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二集 恆心擎天
第一章 神山
原來故老傳說，苗疆山澤中多有氤氳精氣，年深日久聚而不散，漸漸便可孕育出魑魅魍魎諸般精怪來，這魅影便是其中之一。瞧這老婆婆走起路來步履維艱，老態龍鍾，只怕已有上千年的道行。
那五彩雲氣再生變化道：「天妃娘娘不見外客，諸位請回。」
石頌霜跪立不動，虔誠道：「我相信，天妃一定能聽見。」
老婆婆將石碑前的積雪掃清，露出一片褐色的石地，道：「姑娘，你到這兒來，向著通靈碑磕三個頭。一邊磕頭，一邊將你心中所求對著通靈碑小聲說出。不過它是不是肯聽，願不願顯靈，老婆子也說不準。」
可芍藥花瓣委實太多太密，鋪滿了每一級冰階。既然無法御風，她就不可避免地要踩踏它們。望著從腳下碾過的芍藥花瓣，石頌霜默然而虔誠地為它們禱告著。而似乎所有的紅粉骷髏花都聽見了她的默禱，也都靜靜地睡去，如一條絢麗的花毯，承托著她的嬌軀朝著神山峰頂行去。
一念未已，靈台陡生警兆。冰階上的花瓣光芒暴漲，銳嘯飛升。疾舞岩心叫糟糕，催運神息自體內迸射出一團藍色冰光，將身軀嚴嚴實實地籠罩在內，口中一記呼喝步履不退反進，打算恃強硬闖。
「這是什麼？」魅瑙仔還是破天荒頭一回見到會自己掃地的掃帚。
疾舞岩和魅嗣麗聞聲趕至，卻見一個白髮老婆婆，身形影影綽綽好似用雲氣裁剪而成，手握竹帚不疾不徐地清掃過來。
巍峨而聖潔的雪山，或許她沒有大漠的滄桑與曠遠，也遠不及大海的壯闊與浩瀚。但她自有她靜謐神秘的美，猶如深藏閨中的佳人，若隱若現在夕陽餘暉里，眸中閃爍著令人迷離的光彩。
他彎腰撿起靴子正要再扔，耳朵里忽然聽到針葉林中傳來「沙沙」地輕響，就像是風吹起落葉發出的聲音。
石頌霜微笑道：「不用了，我去。」淡淡的語氣里，卻透出不容置疑的堅定。
暮色時分，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山，靜靜佇立在飄渺的雲空之中。
跟著便聽見一個聲音在耳旁道：「小娃兒，恁的淘氣！」
魅嗣麗蹙起秀眉，勸道：「石姑娘，你身上有傷，莫如讓我再去試一試。」
疾舞岩不諳奇門遁甲之術，此刻儘管心急如焚卻是束手無策，只好道：「這雪山雲氣里有鬼！要不咱們先找個地方歇息片刻，一起想想辦法。」
他安詳地合著眼朧，仿似並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也許將在短短的幾十個時辰后結束。
他不禁心中好奇，三步兩步奔到那柄竹掃帚前，伸手就朝長長的掃帚柄抓去。哪知那竹掃帚竟靈巧地往旁一晃，讓魅瑙仔抓了個空。
——「見死不救……見死不救……見死不救——」
老婆婆的竹帚從疾舞岩身旁掃過，慢悠悠道：「山野鬼怪，哪有什麼尊姓大名？天妃宮外有八百里霞雲寰陣守護，你們過不去的。年輕人，聽了老婆子的勸告，別白費力氣耽擱時間了，趕緊打道回府罷。」
不眠不休晝夜兼程
忽聽一聲呼哨道：「飛啦！」卻是魅瑙仔已偷偷脫下一雙靴子，一手一個扔了出去，打著赤腳在草地上歡呼雀躍，好不開心。
石頌霜忙道：「懇請婆婆指點一條明路，晚輩感激不盡！」
魅瑙仔好奇地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只見一條竹掃帚上下翻飛，不停地將滿地落葉掃上半空。葉片在空中旋轉飛舞了須臾，又徐徐飄落。
石頌霜早預料到此行絕不會一帆風順，這閉門羹吃得當在意料之中。只是天下雖大，這裏卻是楊恆獲救的唯一希望所在，如何能夠只因為雲間的幾行字便輕易放棄，當下懇請道：「求娘娘慈悲！」
石頌霜心無旁騖，輕手輕腳地緩緩行走在冰階之上。此刻的她清晰地感受到從芍藥花瓣里散發出似曾相識的神秘氣息，而自己也彷彿能體會到花兒們的喜怒哀愁，如果有選擇，她實在願踩踏這些蘊藏靈性的花瓣。哪怕是極盡輕微的一腳，也似是對它們莫大的褻瀆與凌辱。
疾舞岩和魅嗣麗面面相覷，均聽得怔住了。
老婆婆靜默了小一刻，拿起竹帚朝著東邊的針葉林里緩緩掃了過去。
老婆婆不再說話，低頭圍繞石頌霜的身邊一圈圈掃地。
也難怪魅嗣麗會有此一問。在苗民的故老傳說里，梅里雪山乃是苗疆第一神山。不要說無人敢貿然入山，就連平日提及它時亦只能以「神山」二字稱之。
在雪峰之巔雲霧環繞間，隱隱約約有一簇微弱的紅色光暈閃耀。
除了天意，除了天妃——他的生與死，便完全交託在了她的手上。
石頌霜道：「多謝婆婆關心。好在晚輩無需跪一年，至多兩日就夠了。」
隔了會兒，五彩雲氣徐徐幻化道：「趁早回頭，莫要自誤。」旋即冉冉消散開去。
老婆婆奇道：「這是為何？」
雄渾的嗓音在空寂的雪山中隆隆回蕩，久久不絕於耳，卻依舊不見絲毫的回應。
疾舞岩和魅嗣麗並肩站在石頌霜的身後，眼光須臾不離地專註在通靈碑上，心裏默默計數道：「一、二、三！」
老婆婆手握竹掃帚，見魅瑙仔沖自己直瞪眼睛，咧嘴一笑道：「怎麼，嫌我長得丑？」
疾舞岩躬身拜請道：「求老婆婆成全，縱令疾某赴湯蹈火，亦是萬死不辭！」
魅嗣麗不無沮喪道：「天妃娘娘若有意避而不見，我們又該如何是好？」
魅嗣麗和石頌霜各施神功，將圍追而至的骷髏頭擊退。疾舞岩這才緩過一口氣來，望著冰階上肆虐狂舞的紅粉骷髏苦笑聲道：「好險，差點就下不來台。」
地下猛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顫動。原本班駁破舊的通靈碑煥放出刺目的金黃色光華，映照在碑后的萬丈冰壁之上。
魅瑙仔愣住了，撓撓頭道：「臭靴子，不
疾舞岩揚聲道：「我等萬里迢迢前來求醫，但求網開一面！」
他身上的骷髏頭越聚越多，遠遠望去就似一座緩緩移動的小山般堆壓在疾舞岩全身。而愈往上行，骷髏頭的道行亦愈見厲害，冰階上下已盡為粉瘴吞沒。
魅瑙仔猝不及防，被打得凌空倒翻，一屁股坐在地。他皮糙肉厚，老婆婆又無意傷人，小肚子上捱一下倒也不覺得有多疼，可屁股卻差點給摔成兩瓣。兩顆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裡打個滾兒，嘴巴咧了咧便要嚎哭。
老婆婆喈喈低笑了兩聲，說道：「老婆子無須你報答，還有兩句話送給你：今朝得償所願，他日無悔無怨——」
「是這樣啊。」老婆婆語氣平淡如故，「姑娘，你為救情郎在此苦苦跪求不願離去。只是天下男人多薄倖，縱然今日救活了他，也難保他日後不會另有新歡，棄你如履。」
——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她突然朝著天妃宮方向盈盈跪倒，雙掌合十緩緩禱祝道：「天妃娘娘，只求您救活他。無論您有什麼要求，晚輩無不依從……只要能救活他，即便你拿了我的性命去，我亦是甘之如飴！」
「護山法陣？」石頌霜舉手從釵上摘下一顆珠子，屈指運勁朝正前方彈射而出。「嗖——」珠子筆直飛射出十數丈后，飛行軌跡漸漸往右側偏斜，最終劃出一條詭異莫測的弧線，隱沒在濃重的暮色中。
這時候老婆婆在一座高聳入雲的峭壁前停住腳步。石頌霜仰首望去，懸崖上積滿冰霜平滑如鏡，在月色里閃耀著動人的光澤。崖底青苔叢生，孤零零立著一塊半人多高的石碑，斑斑駁駁，裂痕無數，依稀還能辨認出碑上寫著「通靈」二字。
魅嗣麗將魅瑙仔摟近懷裡，目不轉睛地盯著老婆婆，暗道：「她竟是個魅影！」
老婆婆不置可否，手中竹帚一路不停，往石頌霜近前掃去，道：「姑娘，就算你跪到明年這時候，天妃娘娘也不會見你。」
魅嗣麗扶起魅瑙仔，愁眉不展地問道：「婆婆，那我們該如何通過天階？」
石頌霜輕咬貝齒道：「只要他能活過來，日後的事，我不管。」
疾舞岩擋在姐弟二人身前，全神戒備道：「請問婆婆尊姓大名，何故戲弄我兄弟？」
「不對！」疾舞岩霍然凝身，錯愕地發覺到不管自己如何御劍飛行，都無法縮短與天妃宮的距離。似乎這雪山雲海里有某種神秘力量，牽引著他們在不知不覺中繞著天妃宮不停地兜圈子。
她的話音尚未落下，驀地前方五彩雲氣翻騰著變幻著，蔚藍色蒼穹下漸漸化出八個大字道：「神山禁地，來客止步。」
「砰砰砰砰——」幻變而出的骷髏頭不停撲擊在他的護體光罩上，張開森森利牙狠狠噬咬。疾舞岩全力運功抵禦，只覺得體內神息飛快耗損，僅僅往上走了七八步遠，身子便搖搖晃晃舉步維艱。
「這孩子怕是餓了。」疾舞岩苦笑著搖搖頭，
老婆婆急聲喝道：「下來！」竹掃帚橫空揮出，「啪」地抽在魅瑙仔的小肚子上。
疾舞岩一省道：「適才可是婆婆用雲霞顯字？」
她心中默禱道：「紅粉花啊紅粉花，你們即是通靈之物，就必能聽見我心中所思。但盼你們懂得生離死別之苦，相思斷腸之痛，許我走過天階，得見天妃！」摒棄心中所有雜念，抬起蓮足輕輕踏上了第一級冰階。
石頌霜疲倦地點點頭。一路上魅嗣麗一直緊緊隨護在她的身周，饒是如此，一日之間從南海天涯趕至苗疆神山，亦令她幾乎脫力。
飛出須臾，縈繞在五個人身周的雲氣逐漸變濃，色彩也在不斷加深。夏日的風吹捲起一望無際的絢爛雲海，在落日餘暉的照耀之下閃爍著美輪美奐的流光溢彩，忽而鼓盪洶湧恰似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忽而悠悠飄逸宛若山間流水。
石頌霜凝住身形舉目打量，四周空曠寂寥，不見人蹤。她微提一口真氣，回應道：「晚輩石頌霜，因一位至交好友身負重傷性命垂危，特來求請天妃娘娘醫治。」
「咦？」魅瑙仔看到面前像變戲法似地出現了一條落英繽紛的冰階天路，大叫一聲：「好多花！」縱身就往冰階上蹦。
石頌霜默默搖頭，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博學多才的厲青原，又是一陣黯然。
路上每每倦了累了，想睡了，她都會看上一眼伏在疾舞岩身後的楊恆。
老婆婆似乎是在回答魅嗣麗的疑問，雙目卻始終凝視著石頌霜，緩緩說道：「實不相瞞，說來簡單，但幾百年來老身還沒有看到有一個人能夠成功攀頂天階。也許是他（她）們還不夠虔誠，也許是不夠執著。總之紅粉骷髏花守護的落英天階，只見人去，卻從不見人回。」
然而遠遠望去，這神山與其他地方的雪山相比，確實也不見有更多獨特之處。
誰知這次兩隻靴子沒有變戲法，直直地飛出也不打彎，很快就撞在樹上掉落在地。
「石姑娘！」魅嗣麗聞言不無難受，嘆氣道：「我們離天妃宮太遠，恐怕她是聽不見你的禱告的。不如你先起來，咱們另想法子。」
石頌霜盈盈一拜道：「請婆婆指點！」
魅瑙仔渾身瑟瑟發抖，嚎啕大哭道：「姐，妖婆，老妖婆！」卻不敢回頭再看。
「呼——」說時遲那時快，最底層的五六級冰階上原本脈脈吐芳的芍藥花瓣遽然綻放出奪目光彩，剎那間化作一個個猙獰的骷髏頭，口噴殷紅色瘴氣朝著眾人惡狠狠撲來，直似一團飛雲罩頂。
疾舞岩暗鬆了口氣，心中一笑道：「那婆婆原來是故意嚇唬我們的，其實做起來也沒那麼難。」
「好大的棉花糖啊。」魅瑙仔永遠都是那副快樂無邊的模樣，望著雄偉的梅里雪山呵呵傻笑起來。
石頌霜的眼眸被這強光刺得幾乎無法睜開，耳中但聽到老婆婆尖聲長笑道：「落英通靈，天階再現……」
石頌霜已打量石碑許久，看不出有絲毫通靈
「這是守護通靈天階的紅粉骷髏花，」老婆婆放下竹掃帚說道：「驚動不得。」
魅嗣麗見事有轉機，從旁懇求道：「婆婆，請你大發慈悲，救救我們的朋友！」
魅瑙仔獃獃望著恢復如常的落英冰階，張著嘴早嚇得忘了放聲大哭，嘟囔道：「這裏也有鬼，我要回家……」
「真是一群白痴——」老婆婆嘆了口氣，抬起竹掃帚虛點過石頌霜、魅嗣麗和疾舞岩三人，說道：「我又不是天妃娘娘，救不了他，你們求我何用？」
老婆婆拊掌含笑道：「好姑娘，祝你一路順風。若能見著天妃娘娘，便煩你代老身向她問聲好——」青色的魅影徐徐淡去，只剩下一柄竹帚掃上下起伏漸行漸遠。
老婆婆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橘子皮般褶皺的老臉上泛起一縷微笑道：「路當然有的，卻未必是條『明路』。你真想知道？」
「瑙仔，那不是紅果子，」魅嗣麗眼睛一亮道：「是天妃宮！」
疾舞岩手疾眼快，掣出法杖施展秘術，「喀喇喇」幻動出千百道冰藍色電光，劈擊向骷髏頭。那些骷髏頭被藍電擊中，頭顱開裂冒出騰騰粉煙往下墜落。不待著地，便又化作片片芍藥花瓣，只是表面明顯多了几絲焦痕。
是的，太陽就要落山。夕陽將雪山與天空渲染得一片殷紅，蒼穹下是無拘無束的風在自由自在地吟唱，吹送來陣陣冰雪的氣息。幾頭雄健的蒼鷹舒捲雙翼盤桓在雪峰之巔，發出一陣陣穿雲裂石的遒勁長唳。
「說來也簡單，只要你不御風離地，不運氣護體，每一步極盡輕柔，無論承受多大的痛苦，也要讓紅粉骷髏花感受到你心中的虔誠和善意。」
石頌霜面向雪山遙望著數十裡外在夜色里閃耀著瑰麗紅光的天妃宮怔怔出神。眼前這不到三四十里的路程，竟是可望而不可及，再難向前半步。
石頌霜待紅粉骷髏花漸漸平復下來，說道：「疾大哥，就請你們在山下等候。」
眾人飄落在雪山腳下的一片針葉林中，尋了塊靠近溪流的綠草地稍事休息。
魅瑙仔大覺有趣道：「掃帚還會說話？」但見竹掃帚後頭浮出一道若隱若現，霧蒙蒙的青色身影，卻是個頭髮花白滿面皺紋的老婆婆。
然而話音傳出去許久，那飄浮的五彩雲氣卻再也沒有動靜。疾舞岩濃眉一聳，運氣喝道：「我等萬里求醫，莫非天妃娘娘當真忍心見死不救？」
疾舞岩擊退芍藥花瓣所化的骷髏，頓感一陣頭暈腦脹，胸口發悶，知是中了瘴氣。他忙往後退開兩步，瞧著那些芍藥花瓣沒有發動後續攻擊，這才接過石頌霜遞來的解毒靈丹吞服入肚，體內癥狀漸漸舒緩，苦笑道：「好厲害的通靈花！」
「姐姐，你看那裡——」魅瑙仔忽然又歡呼起來，「棉花糖上有顆紅色冰糖果子！」
疾舞岩如釋重負，施動身法從冰
可如果進不了山，見不著天妃，這最後的一絲期冀，也將要隨著天邊悄然逝去的晚霞一起泯滅！
「哇呀……」魅瑙仔魂不附體，一張肥嘟嘟的小臉直比那鬼怪還青上三分，扔下靴子連滾帶爬往回跑，邊跑邊尖叫道：「鬼啊……鬼來啦！」
他的雙目緊張專註著紅粉骷髏花的反應，只見腳下的花瓣亮起微光，卻並未像先前那般遽然化作骷髏暴起傷人。
原因無他，只是這山中隱居著萬千苗民虔心供奉的苗疆女神——天妃娘娘。
金色的光華漸漸變淡，斑駁的石碑從石頌霜的視野中消失不見，模模糊糊地她看到面前那座滿是冰霜的石崖底部，赫然呈現出一條鋪滿粉紅色芍藥花瓣的冰梯，晶瑩剔透順著破開的冰壁迤邐攀升，直沒入飄渺雲端。
魅瑙仔又再點頭，老婆婆的容貌遽變，煞那間幻成了一個青面獠牙，煞氣騰騰的鬼怪，把條青綠色的長舌從血盆大口裡探出吱吱響鳴，捲起手中的竹掃帚對準魅瑙仔的腦袋瓜劈頭蓋臉掃將過去。
眾人的心也隨著石頌霜的赤足緩緩下落而提了起來，石頌霜的右腳落下許久之後，冰階上的芍藥花瓣依然故我，沒有產生絲毫的異動。
疾舞岩緊揪的心稍稍鬆緩，叮囑道：「石姑娘，路上千萬小心！」
石頌霜含笑回頭，目光流轉向身後幾人示意作別，冰雕玉琢般的蓮足又輕踏上了第二級冰階，依舊是安然無恙。
疾舞岩哼了聲道：「不管那麼多，闖了再說！」一馬當先往天妃宮飛去。
石頌霜回以淺淺一笑，蒼白的俏臉上宛若百合花開，令人不由升起憐惜之情。
魅嗣麗卻嘆了口氣，問道：「石姑娘，你能確定這就是傳說中的苗疆神山么？」
魅瑙仔見狀鼓掌道：「有趣，有趣，我也要玩！」抬腿便要脫靴子。
石頌霜看了眼楊恆，答道：「因為他最多還有兩日可活。倘使兩日之內無緣得見天妃娘娘，我便陪他一同上路。」
見魅瑙仔點頭，老婆婆嘿嘿低笑道：「還有更丑的呢，你想不想看？」
魅嗣麗急忙攔住他，問道：「石姑娘，你可識得這陣法？」
石頌霜按捺心頭的激動，亦步亦趨地跟在老婆婆身後。眾人走出十余里，天色早已大黑，一輪皎月從東方升起，聖潔的玉輝照得雪山上下一片銀白通透。
所以石頌霜無時不在提醒自己，不能休息、不能倒下，早一刻到達便多一分救他的希望。
疾舞岩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我來試試！」小心翼翼地舉步上了第一級冰階。
她慢慢地俯身除下靴子，赤足站在冰冷的凍土上，將楊恆橫抱于胸前，側過臉道：「婆婆，晚輩這就去了。多謝您的指點，若能下山，此恩此德晚輩定當報答。」
猛聽疾舞岩怒聲大喝，揮舞手中法杖向上虛指。空中雲氣翻騰，憑空湧出一團湛藍色的巨型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落下來。頓時光焰熊熊，爆響如雷，數以百計的骷髏頭被他的這式「冰火雷」轟得支離破碎，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