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二部曲 第二集 金風吹寒

第五章 昭雪

二部曲 第二集 金風吹寒

第五章 昭雪

沒等他把話說完,唐建明已應聲而飛,竟是連楊恆的身影都沒能看清。
唐建明火冒三丈道:「西門老怪,你敢戲弄小爺?」
千百道視線如有默契,又從楊恆的身上悄然移轉到並肩佇立在石階前的楊北楚、楊南泰兄弟臉上,再想到閉關療傷尚未露面的滅照宮宮主楊惟儼,均不禁驚嘆道:「莫非天佑楊門,滅照宮命不該絕……怎地楊家出來的人一個比一個厲害?好不容易明燈大師與楊南泰拼得兩敗俱傷,偏又殺出個比他更狠的小楊恆!」
老尼姑、真煩、真剛、真彥、明水大師、明山大師……眾多熟悉的面容從眼前一一浮現而過,恍惚里好似又回到了峨眉山上,心情卻變得矛盾沉重。
盛霸禪卻不願和楊恆糾纏不清,揚聲道:「楊南泰,你就任由小孩子胡鬧不成?」
盛霸禪立感不妥,喝道:「建明,快閃!」左掌呼地拍向楊恆胸口。
奈何楊恆的身法匪夷所思,竟比禿頂老者的掌風還快上半分,似一溜精光水銀瀉地,倏忽退至雪峰派的陣列前。
明燈大師嘆了口氣道:「真源,你來得可真是時候。」
楊恆聞聲望去,情不自禁回憶起自己初入雲岩宗的情景,更記得她半路相送贈己布鞋的往事,微笑道:「師姐不用擔心,老尼姑早被我氣疲了,再氣氣也不打緊。」
楊恆的嘯音不搵不火,始終如一。可不管禿頂老者的吼聲如何拔高,就是無法將它蓋過。不到片刻禿頂老者已是面紅如血,聲嘶力竭,顯然將功力催升到了極致。
楊恆一怔,關切地朝明燈大師瞧去,見他傷勢雖然頗重,好在並無性命之憂,心下一松,躬身道:「大師!」
唐建明大吃一驚道:「小雜種,你使的什麼妖術?」
楊恆聽老尼姑一開口就不分青紅皂白罵自己「孽障」,心裏難受,眼睛往上一翻道:「老尼姑,我要報恩你卻不讓,這可教人如何是好?」
場中一時死寂。盛霸禪這一掌倉促而發,卻及於五丈開外裂金斷石,端的非同小可。然而較之楊恆來無影去無蹤的「雷神槌」又不免黯然失色,反倒無人注意。
小夜搖搖頭道:「那些人里沒有這位老爺子。」
楊南泰還沒介面,楊北楚搶先答道:「盛總監此言差矣!楊恆和這位……」一時叫不出小夜的名字,只好含糊其辭道:「姑娘與閣下無怨無仇,卻都將殺害空照大師的真兇指向盛總監,怕也不是空穴來風。」
天心池陣中的一名長老鄙夷道:「你們這兩個活寶,又來湊什麼熱鬧?」
明月神尼在人群里心如刀絞,叫道:「真源,你這孽障!還不向盛總監賠罪認錯?」
明燈大師泰然自若道:「那麼,你信不信真源和小夜?」
楊恆卻是胸有成竹,朗聲道:「未必!」雙臂一振如大鵬展翅,身形直線向上拔高,兩腳踢出浮雲掃堂腿,踏在浩蕩鼓嘯的掌風上,如踩雲梯節節攀升,跟著擰身斜飄,又似一朵流雲般飛了回來。
盛霸禪愣了愣,卻猜不透楊恆的用意,緩緩道:「你有何事不明?」
這掌下去,禿頂老者險些斷開的氣息迅即接上,總算沒有當眾丟醜,氣呼呼道:「不成,這小子欺人太甚,老夫要和他說個明白!」
唐建明一愣,心道:「除去桐柏雙怪,又有誰能在一招間將我摔飛?」驀地覺察到眾人的目光都在朝自己的背後望去,急忙雙掌護胸轉過身來,驚異道:「是你?」
正當小夜說到空照大師含笑坐化之際,那禿頂老者忍無可忍,暴怒道:「臭丫頭,我盛師侄為人如何,正魔兩道哪個不知誰人不曉?你造謠生事含血噴人,真真氣煞我老人家也——」吼聲如雷,頓將小夜的聲音壓了下去。
明燈大師經過一陣調息,胸前掌傷略緩,若有所思道:「真彥別急,他一露面誰也不找,專只挑上盛總監,必有一定的道理。」
他心中轉念道:「我空口白牙把嘴巴說幹了,也傷不了盛霸禪半根毫毛,何苦再跟他們費舌?」眼見禿頂老者撲來,不啻正中下懷,決意拿他開刀立威,省得稍後宰殺盛霸禪時,又有蝦兵蟹將上前羅嗦。
卻聽明燈大師悠然笑道:「真源,小夜,你們這一開口可捅破了天吶。」
眾人不由嘩然,交頭接耳相互詢問這清麗可人的少女是誰家的弟子門人。
楊恆自出道以來,從未使出過這等重手。方才只因唐建明趁火打劫,險些斬下楊南泰的一條左腿,故而無名火起,使出雷神槌轟碎了他的雙腿。
「轟——」方圓五丈的夜空中亮起無數微小的赤色光點,急遽凝縮鑄成一團殷紅火球,重擊在唐建明的身上,頓時肢體橫飛血肉模糊。唐建明一聲慘叫遠遠拋飛,齊膝以下蕩然無存,人沒落地已昏死過去。
禿頂老者瞪大雙眼,訥訥道:「活見鬼了——」
楊恆大感愕然,沒料到明水大師會這麼說。一直以來他都看這老和尚不順眼,甚而懷疑他是那個斗笠人,總是心存芥蒂多有戒備,這時忍不住笑道:「老和尚,總算你還不是個老糊塗!」
盛霸禪一凜,木無表情道:「那是說天意昭彰,報應不爽。人生在世須得光明磊落,秉公行事。否則縱然能欺瞞世人一時,也逃不過天理循環!」
明水大師尚未回答,楊恆已高聲道:「你們愛信不信。不錯,除了小夜親眼目睹之外,再沒有其他的證據。可她的話,我信!」
他的言外之意楊恆當然聽得明白,不由自主地朝明燈大師的身後看去。
楊恆從容道:「在下才疏學淺,不曉得『頭頂三尺有神明』這話當作何解?」
楊恆垂手收招,低頭掃了眼滿地的碎牙,搖頭道:「狗嘴裡果然吐不出象牙。」
更有許多正道五派的宿老暗暗駭然道:「今夜不知要有多少同道高手倒在此子劍下,方能殺入崑崙閣,踏平滅照宮?!」
小夜膽氣大壯,說道:「沒人唆使我,是我看到的!」
盛霸禪冷哼道:「無憑無據,胡說八道!」
禿頂老者接連兩掌都沒撈著楊恆的半片衣角,自覺顏面無光,雙掌灌足十成功力往外推道:「這回我看你往哪兒躲?」
他的神息遍搜崑崙閣內外,仍舊沒有發現娘親的蹤跡,又不願低聲下氣地去問楊北楚,只好強自忍住牽挂,雙目電射盛霸禪道:「盛總監,你博識多聞世所共知。在下有一事不明,正想向你討教。」
這話要是別人來說,楊恆了不起就當作春風過耳全不縈懷,但出自盛霸禪口中,卻令他感到格外的滑稽可笑。若放在從前,他早已按捺不住胸中怒火一劍刺了過去,此刻禪功即深心境即明,再不似早先那般衝動莽撞,反而笑嘻嘻地回敬道:「盛總監說得極是,在下此來正是要報雲岩宗養育之恩!」
東門顰不甘落後,忙道:「當家的信什麼,我就信什麼,這叫夫唱婦隨!」
「大師!」楊恆眼眶一熱,做夢也沒想到明燈大師會當眾支持自己。
果不其然,正道各派中響起嗡嗡低議聲,只是礙於天心池和雲岩宗兩家的顏面,不便喧嚷,各自克制著音量。
小夜急道:「大師,我說的都是真話。如果有半句騙人,就要我天打雷劈!」
他拔身向後斜飛,避過禿頂老者的鐵掌,轉頭問道:「小夜,此人昨日可在場?」
盛霸禪面色陰沉道:「明燈大師,你這是在指責老夫殺害了空照大師?如此是非不分顛倒黑白,可對得起令師英靈?」
此時目睹唐建明慘狀,心中亦生出後悔之意,眼見盛霸禪的聖諦掌力襲到,側步避讓。「砰」地悶響,渾厚無鑄的掌風貼身而過,將崑崙閣前的一尊銅獅子座像打得寸寸碎裂,轟然散落。
盛霸禪怒極反笑道:「真源,我勸你適可而止,再這般無理取鬧只會貽笑天下!老夫不信,除了別有用心之輩,還有誰會相信你們的胡攪蠻纏。」
禿頂老者一呆道:「啊哈,想跟老夫比誰的嗓門大——」催動功力將一個「大」字拚命拖長,如同隆隆悶雷,炸得眾人耳朵生疼。
楊恆運氣清嘯道:「老爺子何必做賊心虛,連話也不敢讓人說完?」
楊北楚對楊恆和小夜所言也是將信將疑,卻想盡量拖延時間,等待楊惟儼出關收拾殘局,或可扭轉敗局死中求生也未可知,當即笑道:「那麼諸位指摘空照大師之死乃家父所為,不知又有何憑證?」
人群中的明月神尼卻是半點兒也笑不出來,且喜且憂道:「這孩子果然沒死!可、可他一出手便打傷了天心池的唐師侄,又如何是好?」嘴唇動了動想呼喊楊恆,轉念一想終是化作一聲輕輕的嘆息。
瞧著唐建明手捂面頰退到盛霸禪身後,滿臉是恨地瞪著自己,他冷冷說道:「你不服?那就再上來和我較量較量,莫非天心池弟子都是欺軟怕硬之徒?」
禿頂老者勃然大怒道:「胡扯,放你娘的清秋大夢狗臭屁!」
他好歹也是天心池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眾目睽睽下出了偌大的洋相,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惡氣?劍隨話到,如雨打芭蕉綻開點點寒星。
楊恆瞟了禿頂老者一眼,卻不認得。但此老額頭高鼓晶瑩如玉,氣度雄渾精華內收,修為只怕還在七院首座長老之上,應是與道聖宗神秀同輩的耆宿。
禿頂老者見楊恆在自己的「霹靂神掌」之下好自以暇,還有空閑和小夜說話,簡直視他如無物,不由愈發光火道:「好小子,不把你打得服服帖帖,老夫從此跟你爹姓!」掌上勁力又加兩成,激得飛沙走石湧向楊恆。
他有意將「逆徒」二字咬重,自是在暗示眾人楊恆不僅是楊南泰之子,更是雲岩宗的叛門逃徒,這少年的話語殊不足信。
待到眾人趕至崑崙閣前,剛好瞧見唐建明出劍傷了楊南泰。西門望瞥了眼楊恆,搖頭嘆道:「完了,這小子該去買副棺材了——」
他的聲音雖輕,奈何在場眾人俱都是功力精湛之士,聽得真真切切。滅照宮群豪登時爆笑作一團,點蒼劍派掌門穆恆峰倒在大弟子的懷裡,有氣無力地笑著道:「母豬不夠,換頭黑熊也成!」
他俊臉發紅怒罵道:「什麼人膽敢暗算小爺?」躍身彈起張目打量,但見幾道人影次第飄落在崑崙閣前。先是桐柏雙怪和西門美人,其後跟著司馬陽與小夜。
她漸漸忘了害怕,將昨晚在高崖上所見之事娓娓道來。楊恆左掌仍在為楊南泰輸氣療傷,右手卻暗聚功力以防盛霸禪惱羞成怒,突襲小夜。
西門望「呸」地一聲,叫道:「俗話說童言無欺,老子就相信這丫頭的話!」
楊恆淡淡一笑道:「也罷,先收拾小狗,再打老狗!」心念渡入驚仙令,神息舒展湧向四周。
真彥躲在師傅背後,偷眼瞧著楊恆,見他和威震四海的天心池二號人物唇槍舌劍爭鋒相對,又是擔憂又是著急,卻不敢出言勸阻,惟有小聲懇求道:「師傅,您快叫真源師弟回來吧!惹惱了盛師伯,可怎生是好?」
一陣寂靜中,盛霸禪邁步走出陣列,蔑然掃過楊北楚、楊南泰兄弟,說道:「兩位死到臨頭兀自大言不慚,著實教盛某佩服!」
發現許多人的目光都朝自己望來,真彥俏臉一紅垂下首去,低聲道:「那你……果真要相幫楊老魔,和我們為敵么?」
那禿頂老者怒喝道:「我看你卻是個小糊塗!」矮墩墩的身軀橫飛十多丈迫向楊恆,抬掌劈落道:「小子,看打!」
他的話聲以渾厚無匹的薩般若真氣送出,正魔兩道近千之眾無論遠近都聽得一清二楚,猶如晴天霹靂炸響在每個人的心頭。大傢伙兒面面相覷,驚駭之情溢於言表。別說正道之人難以置信,連滅照宮的部眾藩屬亦不敢相信。
楊北楚、楊南泰豈有聽不出他話語里的譏諷之意?只是楊南泰素來不苟言笑,也懶得搭理。倒是楊北楚強打精神反唇相譏道:「與其聽閣下讚頌,還不如叫頭母豬往楊某的臉上踩三腳!」
盛霸禪心機深沉,只微一變色便又恢復如常道:「信口雌黃!誰不知仙林四柱同氣連枝,空照神僧德高望重舉世皆仰?老夫怎會做出這等天怒人怨大逆不道之事?真源,你的這番謊話未免太過拙劣。」
楊恆回望巍然屹立的崑崙閣,慢慢道:「你放心,他是他,我是我!我來一為報恩,二為報仇,並不想和誰人為敵!」
他意有所指,只有小夜能聽明白,別人都當作是楊恆故意在說反話。
眾人聽得雲里霧裡,不明白楊恆為何跟盛霸禪咬文嚼字起來。天心池陣列中有一禿頂黑面老者不耐煩道:「臭小子,你唧唧歪歪瞎扯什麼?」
「原來如此,」楊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笑道:「不愧是正道泰斗,仙林翹楚,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道理就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差不多吧?」
這時楊恆已退到楊南泰身旁,對近在咫尺的楊北楚視若不見,低問道:「爹,你不要緊吧,是誰將你傷得這麼重?」探掌按在他的背心,薩般若真氣如長江大河般湧出,襄助父親疏通左半身的淤塞。
總算他反應不慢,急忙提氣挺腰想在空中穩住,不料對方的指力悄無聲息地透入經脈,渾身一麻結結實實地在地上摔了個狗啃屎。
他也不生氣,朗聲道:「盛霸禪,小爺今日要教你的正是這句話!你暗殺空照神僧,栽贓楊惟儼,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卻莫忘了天意昭彰,報應不爽!」
楊恆不理睬他,語音平和繼續說道:「盛霸禪,你敢不承認?」
楊恆心知肚明,禿頂老者此舉看似莽撞,實欲快刀斬亂麻,以免事態擴大一發而不可收拾。只要拿下自己,再蕩平滅照宮,事後即便有人想追究空照大師遇害的真相,亦是勢必登天了。
在場近千之眾中不乏見聞廣博之士,略一驚愕迅即醒悟過來,心神劇震道:「神息——這少年才多大?」
忽聽明月神尼背後響起一個脆嫩的嗓音道:「真源師弟,你怎可這樣氣師傅?」卻是明月神尼的小弟子真彥女尼。
明燈大師被楊南泰一掌傷得不輕,低咳兩聲,沙啞道:「盛總監送的高帽,和尚我可戴不起。」
楊恆身勢不停,令得掌風始終差上三尺夠不到近前,淡然道:「不在場未必不知情,楊某平生最恨為虎作倀之徒!」
那邊明燈大師心中一樂道:「這孩子果然命大,嘴巴卻也越來越損。」再一想到楊恆出手就傷了唐建明,顯然是要相幫楊南泰與正道為敵,這可有點難辦。
盛霸禪門下弟子唐建明見師傅受辱,怒不可遏道:「找死!」手起劍落斬向楊北楚。
戰至當下,正魔兩道死傷俱都甚為慘重。如果算上昨日尚在楊惟儼掌下的道聖宗神秀,五大掌門先後因傷退出戰團,惟一還能在此引領全局的便是這位天心池的七院總監「八面威風」盛霸禪了。
楊北楚哈哈一笑道:「嚴崇山,你果然是條敢作敢為的好漢!當和尚太可惜了,不如還俗,咱們倆八拜結交,雲遊四海探幽尋勝豈不快哉?」
孰知得意勁兒還沒過,眼前一花胸襟猛地被人揪住,「呼」地擲出。
要知道明燈大師非但在家時即為名動仙林的卓絕人物,出家后更拜在空照大師的門下參禪修行,他話語里的分量實與桐柏雙怪不可同日而語。可這一表態,也無疑將自己推上了浪尖風口。
明燈大師擺擺手,溫言道:「你和真源都是貧僧看著長大的。不管別人說什麼,和尚我相信你們沒有說謊!」
明月神尼勸道:「師弟,大敵當前,你怎可懷疑起盛總監?」
明水大師反問道:「明燈、明華,明月,你們覺得這兩個孩子的話有幾分可信?」
楊南泰飛腳踹在劍上,竟沒能將它震得脫手。唐建明不假思索,仙劍順勢下拉,「噗」地劃破楊南泰小腿,得意道:「看誰還敢滿嘴噴糞?」
「無恥!」小夜見狀義憤填膺,鼓起勇氣上前兩步手指盛霸禪道:「是我親眼看見你在空照大師的胸口打了兩掌!」
明月神尼心亂如麻道:「我、我不知道。但要說盛總監會是兇手,貧尼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相比起來,真源和小夜畢竟是兩個孩子,難保不被人利用。」
明水大師頷首道:「我也不信。但佛說眾生平等,咱們也不宜先入為主偏聽偏信。」
盛霸禪暗驚道:「難不成這小丫頭果真目睹了昨日之事?好在她不過是個後生晚輩,人輕言微,誰人會信?」於是冷然一笑道:「小姑娘,你是受何人唆使,嫁禍老夫?念你年幼無知,我不與你一般計較,趕緊退下!」
在旁邊負手站立著一個同樣寸發不生臉膛棗紅的禿頂老者皺起眉頭,伸掌在他背心輕輕一拍道:「師弟算了,你又不是五六歲的孩子,跟人斗什麼氣?」
楊恆劍眉一挑,跨上半步揚手「劈里啪啦」在他面頰上連扇了八個耳光。每一下動作都是不疾不徐,段落分明,偏偏唐建明就是躲閃不過,頃刻間雙頰紅腫,唇角開裂,和著血水「噗」地吐出一地碎牙。
明月神尼氣極,不由語塞道:「真源,你、你……」
楊恆雙腳穩穩站立不動,上身微微一晃,這招極厲害的「春潮帶雨」便悉數走空,連一根頭髮絲都沒傷著。
明月神尼一陣猶豫,她的心底對楊恆和小夜的話未必盡然不信。奈何此事太過驚世駭俗,二人指證的兇手又是正道泰山北斗般的人物,此時此刻著實沒了主意,輕嘆道:「這事總能查清,可咱們也不能自亂陣腳啊。」
來人正是楊恆。他和小夜在趕往崑崙閣的半道上,恰巧遇見桐柏雙怪等人正與一干雪峰派的道士惡鬥,當下出手解圍卻也耽誤了不少工夫。一問緣由才知西門美人不讓雪峰派眾道動司馬陽,就這樣干起架來。桐柏雙怪要保護女兒,也顧不得是否該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掄斧子便上,心不甘情不願地也打了起來。
小夜被盛霸禪犀利森寒的眼神盯得芳心發顫,卻聽楊恆傳音入密道:「別怕,小夜。把你看到的事情都說出來,咱們一起為空照大師報仇雪恨!」
明華大師徐徐道:「內賊不除,空照師叔含冤不明,才是真正的大患!」側目瞧向明水大師道:「掌門師兄,你意下如何?」
誰曉盛霸禪端的好城府,自始至終都默默聽著不發一言,臉上的表情更是波瀾不驚毫無變化,仿似小夜說的事情和他絲毫無關。
那邊盛霸禪一爪落空,暗自一凜道:「這小子居然沒死?」以他的眼光,竟也沒能看出楊恆掌括唐建明究竟使得的是何種手法,寒聲道:「建明,退下!他用的不是妖術,而是傳自劍聖石鳳揚的萬里雲天身法!」
猛聽盛霸禪喝道:「真源,你一錯再錯,泥足深陷,可對得起雲岩宗的養育之恩,對得起明月神尼的諄諄教誨?」
唐建明自忖有盛霸禪庇護,周圍更有數以百計的耆老名宿,楊恆哪有可能再傷到自己?當即罵還道:「小雜種,今日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盛霸禪曉得和楊北楚辯論下去只會越描越黑,扭頭望向雲岩宗陣列中,說道:「明水大師,你可相信貴宗逆徒之言?」
直到這時盛霸禪才騰身趕至,探手抓向楊恆右腕,低喝道:「住手!」
楊南泰精神一振,說道:「方才和嚴崇山較量了一陣,誰也沒討到便宜。這點傷不算什麼,你不必耗費功力替我療傷。」
西門望一臉無辜,破口大罵道:「瞎了你的狗眼,這事跟老子有何干係?」
楊恆見是盛霸禪,暗道:「今夜若不教你身敗名裂,怎對得起空照大師在天之靈?」
明月神尼聞言卻惟有苦笑,心道:「這孩子打小就不聽話,如今藝業大成,又要認祖歸宗,更不會聽貧尼的了!」
禿頂老者大喜道:「哈哈,這下你可沒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