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四集 山海之間
第一章 妖聚
大魔尊神智雖失，一身修為仍在，當即側身揮尺拍向楊恆右臂，母子二人相逢不相認，便在這殿閣之中斗作一團。
楊恆看得怒火中燒，思忖道：「這鬼玩意兒不畏掌力劍鋒，恁的難纏。可天下萬物相生相剋，輪迴始終，總有可治之道。」
一時殊無脫困的喜悅之情，目光閃爍只想著如何再將那金筒弄回來。
「叮——」明柱上的二十八盞燈籠齊齊爆閃，從頂端騰起一串串青色火苗，頃刻間幻作光焰炫目的虛無焰靈，如煙如霧涌將出來，鋪天蓋地殺向楊恆等人。
楊恆猜的沒錯，青天良確是吞服了身上僅存的那顆龍捲丹。
青天良吃了一驚，雖猜想楊恆是要依約為己醫救，可終究不敢這般輕易地將老命交出，本能地側身探爪鎖向楊恆右腕。
青天良嘿嘿笑道：「那就全仗龔兄照應了！」笑音不絕，身形猶如鬼魅般遽地一晃，欺至龔異嵬身後，五指蜷曲成爪快逾飛電往他背心插落。
大魔尊顯然惟無相神君之命是從，眸中寒光一閃，向蝶幽兒連下殺手。
他嘴裏說得好聽，心中卻早已將諸般厲害關係權衡了不知多少遍。且不說沒把握生擒楊恆，就算果真拿下了他，以這小子的倔強剛烈，焉會乖乖就範？搞不好雞飛蛋打兩敗俱傷，自己卻白給龔異嵬當槍使了一回。
青天良目放凶光，不咸不淡道：「我只管打發他，他要你殺誰與老夫何干？」說著話全身殺氣大熾，如一股無形的寒潮直迫龔異嵬。
孰料美夢不長久，不過幾天的工夫，龍捲丹藥力發作，便在青天良體內翻江倒海愈演愈烈。他又是打坐又是調息，幾乎將所有能想到的法子都試了一遍，依舊全然不管用。如此折騰數日，青天良驚懼之下又想起楊恆來，尋思道：「莫非這小子另有化解龍捲丹的秘方，又或得著了什麼解危度難的靈丹妙藥不成？」
龔異嵬不以為然道：「笑話，龔某還會騙你不成？」
龔異嵬起初以為是這老狐狸的誘敵之計，但後來越看越不像，猛記起青天良與楊恆之間的交易，才醒悟到這竟是對方藥力發作走火入魔的前兆。
來者正是久未露面的千年妖狐青天良，這老狐狸半年多來未見音訊，不想在此緊要關頭突然出現在黑沙谷。
兩人高呼酣戰，龔異嵬奮力一掌將青天良迫開三尺，喝道：「明曇，過來！」
龔異嵬見半路里殺出個程咬金，起先亦是一驚。待看到青天良向楊恆出手，轉而一喜，催促道：「明曇，趕緊殺了這妖女！」
蝶幽兒冷冷道：「那可難說。當年你們賭咒發誓效忠家母，結果如何？」
那邊青天良和龔異嵬的戰況卻是一邊倒。無相神君即敢在八十年前放下狠話，要與三魔四聖一爭短長，其魔門造詣確也驚人，可惜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又教青天良偷襲得手搶佔先機，儘管竭盡所能亦難挽敗局。
跟著又想道：「假如能將海闊天空與天若有情訣融為一爐，那該是何等波瀾壯闊的光景！」禁不住血脈賁張，心馳神往，沉浸在浩渺天道之中。
楊恆心靈福至，暗叫道：「我怎麼沒想到？」當下抱元守一，
楊恆輕笑道：「龔人妖，你不必多疑。你的手段委實高明，所以我忍不住挑起了大么指。可又擔心若是楊某果真依你所言將幽兒姑娘殺了，你卻仍不放人該如何是好？」
他欣喜之下轉守為攻，猛劈三掌將青天良迫開，趁隙使出「乾坤轉」之術，倏忽退開二十余丈，口中「呵呵」低吼，取出一張符紙「嗚」地晃手以純陰真火點燃，瞬間燒成灰燼，無數慘綠色的火星隨著罡風飄揚開去，厲聲笑道：「諸位，後會有期……」笑聲久久不絕於耳，人影已穿出後殿，絕塵而去。
他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真禪的手低垂於地，從食指中迫出一縷血線，悄無聲息地順著紫晶方磚之間的縫隙，緩緩流淌到自己的腳下。
龔異嵬頭頂紫氣蒸騰，喉嚨里咯咯沙啞低笑道：「這就像推牌九，前頭都算你贏。但只要龔某握到一手好牌，就總有翻本返利之時。」
這時候真禪在龔異嵬背後向楊恆比劃了兩下手勢，楊恆朝他豎起了大么指。
此際雖說眾人業已勝券在握，可情勢依舊不容樂觀。蝶幽兒固是筋疲力盡，不堪再戰；青天良亦為龍捲丹藥力所困，自身難保。真禪有傷在身，大魔尊在昏睡之中，所能仰仗者，僅楊恆一人而已。
殊不知青天良亦教楊恆的掌勁震得胸口窒悶，氣血泛動，只是他素來目空四海不願在人前露怯，故此強吸一口精元硬是把湧上來的氣血給壓了下去。
他腦中轉念道：「老狐狸命懸一線，要討解藥。我何不用個驅虎吞狼之計？」
那邊楊恆對上母親，當真是頭疼無比。單以修為而論，他已勝過大魔尊一籌。況且數日前東崑崙大戰，大魔尊幾度重傷，雖經調養仍遠未康復。奈何自己不敢施加重手，大魔尊卻是捨命相搏，萬般無奈之下，只能以萬里雲天身法游斗周旋，苦不堪言。
一念至此，他急忙往雄遠峰打探楊恆下落，才知楊恆就在半個多時辰前離了滅照宮，往祁連山去了。
龔異嵬冷笑道：「你想做孝子，龔某不妨成全你們母子一回。咱們也來作個交易——你把蝶幽兒殺了，我便奉還令堂。」
楊恆如夢初醒，只見青天良盤坐在地，身子不住打顫，肌肉之下好似有一條條小蛇在遊動，時起時伏殊為詭異。他也算得硬挺，強忍著沒發出一記呻吟，可表情痛楚顯露無疑，身上青衫大半已為汗水浸濕。
楊恆深以為然地頷首道：「這倒也是。」轉頭問青天良道：「老狐狸，你覺得呢？」
龔異嵬見說動青天良，心下暗喜道：「龔某願助老先生一臂之力，絕不食言！」
青天良身軀微微一搖，嘿嘿笑道：「楊兄弟，半年不見你大有長進啊。」話意似在誇讚楊恆，神情卻洋洋自得。
龔異嵬靈台陡覺不妥，就聽「砰」地一響腳下血光炸裂，雙腿被轟得骨斷筋折失去知覺，整個人也教沛然莫御的罡風掀飛起來，不由自主鬆開了大魔尊。
楊恆道：「龔人妖，你跟我玩心機，卻不知這殿閣
楊恆已攻到龔異嵬身前，又生生凝住身形，怒道：「龔人妖，你好歹也是魔道一方人物，居然使出這等卑鄙伎倆！」
不意蝶幽兒「呀」地銳聲尖叫，尖利的聲線直刺耳膜，饒是龔異嵬修為精湛亦被她的「惟我獨尊令」震得身軀一顫，只差半寸沒能逮著大魔尊的衣袂。
青天良飄身飛閃，大魔尊的屠佛尺落在空處。誰也沒有想到，龔異嵬猛地探左手扣住大魔尊脈門，右掌虛按她的頭頂，冷喝道：「都住手！」
龔異嵬亦不愧是一代妖魁，雖敗不亂，以無相指擋住青天良的太素冰元爪，渾身浴血作最後的殊死一搏。
這句話對青天良而言比諭旨綸音還要管用三分。他千辛萬苦跋山涉水找楊恆，盡皆為此。聞聽之下心頭一動道：「這小子果然另有法子化解藥力反噬！」
不到二十個照面，龔異嵬便陣腳漸亂，被逼得滿殿遊走。他結義大哥刁冠絕的慘無人道爪，相較眼前的青天良，幾成了雜耍把式。這老狐狸的「太素冰元爪」配以神出鬼沒的身法，端的凌厲狠辣之極，在他身周幻動出一道道炫目青芒，便似一張天羅地網不斷收緊。如果等這張落網纏到身上，那他也就該壽終正寢了。
楊恆急急收住掌勁，叫道：「老狐狸，小心！」
他默運真氣打通左臂經脈淤塞，腦海靈光乍現道：「老狐狸，你吃了龍捲丹？」
楊恆低咦一聲，使出「善水訣」中的「逐流」之變，以水克火，身形飛縱躲過焰靈的環抱，甩手射出一支九絕梭「啵」地打爆一盞燈籠。
「轟——」身周金光翻卷，從裡頭湧現出千隻金燦燦的佛手，「納虛印」、「陰陽印」、「大悲印」、「不動明王印」……兩兩成對如一朵朵破土而出的奇葩爭奇鬥妍，飛舞縈繞在楊恆的身周，只在他心念稍動間「呼」地一聲奔騰而出，似萬幡招展旌旗蔽日向外渲涌，恢宏的金光瞬間充盈了整座殿閣。
青天良更是又羡又妒道：「這小子何時參悟到這等匪夷所思的曠世絕學？莫非是雲岩宗壓箱底的功夫？不對，若是如此他上回在樓蘭至尊堡時為何不用？」
真禪傷勢頗重，也插不上手，坐靠明柱為楊恆觀敵了陣。閣內這五大頂尖高手忽而為敵，忽而為友，瞬息萬變跌宕起伏，直看得他心裏七上八下，到現在還沒緩過神來，卻又奇怪外面的十八羅漢，二十八宿衛為何不進來救援龔異嵬？
就這時聽見蝶幽兒恨聲道：「可惜我神息告罄，否則只消祭出一次『蝶戀花』，就可教這些鬼東西灰飛煙滅！」
那日他被楊恆打得落荒而逃，足足養了一個多月身上的傷勢方才痊癒。傷愈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楊恆算賬。哪知一打聽，這少年早在月前便孤身闖上東崑崙挑戰滅照宮，最後掉落百丈崖下滾滾怒濤之中，生死不明。
蝶幽兒如釋重負，全身幾近虛脫，倚靠在明柱上細細嬌喘，調息養神。
龔異嵬立時警覺，將大魔尊牢牢控制在身前，低哼道：「你們兩個耍什麼花樣？」
大魔尊聽到龔異嵬的喝令，不顧楊恆正一掌向自己擊來，飛身揮尺砸向青天良後腦。
楊恆一聲龍吟，睜開雙目，兩手以難以置信地速度在彈指間眼花繚亂地連發五百大空印，指尖金輝熠動在晨曦里劃出千百道縱橫交錯絢麗多姿的美妙光影，宛若金蓮怒綻，氣象萬千。
忽聽真禪一聲慘叫，卻是與焰靈對了一掌。那焰靈被他的滅音真罡轟得光影扭曲嗡嗡晃動，不一刻又恢複原狀。反倒是真禪左掌被青焰灼傷，血肉模糊焦黑冒煙。
蝶幽兒左支右絀，香汗淋漓，辛苦蓄積的神息幾在方才「斬天裂」一擊之中耗用殆盡，如今已是油盡燈枯，無力再施展奇魔花秘學。正自驚慌間，忽聽楊恆叫道：「老狐狸，你想不想化解龍捲丹的毒性？」
青天良一擊得手更不容情，一對狐爪青光霍霍縈繞龔異嵬上下翻飛，招招不離要害，口中哈哈笑道：「老夫是誰，豈會受你的挑撥？」
青天良暗罵聲晦氣，只得馬不停蹄匆匆趕赴祁連山。來到黑沙谷時，無巧不巧正趕上真禪越獄的當口。他老謀深算，遠遠見到了楊恆反倒不急著出手，而是潛伏下來靜待時機。直至哈元晟引著楊恆等人闖入無相天府，與龔異嵬在殿閣內殺得天昏地暗難分難解之際，才突然現身趁火打劫。
這一番兔起鶻落，四個人雖屬首次合作，卻心有靈犀配合得天衣無縫，竟將聲威實力不亞於三魔四聖的無相天君龔異嵬玩弄於股掌之上，硬是沒了一點兒脾氣。
蝶幽兒暗自一凜，蔑然道：「讓他殺了我？龔老四，你可真會異想天開。」
那二十八道焰靈在五百大空印前猶如米粒之光，一觸即潰，絲絲縷縷渙散消弭。
青天良雙手負后，目光閃爍不定，回答道：「老夫只關心咱們兩人之間的交易。」
楊恆哪裡曉得短短瞬間，這兩人已對自己動了歹念？他凝息收功，對海闊天空的驚人威力亦復駭然，心道：「用這式『海闊天空』對付焰靈，頗有些殺雞用牛刀。若換作雷火鞭，也可節省不少神息。但總不如眼前這樣一鼓盪盡來得痛快。」
眾人的眼睛被絢麗壯闊的光芒刺得無法睜開，實難以想像世間竟有如此奇術。
楊恆望向娘親，見她神情木然，渾不知命在須臾，心中又是難受又是憤懣，一邊尋思對策，一邊冷靜問道：「你想怎樣？不妨劃下道來，楊某無不奉陪！」
突然之間，青天良變得奇貨可居，不禁大是得意，笑道：「龔兄的話大有道理！」
可他體內精氣如沸，業已不停使喚，動作遠較平日為慢，左爪剛剛抬起，楊恆的右掌已「砰」地擊中他的胸口！
他心頭微凜，略感焦躁道：「我得速戰速決，儘快制住這小子。否則龍捲丹的藥性失控，到頭來自身難保！」
他四處打聽，曉得楊恆連敗滅照宮的五方山神，各路高手，想來必是拜龍捲丹所賜，以至於旦夕之間功力突飛猛進，今非昔比。假如自己也吞下手中的這顆丹丸，自然也可功力倍增，遠勝百年苦
幾個人各有所思，殿閣內忽然變得寂靜無聲。隨著光瀾散去，閣中漸漸幽暗，每個人的身影朦朧，彷彿離得極近，卻又隔得極遠。
他見狀大喜過望，屈指算來別說十日，就是百日也早過了，可見龍捲丹有益無害，但用無妨。當下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退下雄遠峰，在昆崙山中找了處幽靜無人的空谷，將龍捲丹吞服入肚，做起無敵天下，羽化登仙的美夢來。
楊恆察言觀色，曉得青天良已然意動。眼前形勢千鈞一髮，也無暇和他磨嘴皮子，朗聲說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楊恆接連變招，欲衝破青天良的阻撓，卻均被老狐狸從容化解。眼看蝶幽兒在龔異嵬和大魔尊的夾擊之下岌岌可危，他縱聲怒嘯道：「滾開！」左掌灌注九成功力，勁風激蕩威不可擋，隆隆轟向青天良。
然而想歸想，毒郎中對楊恆的警告言猶在耳，令他思量再三終不敢輕舉妄動。
可這一逆勢而為，登時引得丹田精氣劇烈波動，好一陣才恢復如常。
驀地察覺楊恆衣衫里有抹金芒閃動，醒悟道：「難道說，是那支金筒之功？」一想到那金筒正是自己親手相贈，青天良頓時後悔得直想抓爆自己腦袋，恨恨尋思道：「他服食了龍捲丹，卻躲過藥力反噬之劫，想必也是因為這金筒的靈力。這玩意兒在我手中藏了千年，最後卻白白便宜了他，莫非上天瞎了眼？」
他雖對楊恆恨之入骨，卻也曉得這少年素來一言九鼎，即是當眾許諾，便絕無事後反悔之理。故此拿定了主意，佯裝被龔異嵬說動，趁其不備突施冷箭，一擊得手，將個無相神君抓得皮開肉綻，鮮血長流。
楊恆苦笑道：「計劃不如變化快，你沒瞧見這次是龔人妖逼我殺人么？」
忽聽青天良粗聲喘息道：「楊恆，你說話到底算不算數？」
龔異嵬聽楊恆口口聲聲稱自己人妖，一聲冷哼道：「小禿瓢，龔某數完三聲，你若還不出手殺那妖女，便等著給你老娘收屍！」
果然，青天良聞言猶疑不定，眼珠骨碌碌轉動道：「你此話當真？」
那邊蝶幽兒也為「海闊天空」的神威所懾，心中對楊恆實力的評價登時又有提升，暗暗想道：「他這一擊與我的『蝶戀花』有異曲同工之妙，均是運用神息煉動天地精氣，可威力尤勝一籌，也只有我的『萬華蔽天』堪堪能與之抗衡。此人年紀輕輕才華絕世，須得設法收為己用！」
※※※
楊恆見狀更不遲疑，出手拿向大魔尊背心大椎穴。他知娘親的神智已被龔異嵬控制，此刻多言無益，惟有先制住了她再另謀解救之策。
眼見大魔尊脫出掌握，他無暇細想更顧不得雙腿傷痛，右臂暴漲往她腰帶抓去。
然而殿閣里的二十八道焰靈依然固我，毫不因燈籠爆裂而自亂陣腳，身影在半空中跌宕飄舞，來回穿梭遊動，恰似一座星宿大陣將眾人圍困其中。看這情形不跟大伙兒耗到煙熄靈滅，斷不會罷休。
青天良心下失望不已。原本楊恆死了，他大大出了口惡氣，應該拍手稱
楊恆似也急了，叫道：「老狐狸，有話好好說。當心龔人妖狗急跳牆！」
就聽楊恆接著道：「你替我把這不要臉的龔人妖打發了，解藥唾手可得！」
禁不住且喜且憂，喜得是一條老命終究有了生機；憂的是楊恆即然識破了自己的用心，再想從這小子手中討取救命之方可就難上加難了。
龔異嵬猝不及防，被青天良的「太素冰元爪」連皮帶肉扯下一大塊，驚怒交集道：「老東西，你敢暗算龔某？」
說時遲那時快，楊恆、青天良雙雙掠動，一個輕舒猿臂攬住大魔尊，將她點昏；一個雙爪漫舞布開天網罩向龔異嵬的頭頂，逼得他全力招架難以顧及其他。
後來仙林中傳出正道聯盟為報明鏡大師之仇，精銳盡起征伐東崑崙。青天良左右無事，便偷偷跟上雄遠峰隔岸觀火。正好瞧見崑崙閣前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楊恆死而復生，將八面威風盛霸禪打得滿地找牙。
只為試驗一顆龍捲丹的藥性，便害得楊恆九死一生痛失愛侶，就算青天良不找上門來，日後遇到他也不會讓這老狐狸好過。奈何眼下情形間不容髮，絕非報仇的時候。
他懷抱母親，運掌拍向撲來的一條焰靈。孰料掌風奔涌，穿透焰靈，對方竟似絲毫不受影響，張開雙臂朝楊恆的脖頸抱到。
龔異嵬摸不準青天良的來路，全神戒備道：「楊恆，你這是什麼意思？」
原來楊恆連沖幾次，都無法闖過青天良的阻截，亦暗暗訝異這老狐狸服食龍捲丹后功力暴漲委實不同凡響。倘若一味逞強，只怕兩三百招內也難見分曉，平白便宜了無相神君龔異嵬。
楊恆默不作聲走上前去，呼地一掌擊向他胸口膻中穴。
他將大魔尊交左臂環抱，雙手一捏法訣，靈台澄清空明無著無染，體內忽地幻放出絲絲淡金色光縷，如輕煙縈繞身周，凝聚不散，漸漸變濃，像個不斷鼓脹的圓球往外擴充，發出若有若無的「嗡嗡」響鳴，如梵樂，如禪唱。
蝶幽兒疾喝道：「快截住他——縱虎歸山，後患無窮！」自己卻已無餘力追趕。
楊恆曾與他有過連場惡鬥，于這老狐狸的道行深淺可謂知根知底。自忖服食龍捲丹，又得悟大空佛境后，以北斗神掌三股氣勁合為一流的剛猛掌力，青天良出手硬接不啻是在自討苦吃。誰料想，被震退的結果竟是自己？
青天良竟是不躲不閃，探出右掌直攖其鋒。「砰」地雙掌相接，楊恆居然被青天良的掌勁震得往後飛退丈許，左臂隱隱發麻，絲毫未佔上風。
龔異嵬聽出苗頭，嘿然道：「只怕小和尚口是心非，過河拆橋！老先生莫要聽他胡言亂語，待咱們聯手將這小子拿下，還怕他不交出解藥？」
這點異狀儘管微乎其微，本也難逃他的耳目洞察。奈何先是被楊恆吸引了注意力，后又為青天良的殺氣所迫，不敢有絲毫分神，竟沒想到其中修為最弱也最不起眼的那啞巴小和尚居然突施殺手，一舉成功。
也是天無絕人之路，兩人交手沒幾個回合，青天良突然口中悶哼，全身肌肉不由自主地顫動起來，一雙太素冰元爪隨之漸趨散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