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三集 鳳凰傳奇
第九章 天照
「轟——」雲柱、光圈、煙線……在震耳欲聾幾乎超越了凡人聽覺承受極限的轟鳴聲中彈指間灰飛煙滅，被虛空裂縫后迸射出的白色強光盡數吞沒。
「叮叮叮！」楊恆思緒流轉間，厲青原一鼓作氣又連破三道太昊鼓波。
蝶幽兒忽然嬌軀一挺，低聲道：「不好，有人來了，多半是吳道祖的手下！」
楊恆聽蝶幽兒話音如常呼吸細長均勻，不禁心道：「她攝取了軒轅心後果然修為大進，連傷勢恢復之快都遠勝於我。」
厲青原人在空中陡地振槍一抖，槍尖鋒芒搖顫竟不可思議地躲過了吳道祖的右爪，直逼眉心。吳道祖猝不及防，疾抬左手掌心向外遮擋在眼前。
楊恆一驚，剛想抓緊厲青原的手，他卻已運勁掙開，將青冥魔槍反背身後，打開艙門義無反顧地沖了出去。
他忽然跨步到楊恆身前，伸出手來低聲道：「多謝！」
吳道祖快意地看著流雲飛舟在火鳳凰的巨翼撥弄下起伏不定，那神情就似興高采烈地在玩著遊戲，並不急於殺死舟中的楊恆等人。
說話間流雲飛舟已然駛近，慢慢減速靠了過來。
「呼——」島上猛然爆出萬丈紅光，島嶼在紅光里化作了朦朧的黑影，只能依稀看見它的輪廓，確是像極了一頭從熊熊烈焰中涅盤重生的火鳳凰。
就這麼一小會兒，火鳳凰業已迫近到五里之內。吳道祖的嘯聲戛然而止，舉起雙臂一記記擊打在太昊鼓上。
迦樓羅鳥疲憊地在空中盤旋啼鳴，呼喚尋找自己的主人。
厲青原已顧不得去收攝九天金烏輪，身軀一振衝上鳳冠。在與吳道祖身形上下交錯的一霎間，青冥魔槍疾刺出手，挑向吳道祖眉心。
「進艙去！」蝶幽兒冷靜說道：「這老東西傷勢極重，只是強撐著駕馭火鳳追來。只要大伙兒齊心協力能多支撐一會兒，就有脫險的希望。」
片刻之後鳳凰島終於懸停在距離海面大約百余丈的高空中，底下的海水沸反盈天，咆哮激蕩，如同世界末日即將到來。
「師姐？」匡柏靈看清背影后大吃一驚，呼喊道：「快回來！」
她唯恐楊恆等人追來，拚命御風奔向火鳳凰，揮手叫道：「師父——」
吳道祖已管不了流雲飛舟和厲青原了，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遁出這道天雷劫所能覆蓋的五百里方圓。他狠命地擊打著太昊鼓，咚咚鼓聲在暴風驟雨里迅速遠去。
「嗤、嗤、嗤——」輕微的破空聲中，石鳳陽的中指、無名指和小指次第打開，又將三縷輕煙射入雲柱里。
最後，他的么指一翹將面前僅存的那縷煙線也發了出去。煙線射進雲柱並不化散，而是凝成筆直一束穿透數十丈的空間，直刺吳道祖的眉心。
原來丁綠華與厲夫人藝出同門，對於本門的禁制手法可謂知根知底，化解起來自是駕輕就熟。兼之此刻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追來的火鳳凰上，誰也沒留神丁綠華的動靜。待匡柏靈回到艙內準備關門時，她便趁機沖了出去。
「咚！」又是一道殷紅光圈向流雲飛舟轟來。厲青原吸氣、挺槍、斜挑——
「轟！」來不及等到厲青原的回答，整座鳳凰島從海水中冉冉抬升而起，漸漸露出了掩藏在海面下的島礁。
厲青原猛力晃了晃楊恆的手，頷首道：「都拜託你了——」
楊恆和蝶幽兒已然收功走出船艙，和厲青原、匡柏靈並肩站立，驚駭地注視著鳳凰島的變化。
「轟隆！」流雲飛舟又發出一次震動，比起剛才那次的感覺更加明顯。
楊恆昏沉沉伏在鳥背上，直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也被拆散重組過了一遍，耳中嗡嗡轟響炸得頭腦欲裂，兀自無法睜開眼睛。
這時在船艙里，除了修為根本不堪吳道祖一擊的厲夫人和匡柏靈，楊恆、蝶幽兒、石鳳陽均都身負重傷無力再戰，只剩下從三年沉睡中剛剛蘇醒的厲青原。
匡柏靈的俏臉被照得彤紅，目瞪口呆地望著還在緩緩上升的鳳凰島，說道：「吳道祖，一定是吳道祖……他要幹什麼？」
「轟！」一道閃電撕開天幕，從幕後砸落下一串金綠色的天雷，直向吳道祖轟來。
厲青原身隨輪動如青鶴沖霄飛向鳳冠。眾人的又懸了起來，好像都忘了催促厲夫人趕緊操縱流雲飛舟逃離險地。
楊恆笑了笑道：「匡姑娘，你們來的正是時候。」他的視線越過匡柏靈的香肩，已經看到了從船艙里走出的厲青原。
這一槍洗盡鉛華，完全沒有任何的虛招和花巧，甚至連槍鋒都不含一絲殺氣。
由於石鳳陽尚未醒轉，故此誰都不曉得吳道祖在這場驚天動地的巔峰對決後到底怎樣了。但以其空前絕後的不世修為，誰也不敢報以樂觀。
恍惚中，他感到一隻冰涼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面頰上，耳畔模模糊糊地傳來蝶幽兒的聲音道：「楊大哥，你感覺如何？」
「你沒有看花眼，」楊恆語氣沉靜，回答道：「它正在向我們飛來。」
吳道祖低哼一聲，順勢落右手抓住槍桿，將青冥魔槍再次紋絲不動地定格在空中。
「楊大哥！」匡柏靈滿面欣喜之色，縱身飛掠過來道：「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他坐在船艙的角落裡安靜地擦拭著青冥魔槍，身前是父親的遺體，身後隔了一層艙板，就是楊恆和蝶幽兒正在靜修的艙室。
於是一幅石破天驚匪夷所思的畫面赫然映入了厲青原的眼帘之中：在遙遠的湛藍海平面上，鳳凰島如同一個剛剛睡醒的巨人，隆隆轟鳴不停搖晃，散發出絢爛的紅色光霧，遮蔽住東方的蒼穹。
「叮！」槍尖刺中吳道祖的掌心，發出一記清脆悅耳的金石鳴響，驟然凝滯。
但言語的沉寂並不代表內心的平靜，他無法不去想楊恆，去想……石頌霜！
兩人一上一下頓成僵持之局，厲青原全力催動槍勁卻再也無法向前突進絲毫。
「鏗！」厲青原一收
楊恆默默積蓄功力，阿耨多羅劍蓄勢待發，只等艙門一開從裏面走出吳道祖的蝦兵蟹將，就即刻上前堵住出口全力擊殺。
他迫使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青冥魔槍上，用復讎之念驅散去縈繞于腦海的影子。
匡柏靈不假思索地往門邊一躲，那條綠影趁勢掠出流雲飛舟沖向了火鳳凰。
蝶幽兒蹙了蹙秀氣的眉毛，嘆道：「打得過得打，打不過也得打。咱們總不能把石老爺子丟在這兒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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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周是肆虐狂亂的火紅熱浪，他的腳下是萬頃無垠的大海，而他的視線卻只專註在了上空如山一般壓來的火鳳凰上。
迦樓羅鳥振翅飛向石鳳陽，楊恆揚聲喚道：「石老爺子，你還好么？」
厲青原的頭頂青氣蒸騰，身軀隨著槍身的顫動劇烈搖晃，冷冷答道：「殺父仇人！」
「嗡——」九天金烏輪力盡顫鳴，斜斜飛跌。
「叮！」青色的槍尖精準地點擊在光圈上，厲青原的身軀如遭雷電劈擊躥動起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紅芒。
他的肌膚上凝起一層青霜，隨著真氣運行逐漸變亮。澎湃的熱浪一次次撲來，又一次次被青霜擊退，只留下縷縷煙氣。
楊恆點點頭，就見艙門徐徐開啟，從裏面走出了一個紫衣少女。
一圈圈殷紅光環擊打在了流雲飛舟上，均被船體表面的先天道符擋下。但飛舟在光環和熱浪的衝擊下，不可抑制地猛烈晃動，幾次險險傾覆。
熾熱的氣流從東方的海天間洶湧吹來，卻讓每個人的心變得更加寒冷。
可當厲青原的目光不自禁地轉向楊恆時，卻發現他正全神貫注地眺望火鳳凰，壓根沒有往自己這兒瞟上一眼。
「該死！」吳道祖低聲咒罵，拍動太昊鼓，發出一道光圈。孰知他連番遭受重創之後，修為已遠不及平時。太昊鼓波竟未能抵擋住天雷轟擊，當空炸碎成數段。
流雲飛舟顛簸的愈發厲害，厲夫人正想方設法保持住船體的平衡，不顧一切地往西逃離。
楊恆望著流雲飛舟問道：「幽兒，你還剩幾成功力？」
厲青原站起身走到窗前，凝目眺望東方海天——那是數十裡外的鳳凰島方向。
吳道祖的眼睛亮了亮，說不出是惱怒是喜歡，探右手向槍鋒抓落。
突然，船體輕輕震動了下。厲青原霍然抬頭望向窗外，他的靈台湧起一絲不安的警兆，看見船外的天空在波動，在搖晃。
但他的身形顯得越來越吃力，衣衫浸透了汗水，面色亦開始發白，惟有手中的槍沉穩依舊，惟有眼中的光冷靜如初。
火鳳凰追得更近了，楊恆等人已可清楚地看到吳道祖的面目表情。
但不論厲青原的身形如何飛速上沖，他的槍尖至始至終都在對準吳道祖的眉心刺去，不曾偏離開毫釐。
厲青原面不改色，左臂掄起一掌拍
正當所有人的心在逐漸下沉的時候，厲青原驀地振衣長嘯，從袖口中祭出一團熾如艷陽的金色魔球，隆隆呼嘯向著高空扶搖直上，四周的罡風熱浪翻翻滾滾向兩旁趨避，讓開一條通道。
厲青原沒有回答，包括他在內沒人能夠知道此刻的吳道祖想幹什麼？
吳道祖呆了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猛揚右手將厲青原連人帶槍甩飛出去，笑聲不絕道：「我不殺你，回去問你娘親！」說罷策動火鳳凰往下急沖，長逾百丈的巨翼轟然扇擊在流雲飛舟上。
蝶幽兒瞥了眼匡柏靈，低問道：「楊大哥，她是什麼人？」
「師姐？」匡柏靈獃獃看著丁綠華的身影在紅光中化為烏有，掩面失聲。
「咚、咚——」鼓聲低緩沉悶，每錘擊一下吳道祖的鼻子里便會嗆出一縷紫紅色的血絲。但他像是毫無知覺，雙目盯視流雲飛舟，唇角帶著痛快的笑意。
楊恆緊緊抓住迦樓羅鳥，緊閉的雙目像火燒一般熾痛，幾乎懷疑自己已被這強光刺瞎。蝶幽兒在身後死死抱住他的腰，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還能做什麼？
只見從遙遠的天際里一艘流雲飛舟正全速往這裏駛來，顯然已發現了楊恆等人。
復讎、恩怨、情絲……在反手關起艙門的一瞬，他已將所有的雜念都緊鎖在了流雲飛舟里。此刻他的靈台清澈空明，神情冷峻堅毅，視線向前、向前、再向前；向上、向上、再向上！
忽地迦樓羅鳥在空中懸停，發出一聲驚喜的啼鳴。楊恆一喜道：「定是它找到石老爺子了！」勉力凝目望去，石鳳陽靜靜飄立在遠處的虛空里，儘管一襲青衫早已碎裂得不成模樣，卻依舊不掩飄逸神采。
厲青原敏銳地覺察到，楊恆這話應是說給自己聽的。顯然是擔心他會報仇心切奮不顧身地迎上吳道祖。
瓢潑的大雨伴隨著電閃雷鳴從詭異的天空中泄落下來，每一滴雨珠都閃爍著綠幽幽的光暈，砸在吳道祖的頭上劈啪作響。
厲青原無從猜知吳道祖此刻的內心想法，他僅有的念頭就是前行，哪怕是飛蛾撲火，也要燃燒最後的光熱。
幸好，療傷是個很不錯的理由，使他和楊恆可以暫時保持彼此間的距離與靜默。
「嗤——」石鳳陽彈指射出指尖上方的第一道輕煙。淡渺的煙線破入雲柱消散開來，化作更細的煙絲向外伸展。厚重雄渾的雲柱如同遭遇到庖丁切割的蠻牛，發齣劇烈震晃，「喀喇喇」電光四濺逐漸開裂。
哪知石鳳陽置若罔聞，一動不動懸在空中好似全神入定了一般。
※※※
飛舟吱呀顫鳴，艙里的物事東倒西歪，好似隨時隨地都會轟然解體。
然而越往近處，火鳳雙翼帶起的颶風便越加強烈。在熱浪的侵襲下，他身上的護體青霜已慢慢出現消融的跡象，身形亦沉重而蹣跚。
「咦？」吳道
迦樓羅鳥乃通靈神禽，見狀只在石鳳陽身周繞飛，不敢上前打擾。
突然他的笑聲驟停，抬起頭仰望向被火鳳凰的光焰染得血紅如海的天幕。
流雲飛舟在距離眾人十余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蝶幽兒悄然掣出奇魔花，低聲道：「楊大哥，不能讓他們靠近石老爺子。」
無量天照，就在這樣一個任何人也意想不到的時候，再次蒞臨人間。
原來石鳳陽的全身經脈和五臟六腑竟盡皆震裂，全憑出神入化的絕世神功將其強行粘合加以修復，此刻稍受驚擾後果便不堪設想。
「是我看花了眼么？」匡柏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它的翅膀好像動了。」
他振聲呼喝，體內遽然怒綻出一團純青色光焰，瞬即撲滅紅芒，順著青冥魔槍一瀉千里撞上光圈。
「喀喇喇——」灰綠色的閃電很快從遙遠的天際奔騰而至，將天幕劈開一道道裂痕，那情景像極了吳道祖施展的「太古碎空斬」。
流雲飛舟猶如被海潮拍起的小石子，猛烈地翻轉栽向百丈之下的怒濤中。隨後火鳳巨翼又是一扇，再將它高高拋起。
難怪石鳳陽會知曉厲青原的去向，原來他早將煉仙鐲暗藏到了這年輕人的身上！
足足一炷香后，強光徐徐隱沒在黑暗中，虛空終於恢復了應有的秩序。
三十里、二十里、十里……目測中的距離計數幾乎跟不上火鳳凰追近的速度。
「奇怪，」蝶幽兒盯著吳道祖，訝異道：「這老東西為何不驅動火鳳凰截殺？」
遙遠的海天一線間，亮起一道道刺目的灰綠色電光，大團大團的雲氣濃如綠墨卷裹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朝著西面的天宇洶湧而來。
吳道祖緩緩挪移開汩汩出血的左掌，只用右手抓住槍桿，望著咫尺之外的厲青原一字字道：「你想殺我，你知道我是誰？」
「砰！」蝶幽兒替她將艙門關上，火紅的熱浪被擋在了流雲飛舟外。
「喀！」天雷劈中吳道祖的頭頂，如水銀瀉地般又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這三年多來，厲青原沉睡的只是身軀，而他的元神卻早已被石鳳陽引入到煉仙鐲的無上仙境中，不分晝夜的參悟修鍊。
海島上發出的紅光越來越盛，最後完全脫離了海面搖搖晃晃升騰到空中。
楊恆心一驚，待迦樓羅鳥飛到近前，滿心的歡喜頓時蕩然無存，重重吐了口氣道：「好個吳道祖！」
「呼——」一股熾烈的風從開啟的艙門外吹了進來，匡柏靈面色蒼白站在門外，說道：「厲公子，你看見了么？」
也許在所有人中，厲青原是最不希望吳道祖就此惡貫滿盈的一個。
然後他就看到了高踞在鳳冠之巔的吳道祖。事實上，厲青原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對方的臉龐，兩人的視線在電光石火中碰撞交織。
忽然眾人的耳朵里聽到了清亮的嘯聲，順著方向看去，吳道祖衣衫襤褸，肌膚上布滿紅一塊紫一塊的怪痂，高高矗立在鳳冠之上
楊恆連吞了兩口衝到嘴裏的熱血，苦笑道：「我都覺得自己沒感覺了。」
蝶幽兒「噗嗤」輕笑，說道：「你還能開玩笑，那我就放心啦。」
他還沒有和楊恆說過一句話，甚至彼此間的眼神也僅僅是交錯而過，此後再無交集。
下方的海面也赫然開裂，一道道亮紅色的岩漿從海底噴薄而出，與空中的綠色雲氣交相輝映，教人從心底里生出莫名的恐懼。
但吳道祖很清楚，自己並未再次施展「太古碎空斬」。況且就算是他，也絕對無法在天地間造成如此恐怖的末日景象！
迦樓羅鳥尖聲驚唳，已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軀體，便似驚濤駭浪里的一片草葉，掙扎翻騰穿越過一個又一個破裂的虛空碎塊，渾不知身在何方。
船艙里的楊恆凝視著厲青原的身影，情不自禁地低咦了聲，然後望向甲板下層的底艙，凝重的神情里泛起一絲笑意——他是第三個知道這秘密的人。
迫面而來的氣流越加猛烈灼熱，跌宕起眾人的衣袂，更教肌膚生出火辣辣的燒痛。
突然「呼」地一聲丁綠華的衣發燒了起來，沒等她發出驚呼，身子已被漫天紅光吞沒，熔化成一道深黑色的光影，徐徐渙散消失。
楊恆怔了怔，握住厲青原伸來的手，臉上露出一縷微笑道：「不謝。」
「喀喇喇！」光圈搖動，應聲碎裂開一道三尺長的缺口。厲青原提槍縱身，越過光圈繼續向前。
「也許他有意試試厲青原的青冥魔槍。」楊恆沒有說出真實的原因。
在火鳳凰的腳下，流雲飛舟就似一隻無望掙扎尋找逃路的小螞蟻，誰也不知道它能堅持多久。
天空倏然暗了下來，就像一下子從白天進入了黃昏，虛空里充盈著妖艷的綠光，連席捲過海面的暴風都染上了深深的綠色。
石鳳陽傷勢頗重，眾人在底艙特地辟出一間靜室請他靜心休養。流雲飛舟改由厲夫人操縱，其他人都聚集在上層的兩間船艙里，或運功療傷或低語交談。
島嶼四周的海水沸騰翻滾，激起千百道晶瑩白浪飆射向數十丈的高空，此起彼伏在紅光的映射下宛若漫天盛開的煙花。
沒等楊恆回答，匡柏靈已飛馳到他身前道：「楊大哥，你的傷要不要緊？我和厲公子駕著流雲飛舟正想回島接應你。」
吳道祖痛楚的高聲嘶吼，催動火鳳凰向東南方疾飛。那條天痕就像張開的魔眼，追逐著火鳳凰的光影，不停向吳道祖轟落下一道道金綠色的天雷。
一刻后流雲飛舟掉頭西去，在鳳舞九天陣中平穩行駛。
吳道祖振聲長嘯一拳擊出，轟然砸在太昊鼓上。數十道扭曲絞擰成一團的殷紅光圈從鼓面上擴散開來，迎面撞上射來的輕煙。
厲青原聞言遲疑了下，忽聽楊恆仿似在自言自語道：「好呀，就讓咱們同舟共濟！」
——東海之上，有鳳來儀。這一刻，鳳凰浴火復活，舒展雙翼遮蔽千里天空，向著流雲飛舟蹈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