覺地喃喃低語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原來如此!這回我才是真的懂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