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三部曲 第一集 情在天涯

第八章 生死

三部曲 第一集 情在天涯

第八章 生死

司徒奇哲頓覺不妥,只感到一股磅礴劍氣從斜里迫至,就見楊恆身劍合一,御起天若有情訣,全身化作一團金色光火,四周五百大空印飛舞環繞,激蕩起萬丈霞光,燒化了濃濃的夜色和無邊無際的人世蒼茫,彷彿也要將他熔為灰燼,散落在這夜嵐之中。
間不容髮之際,雄奇煌奮不顧身地御風急掠迎向「蝶戀花」,將司徒奇哲遮擋在自己的身後,拼盡全力推出雙掌,怒聲大吼道:「師兄快走!」
石頌霜的心一緊,抬眼就見蝶幽兒半跪半蹲在自己的面前,秀氣的眉毛微微擰起,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楊恆。
但見一位明眸皓齒美若天仙的綵衣少女,從林間緩步而出,在她身後一左一右跟著兩個隨從,正是曾經的黑沙谷二谷主哈元晟和天荒八怪之一的邛崍山君。
疾舞岩、魅嗣麗和魅瑙仔圍繞在她的身旁,亦試圖用祭魔族的療傷秘術拯救楊恆的性命,可什麼法子都用了,楊恆的體內卻依舊沒有一點兒生機。
瞧見鋪天蓋地的「蝶戀花」湧來,他深吸一口氣強凝住幾欲碎裂的五臟六腑,將扭曲變形的琅玡金筆橫在胸前,再做殊死一搏。
司徒奇哲的目光射落在楊恆的雙手上,彷彿他掌間還托舉著那輪看不見的月亮。
身旁響起粗重的喘息聲,卻是真禪眼放異光,死死盯著哈元晟。
笑聲里司徒奇哲腰間玉帶驟然飛出,似一條堅不可摧的玉箍束住從蝶幽兒眉心激射出的銀白神光。
石頌霜的眸中煥發出一抹異采,輕聲低語道:「黃魑涅盤——」
等石頌霜趕至密林中,剛好遠遠望見楊恆祭起天若有情訣和司徒奇哲拼得兩敗俱傷,更被司徒龍楓一掌擊中了心口。
楊恆抹去唇角溢出的一縷血絲,心中奇怪真禪為何還不走,從容道:「還說自己不是銀面人的幕後首腦,狐狸尾巴已經露出來了。」
雄奇煌見這些人中有幾個正是自己門下的嫡傳弟子,不由驚異道:「楚雄,這是怎麼回事?誰讓你們來的,卓師兄呢?」
四五十個瓊崖劍派弟子的血肉之軀甫一落進銀光中,即被炸得肢體橫飛,化作血光撕裂開光束。
氣機牽引之下司徒奇哲身軀劇晃,心道:「我不惜犧牲數十個弟子的性命和瀾滄玉帶,竟仍教這丫頭躲過一劫,今日若不能將她除去,往後再要殺她無疑難上加難!」
司徒奇哲面色沉靜不見喜怒,雙翅上驟然爆射出一團團刺眼的渾圓雷光,不住轟擊在軒轅神光之上,終於炸開一線裂痕,身形長驅直入挺槍直刺蝶幽兒酥胸。
混亂中,卻不見了真禪、西門美人和司徒筠的蹤影,只是此刻誰也沒心思去顧及這三人的下落。
只是一切都已顯得太晚,太遲,此情可待成追憶,為何當時已惘然。
雄奇煌氣得渾身發抖,叫道:「胡說八道,豈有此理!誰不知道瓊崖劍派的掌門是我司徒師兄?妖女,你好大的膽子!」
西門美人也察覺到真禪不對勁兒,關切道:「喂,你怎麼啦?」
兩人在說話時,周圍的參天樹木猶如新年燃放的爆竹,接二連三地砰砰碎裂,地面如同斧劈刀削,露出一大塊平滑如鏡的空地。
楊恆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她來了!三年未見,想必她已將軒轅心煉化成功,這便要出山復讎了,這些瓊崖劍派的弟子定是被太古秘術控制了神志,以至於連自家的掌門人也不認了。」
在樹木轟然爆裂聲里,司徒筠卻隱隱聽到瓊崖山莊方向傳來了喊殺聲,她側目遠眺,才發覺半邊夜空已被火光映紅。
石頌霜魂不守舍的抱著楊恆,一次次將手指探到他的胸口和鼻子底下,希望能察覺到一絲心跳或呼吸。
也許是手刃生父的打擊過於殘忍,真禪不自覺地封閉起自己的心靈,寧可獨自發泄痛苦,煎熬掙扎。
她的眼眸亮了亮,又迅即黯淡下來,輕輕道:「誰能救得了他呢?」
然後楊恆的眼前也變得一片血紅,感覺自己掉入了一個溫暖柔軟的懷中,就像是在夢中一般,漸漸地失去了知覺。
沒有奇迹發生,司徒龍楓的左掌結結實實擊中了楊恆的胸口。
司徒筠站在圈外,嬌軀被浩蕩的罡風吹得難以立足,眼睜睜瞧著父親血戰蝶幽兒,卻無力相幫,一顆芳心焦灼萬分。
楊恆腦海里靈光一閃道:「敢情司徒奇哲就是天師!難怪我剛才和他交手時,心中隱約有種熟悉的感覺——這不正是活脫脫的另一個褚惜衣么?」
「新任掌門人,是誰?」雄奇煌呆了呆,目光不由自主轉向綵衣少女。
楊恆的劍勢毫無凝滯,披荊斬棘飛掠長空,劍鋒所向直指司徒奇哲咽喉。
蝶幽兒搖了搖頭道:「我得去追殺那老東西,怕是趕不及了,況且,救楊大哥這件事,只有霜姐姐能做到,人再多也沒用。」
蝶幽兒瞥了眼司徒奇哲,笑吟吟道:「他么……在我眼裡和死人也差不多。」
唇中發出一記刺耳尖嘯,催動奇魔花祭起「斬天裂」,她既得軒轅心的神力護佑,道行較之三年前已是不可同日而語,只見華光盛綻,一柄巨劍當空閃耀,劈擊在琅玡金槍的槍尖之上。
林中一片死寂,眾人兀自深陷在剛才大戰的震撼中。
石頌霜完全沉浸在楊恆有救的喜悅和忐忑中,卻壓根沒領會到蝶幽兒話里深意。
他退到真禪身側,一邊靜觀其變一邊低聲道:「真禪,你這是怎麼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那該多好?她就不必煩心後來的種種,不必為他的離去心如枯槁,不必為他的決絕魂牽夢縈……
真禪渾身是血,一邊仰天長嘯,一邊瘋狂地用左拳拍打胸脯,他的嘯音里充滿了大仇得報的舒暢之情,彷彿要將積鬱多年的憤懣一吐而盡。
蝶幽兒卻無暇去管哈元晟的死活,她眼見得琅玡金槍所向披靡飛速迫近,花容微變道:「我還是低估了這老東西的實力!」
忽然,她迷迷糊糊的聞到了一縷幽幽的花香,一隻嬌柔粉嫩的小手,不知從什麼地方伸了過來,輕撫在了楊恆的胸口。
在這兩人的後頭,還有來自大群祁連山的魔道妖人,其中不少都與楊恆相識。
那被雄奇煌點到名字的瓊崖劍派弟子,竟是置若罔聞,理也不理。
曾經的誓言,如今到了該實現的時候,她甚至一點兒都不恨司徒龍楓,相反還有一絲感激,比起無望的相戀與煎熬,或許眼前的結果才是真正的圓滿。
他的精神一振,勉力睜開眼睛,然而映入眼帘的卻是司徒龍楓年輕而猙獰的面孔,和一隻飽含怨毒與仇恨的手掌。
他猛地擺動琅玡金槍回掃,雙翅雷光滾滾密如蝗雨轟向楊恆,卻被五百大空印迎頭截擊。
石頌霜一搖頭,也不曉得從哪裡來的力量,霍然起身道:「沒關係,我去求她!」
這是誰的手?
司徒奇哲一聲長笑,雙手擰動琅玡金槍以雷霆萬鈞之勢破入銀光,所到之處冰焰蒸騰,吞噬著那些瓊崖弟子的精血,就似火上澆油般爆濺開來,將銀白色的神光轟得千瘡百孔。
孰料蝶幽兒毫不驚慌,反露出一絲冰冷徹骨的笑意道:「老東西,你的末日到了。」
就在雙方即將短兵相接的一霎,司徒奇哲的雙翅遽然鼓脹,如兩座小山般分從左右拍擊向楊恆。
銀白如一頭被捆縛住的怒龍,在空中舞動呼嘯,將玉帶撐得「嗡嗡」直響,開裂出一道道銀色的裂痕。
※※※
這時哈元晟將扛在肩膀上的一具屍體卸下,雙臂一振丟落在司徒奇哲的身前,這屍首血肉模糊,死狀慘不忍睹,便是雄奇煌剛剛問及的卓奇川。
她眼前一陣發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抱住的楊恆,只覺得天崩地裂,腦海一片空白,依稀聽見蝶幽兒一聲冷叱,喚動奇魔花怒綻出千百隻光蝶轟向司徒奇哲。
突然,這百多瓊崖劍派的弟子齊齊躬身唱諾道:「恭迎掌門人芳駕!」
念及於此司徒奇哲身形不退反進,振翅沖入軒轅神光中,饒是軒轅神光接連受到數輪抗擊,威力已大幅削弱,卻仍教司徒奇哲滿身的烏黑光甲「絲絲」冒煙,不斷融化,現出斑斑駁駁的銀色小孔。
「殺我?」蝶幽兒眉宇之間湧現出一縷駭人的煞氣,冷笑道:「你已錯過機會!」
只因楊恆和司徒奇哲各施神息絕技,光瀾遮蔽林木,眾人心神又盡皆為其吸引,以至於居然沒有察覺山莊方向發生的異變。
即使是如厲青原——也不能!
她不曉得,上蒼待自己究竟是恩寵還是殘忍,兩個同樣深愛著她的男子,一個在沉睡中等待死神的引領;另一個倒在自己的懷中,甚至來不及說最後一句話。
正在眾人混戰成一團之際,司徒奇哲驀地縱聲長嘯,雙手高舉向天捏作法訣,體內騰出一團濃烈冰寒的烏光,剎那間化身為高逾兩丈鷹首龍身滿副黑甲肋插雙翅的洪荒雷神,琅玡金筆霍然暴漲十數倍,變作一柄金光閃閃的魔槍,通體燃燒湛藍色的冰焰,朝著蝶幽兒分心便刺。
蝶幽兒黛眉微蹙,手中奇魔花煥動銀光涌將出去,將漫天血芒化于無形,真禪瞠目怒喝,抬手揮動烏龍神盾往哈元晟砸去。
司徒奇哲情知楊恆氣勢如虹,自己已避無可避,唯有正面硬撼一途,當下也顧不得蝶幽兒在旁窺覷,雙手抖動琅玡金槍轉成一團炫目球光,迎上阿耨多羅劍。
雄奇煌色變道:「不好,咱們中了這小子的調虎離山之計!」
隱隱約約,他聽見真禪的驚呼和雄奇煌等人的怒吼,還有……還有一聲好像遙遠得像是從天外傳來的呼喊道:「阿恆——」
楊恆的眼睛卻依舊盯著司徒龍楓的背後,那裡,有一道雪白色的身影穿越重重未散的風光,朝著他追來,追來……
雄奇煌和司徒龍楓見此情景,雙雙向蝶幽兒撲去,邛崍山君當即上前攔截。
魅嗣麗迫不及待追問道:「幽兒姑娘,你還沒說誰能救活楊兄弟呢!」
「換作旁人心脈碎裂,確是必死無疑,可他不同——」蝶幽兒胸有成竹道:「你試著摸一摸楊大哥的胸口,是不是還有一絲溫熱?」
不知為何,她很不喜歡這女孩兒,不假思索地道:「別碰他!」
「噗——」絢麗的劍華劃過一道曼妙的拋物線,貫入司徒龍楓的胸膛,綻放出一朵殷紅色的血花。
「噗噗」聲響,兩彎月輪斬入雷神翼中,各綻開一條金色光痕。雷神翼應聲斷落,化作如絲如縷的烏芒飄散。
哈元晟凜然一驚道:「不好,這小啞巴得了懾仙玦苦修三年,如今是要找老子來報仇啦!」
一瞬間,她竟想了這麼多事,這麼多人,心也變得越來越沉,沉得自己無法承受。
雄奇煌見狀一聲怒吼,縱身撲向綵衣少女道:「妖女,還我師兄命來!」
楊恆靈台空明萬里,左手劍訣驟變,橫空劈出兩道宛若殘月的金色弧光,卻是脫胎于雙泯月輪的「陰晴訣」。
真禪雙目赤紅猶如魔神附體,不顧一切地朝哈元晟撲去,指尖不斷激射出縷縷血光,宛若赤蛇狂舞聲勢駭人之極。
這綵衣少女正是蝶幽兒,她手捧奇魔花咯咯嬌笑道:「就是我啊——雄老爺子,你不曉得吧?就在方才,這些位瓊崖劍派的弟子已一致公推我就任新掌門啦。」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遠處傳來沙沙腳步聲,百余名瓊崖劍派弟子分作兩列魚貫而入,在眾人面前站定,一個個神情木然,目不斜視,就像木樁子般鴉雀無聲地立在林間,對司徒奇哲、雄奇煌等人恍若未見。
「砰!」碧血花激撞在綠蒙蒙的混元一氣掌風上,爆綻開來,森寒銳利的血腥之氣穿透綠霧,震得哈元晟連退三步。
「玄雷幻形?」蝶幽兒唇角冷蔑一笑,不慌不忙合起雙目,眉心陡地亮起一簇心狀銀芒,一道渾圓光束勃然噴發,罩向司徒奇哲。
楊恆亦自疑惑道:「莫非是宗神秀趁機下手?可以他的性情,也絕不至於拿一些瓊崖山莊的小嘍啰來撒氣逞威風。」
儘管哈元晟也稱得上惡名昭著的魔道梟雄,可面對真禪這般渾不要命的打法,也不禁膽寒。他一邊運掌相抗,一邊叫道:「小姐!」
真禪眼中的暗紅色光焰越來越濃,猛然騰空而起,振袖彈指射出一束碧血花,衝著哈元晟打去。
哈元晟跨上兩步,「砰」地與雄奇煌對了一掌,身子晃了晃道:「雄奇煌,你還不趕緊拜見瓊崖劍派的新任掌門人?」
雄奇煌勃然大怒,衝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喝道:「傻了么,快說話!」
生命是這樣的無聊,無聊得如同一張永遠無法著色的畫紙,不管你在上面畫下了什麼,都會在瞬間被無情的抹去。
疾舞岩卻不失沉穩,謹慎道:「幽兒姑娘,你是否會和我們一同前往?」
司徒奇哲獰聲笑道:「你以為煉化了軒轅心,便可無敵于天下了么?」
她聽不清疾舞岩在說什麼,魅嗣麗在哭什麼,魅瑙仔在叫什麼?耳畔反覆回放的只有那一曲古詞:「人生若只如初見,一簾淡月,彷彿照舊顏!」
蝶幽兒說道:「由此往西北方向跨過南海,便是苗疆,霜姐姐可聽說過苗疆女神天妃娘娘的名頭?她本是千年修行得道的魑魅,有一門起死回生的奇術叫做『黃魑涅盤』,將楊大哥送去求她救治,或有還陽之望。」
猛然哈元晟一聲厲吼,竟被真禪用烏龍神盾生生劈成兩半。
只這稍一遲滯,司徒奇哲業已躍身沒入密林深處,消失在蝶幽兒的視線之中。
嬌軀疾往後飄,蝶幽兒眉心心芒驟滅,滿空的軒轅神光登時消散。
楊恆遠遠望著真禪,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卻驀然發覺真禪變得陌生,這次重逢之後,他已漸漸猜不透真禪的心中在想什麼?
「當!」巨劍被震得粉碎,琅玡金槍亦是光華黯滅往下垂落,緊跟著一記石破天驚的巨響,軒轅神光將玉帶轟得粉身碎骨。
楊恆所有的真氣與神息幾乎在這一擊中傾泄殆盡,身軀被激濺的罡風光瀾重重拋起,摔向數十丈外。
環抱著楊恆逐漸冷卻的身子,石頌霜流不出一滴眼淚,當最後的結果無情地展現在她眼前時,她甚至覺不到心裏的悲傷。
司徒奇哲被楊恆的天若有情訣打回原形,面色蒼白七竅流血,渾身上下教劍氣切開無數條深可見骨的傷口,一襲水色長衫早已破損得不成模樣,神情可怖之極。
奈何他的掌力卻似螳臂擋車,洶湧的光潮瞬間將雄奇煌魁梧的身軀卷裹吞噬,未留下一點痕迹。
真禪搖搖頭沒有說話,西門美人怨懟道:「還用問么,是被小狐狸精迷了魂。」
「青原,對不起——」她默默地想道,剎那間已徹底明白:無論過去發生過什麼,無論楊恆曾經傷得自己有多深,卻從不曾也絕不能有人能夠取代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轟——」兩團金光激撞在一處,巨大的轟鳴令得地動山搖,幾乎刺穿人們的耳膜,迸濺開的流光如花雨般劃過林間,削斷了無數參天大樹。
一時間天地變色,大地被劍氣催開一條條深壑,如龜紋般飛速延伸,向著司徒奇哲腳下逼去,司徒奇哲立時醒悟道:「不好,這丫頭竟是把自己當做了誘餌,好讓姓楊的小子在側旁發動致命一擊!」
但是每一次努力和嘗試,換來的都是無一例外的失望,失望多了,便成了絕望。
「算得天上人間,唯有兩心同。」
「不錯,正是驚仙令的靈力,替楊大哥續接上了心脈,使他的魂魄未曾脫離肉軀。」蝶幽兒回答道:「不過,即使有驚仙令的庇護,也只能維持他至多三日的工夫,過了這大限,那就真的沒救了。」
蝶幽兒怔了怔,毫無被生硬呵斥后的怒意,臉蛋上有著一種與年齡極不相稱的成熟和冷靜,徐徐道:「你想不想救他?」
邛崍山君如奉綸音,口中一記呼哨驅動已被蝶幽兒控制住神志的一眾瓊崖劍派弟子,朝著倖存的同門衝殺過去。
「無月之月。」司徒奇哲的聲音微微透出一絲疲憊,「難怪你敢如此囂張,原來已徹悟了雙泯之境的奧妙,只差半步即可更上層樓,窺得『明照』真義。」
「救他?」好半天石頌霜才意識到,蝶幽兒所說的「他」便是楊恆。
雄奇煌一愣,鬆開楚雄,驚疑不定地朝眾弟子施禮的方向瞧去。
天地之間,彷彿又只剩下她獨自一人,每每在希望來時沉入黑暗。
他不敢怠慢,身軀蹲踞一聲怪叫,雙掌平平推出,已運上十成功力。
石頌霜將信將疑地伸出手。果然,已停止跳動的胸膛下,隱約透出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熱氣,她一下醒悟過來,欣喜若狂道:「是驚仙令!」
蝶幽兒望著滿天飄飛的「蝶戀花」不無懊惱,情知司徒奇哲這一逃譬如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她的視線掃過那些面色驚恐茫然的瓊崖劍派弟子,最後落定在楊恆慘白若金的臉龐上,貝齒咬了咬寒聲道:「全殺了!」
好在這些妖人里有不少曾在神藏峰大戰時見過石頌霜,知她和楊恆淵源甚深,故而未加攔截。
「只是,天妃娘娘隱居梅里雪山,素不見外人。」蝶幽兒的話鋒一轉,皺起眉頭道:「而且她也未必願意出手相救。」
楊恆掉入的是石頌霜的懷抱,她和疾舞岩三人在海邊久等楊恆不歸,終究放心不下,便藉由銀面人老巢中的密道潛入瓊崖山莊,正遇見蝶幽兒麾下的祁連山妖眾在清理善後。
「霜姐姐,麻煩你先把匕首收起來吧,一不小心可會傷人。」蝶幽兒淺淺一笑,說道:「只要你想救楊大哥,他便還有一線生機。」
石頌霜的手扣住了袖袂里深藏的那柄天廬神匕,匕首冰冷而鋒銳,只消在咽喉輕輕一下,所有的苦難即可解脫,而她和他,便能相聚于另一個世界。
直到這時司徒奇哲才開腔道:「丫頭,你不要得意忘形,老夫也不介意殺了你。」
蝶幽兒的臉上掠過一絲奇異的神色,從袖口裡取出一枚丹丸塞入楊恆口中,說道:「這枚『太古丹』可保楊大哥三日內肉身不腐,而這三日亦正是他的生死大限。」
司徒奇哲肋下雙翼猛振,林間頓時颳起一股黑色風暴,將木然站立在兩廂的數十名瓊崖劍派弟子捲起,拋入銀色光束里。
石頌霜漸漸察覺到,蝶幽兒並非是在和自己說笑,她的心猛一下提了起來,幾乎快從喉嚨里跳出,顫聲道:「怎麼救?」
他的唇角逸出一縷喜慰的微笑,奮盡最後的餘力擲出阿耨多羅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