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二部曲 第七集 星海奇葩

第一章 姊妹

二部曲 第七集 星海奇葩

第一章 姊妹

不知又過了多久,她霍然轉過身朝著空曠無人的森林里大喊道:「不准你跟著我!」
然而她無法阻止自己的思緒紛飛,無法阻止自己此刻不去想他恨他。
石頌霜面色蒼白,內心的剛強在瞬間被擊潰。她顫抖著櫻唇,向小夜張開雙臂。
真禪應了聲,西門美人自告奮勇地跟了上去。西門望想攔也攔不住,叫道:「走,咱們一塊幫忙去找!唉,我說她這些天怎麼有點古怪,除了問一問楊兄弟的傷勢,什麼話也不說,老是一個人坐那兒發獃。敢情是早打好了自盡的主意。都說女人心細如髮,你這臭婆娘怎也不提醒老子?」
即使厲青原近在咫尺,即使她已答應了他的請求,即使有一千一萬個理由,也無法教她不去想……
「楊兄弟,抬起頭來。」忽然,他聽到司馬病輕聲地說道:「不要錯過沿途的風景。」
她親手毀去了自己的未來,只為能夠幫助他。他躺在床榻上,眼睜睜看著這一悲劇正在發生,卻無力阻止。
「我以為你生我的氣,不會來了。」小夜欣慰地淺笑,玉頰上有未乾的淚痕。
也許連上蒼都感受到了離別的凄冷,天空中淫雨霏霏,打濕了離人的衣發。
遠遠地,她聽見明燈大師放聲長歌道:「金谷年年,亂生春色誰為主?余花落處,滿地和煙雨。又是離歌,一闕長亭暮。王孫去。萋萋無數,東西南北路……」
「這回,她更恨我了。」他無奈而苦澀的想道,但心底里埋藏得更多的,是對小夜的無限愧疚——她為他所做的,他無法還報。
聶隱姑暗自一凜,朝著身旁的白無常裘伯展使了個眼色,擠出一絲笑容道:「只怕石姑娘多有誤會,我們是護送令妹回返蓬萊接任掌門的。」
「謝謝你來送我。」她將石頌霜僵直的手指合起在定神念珠上,「等到有空閑的時候,歡迎你和阿恆一塊兒來蓬萊仙山作客。」
蓬萊仙山,在數不勝數的仙家傳說中都是令人嚮往的神奇仙境。楊恆卻知道,那兒什麼也不是,只是小夜的囚籠。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小夜!」石頌霜清叱道:「你何苦犧牲自己?」
「我捨不得你,小妹……」石頌霜使勁全身的力量,將小夜摟在胸前。姊妹兩人的淚水沾濕了雪白的衣襟,像一朵朵盛開的雨花。
小夜強忍住想哭的衝動,不讓淚水從眼眶裡滑落,目光戀戀不捨地拂視過明燈大師、楊恆、真禪、西門美人……每一個人的臉龐,將他們的音容笑貌牢牢地銘刻在心底,直到確信此生再也不會忘記。
不想再活,就讓自己粉身碎骨,去贖去所有罪孽的萬一……她踏上了神藏峰頂,腳下是萬丈深淵——
「去找你的爹爹和你的師傅——」一想到這句話,楊恆的心透涼,運起神功向著莽莽山林高呼道:「媽,快回來——」
然而每一次死去的居然都不是自己,甚至連明月神尼也為了保護她而丟了性命。
眾人大吃一驚,楊恆從那人手中一把搶過書信,撕開信封取出裡頭的短箋,匆匆掃視道:「阿恆,我決定去個很遠地方,去找你的爹爹和你的師傅。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這樣媽媽就可以放心離開。這幾十年的路,走得太累太苦。請原諒你滿身罪孽的媽媽,她愛你……」
小夜的眸中淚光漾動,微笑著投入了石頌霜的懷抱。姊妹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爾今,爾今……她卻是從小妹的身旁逃離,就像個一敗塗地的逃兵。
人們無法了解,他能對小夜說什麼?或者他能說服自己告訴女兒,食言悔諾不算什麼,更不必理睬對蓬萊劍派許下的狗屁承諾?
她轉過頭,柔聲道:「姐姐,我知道你一直因為小時候的那件事心存歉疚。但我一點兒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因為若非如此,我就不會遇見阿恆,更不可能和他在峨眉山上一起度過了整整六年的時光。」
「留下來,不要去蓬萊!」楊恆不假思索地說道,語速飛快,也不知是害怕自己會登時失去勇氣還是擔心會被蓬萊劍派門人們的鼓噪淹沒。
細雨如絲,空中瀰漫著淡淡的霧氣。她忽然有了一種錯覺,好像又回到丟失小夜的那個噩夢般的日子,自己一邊彷徨無助地哭泣著,一邊拚命奔回家中,希望能找回失落的小妹。
石頌霜神情漠然,回答道:「願意當貴派掌門的人會很多,可我只有這一個妹妹。」
※※※
孑影遠去,歌聲也漸漸遙遠飄渺,山一程,水一程;風一更,雨一更。
石頌霜虛弱地合上雙目,像是作出了這一生中最艱難的抉擇,身心俱疲的她,再不想說一句話。
楊恆獃獃的望著小夜,他的驕傲,在這少女凄美的微笑里,又一次無聲的粉碎,讓他說不出任何的話語。
他慢慢地走近她,從背後拿出一柄油布傘在她的頭頂撐開,淡淡道:「雨下大了。」
「都住手!」小夜搶在聶隱姑拉扯自己之前縱身一躍,擋在了石頌霜的身前,阻擋住牛頭馬面攻來的魔兵,急切道:「我自會勸說姐姐答應!」
「鏗!」齊刷刷地拔劍聲響起,十余名蓬萊劍派高手布成扇形,將石頌霜包圍起來。只要她稍有異動,便即出手攔截。
石頌霜看了眼握在手心裏的定神念珠,凄涼地一笑道:「我要它做什麼?」
一道青色的身影默然從林木後轉出來,看著怒容滿面的石頌霜什麼話也沒說。
她去遠了,去遠了。儘管身旁有那麼多蓬萊劍派的高手簇擁著,心中卻升起前所未有的寂寞與恐懼。恍然,就和那年在土地廟中與端木爺爺失散時的情形依稀。但那時候,她的身邊還有一個他。
這些天來,她努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生恐楊恆會察覺到自己的異常。惟有在無人之際,一顆心卻被噬咬得遍體鱗傷。
「嗖嗖——」牛頭馬面兩大長老猛然從小夜身旁掠過,攻向石頌霜。
她感受到姐姐的身體在顫慄,也感受到這懷抱的溫暖。想著不可預知的將來,她又是那樣的恐懼,那樣的惶然,不由自主地無聲呼喊道:「別鬆手,姐姐——我害怕,我害怕一個人,我更不知道沒有你們我該怎麼辦?」
「這些年我過得很好,很好……如今我長大了,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她的聲音猶如夢囈般輕輕呢喃,「讓我走吧,姐姐。我會照顧好自己,小雪也會陪著我。想你們的時候,我會回來,一定會——」
石頌霜的嬌軀像寒風中瑟瑟發抖的百合花瓣,凄然笑道:「你走吧,走吧——」猛然飛起身形,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衝去。
四周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等待著小夜的回答。
小夜的心一陣瑟縮,突然感覺到石頌霜的內心是那樣的孤獨,寂寞。
「姐姐!」她聽到小夜的呼喊,身子卻飛奔得更快,不覺已然淚流滿面。
還有雙手上沾滿的正道弟子的累累血債,即使她被宣告無罪,但內心早給自己判了死刑。
就這樣,終於等到了他可以下床行走的一天;也終於等到了小夜要離去的一天。
「沒錯,」西門望插嘴道:「不是有句詩叫啥子:『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嘛?」
「心不遠,路也不會遠。」明燈大師微笑著說道:「去罷,孩子。你長大了。」
總算佛祖眷顧,楊恆在司馬病的妙手回春之下轉危為安。她也終於可以完成自己在這世上需要做的最後一樁事情。
楊恆心知要糟。他明白,石頌霜越是憤怒,就越是變得沉默寡言,離群索居。
突然他的胸口湧起一股不可抑制的熱流,脫口叫道:「小夜!」
「小夜,一路順風啊。」西門美人眼圈紅紅的說道:「我們有空會來看你。」
石頌霜無比地痛恨自己——一股強烈的衝動情不自禁地驅使她,重重地將定神念珠丟在了地上!
這話罵的自然是東門顰了。她忙道:「師兄言之有理,這就叫『大意失尼姑』……」
小夜極力忍住悲傷,握起石頌霜的右手,將定神念珠放入她的掌心,一瞬間卻覺得彷彿自己的魂魄也隨著它一起去了。
忽然,前頭的隊伍停了下來。在道路的中央,石頌霜一襲白衣孑然屹立,堵住了蓬萊劍派東歸的去路。
然而「父親」——這兩個字恰恰是他心底里最深的痛與傷。
在油布傘張開的一霎,石頌霜所有的傷痛、冷漠、悲憤、悔恨,都再也抑制不住地爆發出來,「哇」地一聲孩子氣地伏倒在厲青原堅削的肩膀上,一任淚水和著內心激動的情緒往外流淌。
小夜漆黑的眸子里閃動起驚心動魄的欣喜光芒,海棠花般的俏臉卻慢慢羞紅起來,怔怔地注視著楊恆,好像仍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語。
他聽到牛頭馬面等人在輕鬆口氣,也聽到司馬病他們在悄然唏噓。
正當眾人意興索然地走到留客鎮口的時候,一名滅照宮的手下疾奔上前,在楊恆身前躬身施禮道:「啟稟副宮主,大約一刻鐘前令堂留下封書信獨自離開客棧。鷓鴣堂主已親自率人前去尋找,特命我留下等您回來。」
楊恆低著頭,不敢看周圍人的目光。卻仍覺得每雙眼睛都在問詢自己,拷問自己。
「有時候我真想,你能為我哭一次。」他的語音異乎尋常的溫柔,「但我想,我可以讓你快樂,讓你笑——為我而笑。所以,我會讓你哭個夠,把所有的委屈和憂傷都從淚水裡傾瀉去,然後重新學會歡笑。」
他知道所有人都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沒有留下小夜,哪怕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
就當這一切都是老天爺的意願吧。他突然很想喝酒,想一醉方休。
石頌霜冷冷掃過聶隱姑的臉龐,櫻唇輕啟道:「小夜不會跟你們走。」
在一眾蓬萊劍派高手簇擁保護下的小夜愕然回首,迷惑地問道:「阿恆?」
「不行!」石頌霜一咬貝齒,寒聲道:「你根本不必去,我也不允許你去。」
那手下朝北一指道:「起初我們也沒在意,後來發現令堂留在桌上的書信才覺得有點兒不妥。可那時……」
楊恆如同五雷轟頂,也沒心思再仔細辨認底下的文字究竟寫的是什麼,急聲道:「我娘親是往哪個方向走的?」
「你好像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那麼多話。」石頌霜輕聲道。
然後她含著笑容向所有人盈盈一拜,掉轉過嬌軀說了聲「珍重」,便被蓬萊劍派的滾滾人流卷裹著向東而去。
她漸漸忘記了自己的害怕,做了一個決定。她費力地從皓腕上褪下那串定神念珠,勉強從唇角露出一絲笑容,將它送到石頌霜的面前,輕喚道:「姐姐——」
群山轟鳴,正御風行走在神藏峰間的宋雪致的身形在微微凝滯后,反而加快。她想死,這決定如西門望所猜想的那樣,自明月神尼圓寂時便已有了。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像是犯了罪。而小夜用她獨特的方式審判了他,也救贖了他。
「凡事都有第一次。」厲青原道:「頌霜,答應我吧。」
小夜痴痴地佇立,明眸中柔情橫溢,卻輕輕地問道:「那我姐姐呢?」
小夜微笑道:「我現在很好啊,並沒有犧牲什麼。姐姐,放我走吧。」
楊恆像是狠狠捱了一記悶棍,小夜的臉上掠過一抹憂傷,微微笑道:「去找她吧,我會在蓬萊為你們祝福。」
「我走了,謝謝大家來送我。」他聽見小夜在向眾人辭別,細雨打在她烏黑的秀髮上,閃爍著美麗的光芒。
命運有時候還真會開玩笑。十幾年前,當時的蓬萊劍派掌門人秦鶴仙將她的親生兒子託付給自己撫養照料;十幾年後,自己的女兒居然要接掌蓬萊劍派,繼承秦鶴仙的衣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再過十幾年後還會發生什麼?
「只要你一個決定,」楊恆深吸一口氣,掃視過那群勃然變色的蓬萊劍派高手,大聲道:「沒人可以阻擋!」
他沒有勸小夜改變主意。他知道,這少女在羸弱的外表下,有著與石頌霜同樣的矜持與執著。答應了蓬萊劍派的事——她,一定會做到。
厲青原伸出左手擁住了石頌霜,油布傘在風中搖晃,有雨水順著傘沿滴落到他的肩膀上。
只是當時楊恆命懸一線,生死難料,她心有所牽才沒有立即了斷。
一連好幾天,楊恆都沒能見到石頌霜的蹤影。自從那日她在屋外聽到小夜和自己的交談后,便一言不發地離去,就似在這世上蒸發了一樣。
這時候楊恆早已猶若離弦之箭衝出百多丈。他丹田的真氣甫一提氣,立刻感到五臟六腑扭曲翻騰,一口口熱血拚命往喉嚨里涌。
小夜輕聲呼叫,俯身從腳下將定神念珠拾起,小心翼翼地用袖袂拭去珠子上的泥土,愕然道:「姐姐?」
勾魂奪魄二嫗亦亮出一盞盞綠幽幽的燈籠打算出手,口中喝道:「隱姑、伯展,你們先護送嚴掌門離開!」
然而他失望地發現,即使牛頭馬面、勾魂奪魄這樣的蓬萊劍派資深長老,也根本未曾見到過天語師。他更像是個虛無縹緲的存在,卻操縱著百多年來蓬萊劍派的興衰存亡,受著數百門人的頂禮膜拜。
他掠過留客鎮,心念急轉道:「娘親會到哪裡去?她往北走,自然不是回峨眉山。那會是哪裡?」抬頭眺望巍峨的長白山連綿起伏,林木幽深,自己又不會空照大師的天眼神通,想要找到母親比大海撈針還難。
厲青原紋絲不動地立著,只是看著她哭泣,臉上隱隱露出一絲欣慰。
楊恆哪有工夫聽他羅嗦,也顧不得驚世駭俗引來路人的目光,騰起身形往北追去。
楊恆走在回返留客鎮的路上,身邊有很多人。但大伙兒好似都被方才別離的氛圍感染,一個個默默趕路,誰也不願開口。
她突然醒悟到,小夜之所以義無反顧地答應接掌蓬萊劍派,從此終生不嫁,其中也有自己的緣故。因為小夜知道,楊恆愛的是她。更因為她絕不願和自己的親姐姐爭搶楊恆,於是選擇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無望的單戀。
石頌霜的身軀驀地僵硬,怔怔地凝視著小夜手中的這串定神念珠,眼神凄迷複雜。
明燈大師走在最前頭。從知道小夜的決定那刻開始,他自始至終不曾勸過她改變主意。
大伙兒送了一程又一程,即使素來嘴巴不得空閑的西門望,也變得話少了。
林木寂寂,卻又無數棲鳥驚起,鼓盪著雙翅往遠方的晦暗天空飛去。
想到逝去的養父楊南泰和恩師明月神尼,想到離開的石頌霜和即將遠赴海外的小夜,楊恆的心惆悵而迷惘,默默地想道:「我已錯過太多太多,還會錯過多少?」
其實此刻才死,已經晚了。當她被楊北楚所擄,她就該死;當她被楊南泰救出滅照宮,她就該死;當她重遇楊北楚,當她清醒之後,當她眼睜睜看著楊南泰與十八衛道士玉石俱焚……她都該死了。
明燈大師的傷勢未愈,坐在司馬病的三角獸上根本動不得真氣,忙道:「真禪,阿恆的傷勢極重,你快追上去。」
在前開道的聶隱姑心一沉,走上兩步道:「石姑娘,你也是來為令妹送行么?」
望著他炯炯閃光的眼睛,石頌霜忽然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軟弱與疲憊,幾乎是令自己也吃驚地輕輕道:「如果那是你想要的,就走吧……」
「跟我回樓蘭。我無法讓你忘記他,但我可以讓你不去想他。」厲青原低低道:「如果你不喜歡大漠苦寒,我就帶你去南方,去海外,去天涯海角——任何一個你想去的地方。直到有一天你厭了倦了,我們再回來。」
「姐姐!」蓬萊劍派的隊列向道路兩旁分開,小夜緩緩步出,身後是全神戒備的四大長老,和一眾虎視眈眈的門人弟子。
突然,她抱住一株參天古木停了下來,身子劇烈地喘息著,看著淚珠一顆顆滴落在腳下的枯葉上,朝露般的晶瑩剔透。
下面還有一段文字,卻已教宋雪致的淚水打濕,變得模糊不清。
石頌霜卻看也不看這些人一眼,接著道:「我不會讓你離開我!」
如果能夠那樣,他或許會好受一點兒。但小夜給他的,永遠是溫柔而羞澀的微笑,脈脈無語的凝注,輕聲細氣的關問……
「蓬萊山——」東門顰語意悵然地喃喃說道:「可有好遠的路呢。」
他想當面問問這個混賬天語師:憑什麼就輕描淡寫地決定一個少女今後的命運?誰賦予了他為上天代言的權力?
小夜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姐姐,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會好好的。」
他曾想到傷好之後,便陪小夜一起前往蓬萊,去拜訪一下那位傳說中的天語師。
「跟我走。」厲青原重複說,語氣堅定得令她無從抗拒。
他甚至期望小夜能像石頌霜那樣怨恨自己,甚而冷眼相對,譏諷怒罵。
「你犯什麼傻?」石頌霜痛惜地打量著她,冰冷的斥責聲中卻掩飾不住內心的焦灼與關切,「和我一起回黃山。」
他和小夜之間,不到十步的距離,清晰得可以數清她的每一根睫毛。但這十步的距離,他再也邁步過去。當中,橫亘著一睹無形的銅牆鐵壁,撞得他頭破血流。
石頌霜輕輕地啜泣,竟有一絲捨不得離開那溫暖堅實的肩頭。她緩緩揚起梨花帶雨的俏臉,凝視著厲青原嘴唇便罕見的溫情微笑,一時意亂。
「跟你走?」石頌霜的心弦波動,這也是她第一次面對厲青原時產生了猶豫,甚而是一種不知所措的迷茫。
小夜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奪眶而出。她知道,這是父親在為自己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