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三部曲 第三集 鳳凰傳奇

第八章 巔峰決

三部曲 第三集 鳳凰傳奇

第八章 巔峰決

「天若有情訣?」不知為何,吳道祖的眼眸深處陡然迸射出一縷深惡痛絕的寒芒,雙手虛畫出四十九周天太極圖譜,如山如海壓向楊恆。
破、破、破!楊恆一氣呵成,阿耨多羅劍勢如破竹刺穿二十一道太極圖,已遞進到吳道祖身前三丈。他的心頭無憂無懼,更將生死拋卻到九霄雲外,甚而也不在乎這一劍究竟會刺向何處。
軒轅神光已無法直接照射到吳道祖的身上,他的肌膚亦停止了冒煙,但七竅中的血流得更加厲害,斑斑駁駁染紅了鼓面。
石鳳陽飄身離了坐騎,往前走了三步,回答道:「你我無話可說。」
厲青原沒有回答,伸手摸了摸背後形影不離的槍囊,邁步走向甲板方向。
在他痛苦而享受的呻吟聲中,楊恆的身軀重重拋飛,衣衫碎裂遍體鱗傷,手中的阿耨多羅劍也已變得扭曲黯淡。
厲青原緩緩閉起雙眼,還沒來得及告訴母親其實在這不知是多麼漫長的歲月里,自己已想了很多,而絕非是她想象中的那種渾然無覺的情形。
話剛說完,厲夫人立時醒覺到自己六神無主之下又一次失言了。
「開始吧!」冗長的對峙陡然結束,吳道祖雙目神光爆亮,雙臂向外揮斬,就似要將這四海八荒盡數盪掃毀滅在自己的掌下。
楊恆用僅存的氣力將頭轉向她,微笑道:「你沒見是誰到了么?」
蝶幽兒怔了怔,耳畔聽見一聲清亮的神鳥啼鳴,一頭通體燃燒著五彩光焰的金翅大鵬承載著劍聖石鳳陽從天而降。
然而厲夫人不信,因為她親眼看見了丈夫是如何死在了吳道祖的拳下。
他的聲音並不高,卻清晰無比地傳進了前艙正在駕駛流雲飛舟的匡柏靈耳中。
他迷迷糊糊地想到,感覺思緒已開始僵硬,天在碎,地在崩……
鼓聲放緩,吳道祖抬眼望向上空,臉上的神情也隨之一點一滴地發生了變化,當他清清楚楚看到了那騎坐在迦樓羅鳥上的青衣老者身影時,忽而露出一絲奇異之色,猛地運勁揮拳砰然擊打在鼓面上。
厲夫人站在愛子的身後,心糾結成了一團。恍惚中就聽厲青原低低問道:「是誰?」
吳道祖幾乎感覺到不到石鳳陽的氣勢存在,甚至對方的整個人在自己的視野里仿似也化作了那幾縷虛無縹緲的輕煙。然而自己釋放的神息,天地遊離的精氣,乃至是虛空里的光和聲音,甫一接近到石鳳陽的身周三丈,便會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也吸納作了那縷縷輕煙中的一部分。
厲青原的星目中有縷寒電一閃而逝,他默默無語地坐起身,卻又皺了皺眉。畢竟身體三年多沒動彈過,許多機能尚需時日恢復。
石鳳陽落寞的眼眸里徐徐湧現一絲怒意,令得吳道祖的心神不自禁地一寒。
楊恆聽聞明燈大師和石頌霜、小夜這些年來所受的苦難,皆拜此人所賜,既不齒又痛恨,一字字道:「吳道祖,如果說石老夫人在你眼中是上蒼最完美的傑作。那麼你在我的眼裡,便是老天爺最大的敗筆!」
「石兄,你不明白,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吳道祖又像是換了個人,神色惆悵而消沉,低低道:「如果不是你邀小弟前往黃山始信峰的藏經洞中雕刻石像,我就不會認識嫂夫人,更不可能和她朝夕相處了那麼久!」
石鳳陽飄立空中,淡然道:「抱殘未必守缺。」左手背在腰后,右手掌心朝上橫懸胸前,五指蜷曲指尖似攏未攏,如一朵含苞欲放的青蓮,冒出淡淡輕煙。
「咚!」吳道祖揮動右拳重重鎚擊在鼓面上,發出一記石破天驚的轟響。隨著鼓聲,一道殷紅光環從鼓面上擴散開來,正撞在轟落的軒轅神光上。
慢慢地,銀白色的軒轅神光里泛起一縷縷淡紅色的絲光,顯是太昊鼓的聲罡轉守為攻正逐漸入侵進來。
面對愛子的問詢,「吳道祖」這三個字在喉嚨里打了無數個轉兒到底還是失聲了。
很快他回憶起自己中毒昏迷前的情景,立時睜開眼急切地環顧四周,卻並未看見石頌霜的身影。按捺下心底里的失落,他問道:「是爹爹配製出了解藥?」
石鳳陽眼眸中的怒意緩緩褪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縷深深的哀色。
吳道祖已停止擊鼓,他全不理會肌膚上一道道正在彌合的裂口,抱拳向石鳳陽遙遙一禮道:「石兄別來無恙,不知是哪陣風將你吹來了東海?」
然而他的眼神依舊清澈寧靜,左手的劍訣遽然變幻,突起揚聲道:「咄!」
蝶幽兒面寒如霜,目光怨毒而懊喪,低斥道:「怪物!」
是的,她怕。她怕兒子為報「父仇」以卵擊石;她更怕父子相殘,血濺五步!
蝶幽兒嚶嚀飛跌,不偏不倚落到楊恆身邊,蒼白的俏臉上泛起一抹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悲哀的笑意,喘息道:「傻哥哥,我們到底還是死在了一起。」
「轟!」殷紅光環如花爆綻,將軒轅神光炸得寸寸碎裂。
「割袍斷義?」吳道祖目光追逐飛遠的衣袂碎片,不以為然地問道:「石兄,你這就打算向小弟出手?多年未見,我真想和你好好聊聊。」
聞聽此言,厲夫人最後悔的莫過於早先沒封上丁綠華的嘴巴,讓她發不出聲音來。此刻再想起,卻已遲了。
楊恆的身軀漂浮在虛空里,每一記鼓聲響起,都震得他氣血翻騰金星亂舞,好像骨骸內臟亦要被它敲碎了似的。明明心裏清楚蝶幽兒獨木難支,但手上已使不出一點兒勁來,頭疼欲裂地只想昏睡過去。
「太古碎空斬——」蝶幽兒冷冷譏誚道:「到底是誰拾人牙慧,全無新意?」
吳道祖點點頭,回答道:「不止是她,我還閹割了嚴崇山!」
但他很快又變得不以為意,從容自若地對視石鳳陽道:「石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又有多羡慕你?」
「不錯。」笑聲漸漸停歇,吳道祖神情坦然地承認道:「就在尊夫人仙逝后的第三天夜裡,我就將她帶回了鳳凰島。」
沒想到吳道祖聽了這話不僅不怒,反而哈哈笑了起來,手撫三綹須髯道:「拾人牙慧,全無新意。你們可有人知道我這樣做的真正原因么?」
厲青原卻已然明白了,他小心翼翼地將白布重新替父親蓋上,問道:「是誰在操縱流雲飛舟,請掉頭回返鳳凰島。」
厲夫人被兒子澄凈如水的目光一迫,那個「不」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來。
厲青原俊挺的身軀微微一震,迴轉過臉來望向厲夫人道:「是真的?」
這時候便輪到蝶幽兒的口鼻中滲出絲絲血水,雪白無暇的肌膚上隱隱泛起紊亂波動的銀色光暈,預示著神息已被催壓到極致,隨時會有迸裂的危險。
她從后抱住厲青原的腰,悲呼道:「求求你青原,不要去!你知不知道,你的這條命是問鼎和楊恆楊公子用兩條性命換來的……」
「咚、咚、咚咚!」吳道祖對此毫不在意,忘情地用雙拳不停錘擊鼓面,激蕩出層層疊疊的殷紅光環,像一張張撐開的大傘,湧入銀瀾中。
楊恆聽吳道祖若無其事地與石鳳陽談笑風生,就似石老夫人墳冢被掘遺體被盜的事和他毫不相干一般,不由泛起一陣噁心,說道:「石老爺子,吳道祖便是銀面人的真正幕後首領,老夫人的遺體就被他藏在鳳凰島的地下花園中!」
但這情形亦正在不斷惡化,紫色的雲柱在付出巨大耗損后,終於漸漸逼迫到了石鳳陽和他下方的迦樓羅鳥近前,彼此之間宛若只隔了一層薄薄的透明紙。
「呃——」吳道祖的唇中發出一記悠長呻吟,體內紫光怒綻,瞬即吞沒了阿耨多羅劍的光影。
「石老爺子不快樂,不過是隱居始信峰寄情山水。」楊恆插話道:「你不開心,卻要全天下的人陪著你一塊兒難受。這算什麼同病相憐?」
「嗖——」東南方的虛空應聲破裂,從黑黔黔的縫隙后赫然飛掠來一團赤紅光束,落在吳道祖的身前,卻是一面高約三尺直徑超過一尺的紅色神鼓。
楊恆努力睜大眼睛,終於看清楚那五彩華光竟是一頭金翅大鵬所幻,不覺精神一振喃喃自語道:「來了,還是來了——」
如今妻子的確切下落終於水落石出,於是他對人世的最後一絲眷戀亦煙消雲散。
「感激我?不必。」他搖搖頭,說道:「羡慕我,更不必!」
船艙里厲夫人緊揪的心終於能稍稍鬆弛些許,握著厲青原的手掌里卻滿是冷汗。
「轟——」流雲飛舟發出了幾下輕微的震顫,駛出鳳舞九天陣,向著遙遠的西方海岸駕雲乘風穩穩進發。
這輕煙較之吳道祖身周不可一世的紫氣雲柱,便似水滴之於汪洋,渺小得完全不成比例,卻在石鳳陽面前凝聚不散,嫋嫋搖曳。
他終於從楊恆和吳道祖的口中確認了妻子的死訊,一個內心深處暗藏了數十年的期冀就此幻滅。他早就知道妻子的墓穴已被人動過,卻始終沒有重新打開它一探究竟。在他的潛意識中,總覺得小師妹沒有死,只是厭倦了過去的生活,用這樣一種方式離開自己,隱姓埋名去尋找她想要的未來。
「嗡——」在挑破第三十三道太極圖后,阿耨多羅劍戛然而止,劍刃凝滯在虛空里激越顫鳴,劍華吞吐宛若銀蛇亂舞。
光陰變得異常緩慢,四下的虛空在太古碎空斬的蹂躪中化作一團詭異的廢墟,而後又飛快地重新凝合。惟獨在石鳳陽身周,包括迦樓羅鳥上的楊恆和蝶幽兒在內兀自安然無恙,彷彿置身在了另一個空間中。
她終於救活了兒子,卻失去了丈夫。在這一得一失的背後,更是像經歷了一場漫長而無止境的噩夢。
厲夫人狠狠瞪了眼丁綠華,左思右想厲問鼎的死訊終究是要讓兒子知道,把心一橫道:「青原,你爹爹不久前去世了!」
「軒轅神光?」吳道祖肋下的傷口迅速愈合,未留下一絲疤痕,原本瀟洒儒雅的面容在強光映照下變得慘白猙厲,左手向上虛指道:「疾!」
正在兩人身影乍分之際,一道絢麗奪目的銀芒如劈裂長天的電劍從蝶幽兒的眉心迸射而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暴漲擴展,眨眼間便化作直徑超過十丈的光罩,滌盪開滿空亂舞的劍氣光瀾,轟向了吳道祖。
來到停放厲問鼎遺體的小室里,厲青原掀開了蓋在父親臉上的白布,整個人僵立在那裡久久不動。
但他的嘴角尤含微笑,那是一種超脫生死無懼無畏的笑意。只是遺憾留給自己的時間太少,僅夠恢復到三成半的神息,僅夠他施展一次海闊天空。如果能再多一點,讓他有能力祭起雙泯月輪,或許能令吳道祖品嘗到真正的痛徹肺腑的感覺。
楊恆聽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只覺得此人的心理已扭曲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忽聽角落裡丁綠華冷笑道:「厲夫人,你怎麼不告訴令郎,他父親就安安穩穩地睡在隔壁艙里?而你和匡師妹是綁架了我,劫持著流雲飛舟正逃離鳳凰島?」
殷紅光環震顫變形,斷裂成數段,迅即消融在幕天席地的銀色光海里。
在艙頂照明的一顆鵝黃色明珠映射下,厲青原肌膚上的紫青色霜光正徐徐消退。他的眼睛顫了顫,吃力地睜了開來。
「嚓!」石鳳陽手起掌落,削下半截衣袂握在手中,緩緩地舉到面前。衣袂在掌心柔力的催動下簌簌碎落,化作滿天青蝶隨風而逝。
也許三年前挑戰畫聖吳道祖對他而言,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但現在,厲青原卻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丫頭,你聽!」他一面擊鼓一面喊道:「這就是你要找的太昊鼓!多動聽的鼓聲……你喜不喜歡?」
「娘,這是什麼地方,船上?」厲青原茫然打量著母親身後的船艙,對業已沉睡了三年多的他來說,的確有太多事情顯得是那樣的陌生而難解。
「楊恆救了我?」厲青原呆住了,一道道滔天巨浪拍擊在他的心頭,一雙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終捏攥成拳再不鬆開。
「轟!」天若有情訣勢不可擋地狠狠撞擊在吳道祖指尖吐出的紫色光絲上,終於將其一舉斬斷,劍氣光瀾將虛空映得一片金黃蒼涼,鋒芒直指畫聖眉心。
鼓聲愈來愈疾,如雨點般轟擊在蝶幽兒和楊恆的耳朵里。一道道殷紅光環似飛蛾投火,不斷融化在軒轅神光中,卻也漸漸擴展開三丈方圓的空間。
他根本沒有興趣去追問吳道祖殺害父親的原因——他只要血債血償,便已足夠。
厲夫人大吃一驚,衝口而出道:「丁師妹,你胡說!」
現在她只想忘記這一切,趕緊和兒子一起逃,遠遠地逃離這夢魘之島。
「不,不能回頭!」厲夫人一省,心慌意亂道:「青原,我不能讓你回去送死!」
「轟轟轟——」伴隨著一排排佛印的粉身碎骨,吳道祖身前的太極圖亦在剎那間土崩瓦解,終於露出肋下一線破綻。
「噗!」阿耨多羅劍長驅直入,破開吳道祖近乎金剛不壞的護體真罡,入肉三分。
也許是被色彩斑斕的強光晃了眼,他恍恍惚惚看到從那片破裂崩潰的虛空中,又飄來了一蓬五彩華光,正朝著這裏急速墜落。
※※※
吳道祖任由石鳳陽救治楊恆和蝶幽兒,也不阻攔,呵呵笑道:「石兄有所不知,這兩個娃兒也不知是受誰指使,莫名其妙跑來島上胡作非為,四處搗亂,小弟忍無可忍這才出手懲戒。」
厲夫人心弦劇顫,胸口似壓著塊大石讓她透不過氣,更說不出話。
「是的,」匡柏靈憂傷的聲音從前艙飄來,「楊大哥為了給你遞送活死人丹的解藥,萬里迢迢趕來鳳凰島。後來又為掩護我們脫身,冒死引開吳道祖。都快過去一個時辰了……只怕楊大哥已經、已經——」語聲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他看了眼石鳳陽,詫異地發覺劍聖並未發怒,只是眸中的哀色更濃。
海闊天空,又是海闊天空——五百對金碧輝煌的佛印從身後的虛空里跌宕奔涌而出,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慈悲情懷,前仆後繼撞向剩餘的十六道太極圖。
吳道祖不驚反喜,他多少年來終於又一次體會到了生死邊緣的刺激感覺。儘管這感覺來得是那麼的微乎其微,卻已足夠令他的神經繃緊,忘乎所以地投入一次。
深吸一口氣后他的雙手在床榻上用力一撐,雙腳站到了地上,步履踉蹌地往隔壁船艙行去。厲夫人的嘴唇動了動,跟在兒子身後出了艙門。
他當然知道這種可能微乎其微,卻一直不願戳破,藉此陪伴自己渡過漫長餘生。
「青原——」厲夫人緊握著愛子的手情不自禁地喜極而泣,在一瞬間又覺得只為這一刻,自己哪怕付出所有都已值得。
「轟!」依稀一記悶響,雲柱的外延在石鳳陽的身前數丈處驟然一晃,如同迎頭撞在了一堵堅不可摧的無形壁壘上,停止了奔涌。
「是的,我們在船上,正要回家去。」厲夫人將愛子的手緊貼在自己滿是淚水的臉上,回答道:「你什麼都別多想,好好休息。」
「在我看來,她是上蒼最完美的傑作——勝過我筆下所有的丹青塗鴉。奈何羅敷有夫,相見恨晚!」他不無遺憾地嘆了口氣道:「石兄,你能娶到嫂夫人,和她雙宿雙飛舉案齊眉,後來還誕下愛女,著實好福氣好造化!」
可這時吳道祖卻不再應聲,他的視線須臾不離地緊盯在石鳳陽的身上,臉上露出一種又是訝異又是讚歎的奇怪表情,問道:「石兄,這便是你曾對小弟提及過的『道虛七訣』之一——『抱殘守缺訣』么?果然了不起。」
突然之間吳道祖爆發出一陣肆意的狂笑,石鳳陽仍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楊恆?」厲青原本已鬆軟下來的肌肉一下繃緊,「他也在鳳凰島上?」
可應該告訴愛子真相么,他接受得了嗎?忽然之間,厲夫人意識到也許此刻就讓兒子蘇醒過來,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吳道祖愣了下,嘿然道:「說得也對,我就是想讓全天下人陪著自己一塊兒不開心!」體內紫氣冉冉升騰,在身周形成一束龐大的雲柱,呼呼旋轉沖向天際,越是往上變得越粗,到後來已是遮蔽了半邊虛空。
石鳳陽的眉宇閃過一抹慟色,沉聲道:「小女是你派人殺的?」
吳道祖頗似惋惜地搖頭道:「石兄,我最不忍殺的就是你——你我同病相憐啊!」
匡柏靈握在舵盤上的手不由開始遲疑,問道:「廖師姐?」
厲夫人強顏一笑道:「你怎麼不聽娘親的話,莫要胡思亂想,好生閉目養神。」
那邊艙里丁綠華雖說經脈受制,耳目卻不失聰慧,聽厲夫人默不作聲,頓時計上心來,揚聲道:「厲公子,我告訴你——殺死令尊的便是家師!」
隨著石鳳陽的話音落下,空氣變得凝固,四周一片死寂無聲,只有五光十色的流光在虛空中無序的飄蕩,照得吳道祖的臉龐忽明忽暗。
雲柱不斷轉動,一點一點地向石鳳陽身前壓緊,紫色的煙霧和流光不住向外流逝,被吸納進石鳳陽身周的黑洞里。
「嗚——」紫色的雲柱霍然膨脹,以吳道祖的身軀為圓心朝四面八方急速擴張。所過之處幽暗的虛空猶如一塊塊碎裂的琉璃塌陷剝落,從裂口后迸射出亮白色的強光,吞噬熔化天地所有。而那虛空碎塊就在白光里載沉載浮,不停地激撞組合,拼接成新的空間。
「哼!」楊恆的口鼻中鮮血狂涌,苦苦抵擋著從太極圖譜上磅礴湧來的絕強神息,身子如墜銅爐,似乎連帶血肉魂魄都在慢慢融化。
他的身軀已完全被軒轅神光籠罩,身上的白衣千瘡百孔「哧哧」冒起紫煙,臉龐痛楚的扭曲,從口鼻眼耳中汩汩流淌出殷紅血絲,在本是晶瑩如玉的面頰上滑出一縷縷觸目驚心的紅色印痕。
果然厲青原怔了下,問道:「娘親,這是怎麼回事?」
石鳳陽抱拳還禮道:「吳兄,久違了。」座下迦樓羅鳥俯衝下來,接住楊恆和蝶幽兒,皺了皺眉道:「你怎將他們傷得這麼重?」取出秘制的療傷丹丸分喂入楊、蝶二人的口中,接著運指如風連點楊恆胸前七處大穴,助他運功療傷。
——一旦睡過去了,就再也沒有機會醒來。
忽然她感覺到厲青原的手輕輕地動了動,思緒不由得立即回到了現實里。
也許是在內心壓抑埋藏得太久,吳道祖滔滔不絕道:「因為正是你們,既愚蠢又無情,害得她鬱鬱寡歡抑鬱而終,才讓人間最完美之作就這樣香消玉殞。你們無從體會她的傷心,還一次次讓她在絕望中痛苦煎熬。你們本沒有資格擁有她,卻仍舊不知珍惜所有!所以你們都要付出代價!」他長長吁了口氣,仰面喃喃低語道:「璇逸,你看見了么?我為你做到了,我懲罰了他們,你開心嗎?」
石鳳陽怔了怔,雙目緩緩凝合注視吳道祖,語氣平緩道:「吳兄,是這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