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三部曲 第三集 鳳凰傳奇

第六章 大逃殺

三部曲 第三集 鳳凰傳奇

第六章 大逃殺

「吼——」一團紫光在海中如漣漪般散開,楊恆和蝶幽兒上方的海水驟然凝縮封凍成一座數十丈高的巨大冰山朝兩人頭頂壓落。
「轟!」紫色狂飆轟擊在雲生濤滅圖上迸濺出耀眼精光。書畫在牆上晃了兩晃,竟是完好無損。吳道祖一聲低罵道:「該死!」渾不理睬橫屍屋中的兩個女弟子,縱身撞向牆壁。人在半空中呼地化作一道紫電,尾隨楊恆沒入畫中。
本心歸真,即成了超脫萬有的存在。只是在面對能夠一拳轟殺厲問鼎的吳道祖時,這樣的一種存在卻依舊顯得渺小而虛無。
他赫然想起《金剛經》中的一段箴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不由悚然一凜道:「上當了!」
這數以千計的文字一行行、一排排,姿態萬千卻又各按其序有條不紊,幻化成束束金雷射放出來,令得天地間頓時充滿浩大光明的慈悲情懷。
「噗——」吳道祖仰面噴出一口深紫色的血箭,面色瞬即恢復如常,望著往外翻落的楊恆,他看了眼肌膚上斑斑駁駁正在迅速褪淡的紫色斑紋,情不自禁地大笑道:「真難得啊——小子,我實在有點兒捨不得殺你。」
「走!」楊恆向匡柏靈和厲夫人喝道。看到吳道祖的眉毛不經意往上一挑,他的眼裡射出自信的光芒,徐徐道:「他不敢阻攔,除非準備從這兒爬著出去!」
「算得人間天上,惟有兩心同——」心底里將一切的人間哀樂拋卻,平靜面對即將來臨的死亡。
提及楊恆,匡柏靈的心又是陡地一緊。雖說和他只有昨夜那短短几個時辰的接觸,但從這少年身上散發出的任俠真性,還有處變不驚的洒脫機智,卻早已在她心裏面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哧哧——」吳道祖的身上冒出一縷縷淡紫色的輕煙,肌肉在衣衫底下如波浪般涌動,顯是埋壓積鬱的惡念在金剛經雷的刺激之下蠢蠢欲動,橫生而出。
匡柏靈守在一旁默然無語。她能夠深切體會到厲夫人此刻的心情,因為不久以前她也曾經如這般站在石雕小樓下,獃獃地仰視,從頭到腳,徹體冰寒。
可是她明白,自己如去尋找楊恆,只會拖累了他。眼下對這少年最好的報答方式,就是將厲夫人母子安然無恙地送離鳳凰島。於是匡柏靈強自按捺下內心的不安與掛牽,偕著厲夫人隱形匿蹤往鳳畹苑行去。
兩人從前門走入鳳畹苑,匡柏靈一邊走一邊輕輕呼叫,免得聲音太大驚動到現不知在何處的吳道祖,卻不曉得此時此刻在石崖的另一邊,楊恆正全速飛來!
是的,他又一次上了楊恆的大當。假如說前一次是因為自己的大意輕敵,那麼這一回卻是完完全全受挫于驚仙令的神妙奧義中。
「金剛經,」吳道祖的眸中閃過一絲訝色,微笑道:「我很想看看它有什麼不同?」
吳道祖的臉上笑容不改,只是那隻輕撫在須髯上的右手變得越來越慢,跟著腳下的院牆就似麥浪般波動晃蕩起來,不斷地開裂卻仍然頑強地粘合不倒。
「砰砰砰!」諸般善念攻上靈台,就像清瑩剔透的山泉從高崖上飛流而下,汩汩注入到深幽的古潭中,一時泥沙攪動止水微瀾,激蕩起圈圈漣漪。
他的笑聲夾雜著痛苦和一種受虐后的畸形舒暢感,令人不忍卒聞卻又永世難忘。
掠過一片瓦礫廢墟,楊恆破窗躍入一座搖搖欲墜的小樓里。突然之間,他心底感應到的那絲怪異的不安感覺驟然增強,好像有某種物事就隱藏在這棟宅院之中。
兩人當即快步行出,順著早先楊恆和匡柏靈走過的那條路徑回到地上。
吳道祖的唇邊露出一絲得逞的微笑,淡淡道:「你怎麼不逃了?」
正當她打算出其不意拚死一擊,好讓匡柏靈保護厲青原逃出吳道祖的魔爪之際,忽聽後花園中的一棟兩層小樓上傳來楊恆的聲音道:「吳道祖,我在這裏!」
兩人穿廊過閣來到後花園,就聽「呼」地一聲似有一抹輕煙從頭頂飄過,轉瞬就消逝在了重重樓閣之後。
匡柏靈卻不敢相信,只道厲夫人心傷丈夫之死,腦子已開始犯糊塗,嘆道:「沒辦法的,師父說過:即使三魔四聖親至,也破不開鳳舞九天陣!」
這時候他亦愈發領悟到了歸真境界的神奇:與月還虛空物我盡泯的雙泯之境截然不同,他的心裏有著諸般念頭,如潮水般紛沓而來,又無聲而去,就似飛過天空的一羽白鳥,來就來了,去就去了,不留半分痕迹。
匡柏靈看了看兀自未醒的厲青原,點點頭道:「我明白了。」腦海里猛地記起一事道:「厲夫人,我還要去一次鳳畹苑,將真相告訴各位師姐,勸說她們一起離開。」
匡柏靈怏怏不樂,卻也明白厲夫人的話沒錯。假如漫無目的的尋找下去,別說楊恆能否支撐住,萬一在半道上撞見吳道祖,自己一準沒命。
吳道祖看著楊恆飛遁而去的方向怔了怔,大袖飄蕩乘風而起,從后追上。
然而吳道祖的修為委實深不可測,在仙心短暫的紊亂后,他迅速凝定心神,穩住了陣腳。如果說他的靈台是一口古潭,那這古潭無疑是這世上最深不見底的那一種。金剛經雷不斷地湧入,又不停地被稀釋消融,完全無法深入到百丈潭心。
冷不丁光波煥動,從斜刺里殺出四道劍仙元神,攻向吳道祖各處要害。
楊恆低喝一聲,凝念封閉靈台破綻,身軀從屋脊上跌落,翻轉向數十丈外。上空的金剛經書黯滅渙散,融入漫天飛舞的狂飆里。
「嘩——」楊恆只覺得自己一陣騰雲駕霧,猛然一頭跌入了波瀾澎湃的汪洋大海中。他知是蝶幽兒以奇魔花秘術將自己引入畫中,卻沒想到這圖畫里的景物居然會如此真實,當下凝息屏氣,舉目打量。
在靠窗的桌腳下,躺著兩個容貌嬌美的少女,一穿青衣,一著藍衫,正是吳道祖門下的女弟子,卻均已橫屍在地,香消玉隕。
「看來她們都不在苑中,」匡柏靈失望道:「一定是被吳道祖派去搜山了。」
上午的鳳畹苑裡陽光普照,幽靜寧和,庭院里空空蕩蕩,再沒有其他人。
厲夫人跟在她的身後,望著這曾經居住過多年的舊時居所,不由得百感交集。
厲夫人猶豫了下,答應道:「好,但速度要快。楊公子那裡未必能堅持太久!」
※※※
「砰!」他穿過內庭,破開對面虛掩的屋門,見是一間裝飾雅緻的書齋。書齋的四面牆壁上掛滿裝裱精良的字畫,楊恆也沒工夫去細看,想來八九不離十都應出自吳道祖的手筆——想他如此自戀自負的一代狂人,又豈會在自家書齋里懸挂上別人的書畫作品?
厲夫人道:「你已儘力,也只能這樣了。咱們從後門走,路會近上不少。」
兩人小心翼翼地趨避沿途法陣,來到鳳畹苑中。匡柏靈料想吳道祖應在追殺楊恆,十有八九不會在苑內,便稍稍提高音量呼喚道:「丁師姐、柳師姐!」
雖然他曾經可以通過褚惜衣的分身享受到醉生夢死的紅塵雲雨,通過司徒奇哲的分身體味到執掌一派步步為營的積聚籌謀,卻無疑俱都遠遠比不上高懸在空中的這部《金剛經》來得奇特刺激。
「好多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吳道祖的右手停頓在須髯上,微微合起雙目感受著迫面而來的浩蕩氣勢,舒暢地嘆口氣道:「你居然還強過了厲問鼎。你知道么,我在等你將神息運轉聚集至滿盈,算是對你死前的最大禮敬。」
望著身旁默然前行的厲夫人,匡柏靈忽然從心底里升起一縷佩服之情,讚歎道:「師姐,你真堅強。要換作是我,早就魂不守舍寸步難移了。」
「我們去哪兒?」匡柏靈問道,手裡抱著厲青原,怎麼都感覺不舒服。畢竟,她長這麼大都沒有和一個青年男子這般的親密接觸。不過考慮到厲夫人懷裡也抱著厲問鼎的屍首,匡柏靈決定還是不要提出交換要求的好。
「咦?!」吳道祖的臉上首次微微變色,直感絲絲縷縷的暖流透體而入,雄厚精純的真氣根本無法遲滯分毫,轉眼間已攻到靈台。
匡柏靈同樣也無心慮及厲夫人的心中滋味,苦笑道:「吳道祖已用鳳舞九天陣將全島封鎖,要是能走我早就走了。」
日上三竿,天高雲淡。這是一場正與邪的較量,這更是一場心與心的抗爭。
「第一品:法會因由分」、「第二品:善現啟請分」、「第三品:大乘正宗分」……
匡柏靈嚇得一大跳,叫道:「師父!」話音未落,吳道祖的身影已出現在院牆上。
這鳳畹苑便在紅石崖頂,猶如鳳冠般高踞于鳳凰島上,俯視萬頃東海波濤。
淚水無聲無息地從厲夫人的面頰上流淌下來,滴落在厲問鼎僵硬的身軀上。她終於收回了視線,垂首望了眼丈夫和兒子,嗓音沙啞道:「我們走吧。」
他瞑起雙目雙唇默念,將右手高高舉起五指捏作法印,猛地睜眼長嘯。
吳道祖怔了怔,沒想到厲夫人竟會說出如此大胆的話來,視線飄過厲問鼎的屍首,心下已明白了一切,搖搖頭道:「玎芝,你過來,讓為師對你解釋。」
厲夫人搖頭道:「不,有一個辦法能讓我們通過鳳舞九天陣的封鎖,逃離鳳凰島!」
不知為何,他的心神竟被這八字禪音震得一晃,遠處的院牆嘩啦啦倒塌半截。
楊恆一怔側目望去,就見懸挂在牆上的一幅雲生濤滅圖中遽然迸放出一蓬銀白色光華,瞬即籠罩周身。楊恆的身子一輕已飄了起來,斗轉星移間直往畫中投去。
當楊恆和吳道祖在島上上演著驚心動魄的追殺戰時,地下花園裡依然一片靜寂。
「師徒情分?」楊恆苦笑了聲,雙手緩緩在小腹前捏做法印,眉鋒微揚低語道:「那我寧可相信天理昭彰,邪不勝正!」
不同於世上所有的神息絕學,這一式「金剛經雷」所催動的是一股直指本性的心靈力量,故而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一種有形力量能夠阻擋住它。縱然是四十九周天太極圖譜,亦同樣無力阻斷這源自內心的神異力量。
厲夫人站著未動,先是傳音入密道:「匡師妹,你帶青原走!」然後強壓著內心的懼意,抬起頭望著吳道祖道:「好,希望這回你不會騙我!」緊緊抱住丈夫的遺體,邁步向吳道祖所站的圍牆前緩緩行去。
「嗖——」並非預想中那驚天動地的轟鳴。如春風過林,經字金雷穿越過足以令得錢塘江潮倒流歸海的「四十九周天太極圖譜」,從四面八方飛瀉進吳道祖體內。
一道邪惡陰冷的念頭趁虛而入,竟是吳道祖乘勢轉守為攻,反擊楊恆的靈台。
「轟轟轟——」紫霧與金光激撞,炸開一道道刺眼的雷火。後花園在電光石火間被削為一塊光滑如鏡的平地。只剩下楊恆腳下還留有一道殘存的屋脊,孤零零的搖晃震蕩,卻也是朝不保夕。
蝶幽兒俏臉肅殺,高舉奇魔花口中亦發出一記刺耳尖叫。奇魔花光華暴漲,迸射出一束奪目銀芒,如雷霆巨斧般劈向冰山。
楊恆看了眼花園裡的匡柏靈和厲夫人母子,朗聲笑道:「我逃得膩味了,想跟你換種法子玩玩。」
楊恆搖搖頭道:「相信我,你不會後悔!」雄渾無匹的神息透過驚天令勃然迸發,在空中凝聚起排山倒海的力量,源源不絕注入頭頂佛光中。
他的神情由泰然自若而轉凝重冷靜,如今漸漸流露出一絲焦躁猙獰,猛地高舉起雙臂仰天長嘯,從體內迸發出一團充滿邪氣的冰寒紫霧。
驀地楊恆靈台一警,察覺到後上方波浪翻騰,吳道祖已緊追而至,左臂撐直五指戟張正往自己的後腦抓落。
匡柏靈和幾位師姐情同手足,實不忍心就這樣將她們丟在火坑裡獨自逃生。她努力壓下對吳道祖的恐懼,懇切道:「也許是我的聲音不夠大,她們沒聽見。我進去找找看,不會耽擱太久。」
楊恆聞聽匡柏靈的話語,向她遞來淡淡一笑道:「傻丫頭!」
「喀喇喇——」天搖地動,海波沸騰,光斧硬生生劈入冰山,切開了一條通往上方的裂縫。與此同時,吳道祖的身影也已掩襲到兩人的背後。
楊恆乍見蝶幽兒說不出是喜是憂,跟在她的身後往上飛遁。耳朵里傳來「啵啵啵」三記爆響,頃刻間蝶幽兒用以阻擊吳道祖的四道劍仙元神已盡數陣亡。
吳道祖含笑不語,手扶三綹長須望著楊恆,似乎沒一點兒要對他出手的意思。只是楊恆所站的位置明顯高過自己許多,這讓他心中極不習慣。幸好,這種不習慣僅僅是暫時的,很快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吳道祖抬眼觀瞧,視線有若實質穿越過黑黔黔的海水直逼楊、蝶二人的背影,略一估算雙方之間的距離又被拉大到三十余丈。
厲夫人的臉上泛起一絲奇特的笑容,輕輕道:「我們沒有三魔四聖的修為,但我們有流雲飛舟。但願吳道祖此際尚無暇想到這一點。」
「咄!」吳道祖唇中一記低喝,恰似悶雷般轟散了禪唱餘音。腳下的院牆從兩邊而向中間慢慢地抬升隆起,將他的身形托起到與楊恆齊平的空中。院牆不再搖晃,紋絲不動地凝固在他的腳下。
匡柏靈芳心一震,曉得楊恆是為了救自己和厲青原母子,才不得不返身而回,闖進吳道祖設下的圈套里。她強壓下自己的驚慌失措,鼓足勇氣叫道:「楊大哥,你快走!我和師姐都是她的弟子,相信總有一點師徒情分在……」
楊恆明白,在正面對決的情形之下,這是自己最後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出手的機會,所以必須亮出目下的最強技來和吳道祖殊死一搏。哪怕縱然拼盡全力,仍難以改變失敗的命運,卻已別無選擇!
臉上的喜怒哀樂在一霎間隱沒,變得晴空萬里不著纖塵,雙目空如秋水波映本心,柔和而濃烈的金色光華從他的體內蒸騰升起,在頭頂上匯聚成一圈光環,如同莊嚴肅穆的佛光。
匡柏靈如夢初醒,和厲夫人緩緩退向前庭,心裏不停叫罵道:「傻瓜,傻瓜!全都是因為你要來鳳畹苑,才害得楊大哥和吳道祖拚命。匡柏靈,你這個老乾傻事的傻瓜!」一時淚如泉湧,叫道:「楊大哥,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
吳道祖腳下的院牆搖晃的更加厲害,他的視線中已看不到匡柏靈和厲夫人母子的身影。但楊恆的神息絕學和澎湃湧來的超強氣勢,卻似一貼上癮的毒劑,令他體驗到久違的刺激與快感,怎麼都無法捨棄。
吳道祖猝不及防之下,靈台一陣顫晃,兩側的牆磚由下而上紛紛爆碎,只剩下不到丈許寬的院牆懸浮在半空中。這說明在金剛經雷的轟擊下,他的控制力量已大幅削弱,但還遠沒有到繳械投降的地步。
「沒人答應。」厲夫人舉目四望,說道:「或許她們都不在這裏,咱們走吧。」
楊恆業已傾盡所能,將神息完全抽空釋放。他不作絲毫後手保留,只因不想留下任何遺憾——哪怕是敗是死,也要拼盡最後一絲氣力!
「流雲飛舟!」匡柏靈就像在黑暗的曠野里看到了一點燈火人家,欣喜若狂道:「師姐,多虧你提醒!我都嚇迷糊了,怎麼沒想到流雲飛舟有破陣之能!」
只見四周暗流洶湧幽暗靜謐,無數海底礁石若隱若現,猶如千奇百怪的猛獸或匍匐或矗立在波濤中。耳畔死寂無聲,惟有汩汩的水聲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一群群閃著暗紅色微光的浮游生物如飄帶般在礁石之間來回遊弋,使得這片海底世界不至於一團漆黑,除此之外便再無生命跡象。
在說出這句話后,她的心底里一陣的解脫。卻又在後悔,為何要來這裏?為何要把自己的丈夫親手送上了黃泉路?
聽到吳道祖的聲音,匡柏靈手足發軟,險些將懷裡的厲青原摔落在地。反倒是厲夫人顯得鎮定一些,說道:「我帶青原和匡師妹來向您辭行。」
未曾想距離鳳畹苑的後門尚有十數丈遠時,便聽見匡柏靈在裏面叫了聲師父。吳道祖心下一怔,凝定身形飛落在院牆上,一眼掃過匡柏靈和厲夫人,心中頓時有了主意,和顏悅色地問道:「靈兒,玎芝,你們在找我么?」
原來吳道祖被楊恆略施小計困在自設的法陣中,倚靠登峰造極的神功瞬即破圍而出,卻已拉下了二十多丈。這下登時惹惱了畫聖,他一面運神息鎖定楊恆身形,一面發動全力在後奮起直追,朝著鳳畹苑飛馳而來。
「呼——」經頁翻吹,成千上百的經書文字噴薄而出,星羅密布在虛空之中。
忽聽有人叫道:「楊大哥,往這邊來!」卻是蝶幽兒的聲音從牆裡傳來。
吳道祖目放異彩,在眼花繚亂的絢爛金光中一一辨認出金雷的佛門本源,雙手提起凌空虛畫,自掌底拖曳出悠長的紫色光束,瞬間在身周形成縱橫交錯環環相扣的太極圖陣,卻猛感一陣極大的不妥。
只這稍稍一滯,楊恆趁機脫出吳道祖的爪勢籠罩,施動萬里雲天身法中的「浮木」之變飛速遁遠。忽地蝶幽兒從一塊珊瑚礁后飄出,迎上楊恆傳音入密道:「楊大哥,往上方走!」
「嗡——」佛光顫動舒展,倏然幻化作一部金煌煌的厚重經書,封面上篆體光字古意盎然,由上而下書寫道——
「砰!」吳道祖破窗而入,正瞧見楊恆幻作一束白光被吸入雲生濤滅圖中。他面色微微一變,凝掌發出一道紫色狂飆朝著楊恆轟去,奈何終究慢了半拍。白光一隱,楊恆的身影已沒入圖中的跌宕雲海里。
抬起臉,他望向遠方的天宇,悠悠想道:「也許這是我和頌霜最後一次共立於同一片蒼穹之下。」
厲夫人橫抱厲問鼎的屍首,在樓閣前獃獃佇立。仰望著窗口的石老夫人那永遠定格在臨逝前一刻的絕世姿容,她的心已然撕裂。
「呼——」彷彿有一縷輕柔的微風吹捲起楊恆的衣袂,他的身影飄然矗立在屋脊之上,恍然已和藍天碧海水乳交融,成為其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砰!」在即將墜地的一瞬,楊恆以掌擊地,身形驟然加速沖向前庭,地上灑下一溜的血珠。他頭疼欲裂,攻入靈台的那縷惡念令得腦海慾望叢生,不能專註,卻知此刻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
厲夫人凄然一笑,回答道:「那是因為我必須活著離開鳳凰島。」
厲夫人顯然已無心顧慮匡柏靈眼下的感受,回答道:「當然是離開鳳凰島。」
※※※
楊恆的靈台立生感應,像是教重逾萬鈞的巨錘狠狠擊中,禪心晃動現出一絲裂痕。
他委實寂寞無聊得太久,以至於很想將眼前的一刻盡量延長,因為結局既定,不會有任何意外。
「諸行無常,諸漏皆苦——」飄渺的禪唱聲隨著海風拂來,傳入吳道祖的耳際。
厲夫人明知匡柏靈的那些同門師姐多半是聞聽到動靜,離開鳳畹苑四處搜尋敵蹤去了,卻不忍拒絕,說道:「我和你一起進去找,咱們的動作得快點兒。」
吳道祖低哼了聲,左爪中途變向凌空虛攝,指尖逸出一蓬紫色流光。耳聽「啵」地脆響,一道劍仙元神如同撐破的氣泡般應聲爆裂,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