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三部曲 第一集 情在天涯

第一章 亡命

三部曲 第一集 情在天涯

第一章 亡命

轉眼的工夫,他的腳邊就多了十幾個空椰殼。把黏糊糊的手在身旁的草葉上擦了擦,他慵懶而舒暢地長舒了口氣,露出一絲愜意的笑。
少年抬手又要寫,少女急忙伸出自己的手道:「寫在這兒吧。」
真禪當真是渴極了,埋頭咕嚕咕嚕往嘴裏猛灌,一時喝得太急,被嗆得大聲咳嗽,牽動傷口直疼得呲牙咧嘴。
屋外那人呵呵一笑道:「那有何難,只有你這傻丫頭還不信。」
看上去,這少年最多也就二十來歲,眉清目秀,身材消瘦,神情疲憊而緊張。
「尤護法!」兩名部下驚呼趕至,扶住紅臉老者滿面震撼之情。
恍惚里他的眼前浮現起一座幽深古舊的禪院,好像又聽到了悠揚的晨鐘在山間回蕩。桃花盛開,清溪潺潺,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在向他走近,走近……
司徒筠猶豫了下,問道:「爹,如果盛西來真是沖真禪來的,咱們怎麼辦?」
「真禪!」司徒筠飛奔出屋,焦灼地環顧四周,想找到真禪留下的蛛絲馬跡,可地上連半個腳印也沒留下。
這位中年男子身著水色長袍,相貌英俊儒雅,下頜三綹長須灑逸,腰間玉帶上系著一支不到兩尺長的金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打死真禪也不敢相信,眼前如此溫文爾雅的人,竟然就是瓊崖劍派的掌門人司徒奇哲。
司徒奇哲搖頭微笑道:「儘管楊惟儼野心勃勃勢力深廣,咱們瓊崖劍派也未必就真怕了他。但我連真禪到底做了什麼事都不清楚,又豈能不問青紅皂白就庇護他?還是看看明天盛西來會怎麼說,咱們再作定奪也是不遲。」
真禪的目光慢慢變得柔和,他低下頭去,半晌后在少女的手背上寫道:「令尊是誰?」
少年趁機與他拉開三丈距離,卻又被另外三名黑衣男子包圍。
「喀喇喇——」方圓五丈內的椰樹裂斷橫飛,紅臉老者悶哼拋飛,一襲寬袍上千瘡百孔,儘是被精血所化的厲芒刺透的小洞,汩汩往外冒出鮮血。
司徒筠滿腹疑竇將父親送出小院,低聲問道:「爹,滅照宮是來要人的?」
「小心!」紅臉老者大袖揮出,「砰砰」十余只椰果在他的頭頂上方悶聲爆裂。
這時就聽屋外有人語氣溫和地問道:「筠兒,可是你救回來的那個少年醒了?」
司徒筠輕笑道:「這還差不多。不過要謝,還是等你傷好了自己去謝吧。我可不做傳聲筒被大哥笑話。」
「你……嚇死我了。」少女輕拍胸口,唇角卻多了一絲可愛的笑容。
他不由得再次審視少女,待少女凝眸回視,真禪竟意外地發現那一汪秋泓里,默默無語透露著關切與愛憐。
海天一色,蔚藍的蒼穹下有十幾道身影乘風破浪向岸邊飛來。
司徒奇哲嘆了口氣道:「若是如此,這少年也該逃去峨眉山向師門求援才對,何必捨近求遠跑來瓊崖島?此事大有可疑。」
少年垂下手,在少女豐腴的大腿上寫道:「你為什麼救我,這是什麼地方?」
司徒奇哲笑道:「筠兒,爹爹知道你心地純良,但似乎你對這少年額外青睞有加,卻是為何?」
他將手輕按在愛女的肩頭上,溫言道:「你也可以試著再問問他,總好過咱們父女倆在這兒一頭霧水地胡亂猜想。」
「看他方才欲言又止的模樣,顯然他來我瓊崖島必有隱情。」司徒奇哲蹙起眉頭,沉吟道:「我難以理解的是,這少年是楊惟儼的親孫子,盛西來何以對他痛下殺手?」
她走到院外,卻見屋門大開著的,頓覺不妥,呼喊道:「真禪,你在屋裡嗎?」
紅臉老者凜然一驚,疾出右掌拍在盾面上。「嘭」地一聲金石撞響,他的身軀不由自主往側旁退開三步,嘿然吐出一口濁氣。
猛然不遠處響起兩記低哼,落在右側的兩名部屬幾乎在同一時間倒地。一條黑影從他們的身後如夏日的炎風般飛掠向密林間。
少年已經沒有工夫回答這個問題。短短半盞茶不到的時間里,他又捱了兩掌一刀,也教對方付出了三人重傷的代價。
他咽了口咸濕的血水,身子墜地翻滾,躲向一株椰樹后。
歌聲甜美圓潤,就像一泓清泉脈脈注入他疲乏不堪的心底。可惜他一個字都不懂,只知道那是一種自己從未聽聞過的嶺南方言。
真禪一怔,寫道:「那也代我謝謝他們,還有令尊。」
真禪回過頭,臉上先是露出一絲錯愕,旋即無奈地苦笑了聲,停了下來。
司徒筠急道:「傻瓜,傷得這麼重還強撐著!」躍上屋頂尋思道:「就這會兒工夫,他肯定走不遠。」看著小屋東西北三面都是亭台樓閣,時有本門弟子來往行走,惟獨南面是一大片茂密的棕櫚林,直通後山。
司徒筠輕笑道:「救你的可不止我一個,還有我大哥司徒龍楓和趙師兄、莫師姐呢。要是讓他們曉得你單單謝我,一定會不高興。」
少年緩緩在她粉嫩的掌心裏寫道:「我是啞巴。」
「篤、篤、篤!」密如蝗雨的各種暗器向那黑影鋪天蓋地射去,卻盡數打入了樹榦。
紅臉老者縱聲長嘯,凌空揮棒戳向布衣少年的胸口。全身被重重疊疊的棒影籠罩的少年,猶如籠中困鳥,他的眸中驀地掠過一絲痛苦的猶豫與恐懼,鬆開圓盾抬起雙手結在胸前,劃破的掌心裏迸射出兩飆血芒,倏然交織成十字星形,激撞在如山壓來的棒影上。
「不要走,我會求爹爹保護你!」司徒筠脫口而出道。真禪怔了怔,獃獃地看著她。
沖在最前頭的是位又瘦又高的紅臉老者,寬大的袍服被海風吹得呼呼鼓脹,宛如神仙中人。在他的身後,十數名部屬個個神精氣足,卻又難掩僕僕風塵。
很少有人見過他真正出手,但幾乎沒有誰會懷疑他是天荒八怪中修為最高,也最神秘莫測的一個,為人亦正亦邪喜怒無常,獨尊嶺南素不與中土仙林往來,卻統率著南荒魔道大大小小數十個門派,儼然便是稱雄天南的一方霸主。
司徒奇哲回過頭望了眼虛掩的門戶,頷首道:「咱們瓊崖劍派和滅照魔宮相隔萬里素無糾葛,我相信,盛西來此來必有所圖。」
司徒筠低垂眼瞼,陪著父親向前緩行,輕聲問道:「那他……」
真禪呼吸粗重,用左手在地上寫道:「我在桌上留了話,你為什麼還要來追?他們是來抓我的,跟你們沒關係。」
忽而想到真禪有口難言,就是聽到了自己的呼喊也無法回答。快步入屋,只見床上空空如也,連同烏龍神盾也一起不見了。在桌上淺淺的指痕刻道:「救命之恩,銘感肺腑。強敵將至,恕我不告而別。」
少女的回過頭道:「小心點兒,別再把傷口迸破。」
真禪點頭表示知道了。其實,要是有誰聽見司徒奇哲的名字,還能搖頭不知,那才是真正的怪事。儘管瓊崖劍派孤懸海外,被視作邪魔外道,各大名門正派退避三舍不恥與之為伍,可玉帶金筆司徒奇哲的名頭卻是威震正魔兩道,名揚四海。
真禪扭頭往門口望去,司徒筠親熱地挽著一名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見真禪身軀微震仍不開口,他起身道:「我還有點其他事,便不和你多聊了。」
少女點點頭,遲疑道:「你……是不是叫真禪?我爹爹說你用的那面圓盾叫做烏龍神盾。」
他的身體在不停地流血,昏沉沉地周圍的那些椰樹似乎都晃動了起來。
八千里路雲和月,幾番廝殺幾番沃血,他不眠不休,只做一件事:逃!
往前,往前,再快些!他不停在心裏給自己鼓勁,支撐著早已透支的身軀一路狂奔。
他悚然一驚,視野里慢慢有了景物,這才發現自己早已不在茂密的椰林中,而是躺在一張鬆軟舒適的大床上。
紅臉老者冷哼一聲,烏龍棒揮動如輪「砰砰砰」將血芒絞碎。
此刻的他仍在不停地飛奔著,眼前變得越來越黑,身子變得越來越沉,急促的心跳幾乎超過了身體能夠承受的極限。
中年女子猝不及防,被圓盾撞中胸口,吐血飛跌,手裡的軟鞭也鬆了。
從這片沙灘往南大約三百步,有一片茂密的椰樹林,宛如一道綠傘長廊,遮擋住熾烈的陽光,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山腳下。
司徒奇哲微笑著點頭不語。
少年直瞪瞪地注視少女半晌,直到她羞澀而微感惱怒地別過臉去。少年終於長吐了口氣仰面倒在床上,忍不住從喉頭髮出聲模糊呻吟。
背後響起一連串的呼喊聲,交雜著焦灼與興奮離他越來越近。
司徒筠點點頭道:「爹,我先去了。」伸手在司徒奇哲的腰上輕抱了下,轉身回返。
少年猛地擰腰側身,指尖一點射出血芒,直取紅臉老者咽喉。
「你說什麼?」少女迷惑地望著布衣少年的左手,「我不懂欸。」
「砰!」一名中年女子從椰樹後轉出,揮鞭抽中少年的左腿。軟鞭如靈蛇般纏繞上他的腰部,不斷往裡收緊。
司徒筠起身開門,應道:「爹爹,真教你說准了,他真的是真禪!」
「真禪!」司徒筠心情一松,叫了聲加快身速追了上去。
少年驀地張開右臂,按住一株椰樹,隨著身軀前沖,椰樹迅即被這股巨力壓彎,「嗚」地一聲狠狠彈起,撞向撲來的紅臉老者。
「噗、噗!」兩柄魔刃只差半拍,扎進了他剛才落下的那塊泥地里。
突然,他感覺到了遍布全身的劇痛,身子不由自主地彈坐而起,下意識地伸手想從背後掣出那面形影不離的圓盾,不料抓了個空。
他靜靜地躺著,靜靜地聽著,渾不知身在何處,卻像是在雲端里飄啊飄啊,空蕩蕩地沒有著落。
他必須跑,不斷地跑,為了活命,僅僅十來天,他已經從冰封萬里的昆崙山一路向西,折而往南,連闖點蒼劍派和排教的重重阻截,逃到這座幾乎與世隔絕的海島上。
「啪!」石子精準地擊中葉柄,一枚碩大的椰果應聲墜落,剛好掉進他伸出的右手裡。他的指尖微一用力,堅硬的果殼上出現一個孔,仰起頭將清涼甘甜的椰汁盡情倒進嘴裏。
真禪微微一笑,腦海里卻閃過了另外一位少女的芳影。他忙不迭地將她藏回心底,專註著眼前的司徒筠,寫道:「謝謝你救了我。」
迷迷糊糊地,他隱約聽見耳畔有一首陌生的山歌縈繞。
看見斜靠在床邊的那面圓盾,他的心神微定,吃力地伸出左手比劃兩下。
少女愣了愣,仿似直到此刻真禪居然還沒想到自己父親的身份,是件頗不可思議的事,回答道:「我爹爹是瓊崖劍派的掌門人——玉帶金筆司徒奇哲啊。」
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靠坐在椰樹下,筋疲力盡地大口大口喘息著,貪婪地享受著這片陰涼。他裸露的肌膚上到處是開裂的傷口,一條染著暗紅色血跡的布條從肩頭斜挎到后腰,有些地方已經發黑,隱隱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剎那間四面八方都是耀眼生寒的魔兵利刃,飽含著仇恨扎向他的身體。
司徒筠低聲道:「你重傷在身,能逃多遠?」
「這裡有丟棄的椰果,是空的!」「樹皮上有血跡,還是濕的!」「追上他了!」
圍攻而上的四名追殺者嘶聲怒吼,化作血紅的火球往外翻滾。
血霧散去,少年的身影鴻飛冥冥,消失在林中,地上卻有一串扭扭曲曲的血痕在昭示著他逃亡的方向,目標直指二十裡外的那座大山。
司徒筠輕輕道:「爹,自從三年前長白一戰後,仙林四柱已經名存實亡了。」
少年慢慢地點了點頭,收回了他的左手。
司徒奇哲含笑道:「不必多禮。」在真禪床前落座,伸出右手兩指輕搭他的脈門合目診察了須臾,說道:「你的外傷並不礙事,但經脈肺腑的傷勢還需悉心調養,半個月內最好不要再妄動真氣與人爭鬥。」
司徒筠道:「也許是他祖孫反目,又或者是他在滅照宮闖禍了?」
在被對方發現蹤跡前,他奮力提氣縱上了椰樹,將自己隱藏在濃密的枝葉后。
司徒筠奔到他面前,見真禪身上的繃帶里又有鮮紅的血水滲出,不由分說將他按坐在地,埋怨道:「你想去哪裡?怎麼說走就走?」
在翻滾的過程中,少年看也不看揚起右手,指尖迸出兩束赤色血芒,射向那兩個手持魔刃追殺自己的青衣漢子。只聽「啵啵」脆響,兩人的右肩被血芒洞穿,大叫一聲昏死過去。
司徒筠心亂如麻,即不願真禪落入魔爪,也不想瓊崖劍派因此招來強仇,沉默片刻后,猛抬頭道:「要麼我把你藏起來,讓他們永遠也找不著!」
司徒筠垂首道:「就算要交出真禪,也該等他把傷養好,不然……」
他鬆開真禪的脈門,又問道:「聽說你這三年來常住東崑崙為令堂守墓,為何突然跑來這裏,還落得一身是傷?」
忽然,他看到了一張秀美嬌憨的少女臉龐,烏黑的眼裡充滿了詫異。
少年掙脫軟鞭,奮力飛起,探手抓住旋轉而回的圓盾。紅臉老者掣出背後斜插的一根三尺七寸長的烏黑魔棒,橫掃他的后腰。
她心思聰慧,如乳燕投林策動身形向北追去。直飛出十多里地遠遠出了山莊,才看見前方林木間一個人影步履蹣跚,背負著烏龍神盾正往前行。
真禪垂下頭,牙齒緊咬嘴唇沒有應聲。司徒奇哲道:「既然你不想說,就不必說了。」
他並不指望此舉能騙過那些人的靈覺探索,只盼能多爭得一點兒喘息時間也好。
不知所謂地,他向她微微一笑,然後昏天黑地地倒下。
「砰!」紅臉老者一掌將椰樹拍斷。不意那少年竟隱藏在回彈的樹冠里,手持圓盾合身向他撞到。
真禪接過碗,手一滑險些翻了。少女急忙端住,道:「我幫你。」藕臂攬住真禪後背,小心翼翼地將他身子抬起,靠倒在枕墊上。
他用舌頭舔了舔乾裂發白的嘴唇,感到嗓子眼裡一陣陣地在往外冒煙。瞧了眼頭頂的椰果,他從地上拾起一顆小石子,彈動中指將它射出。
他痛楚地嘶吼,「噗」地噴出口艷紅的血霧。「呼——」血火焚天,烈焰熊熊燃燒起空氣,像一朵凄厲的紅花怒綻開來。
他計算著角度與火候,突然運勁猛晃椰樹枝。「嘩啦啦」粗壯的椰樹劇烈搖晃,數十隻椰果重重砸向奔來的人群。
他知道自己早已是強弩之末,無論如何也跑不過背後那群追殺者。
少女吐吐舌頭道:「還真教我爹爹猜中了!可你怎會被人追殺的?」
自始至終雙方沒有半句交談,所做的僅是你死我活的拼殺。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使得他們如此瘋狂?
少女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接著說道:「我叫司徒筠,是爹爹最小的女兒。」
真禪上半身綁滿夾板,只能單用左手向司徒奇哲施禮。
真禪抹去泥地上的字,接著寫道:「能多遠就多遠。」
司徒奇哲駐步凝視愛女,以問代答道:「你希望爹爹怎麼做?」
忽然,他屏住了尚未吐完的那口氣,臉上的笑亦隨之凍結,充滿倦意的眼睛里閃爍無奈的光芒,望向正北方的海平面。
真禪搖搖頭,用左手做了個喝水的手勢。
司徒筠沉吟道:「也許是他不願給師門惹麻煩,所以寧可孤身逃亡、遠走天涯?」
少年被紅臉老者開碑裂石的掌勁震得身子一晃,疾往下墜,左手順勢揮出圓盾,「砰」地將一個銜尾追至的黑衣男子砸昏。
少女微笑著伸出柔荑輕撫,幫他平復胸口急促的喘息。雖說嶺南各族與中土風俗迥異,男女大防也寬泛許多,但她如此舉動,仍是大出真禪的意料之外。
他話鋒一轉道:「不過,適才滅照宮的白虎護法盛西來命人送來拜帖,說是明天上午要登門拜訪。恐怕此事多少會和你有關吧。」
歌聲戛然而止,他轉動眼睛,看到了那張自己在昏迷前驚鴻一瞥的少女容顏。
他祭出烏雷印,又轟翻了兩個追殺者,自己也被紅臉老者一掌擊倒在地。
司徒奇哲一笑而過,說道:「你的猜測很有道理。但果真如此的話,他這禍必然不小,甚至連仙林四柱之一的雲岩宗也庇護不了他?!」
風聲響動,十多名追殺者布成扇形,循著他逃亡的路線飛速追近。
少年的喉嚨里突地發出一聲低吼,飛出圓盾。
一個十六七歲的秀美女子俏生生坐在床榻旁,一隻纖巧的小手捂在心口上,正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嚴格說來,這女子絕對算不上人間絕色,但卻自有一種惹人憐愛的可人模樣。
布衣少年的臉上流露出一縷複雜莫名的神色,左手抓住一面烏黑的圓盾護在身前,吃力地站起身望了眼遠方高聳入雲的險峻青山,提起身形向它飛馳而去。
驕陽似火,海浪像一道閃著光亮的銀線湧上沙灘,沖刷去沙粒中的痕迹,轟鳴著回歸汪洋的懷抱。
紅臉老者拔身而起,靈覺鎖定黑影,如一頭巨鷹穿梭過密集的林木向他撲去。
少女的臉紅了起來,扭捏道:「這是我家啊,你……不會說話?」
包括紅臉老者在內,存有戰力的追殺者還剩下八人,依舊足以置他于死地。
天在轉,地在晃,他的意識已完全陷入了麻木的狀態,身子機械地飛馳著,耳邊是盛夏里炎熱的海風在呼呼地吹。
少年沒有回答,他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的衣物都已換過,豎一道橫一道綁滿了繃帶,左腿和右臂更是被夾板牢牢固定,活脫像個大粽子。
司徒筠臉紅道:「你老人家難道不覺得,他孤苦無依,又不會說話,很可憐么?」
這回少女看懂了,起身端來一碗碧綠清澈的液汁,上面還漂浮著幾片粉紅的花瓣。她說道:「這是我家的『落梅著雨茶』,生血通經,益氣培元,可不是誰都能喝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