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三部曲 第四集 捨我其誰

第四章 太行

三部曲 第四集 捨我其誰

第四章 太行

只見樓內千門萬戶通路縱橫,處處雕樑畫棟遍繪泥金壁畫。別說初來乍到之人,即使魔教總壇的教眾,走在樓里也難保不會迷路。
他以右半邊經脈流轉真氣駕馭仙劍,從而盡量避免觸及左肋的傷口。如此速度雖較平時稍微慢了點兒,但也不至於再激起傷勢惡化。
赫連傑望了眼天色,說道:「阿恆,老宮主就在河谷右首的小濟山上。我還得守在這兒,就不陪你去了。這幾個晚上地府惡鬼對魔教的攻勢越來越猛,說不定他們連今晚都熬不過。我得留守此處,以防魔教的漏網之魚。」
那邊蘇醒羽臉上的紅潮越來越艷麗可怕,口鼻粗重喘息噴出濃烈的殷紅熱氣。他的渾身肌肉不住顫抖,雙手緊握成拳撐在泥地里,咬牙強忍著沒呻吟出聲。
他不願驚擾了滅照宮的部眾,更不願凌紅頤、鷓鴣天等人見了自己后左右為難,於是壓低飛行高度隱形匿蹤,打算藉助風雪和河畔的雜草掩護偷渡過去。
耳中聽見蘇醒羽終於忍不住痛楚地呻吟出聲,楊恆搖了搖頭從隱身的地方站起,邁步走了過去。兩個暗樁總算警惕性不差,齊齊低喝道:「什麼人?」只覺得胸口猛被無形的氣流撞了下,立足不穩蹬蹬連退三步,讓出了一條通路。
楊恆不便違拗司徒照好意,當即重新換過傷葯,又在床上打坐調息了兩個時辰。
楊恆沉吟片刻,毅然決斷道:「我先到山上去看看,回頭再來見過老宮主。」
話音剛落,便聽南宮北斗在廳里喝罵道:「你娘的莫嘯林,還不把楊兄弟請進來?他若想刺探情報,憑你們這幫廢柴也能攔住?」
楊恆心裏感動,拍拍司徒照肩膀道:「我獨自御劍前往,會飛得快些。」
不過轉眼的工夫,他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到河邊,隱身在草叢裡打量對岸情景,好選擇適合的渡河地點。
司徒照如何放心得下,說道:「要不我陪你一起趕往太行山,也好有個照應。」
楊恆凜然一驚,沒想到魔教面臨的情勢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險惡。
說到這裏,楊恆已明白了前因後果,問道:「老宮主打算哪天向魔教發動總攻?」
一個黑衣老者業已在廳中恭候,楊恆認出他是魔教長老莫嘯林,便抱拳一禮。
眼看前方到了河谷盡頭,突聽有人喝道:「來者止步,通名報姓!」
他記得蘇醒羽提醒,避開兩側被地府惡鬼佔據的魔陀廟,由中路直上魔宮。
楊恆心頭一寬,暗道:「總算我沒來晚。」又問道:「魔教方面有何反應?」
「阿恆?」赫連傑和十幾個手下從山岩后露出身影,驚喜交集道:「你怎麼來了?」
楊恆頷首表示領會,說道:「蘇教主,萬一有人問起,你就說從未見到過我。」
剛到中門外的牌樓前,就聽牌樓上有魔教衛士喝問道:「來者何人?」
楊恆坦然道:「說實話我還沒想好。但不管怎樣我都必須阻止他攻打魔教。」
楊恆一聽聲音,反而加快了身速,運氣送出話音道:「赫連二叔,是我——阿恆。」
司徒照扶住楊恆,回答道:「老宮主兩日前已離開東崑崙前往太行山,三位護法、四大堂主和宮中精銳皆有隨行,說是要敉平魔教總壇。」
了好一會兒,他的視覺逐漸恢復過來,看到司徒照一臉憂色地站在床邊。
一個暗樁忙稟報道:「這兒風平浪靜沒有任何異常,請教主放心。」
楊恆無奈一笑,說道:「如今我滿腦子都是滅照宮和魔教部眾廝殺的場景,哪裡還躺得住?你替我包些傷葯,路上好替換著用。」
赫連傑道:「他們早已被無量天照和地府惡鬼折騰得焦頭爛額自顧不暇,哪裡還有餘力反擊?只派出一些斥候守在各處要隘,暗中監視咱們的動靜。」
他的氣色還好,只是肌膚上隱約泛起一層淡淡的綠色寒氣,似正在運功迫毒。
莫嘯林迎上前來,還禮道:「南宮教主聞知楊副宮主到來,歡喜異常。特命在下前來迎接。」引著楊恆穿過大廳直上魔陀宮的第二層。
楊恆昏沉沉地不知睡了有多少時候,依稀聽見耳邊好像有人在輕聲呼喊自己的名字。他費力地睜開眼,立時感到左肋一陣劇痛刺骨,腦袋發脹就似被塞進了什麼東西,在裡頭晃動個不停,眼前金煌煌的一片什麼也瞧不清楚。
楊恆放眼望去,遠遠看到大魔陀山和小濟山一北一南隔河相望。幽暗的暮色里,隱約可見一座巨大宏偉的宮殿群依靠大魔陀山山勢而起,樓層高壘由山腳直抵峰頂。宮殿外牆多用灰白色堅硬岩石建起,只在左右兩側有部分紅褐色巨石相襯。
兩個暗樁受寵若驚,競相拍著胸脯保證,絕不讓一隻蒼蠅從頭頂飛過。
南宮北斗一如既往,大馬金刀地高踞正中,身上蓋了條厚厚的毛氈。
除了換藥外,楊恆沿路幾不停頓,終於趕在傍晚前抵達了太行山腳。
司徒照見楊恆堅持獨自前往,只好退而求其次道:「至少也得等到天亮再走吧,趁這工夫我再叫大夫替你換一次傷葯。」
過了一小會兒,牌樓上換了個老者的嗓音道:「敢情是楊副宮主。老夫賈天臣,咱們在樓蘭至尊堡也曾有一面之緣。副宮主若是奉了楊老魔之命前來勸降,便請即刻迴轉吧。順帶告訴楊老魔,魔陀宮如果不保,那些惡鬼接下來要收拾的就是貴宮。火中取栗勇氣固佳,切忌引火燒身。」
南宮北斗右首的一名魔教長老贊同道:「薄總管所言極是,請教主慎重斟酌。」
在他的左首半躺著的是魔教總管薄雲天,身上到處是都是星星點點的金綠色斑點,一隻獨眼半睜半閉專註在防務圖上,對楊恆的到來恍若未聞。
「斟酌個鳥!」南宮北斗把大眼一瞪道:「早知道你們是群膽小鬼,便由老子親自坐鎮夏宮迎戰勾漏小鬼。薄老三坐鎮紅廳總攬全局,給我蕩平那群狗娘養的!」
楊恆探手接住酒罈,搖頭道:「我猜到逃不了要被你埋怨,可沒想到還要被你用酒罈子砸。實不相瞞,我是被楊惟儼打昏過去,直到昨晚才醒過來。」
司徒照望著楊恆強忍劇痛的蒼白額頭滲出一顆顆冷汗,勸道:「阿恆,你的肋骨剛接上不久,實不宜長途奔波。不如多歇息幾天,等斷骨傷處好些了再走。」
楊恆點點頭,心道:「也不知楊惟儼使了何種詭異功法,居然讓我昏睡了六天之久。此刻他多半已兵臨魔教總壇,劍拔弩張蓄勢待發了。」不由暗暗懊悔自己太過大意,竟沒想到楊惟儼儘管神志失常,行事卻更加乖張。天曉得他接下來還會做出何種瘋狂舉動,而以常理已不能度之。
司徒照看了眼楊恆的臉色,接著道:「大伙兒聽了均感驚異,凌護法便向老宮主問起你來。老宮主言道:『那小子見了老夫刻在石壁上的絕世神功艷羡不已,足足磕了一百個響頭,我才勉強答應讓他參悟十日。你們誰都不準前往打擾,等他悟出些門道自會出來。』」
天亮后,司徒照率領部下將楊恆送出雄遠峰,欲言又止道:「阿恆,你見了老宮主后打算怎麼做?」
「你要去找南宮北斗?」蘇醒羽暗吃一驚。要放在今晚之前,他巴不得楊恆和楊惟嚴徹底鬧翻,死得越快越好。但如今心意有變,審慎問道:「老宮主可知道?」
他從容應道:「賈長老誤會了,在下此來並非受人之託,只想拜會南宮教主一面。」
在瀕臨河岸的東西兩側各矗立著一座三層高的寺廟,裡頭供奉的應是魔教崇信的西方魔陀。寺廟後殿外有一條依山築起的石階曲折上行,和宮殿群連為一體,遙遙望去宛若一雙張開的臂膀,將大魔陀山護在懷中。
他想了想下床穿鞋道:「司徒大叔,謝謝你了。我這就趕往太行山魔教總壇。」
楊恆也不搭理他,出手如電抓住蘇醒羽的左腕脈門,渡入一道驚仙令靈力。
楊恆在山岩前凝住身形,問道:「老宮主呢,這兩日有沒有和魔教接戰?」
厚重的正門打開了一半,二十余名神精氣足的魔教衛士魚貫而出,全神戒備分立兩廂,齊齊抱拳禮道:「楊副宮主,請——」
忽聽遠處有人低聲道:「拜見教主!」楊恆側目眺望,只見打從草叢裡站起兩個暗樁,從衣著服飾判斷十有八九是排教的教眾,正朝東南方向躬身施禮。
莫嘯林卻是輕車熟路,陪著楊恆來到一座小紅廳的門外,低聲道:「南宮教主正在布置今夜的防務,請楊副宮主在此稍候。」
「他也遭遇無量天劫了。」看到蘇醒羽面色薑黃,步履虛浮地走來,楊恆默默想道:「看樣子傷得不輕,不知是何種天劫造成?」
楊恆知道司徒照應是奉楊惟儼之命留守東崑崙,他這麼說就等於是決心違抗鈞命,做好了被關進百丈崖的準備。
「發生了什麼事?」楊恆慵懶地伸手指揉了揉鼓脹的太陽穴,一股清冽的真氣透過指尖滲入穴道中,腦海為之一醒,漸漸回憶起自己昏睡前的情景。
他別過赫連傑走出河谷,卻見身畔的那條小河出谷后驟然右拐,向東流去。
大約兩頓飯的工夫,蘇醒羽體內的風毒已被驚仙令靈力消弭一清,只是病體虛弱還需精心休養,但性命已可確保無虞。
眼看冤家路窄教他撞上,蘇醒羽也只能自認倒霉,心中忐忑不定,忍氣吞聲道:「我身中天風劫已有月余,不敢勞動楊副宮主過問。」
驀地他臉上湧起一股赤潮,就似醉酒般身子劇烈搖晃,「哇」地低頭嗆出一口鮮血,血跡落在草葉上,熒熒帶著碧光。
旁邊的瘦個長老以為楊恆挾機報復,護主心切揮掌擊向楊恆右臂道:「快鬆手!」
蘇醒羽鄭重其事地躬身道:「在下省得。副宮主但有需要,只管吩咐。」
說到這裏他湊近楊恆,壓低聲音道:「據咱們安插在魔教總壇里的卧底密報,包括三大長老在內魔教一流高手中已有二十多個陸續被金沙劫奪去性命。魔教總管薄雲天等人亦久卧病榻不能出戰。就在昨天夜裡,南宮北斗也受了傷,強撐著才擊退了惡鬼撲襲。如今魔教上下人心惶惶,怕撐不了幾日了。」
「我還沒見過他。」楊恆望了望完全暗下的天色,道:「我得走了。」
蘇醒羽病怏怏地點點頭,慰勉道:「你們辛苦了,不過還需加倍小心對岸動靜。」
赫連傑怔了下,他知楊恆和南宮北斗的關係非同尋常,何況這位魔教教主還是石頌霜的義父?但兩軍對壘之際,就這麼上山探望,先不說多有不便,光是楊惟儼事後得知亦勢必大發雷霆。左思右想,覺得還需多勸楊恆幾句,讓他莫要冒險行事,於是說道:「阿恆,魔教總壇已被咱們四面圍住。沒有老宮主的手令,誰也無法進入大魔陀山。」
那兩個暗樁目瞪口呆,兀自沒鬧明白被他們敬若天神的教主到底怎麼了。
楊恆拾級而上,穿過三層高的牌樓步入正門。門內是一座方圓數百丈的大廳,本是召集教眾所用,如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氣氛異常肅殺。
果然隔了一盞茶時分,牌樓上又響起賈天臣的聲音,語氣卻變得恭敬了不少,說道:「楊副宮主,教主有請——」
蘇醒羽目無表情地點了下頭,往日的道骨仙風淡定洒脫都不見了蹤影,反是形容消瘦皮包骨頭,和他手下最喜操控的殭屍也差不了多少。
赫連傑命人打起一把大傘,替楊恆遮住冰雹,回答道:「老宮主正在召集各路首腦會商攻打魔教總壇的方案。這兩天我們將大魔陀山方圓百里圍得風雨不透,估計不是明天就是後天,便會發動總攻。」
楊恆心下暗笑道:「風平浪靜不假,可絕非沒有異常,我不就藏在離你們不到二十丈遠的地方么?」
他心裏五味雜陳,一揖到地道:「多謝副宮主救命之恩。」
牌樓上沒了聲音,楊恆知是賈天臣不敢做主,命人入內通稟南宮北斗去了。
楊恆站起身道:「往後多做善事,就算是謝過我了。反之多行不義必自斃,就算我放得過你,下回再受無量天照之苦,也未必還有這次的好運氣。」
稍做休息,楊恆疲乏略減,振作精神沿著河谷向北行進。臨行前司徒照曾給他畫了一張詳盡的地形圖,圖上便有這條名為「流花」的河谷標註。
楊恆目睹此景甚是訝異,這時蘇醒羽身邊的人已亂作一團,正是悄然渡河的良機。但想到這魔頭雖身患重症,也被楊惟儼強行召來麾下效力,搞不好一條老命就要丟在這裏,多少又有點兒憐憫之意。
蘇醒羽雖痛不欲生,但神志仍屬清醒,見是楊恆走了過來,不由驚懼交加,嗓音沙啞道:「楊……副宮主,恕我不能起身相迎。」
司徒照苦笑聲道:「以老宮主的脾氣……尤其是連番喪子性情大變后,壓根就聽不進任何人的話。你去阻止他,我有點兒擔心,你們爺倆……」
天上的冰雹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時戛然而止,卻飛起了鵝毛般的大雪。
這小紅廳只有十余丈方圓,空氣里瀰漫著刺鼻酒氣,被二十多名魔教高層人物擠得滿滿當當。廳中央是一張大桌子,上頭鋪著魔陀宮的防務圖,各處關隘和駐守力量都在其上一一標明,難怪莫嘯林會有所顧忌。
楊恆並不停下躲避,接茬御風趕路。碩大的冰雹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個深坑,但剛一碰到他的衣發便如驚鴻般激彈而出,連一點冰渣都沒能留下。
他與南宮北斗雖只有幾面之緣,但對這位魔教教主豪放不羈的性情氣魄甚為心折,實不願此老遭遇不測,忙追問道:「南宮教主傷得厲害么?」
楊恆心一沉,尋思道:「假如南宮老爺子傷勢不重,何以要封鎖消息?」
南宮北斗一愣,繼而哈哈大笑道:「我說呢,楊老官兒怎麼又蹦躂了出來?來,先喝點酒壓壓驚,咱們待會兒好好聊聊。」
蘇醒羽急道:「你上山時最好避開左右兩座魔陀廟,那裡頭已被地府惡鬼佔據。」
楊恆大吃一驚道:「什麼,他要攻打魔教?」
按照地圖所示,只需沿谷北上六十里即可到達魔教總壇所在的大魔陀山。這山名自是魔教中人所起,不過遠遠望去大魔陀山面南朝北亦頗有幾分神似於魔教經典中描繪的魔陀坐像。
原來驚仙令渡入經脈之中,蘇醒羽頓感一股暖流汩汩綿綿消融去淤積在左臂里的風毒,月余以來第一次感覺到身子無比的通泰舒坦,方才醒悟到楊恆竟是不計前嫌,為自己運功療傷。
楊恆曉得赫連傑也是出於一片關心自己的好意,微微一笑道:「沒關係,我只是去轉一圈,不會有事。」
「砰!」掌勁擊在楊恆右臂上軟綿綿渾不著力。瘦個長老正自驚疑,蘇醒羽「哇」地又吐出一大口淤血,喘息道:「孫長老,不可放肆!」
他在一條河谷里收了阿耨多羅劍落下身形,俯身洗了把臉,喝了兩口甘洌的溪水,然後又將左肋的傷葯換過,重新包紮妥當。
瞧見楊恆走進來,南宮北斗順手抄起腳邊的一個酒罈子「呼」地拋了過來,說道:「楊兄弟,你娘的怎麼才來?」
楊恆停下腳步,向牌樓上仰面抱拳道:「在下楊恆,求見南宮教主。」
他一下從床上彈坐起來,問道:「老宮主呢,我睡了多久?」
蘇醒羽聽得出楊恆話里隱含的分量,暗出一身冷汗,答道:「在下定當謹記。不過楊副宮主,老宮主不是說您在凌煙閣參悟神功么,為何來了太行山?」
兩人拱手作別,楊恆御起阿耨多羅劍騰上雲天,化作一道金色飛電往東北而去。
薄雲天緊鎖眉頭看著防務圖,徐徐道:「好,今夜就和勾漏鬼王決一死戰!」
再看下去廳內的魔教高層人物十個裡至少三個身中金沙劫,剩下的也多有負傷,直讓人誤以為自己走進的是傷兵營。
楊恆順著這方向望去,蘇醒羽率著兩個排教長老頂風冒雪,正在沿河巡視。
忽然河谷里颳起狂風,吹在楊恆身上竟覺絲絲寒意。不一刻拳頭大小的深綠色冰雹密如飛蝗從高空劈頭蓋臉砸了下來,卻一點也不妨礙夕陽繼續照耀在溪面上。
楊恆唇角含著一絲淡淡笑意,在他面前蹲下身子,道:「蘇教主,你這是怎麼了?
「是啊,」司徒照苦笑道:「六天前老宮主忽然走出凌煙閣,召集眾人議事。他說仙林四柱名存實亡已不足畏,當今世上只剩下魔教堪與敝宮一爭端長。現在魔教遭受無量天照重創元氣大傷,正是一舉蕩平的天賜良機。於是頒下鈞令,要盡起宮中精銳,並會同點蒼劍派和排教各部,務須畢其功於一役。」
楊恆灑逸微笑道:「大叔,我明白。你放心,我會把這事處理好,不讓大家為難。」
楊恆為免猜忌,只跟在莫嘯林身後目不斜視亦步亦趨,竟是連爬了十二次樓梯,才來到了魔陀宮的頂層所在。
楊恆朝他擺擺手,身形如風行水上掠過河面,隱沒在對岸的雜草叢裡。
「我們也不信,可誰也不敢違忤了老宮主的旨意。」司徒照敘述道:「直到老宮主率眾離山後,我才敢依照凌護法和尤、盛二老私底下的叮囑,悄悄上了凌煙閣想一探究竟。結果,就發現你躺在三樓的石板上昏迷不醒,肋骨也斷了兩根。」
這時天色漸漸開始幽暗下來,落日向西緩緩沉墜,半邊臉已沒入連綿起伏的崇山峻岭后。漫天的晚霞雖然絢爛依舊,可總透射出綠瑩瑩的異彩。距離無量天照的初次發威之日已過去了一個多月,楊恆對此異景也早就司空見慣了。
楊恆不置可否地笑笑,聲音漸轉低沉道:「這你就不必問了,我要過河去。」
楊恆凜然暗道:「連魔教長老都說出這般英雄氣短之言,可見宮中情勢之危急。」
司徒照道:「他沒說,咱們也不敢問。不過看老宮主的意思,應該會等魔教和地府惡鬼拼得兩敗俱傷之後,再坐收漁翁之利。」
身後的一胖一瘦兩個排教長老大驚失色,一個急忙取葯給蘇醒羽吞服,另一個則扶著他就地坐下,掌貼背心輸入真氣。
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楊恆已認祖歸宗赫然坐上滅照宮副宮主的寶座,反倒是自己居然成了他的藩屬。
莫嘯林挨了罵也不在意,笑了笑道:「是,教主!」偕著楊恆走入小紅廳里。
他目光一轉,又見小河南岸篝火星羅密布,密密麻麻紮起上百頂的帳篷,殺氣嚴霜戒備森嚴,如同一頭匍匐在山林間的猛虎,隨時會越過河去撕碎魔宮。
赫連傑道:「事後魔教嚴密封鎖消息,南宮北斗的具體傷情不得而知。」
蘇醒羽記性從來不差,當然不會忘了自己當年是如何唆使邛崍山君羞辱折磨過楊恆,更不會忘記這小子由此對他是何等的恨之入骨。
一念未已,蘇醒羽已來到那兩個暗樁身前,有氣無力地問道:「有什麼情況嗎?」
儘管楊恆走南闖北見過不知多少人間勝景,可此刻站在大魔陀山外,仍禁不住為這雄渾宏大的氣勢所深深震撼,暗自驚嘆道:「這得多少代人日夜不休地辛勤勞作,才能建造起如此浩大的宮宇?」
楊恆從兩人之間穿過,已來到了蘇醒羽的面前。
楊恆聽楊惟儼說自己為了修鍊石壁上的圖譜,竟向他磕了一百個響頭,不由又好氣又好笑,搖頭低哼道:「他還真能吹!」
楊恆也不客氣,拍開封泥就著酒罈喝了一口,耳聽薄雲天說道:「誘敵深入分而治之固然大妙,可萬一真被勾漏鬼王攻破夏宮搶到長生碑,豈不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