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三部曲 第三集 鳳凰傳奇

第五章 交鋒

三部曲 第三集 鳳凰傳奇

第五章 交鋒

楊恆被二女阻截,終究影響了身速,與吳道祖之間的距離已被拉進到十丈之內。
真正用來囚禁神龍的樊籠是在島外,那些閃耀著五光十色如鳳凰羽翼般的雲霞。
老半天後阮媛媛蘇醒過來,驚魂未定道:「柳師姐,那人是誰?」
「解藥?」厲夫人的聲音稍稍顯得有些尖利刺耳,她詫異道:「你有解藥?」
「我姓匡,」匡柏靈神情一黯,說道:「以前是,但從今往後卻再也不想了。」
見楊恆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厲夫人面色漸轉蒼白,無力地坐到床榻上,喃喃道:「這麼說,你們都聽見了……」
過了一小會兒,厲青原的面色慢慢起了變化,就像是泛起了一層薄薄的青霜。
厲夫人一省道:「昨晚藏在櫻樹林外的人就是你們?」
「師姐!」匡柏靈急得跺腳道:「這些都是我親眼所見。我也是他的弟子,焉會平白無故地惡語中傷自己的師父?我可以帶你去地下花園,跟我走啊!」說罷用力一拽厲夫人,卻被她手腕翻轉掙脫開去。
難怪蝶幽兒一再告誡自己,並對吳道祖深為忌憚——面前的這個白袍男子,就似他終生孜孜以求的作品那樣,沒有任何破綻與軟肋!
楊恆搖頭道:「夫人莫要誤會,我是專程來給厲公子送活死人丹解藥的。」
「吳道祖會殺了你!」匡柏靈急道:「他是個惡魔,你還信他?」當下將自己昨天一整夜的經歷簡略敘述了遍,催促道:「咱們快逃吧,等他回來就來不及了!」
心神微分之際猛聽上空有人嬌叱道:「站住!」兩道身影從天而降,一持腰鼓一持琵琶分擊楊恆雙肩,卻是畫聖吳道祖門下的女弟子柳鳳雅和阮媛媛聞聲趕來,剛好遠遠瞧見楊恆往這裏奔到。
就聽厲夫人說道:「我和他畢竟做了三十余年的夫妻……師父,我該怎麼辦?」
快、快、快快!兩旁的景物像光影一般在自己的視野里飛掠而過,許多陣法禁制尚未來得及發動,就已被楊恆遠遠甩到了數十丈后。
「小狗!」吳道祖的唇角逸出一絲淡淡笑意,鬆開厲夫人的脖頸向屋外飄飛。
厲夫人看到桌上的空杯,心裏頓時發沉,說道:「沒有啊……」急中生智另取了一隻杯子倒滿水道:「那隻杯子弟子剛才用過,還是請師父您用這隻乾淨杯子吧。」
厲夫人倒來一杯涼水將藥丸化開,看到杯中的清水漸呈青紫色,往外散發著沁人心脾的幽香,她的心中更無懷疑,卻仍是自己先嘗了一小口,才慢慢地喂入厲青原的口中。
楊恆皺了皺眉,他的神息清晰地探察到厲夫人就在屋中,不知何故卻毫無反應。
厲夫人玉容慘淡,虛脫地呆坐在榻上,腦海里亂鬨哄地根本不曉得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更不知道,假如不是楊恆的出現,或許自己此際已變成一具死屍。
「不,我不信。」出乎匡柏靈的意料之外,聽完她的敘述后厲夫人反倒漸漸鎮定了下來,說道:「這不會是真的。」
厲夫人心頭一陣激動,卻想到衣櫥里的楊、匡二人,實不敢讓吳道祖在屋中久留,忙轉移話題道:「先前那兩人捉到了么?」
「揚絮」、「破石」、「流火」……楊恆不斷施展出萬里雲天身法中諸般匪夷所思的招式變化,藉助海島上的各類地形提升自己的遁逃速度。他的思維幾乎已追不上自己的身法速度,完全是憑藉多年來從生死邊緣錘鍊所得的本能在飛馳。
楊恆點點頭,從懷中取出盛有活死人丹解藥的小瓷瓶。厲夫人的眼睛亮了亮,隨即又黯滅下來,語聲轉冷道:「青原都成了這般模樣,你還來消遣我們母子!」
厲夫人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愛子,直到這刻方才輕舒了口氣,悲喜交集道:「菩薩保佑,青原有救了!」
吳道祖哼了聲,揮袖盪開襲來的光刃,眸里又恢復清冷,低低道:「這才有趣!」
等了許久,裏面沒有人應聲。匡柏靈看了楊恆一眼,叫道:「厲……師姐!」
「是它,就是它!」厲夫人身軀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伸出手拿起那顆淺紫色的藥丸,在鼻下嗅了嗅,然後雙手緊緊將它捧合在胸前,喃喃向佛祖禱祝。好像此刻她手心裏握的不是一顆藥丸,而是自己和兒子的命。
楊恆大吃一驚,急忙雙手扶起厲夫人道:「伯母,你這麼說豈不折殺小侄?」
匡柏靈擔心吳道祖會隨時去而復返,催促道:「師姐,趕緊給令郎服食解藥吧。」
話音未落,衣櫥中藏身的匡柏靈已緊張得幾乎暈過去,卻壓根沒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神息已逼近櫥門,正激撞在楊恆布下的結界上。驀地聽到楊恆傳音入密道:「保護厲青原母子離開,拜託!」
「逃?」厲夫人失魂落魄地問道:「為什麼要逃,逃到哪裡去?」
柳鳳雅苦笑道:「我也不曉得他是誰,你的傷怎麼樣?」說著伸手攙扶起阮媛媛。
「呼——」一束白光掠過,吳道祖也不管這兩名女弟子是死是活,緊追不捨。
厲夫人回答道:「還需一個時辰左右。」又奇道:「這位姑娘,你口口聲聲喚我作師姐,莫非也是鳳凰島門下?」
「好狡猾的小子!」吳道祖的眼神里除了冰一樣的蔑然外,又燃燒起一抹興奮的光焰。如同一個獵手在膩味了毫無抗力的野兔羚羊后,終於發現一頭猛虎。
匡柏靈聽得心裏發酸,安慰道:「師姐,楊大哥這不是給令郎送解藥來了么?」
厲夫人又驚又怕,手腳冰涼地跌坐在床榻上。她朱唇囁嚅,奈何吳道祖語速飛快,絲毫不給自己出言辯解的機會,最後悠悠嘆了口氣道:「玎芝,知道我為什麼不再讓你開口么?因為我不想聽到你再用謊話騙我……」
在漫天肆虐的光瀾樹影中,他遙遙聽見楊恆縱聲笑道:「這就叫自作自受!」身形翻飛,以絕世無雙的萬里雲天身法飛揚在隆隆啟動的法陣中,向著山上倏然去遠。
他心裏很清楚,這是一場無望的追逐。鳳凰島四外已被鳳舞九天陣封鎖,自己能夠周旋的餘地,就僅剩下這座方圓幾十里的海島。
匡柏靈如今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師父,聞言花容失色道:「楊大哥,咱們快走!」
吳道祖的身勢說停就停,卻沒有像對付厲問鼎那樣用拳鋒硬撼。以他的眼力,儘管尚不清楚阿耨多羅劍的來歷,但也知道此等曠世天兵絕非厲問鼎的魔槍可比。
厲夫人剛想再問,楊恆的神色一凝低聲道:「吳道祖來了!」
厲夫人措手不及,惶然道:「匡師妹,快把青原還給我!」
「師姐,」匡柏靈神情驚惶地從衣櫥里衝出,抓住厲夫人的胳膊道:「快逃!」
他的掌尖逸出紫色的光瀾,雙手往外輕推,猶如在擦抹一圈圍繞在身周看不到的牆壁。幕天席地的大空印尚未碰觸到他指尖流溢出的紫光,便即渙散黯滅,像是教人憑空抹去,瞬間消逝得一乾二淨。
厲夫人的胸口一熱,叫道:「師父——」
他相信經過這番奔逃,勢必會驚動到蝶幽兒。但此刻楊恆卻寧願蝶幽兒自私一點兒,懦弱一點兒,千萬不要半路殺出。否則,只是給吳道祖的地下花園裡多增添兩件藝術品而已。
匡柏靈一怔,真想就此拔腿離去,管它什麼厲夫人厲公子,又與自己何干?但一想到楊恆捨命引走吳道祖,只求自己帶走厲青原母子,她又豈能有負所託?念及於此匡柏靈銀牙一咬,道:「好,你不走,我走!」突然從袖口裡飛出一條紫色絲帶纏住厲青原的腰部,探臂將他挾在胳膊下往門外掠去。
三年的漫長歲月,花開花謝已三季,床榻上的厲青原沉睡不醒,一動不動,他的氣息緩慢也很微弱,但依舊保持著平穩深長。
吳道祖在厲夫人對面的椅子里坐下,搖了搖頭說道:「我會捉到的,很快。」
突然,楊恆的身形拔地飛騰挺腰翻轉,右手掣動阿耨多羅劍疾刺吳道祖眉心。
想到這裏他的心驀地一涼:假如連自己都無法衝出鳳舞九天陣,匡柏靈和厲夫人又如何能帶著厲青原順利從島上脫身?
吳道祖走到床榻前,溫柔地伸手輕輕梳理厲夫人的鬢邊髮絲,憐惜道:「玎芝,你在出冷汗,我嚇著你了吧?」纖長秀氣的五指沿著她的玉頰緩緩下滑到脖頸上,一邊輕撫一邊又道:「他們走了么?」
誰知吳道祖即管算定了楊恆劍招的所有變化,卻依舊漏算了一點——楊恆的阿耨多羅劍根本沒有刺出!在虛晃一槍后,這少年清聲長嘯,體內金光煥放,從虛空中湧出千隻佛手,以排山倒海之勢湧向吳道祖。
這種心情,如同一個孩子花了一個下午在海邊搭起一座沙堡,然後非要拉著大人去看。所以,吳道祖並未過分迫近楊恆,而是耐心地等待著他走投無路,不得不一頭撞進鳳舞九天陣中。
經過一夜的交鋒接觸,楊恆已能隱約猜到這狂人的心意——鳳舞九天陣必是吳道祖殫精竭慮的得意之作,卻一直沒有機會使用過。他想用自己做試驗品,也是想在自己臨死前大大的炫耀一番,聊解心中的空虛。
但楊恆分明感應到,從吳道祖指尖流溢出的那抹紫光,並非勢不可擋的神息,而是一種詭異莫名的力量,使得凝聚在五百大空印中的天地精氣剎那消融,分崩離析。換而言之,吳道祖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幾乎是一切神息絕學的天敵!
柳鳳雅目瞪口呆地望著兩道人影一前一後消逝在密林里,這才想起阮媛媛。她不顧自己的傷勢,勉力起身跌跌撞撞走了過去,喚道:「媛媛,媛媛!」
突然,厲夫人從床上起身雙膝跪倒在楊恆的跟前,含淚謝道:「楊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惟有來世做牛做馬……」
「楊恆?!」厲夫人像被雷擊,猛地從座椅里彈起來,護在厲青原的床榻前,眼中滿含戒備與恐慌地說道:「你要幹什麼?」
這便似一隻用來裝金絲雀的籠子,又怎能囚禁得住一飛衝天的神龍?
而這已是楊恆和吳道祖環島飛馳的第八圈了。日頭一點一點從山後的海平面上升了起來,時間對楊恆而言顯得是那樣漫長,長得他直覺得自己已奔跑了一輩子。
楊恆走上兩步,望了望昏迷中的厲青原,回答道:「在下姓楊。」
林中的陣法禁制發動了。更準確的說,是這些禁制的發動終於趕上了兩人的速度。
「你就留在這裏吧,或許我當年不該趕走你。」吳道祖回答道:「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治好青原,亦算是對虧欠你的補償。」
厲夫人快步走到衣櫥前,將門打開道:「快進去,我來應付師父!」
吳道祖的眸中亮起一絲罕有的被戲弄的惱色,他這才醒悟到楊恆為何要看似多餘地用阿耨多羅劍虛晃一槍。
匡柏靈心裏也是熱乎乎的又高興又難受,問道:「師姐,他還要多久才能醒來?」
看見楊恆眼中不可掩飾的驚訝之色,吳道祖的嘴角亦泛起了一縷幾不可覺滿足笑容。毋庸諱言,他喜歡這種感覺。尤其這樣的驚訝眼神是來自於一個修為不亞於三魔四聖的少年。然而轉瞬之間,他的笑容就被凍結在了嘴角邊。
他體內的真氣急速運行,猶如有團颶風在全身飛轉,推動著自己的身軀用近乎光的速度破開層層疊疊望不到盡頭的山林,向前風馳電掣。
楊恆敏銳地覺察到,吳道祖每一步的動作,其實都是想把自己迫向島外,希望他沉不住氣使出御劍術撞向鳳舞九天陣。
他是無敵的,他也是寂寞的。直至楊恆祭出海闊天空的一刻,他空虛的內心才被注入了點兒活力,而無需再依靠石雕來發泄。至少,這少年的修為已到了厲問鼎的級數,能夠陪自己玩一玩兒了。
※※※
厲夫人一凜,忙垂下臉來低聲道:「對玎芝而言,不論再過多少年,您永遠都是我敬慕景仰的師父。」
楊恆在一旁看到厲夫人喜極而泣的模樣,心頭亦感無限欣慰,尋思道:「哪怕不是為了頌霜的緣故,只為厲夫人母子能劫后重圓,冒這點兒險也是值得。」
阮媛媛一聲痛呼,額頭冷汗涔涔道:「好疼,我的肋骨斷了三根!」
楊恆和匡柏靈走出地下王宮時已是第二天清晨,雲海間閃爍著絢爛的流光溢彩,如同一束束從天際垂落的亮麗緞帶,卻是意味著鳳舞九天陣仍未解除。
如果從高空俯瞰,楊恆所賓士的路徑絕非筆直,而是一條捉摸不定的曲線。
「轟——」金葉林里天旋地轉,無數吞吐著藍色火焰的光刃破開大地衝天而起。四周草木皆兵,一條條樹枝盤根錯節像無孔不入的觸鬚朝著兩人射來。空間亦隨之扭曲晃動,一下將楊恆和吳道祖之間的距離拉伸至數十丈遠。
恆從小瓷瓶里倒出一顆淺紫色的藥丸,托在手心裏遞到厲夫人的面前。
她愕然抬眼望去,只見一青一白兩道電光從東面飛射而至。沒等自己看清楚,耳畔風如雷動,來人已從她和阮媛媛的頭頂上方飛掠過去,竟是在這片刻之間又繞著海島飛奔了一圈回來!
那邊厲夫人剛把櫥門關緊回到榻前落座,吳道祖已走進了外屋。他的視線漫不經心地往屋裡掃了一圈,卻在那空空如也的杯子上微微頓了頓,而後若無其事地走進來,語氣溫和地問道:「玎芝,你還在怪我殺了厲問鼎?」
吳道祖接過水杯,嘆了口氣道:「玎芝,你還是像從前那樣溫柔細心,善解人意。奈何歲月無痕,你終究不再是當年的豆蔻少女。」
凡事有利有弊。初上島時,他為不驚動吳道祖,面對陣法禁制只能小心翼翼地趨避化解,不免束手束腳。而今當他放開手腳,將神息完全舒展開去,海島上的法陣就變得形同虛設,壓根無法困住自己的身形。
有匡百靈帶路,兩人很快回到厲夫人居住的那道石樑上。楊恆在金葉樹下尋到開啟法門的機關,試著撥弄了幾下,忽聽「呼」地聲四周樹木褪淡,升起冉冉紫霧。
厲夫人將信將疑道:「這解藥是真的?」
「真的么?」吳道祖悠然自得地看著她,微笑道:「那你為何要騙我?」
楊恆略作猶豫,到底沒有說出厲問鼎遺體的下落,以免令厲夫人再受打擊。
身後的吳道祖已追近到八丈。只要他願意,一道凌空劈出的掌風隨時可以轟擊到楊恆的背心。當然,這樣做的後果只會是隔靴搔癢,令楊恆藉助掌風跑得更快。
楊恆和匡柏靈走進紫霧。匡柏靈覺得自己的心怦怦跳得厲害,低聲問道:「他在不在?」
見此情景楊恆的頭皮又開始發麻。假如吳道祖是爭鋒相對,以其橫行無忌的絕強道行將五百大空印轟得灰飛煙滅,亦不會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厲師姐!」匡柏靈提高音量,又朝里喚了一聲。這回厲夫人終於有了回應,她緩緩地扭過頭,望著門口站著的兩位不速之客,機械地問道:「你們是……」
問題是只要吳道祖真正地一發力,楊恆就無需為三五天的事情再作任何打算了。
沒等她回過神來,楊恆猛地破門而出,一記北斗神掌勁力內蘊霍然向吳道祖背心擊落。他情知如果改用神息絕技從后掩襲,不僅效果更好,或許還可令吳道祖受點兒輕傷。無奈投鼠忌器,唯恐傷到厲青原母子,只能毅然捨棄。
而這時候他除了想盡一切辦法能讓自己跑得更快些外,也著實沒有工夫再去考慮其他問題。這種逃亡的經驗,在楊恆的記憶里可謂絕無僅有。
厲夫人轉頭望向榻上昏睡的愛子,怔怔流淚道:「我是個壞女人,佛祖該懲罰我。可如今我只剩下這麼一個兒子,上蒼卻還饒不過我。」
儘管這樣楊恆仍能清晰感覺到吳道祖宛若附骨之疽般在身後逐漸迫近。他並未使出全力,眼睛里閃爍著專註而興奮的光芒,似乎非常享受這種追逃的過程,就像是在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
好在島上靈氣充盈,楊恆一邊奔逃一邊吸納,丹田充盈鼓盪,雖耗損劇烈,即使再這樣全速飛奔上三五天也不至於生出匱乏之虞。
厲夫人心底莫名地一陣發緊,手心裏儘是冷汗,強笑道:「是弟子多問了。普天之下又有誰能逃過師父您的掌握?」
楊恆連看也不看合身撞去,耳聽「砰砰」悶響,二女齊齊飛出。阮媛媛功力稍遜,竟是被楊恆撞得當場昏死,柳鳳雅亦是滿眼金星亂冒,「嚶嚀」吐血撞跌在一株金葉樹上滑落下來。
他推開虛掩的房門走進屋裡,光線一下子變得幽暗了許多。楊恆走到裡間的門外,就見厲夫人背靠著門,一動不動坐在厲青原的床榻前,宛若睡著了一樣。
楊恆苦笑聲道:「走不了的,這兒只有一條通向外界的出口。」
楊恆十成的北斗掌力轟擊上去,僅是教吳道祖的身軀微微一晃,反震得自己右臂酸麻掌勁倒灌。他強轉一口真氣,借勢倒飛「轟」地撞碎牆壁,毫不遲疑地往櫻樹林中遁去,身法之快即使青天良再世亦不遑多讓。
柳鳳雅不由駭然,剛想取出金創葯替她療傷包紮,不意一陣狂風撲面而來。
匡柏靈足不點地奔入櫻樹林,回應道:「那就跟我來,去見一見吳道祖的真面目!」
聽到外面吳道祖的話音,匡柏靈一顆心砰砰亂跳得越加激烈,下意識地緊靠在楊恆的身上,只覺得這樣才稍感安穩踏實些。
楊恆搖搖頭,走到那排青磚瓦房外招呼道:「厲夫人!」
他這樣做亦是無奈之舉,一來是受到島上陣法禁制的影響,更重要的是假如讓吳道祖度算出逃遁路線的規律,那自己就真的死定了。
楊恆微笑道:「這是我從青天良身上取到的解藥,毒郎中司馬大哥已經驗證無誤。我答應過頌霜,一定要救醒厲青原。假如只為消遣,也不必豁出性命跑來鳳凰島。」
「砰!」吳道祖竟然躲也不躲,驀地挺直背脊硬生生接下了楊恆的重擊。一蓬紫光從他體內迸發而出,如堅不可摧的甲胄般護住背心。
以往的他,縱然明知血濺五步必死無疑,亦會返回身來殊死一戰。可是現在,他卻只想盡量拖延時間,能給蝶幽兒、厲青原母子和匡柏靈爭取到更多的生機。至於自己的生死,早已經在衝出衣櫥的那一刻起置之度外。
他的雙手虛抱胸前,十指朝內蜷曲夾向阿耨多羅劍。剎那間,楊恆這式蘊藏無窮妙手的劍招變化已被吳道祖的掌勢徹底封死,無論如何變幻騰挪都逃不過他簡簡單單地這式合掌一夾。
他搶在厲夫人辯解之前,接著道:「屋裡為何有活死人丹解藥的香氣?青原的面色為何泛青?昨晚就算你聽到有人在林外驚呼,又怎能確定對方不是一個,也不是三個四個,不多不少恰好是來了兩個?」
楊恆和匡柏靈對視一眼,心道:「只有如此了。」側身藏入衣櫥里。好在這衣櫥甚大,藏進兩人倒也不嫌局促。楊恆悄然舒展神息將衣櫥封閉,以免匡柏靈的聲息會教吳道祖覺察。他自知此舉與掩耳盜鈴無異,以吳道祖的修為只需稍加留意,便不難發現衣櫥里藏有外人。只是目下別無他法,惟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吳道祖不置可否地一笑,說道:「玎芝,剛才這兒來過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