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二部曲 第七集 星海奇葩

第八章 擁抱

二部曲 第七集 星海奇葩

第八章 擁抱

他一路潛行,來到心寂佛堂外。柴扉輕掩,空山寂寂。佛堂里隱隱傳來一位中年婦人的誦經聲,平和而安詳,在晚風裡幽幽回蕩。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等花落空折枝——」蝶幽兒悠悠道:「你想要,就摘吧。」
石頌霜沒有應聲,沉靜地對視著他,眼神里卻也掩藏起一縷深深的痛苦與矛盾。
他在樹林深處站定,林間倦鳥歸巢啾啾脆啼,有一層淡薄的霧氣籠罩。
厲問鼎注視厲青原許久,森然道:「你在反抗我?」
那時驕陽似火,那時意氣風發,那時攜手佳人,而今卻已形單影隻。
「是。」厲青原的回答足夠簡短,也足夠明了。
他在門外默立片刻,舒展神息探察佛堂內外。忽然,他的身軀顫了顫,目光隨之轉向佛堂左側一間亮起燈的廂房。
怎麼可以,怎麼能夠?當她一顆傷痕纍纍的心剛剛得到寧靜,他卻偏偏又跑來攪亂了它,然後再次不負責任地離去,竟還走得那樣瀟洒,那樣教人牽挂……這個無賴,這個混蛋——
厲青原怔了怔,道:「你要她如何表明心跡?」
厲問鼎的鼻子里低低哼了聲,說道:「那時候她的心裏還沒有人。」
兩人便在海邊尋了處幽深的冰穴,歇息了十多天。這日大雪初晴,天空重露醉人的湛藍,楊恆和蝶幽兒相攜南歸。
她不知道,如果此刻他突然緊擁自己,親吻自己,她會不會反抗?
在足足有十丈遠的地方,她靜靜站住,漠然問道:「什麼事?」
「他們背著你一前一後進了白楊林,足足密談了小半個時辰。然後先是楊恆離開,石頌霜卻一直沒有出來,說不定直到眼下還待在林子里。」
那是一位前朝詩人寫下的千古名句,其中最為膾炙人口的兩句便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衣袂間尤帶著星辰海的霜寒,他已離樓蘭越來越近。心不由自主熱切起來,在胸膛里不安地驛動著,憧憬著,卻又隱隱藏著一縷恐懼。
「很簡單,只要她殺了楊恆!」厲問鼎一字一頓道:「殺了他,我就信!」
很快鷹首崖遙遙在望,黃昏里的至尊堡雄偉險峻,猶如一頭蹲踞在群山之巔的巨獸傲然俯瞰著四方大漠。
※※※
他舉步欲行,在左腳即將落下的一刻不知為何突又改變主意,集音成縷送入那棟廂房裡道:「我在佛堂西面的小樹林里等你。」身形拔起,隨著出塵的誦經聲,徑自往西步入一片幽寂無人的楊樹林。
當他看到那條蜿蜒林間,通向峰頂的山道,思緒情不自禁地回到一年前。
花枝嗡嗡震顫起來,金光越來越盛,最終包括葉片在內被徹底的光化。
同一彎凄清殘月下,厲青原坐在書齋里盯著手中的一卷詩集出神。
楊恆出神地俯瞰著窗外,沒有回答。蝶幽兒輕輕咬了咬櫻唇,道:「你要去樓蘭?」
「蠢材!」厲問鼎端坐不動,嘿然道:「你還不知道,就在半個時辰前這丫頭剛剛和楊恆那臭小子在心寂佛堂外的白楊林里私會過!」
厲問鼎的話狠狠噬咬著厲青原的心。「你有沒有想過,楊恆和楊惟嚴是什麼關係,難保他不是在利用石頌霜來對付樓蘭劍派?即便退一步說,這丫頭隨你前來樓蘭,並無歹意,可誰敢保證她今後會一心一意地待你?總算你們尚未成婚,否則就像今晚這樣,一頂紅杏出牆的綠帽子,你是戴定了!」
厲青原淡然道:「天下貌美姑娘雖多,但我想娶的永遠只有一個石頌霜。」
石頌霜仍是沒說話,手中的阿耨多羅花微微顫抖著,孑然而立。
下一刻,兩人已佇立在星辰海南面的一片冰原上。四周寒風呼號寂寥無人,大片大片的雪花飄飄洒洒,卻不再有太清神殿中那冰雪的致命殺傷力。
「是我傷她太深,欠她太多。」楊恆落寞道:「等明白的時候,已是晚了。」
蝶幽兒在這幅光圖上尋找到星辰海正南邊緣的位置,伸纖指輕輕一點。銀光浮動,將他們傳送出了太古神殿。
厲青原吐了口氣,道:「我明白了。楊恆一死,滅照宮勢必會找石頌霜報仇。屆時劍聖石鳳陽和魔教南宮教主自然而然不能袖手旁觀,再加上重返雲岩宗,執掌上方圓的明燈大師,便可替您掃平強敵,令樓蘭劍派從此獨尊西域。」
他記得,這是石頌霜最喜愛的詩句,卻總隱隱地含著一種惆悵孤寂的意味。
厲青原心頭劇震,就聽厲問鼎接著道:「如果她不忍下手,只要將楊恆騙到心寂佛堂。我有足夠的毒藥,讓這小子永遠出不得至尊堡!」
楊恆感受著雪花飄落在面頰上的冰冷,回望浩瀚無垠的星辰海,恍若一夢。
厲青原放下書卷,起身開門。厲問鼎走進書齋,先瞟了眼桌案上的那捲詩集,雖然沒說什麼,可厲青原明顯覺察到父親眼神里的不屑與不快。
不知為何,今晚他始終覺得心緒不寧。似乎有什麼事即將,甚而正在發生。
厲青原的身軀一震,屋外的風迫面而來,帶著絲絲涼意。
忽然,他看見厲問鼎推開院門走了進來。記憶里,自己的父親已不知有多少年未曾踏進過這座宅院。每次要見他的時候,總是遣來下人相召,好像不這麼做不足以體現出人父的權威。或者,是樓蘭劍派掌門的氣派。
「走吧。」蝶幽兒凝望著楊恆的背影,眼裡閃過一縷奇怪的光芒,催促說。
厲問鼎譏誚道:「你這麼著急離開樓蘭,究竟是為了躲我,還是為逃避楊恆?」
暮色低垂,他策動身形不帶起一抹沙塵,如一縷輕煙雲遊在浩渺蒼茫的廣漠間,向著樓蘭至尊堡的方向御風而去。
但這能怨誰呢?楊恆強壓內心的苦澀,催動真氣將手中的阿耨多羅花向石頌霜凌空送去。在真氣的催動下,九色花瓣緩緩打開,散發出柔和絢麗的光華,照亮了她那張絕世無倫的俏臉。
闊別月余佳人無恙否?她是否果真隨著厲青原來到樓蘭,又是否已然應允下嫁?
厲青原平靜道:「我記得,您也非常希望我將她娶進至尊堡。」
石頌霜到底還是來了,只是那神色太冷,太冷,冷得比星辰海的冰峰還要讓人心寒。
「什麼時候起,您開始顧念起別人的感情了?」厲青原眸中的光閃了閃,淡淡道:「我會娶她,只要她願意。」
厲青原垂手站立,默默揣度他的來意。
楊恆佇立在沙丘上,眺望樓蘭。
楊恆緩緩走向她,張開雙臂摟住她的香肩,在她耳畔低聲道:「對不起,我傷害過你,誤會過你。但願這一切,你能從他那裡得到彌補。」
無數疑問參雜著強烈得不可抑制的期盼澎湃在他的心間,手裡攥握的阿耨多羅花不覺浸透汗水。
「那朵阿耨多羅花是送給石頌霜的?」蝶幽兒輕輕嘆了口氣道:「你待她真好。」
淚水模糊了楊恆的身影,她依靠在白楊樹上,無力地目送他遠去。
厲問鼎不置可否道:「你不覺得,只有楊恆死了,她才能安安分分地跟著你過日子?」
藉著漸黑的夜色掩護潛入外堡,楊恆暗暗想道:「如果頌霜真的成了至尊堡的少夫人該怎麼辦?我、我……」他猛一甩頭,想把這可怕的念頭從腦海中拋出到九霄雲外,喃喃道:「不會的,她一定會等我。她說過,要我采來阿耨多羅花,又豈會匆匆忙忙就嫁了厲青原?」
楊恆這才如夢初醒,攜著蝶幽兒穿過花園,來到一座銀色的地壇前。
楊恆的心猛烈跳動著,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向他緩步走近的佳人,嗓子眼裡堵著萬語千言,卻依舊覺得詞窮。
楊恆不置可否道:「手頭上一些未了的事情,得先辦好再說。」
楊恆冷冷道:「你不必知曉,想活命就回答我的問題。」
楊恆左手扣緊他的脖頸,繼續迫問道:「他是一個人,還是和石頌霜在一起?」
「你想娶石頌霜?」大約沉寂了半盞茶的工夫,厲問鼎終於開口說道,視線卻始終沒有望向厲青原。
兩人一路默默無語,登上了地壇。銀光從壇底升起,幻動出冰火島方圓數萬里內的山海地貌,幾乎涵蓋了整片星辰海。
蝶幽兒坐在暖轎里,問道:「楊大哥,我要覓地煉化軒轅心,也許得花上三五年的功夫才能略有小成。到時候就不必再怕那老東西。不知你有什麼打算?」
「你錯了,我並不反對你娶她。」厲問鼎徐徐道:「但我必須要她表明心跡,確信她心裏從此只有你,確信她不是與外人勾結,做任何不利於至尊堡的事情。」
厲問鼎面色陰沉著,不聲不響地坐在了厲青原剛剛讓出的那張座椅中。
楊恆淡然道:「既然知道這是個餿主意,就請你永遠不必再提。」
蝶幽兒不以為忤,笑吟吟地看著楊恆,低吟道:「誰見幽人獨往來,飄渺孤鴻影;擬歌先斂,欲笑還顰;而今何意,醉卧酒壚側。十年夢,屈指堪驚;更無人問,半枕江南雪;人生若只如初見,一簾淡月,彷彿照舊顏。」
※※※
滿腔的熱意在冰冷的語鋒中被刺得透心涼。曾幾何時,他與她相見的第一句話,居然會是「什麼事」?
楊恆道:「我希望有。」
「呼——」似有風從海水裡吹過。在離開枝頭的一霎,阿耨多羅花的花瓣驀地合起,變成小小一簇盡握于楊恆的掌心。
楊恆默然聽著她婉轉幽怨的淺吟,一時念及自己和石頌霜的愛恨離合,不禁痴了。
楊恆蕭索地一笑,說道:「我不曉得,這能不能算作是你和厲青原的新婚賀禮。」
樓蘭弟子猶豫須臾,終於用手指寫道:「在。」
蝶幽兒問道:「如果她答應下嫁厲青原,甚或當你趕到樓蘭時,她已成為至尊堡的少夫人,你會怎麼辦?」
厲青原搖頭道:「你要殺楊恆,我不管;但你要利用頌霜殺他,不行!」
「我想再抱一抱你,僅僅是抱一抱。」楊恆平靜了下來,似乎已經接受這早有預料,卻不甘發生的結局,「就當是我送給你的最後祝福。」
石頌霜緊閉著雙唇,星眸里溢出一顆珠淚。她仰起臉,感受到楊恆雙手間傳來的熱度,也感受到他胸膛里那顆痛楚躍動的心。
他時不時地朝心寂佛堂方向望去。儘管傍晚才從佛堂里向母親請安出來,此刻對伊人的想念卻隨著窗外的夜色一起,變得越來越濃。
他們行了數日與赤吞霞匯合,坐上摩雲金雕繼續南行。
厲問鼎問道:「即使這丫頭的心思並不在你身上,你也要娶她做我的兒媳?」
說完話,他留下默默無語的厲青原,開門走出書齋,迎著寒意襲人的夜風道:「你真不該錯過剛才那出密林幽會的好戲——」
終於,他聽見了林間落葉沙沙的微響,在透過枝葉的月色輕撫里,一道熟悉的倩影徐徐出現在視野里。
厲青原冷然看著他,回答道:「明早,我就和她離開。也許這才是我們必須做的。」
楊恆砰然心動,仿如一個萬里迢迢的朝聖者,在歷經生死艱辛精疲力竭之際,抬眼望見自己苦苦尋覓的聖物。
是啊,自己不該坐在書齋里看這些無用的詩詞文章,惟有廢寢忘食的修鍊,才會令他的父親略略感到一絲滿意。
然而他自己也清楚,這想法不過是在自我安慰而已。伊人冷漠的神情,決絕的眼神,像兩把刀子一樣讓他窒息。
楊恆沒有說話,珍而重之地將阿耨多羅花從枝頭摘下,心中莫名地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虔誠與感動。
直到更深露重,直到寒鴉歸巢,手中尤捧著那一朵阿耨多羅花,默立風中。
楊恆深吸一口氣,看著那樓蘭弟子寫在泥土上的答案,忽地又升起一線希望道:「石姑娘……這傢伙並未以少夫人相稱,至少眼下頌霜還沒有入嫁樓蘭!」澀聲問道:「她住在什麼地方?」
他的語氣稍稍柔和了點兒,繼續說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以你的人品修為,家世相貌,還怕找不到更好更美的姑娘?拋開石頌霜,天底下的年輕女子你盡可予取予求,又有何難?」
「砰!」厲青原重重砸上屋門,面色冰冷地說道:「她不會,楊恆更不會!或許我該感激他們,十幾年來破天荒的第一次,你主動關心起我的事。可惜……我明白,歸根結底,您還是擔心他們會不利於至尊堡,會令您臉上蒙羞。」
楊恆詫異地伸手輕撫花枝,「倏」地一聲,金色的光銀色的芒盡沒入他的掌心。
昏黃的燈火灑散在書卷上,他已在這一頁足足停留了半個多時辰。
頓了頓,他艱難地一字字道:「又或者,它會陪你回到黃山。」
楊恆低頭望著一直捧在掌心的阿耨多羅花,卻隱藏不住眉宇間的痛色,輕輕道:「什麼也不做,離開……!」
問題出口,他卻也分不清自己究竟希望得到怎樣的答案。
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到內堡中,楊恆越過臨水長廊,遠遠瞧見有個樓蘭劍派的年輕弟子孤身路過。他收斂內息欺至身後,探出拈花指將這年輕弟子點倒,迅即挾在肋下隱入側旁一片花木叢中。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沒有發出些微響動。
他一步步往後退去,嘶啞的嗓音難以掩飾錐心的痛楚,卻成為石頌霜記憶里永遠不能忘懷的心碎一幕。
厲青原站在門裡一動不動,父親的話卻穿過耳朵直扎進了心底。
一股難以言喻的神奇靈氣順著右臂經脈直沁靈台,楊恆頓感全身溫潤舒泰,刺骨的傷痛一下減弱了許多,傷口愈合神息重生,連告罄的丹田裡也煙繞霧縈般涌動起薩般若真氣,整個人宛若在瞬間脫胎換骨。
樓蘭弟子又怎知楊恆此刻矛盾的心情,老老實實回答道:「石姑娘也在。」
這時候,那股靈流汩汩綿綿注入靈台,化作一道匪夷所思的魔印,沉睡下來。
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花朵,觸手溫潤,好似有一縷奇妙的靈氣脈脈滲入掌心,一時心神俱醉,忘卻人間。
厲問鼎的眼睛慢慢闔成兩條細縫,迫視著厲青原道:「這是你和她必須做的!」
楊恆不欲驚動樓蘭劍派的巡山弟子,施展萬里雲天身法隱形匿蹤,直上至尊堡。
長風呼嘯,黃沙遮眼,那一輪落日慢慢落向地平線下,卻有如血的殘陽映染在天際。一隊商旅騎著駱駝從連綿起伏的沙丘下迤邐遠去,漸漸消失在夕陽餘暉里。
他站起身,說道:「我勸你暫且留在至尊堡,咱們一起靜觀其變。因為我不相信,楊恆和石頌霜只會見上這麼短短的一面。也許屆時不用我勸你什麼,你自己就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那名樓蘭劍派的弟子面孔朝地躺在花叢里,看不到楊恆的模樣,略作遲疑寫道:「你是誰?」
九百九十九年的等待,只為這花開的一瞬。楊恆驀然感到自己是何其的幸運,也許連上蒼都不忍令他在這空寂的海底獨過千年,或是在太古神殿的消失里化為海中的一縷幻光。
時間變得異常漫長難熬。楊恆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林外,心也越跳越快。
「願意,你怎麼知道她是真的願意?」厲問鼎冷笑道:「假如她對楊恆舊情未了,藕斷絲連呢?假如她是有意欺騙你,利用你呢?」
有一絲訝異,有一絲痛楚,她伸手輕輕接過飛來的阿耨多羅花,視線卻停留在楊恆的臉龐上,彷彿在問道:「你去了星辰海?」
楊恆凝神聽了聽,確定四周並無異狀,解開俘虜的右臂經脈禁制,低聲道:「厲青原在不在至尊堡里?」
蝶幽兒微笑道:「要不要我替你除去厲青原?儘管我也知道這是個餿主意。」
厲青原道:「假如您覺得我們礙眼,又或有違您的千秋大計,明日一早我便攜著她一同離開。如此一來,你總能放心了。」
樓蘭弟子乖乖寫道:「心寂佛堂,和夫人住在一起。」
厲問鼎的濃眉微微上挑,說道:「你居然對她這般死心塌地,鬼迷心竅?但她哄得了你,卻瞞不過老夫的眼睛!」
石頌霜垂目打量阿耨多羅花,彷彿是要看清這花瓣上的每一絲紋理,每一點芬芳,良久輕聲道:「這對你還有區別么?」
「不,沒有了——」石頌霜的話語將他最後的一絲祈望也殘忍地擊碎,「謝謝你送給我的阿耨多羅花。也許,有人比我更配得到它。」
——她會不會來?她要是不來,或是身旁跟著厲青原,我又該如何?
楊恆一陣耳鳴胸悶,望著仿已相隔了千山萬水的伊人,唇角逸出一抹難以名狀的落寞微笑,說道:「我可不可以向你提出最後一個請求?」
忽然,楊恆鬆開了手,將他的身軀挺直,柔聲又道:「請你守住阿耨多羅花,不要讓它凋謝。美麗的東西,總是那麼易碎,可惜這道理我懂得太晚……」
厲青原一言不發地打開門,緩緩道:「爹爹,我累了。」
楊恆默然沉思半刻,一掌將他擊昏,用花枝蓋好,心中道:「夫人……那是厲青原的娘親了。」悄然起身隱入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