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四集 捨我其誰
第三章 悶棍
盛西來咳嗽了聲，低低道：「阿恆，要不我親自前往黃山，將此事告知石姑娘。」
「三天前東崑崙遭遇到一場無量天火侵襲，紅頤他們不幸遭劫正在休養之中，」看到楊恆唇邊的笑容凝固，眉宇重新泛起憂色，盛西來猜出其中緣由，低聲解釋道：「所以只好留在崑崙閣中守候。」
楊恆稍事休憩，便道：「赫連大叔，我這就替你祛除體內的天火陰息吧。」
另外諸如祁連山、蓬萊劍派等處，因幾與外界隔絕斥候難以滲入，便無情報傳回。
這時楊恆又想起一事，說道：「鷓鴣大叔，我一路西來所見民間慘象難以言繪。咱們雖是修道之士，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浩劫當頭亦不能置身世外。就請你安排宮中精幹部眾多帶草藥，前往東崑崙左近的村莊城鎮救援。」
盛西來、尤顧東、鷓鴣天、尹自奇、瀾滄雙雄、赫連傑……當他的視線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時，卻發現還是少了許多張熟悉的面孔，尤其是不見了……凌紅頤。
日子一天天過去，派出打探各門各派消息的斥候也陸續回山，帶來了不盡相同的報告。首先是雲岩宗在這一輪的無量天照大劫中受損嚴重，三成以上的寺廟徹底崩塌，僧眾傷亡過百。好在金頂禪院、雪竇庵和法融寺都僥倖逃過一劫，如今正在恢復重建，並分遣數百門人下山救治黎庶。
此後數日楊恆廢寢忘食，每天僅打坐運功兩三個時辰，其他時間都用來祛除滅照宮部眾體內的天火陰息。即使這樣連軸轉，每天能夠救治的人至多也不足十個，而另一邊依然有人由於等不及救治被天火陰息無情吞噬。
楊恆心道：「雖然仍無法排除蒼山魅姥殺害天妃的嫌疑，但見死不救終非大丈夫所為。當日他連青天良這等陰損奸詐之徒也救了，何以眼睜睜看著這老嫗喪命？」
楊恆上前將凌紅頤扶回軟椅中，黯然道：「凌姨，要是我能早兩日回來就好了。」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工夫，就見楊恆微蹙的劍眉慢慢舒展，不經意地露出一縷笑意。
楊惟儼竟是長笑一聲道：「說得好，此言深獲我心！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你若不願淪為螻蟻浮塵，就需捅破這天，踏平這地，主宰萬有！」
鷓鴣天道：「所幸凌煙閣有道符禁制庇護未受襲擾，老宮主亦安然無恙。」
再看凌紅頤右手上暗綠色的熒光開始逐漸褪淡，頭頂升起一蓬若隱若現的綠煙。
凌紅頤靠坐在軟椅合目運功，真氣流轉諸處經脈毫無異樣，喜慰道：「阿恆，我體內天火陰息已被全部拔除，只需休養幾日就可複原。」
楊恆又等了許久，說道：「我要走了，你慢慢想吧。」轉身往樓下行去。
「遲了——」蒼山魅姥搖頭道：「這麼多天下來，神山花靈的精元早已完成了固本培元的第一步動作，就算石姑娘停止修鍊，也不能阻止壯大后的精元主動吸食她體內精血。不出十年她便能反客為主破體而出，到那時……」
盛西來安慰道：「阿恆，天無絕人之路。相信紅頤吉人天相，自能渡過劫難。」
他不怪蒼山魅姥刻意隱瞞以求解除與天妃訂下的誓諾，得以自由；他甚至能理解神山花靈和天妃聯手坑害石頌霜，只
此言一出楊恆如遭五雷轟頂，半晌后鎮定心神道：「這麼說頌霜每日清晨胸口精元發作，其實是神山花靈在偷偷汲取她的精血以壯大精元？」
到了第五天頭上，點蒼劍派門下的南天雙聖來訪。盛西來接待過後，將他們引至崑崙閣面見楊恆。
楊恆一省，拋開對石頌霜的掛牽，忙命人將他抬入廳內，催運神息緊急救治。
至於雪峰派也遭受了天火劫的重創，門下弟子折損六十多人，幾位無字輩的宿老亦不幸遇難。而神會宗、祝融劍派、排教和樓蘭劍派各處的損傷情況也是不輕，整座仙林此刻已然人人自危亂作一團。
在他路經千秋堂時，忍不住走入祠堂裏面對楊氏宗族的列祖列宗默立了半晌，又在養父楊南泰的靈位前敬上一炷香。走了幾步，他回過身來再替遠走的鄉不知所蹤的真禪，給楊北楚的靈位也上了一炷香。
蒼山魅姥神情似悲似悵，嘆息道：「不想又一個故人去了，老身我也快啦。」
赫連豪忙道：「阿恆，你還是先好好休息一宿，我的傷留到明天也來得及。」
三天後盛西來風塵僕僕地從黃山御劍飛返，向楊恆稟報了此行結果——言道蒼山魅姥已得毒郎中司馬病的救治轉危為安，而石頌霜知悉花靈陰謀后並不驚惶，反托自己轉告楊恆不必為她擔憂，有司馬病和石鳳陽在，定能想出解救良方云云。
楊恆冷冷道：「就算真有那天，我相信你一定會發現自己失去的遠比得到的更多。」
楊恆不以為意地擺擺手道：「救人要緊，我剛才小歇了片刻，已緩過勁來。等治好了這裏的諸位叔伯，我還得趕緊救治其他的宮中弟兄。」
但這畢竟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設想，效果如何猶未可知。萬一解不開天火陰息，反倒激起症變，累得凌紅頤原有的一線生機也斷落在自己手中，豈不遺恨終身？
※※※
赫連豪叫道：「阿恆，不如先把我當成那匹『死馬』試試吧！反正咱家兄弟兩個，死了老大還有老二，不怕沒人傳宗接代。」
楊恆將視線從石壁重新轉回到楊惟儼偉岸的背影上，回答道：「從這一點上來說，我的確佩服你。但是你否曉得，就在一個月前無量天照突降人間，到處災禍橫生死傷遍野，即使滅照宮也未能倖免。」
楊恆點點頭，問道：「婆婆，天妃娘娘是不是你殺的？」
楊恆大吃一驚，強按胸中激動，沉聲道：「婆婆，你為何這麼說？」
楊恆凝動心念，一篇「法會因由分」化作金雷當空泄落。楊惟儼形由意生，揮掌拍出一道赤色狂飆，斬向金雷。卻見金雷倏然穿透光飆，沒入楊惟儼的頭頂。楊惟儼身軀猛震，眼中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楊恆忙得焦頭爛額，也顧不得和這二老客套寒暄，開門見山道：「可是點蒼劍派也遭遇浩劫，穆長門命兩位前來求援？」
盛西來皺眉道：「天氳地氣與天火陰息所同屬無量天照的劫難之一，成因卻大不相同。它是積鬱在地底的氤氳毒氣受無量天照引動，突然從地下激發而出。這
當日下午楊恆和石頌霜一起回返小村與石鳳陽、司馬病夫婦匯合。因記掛滅照宮的災情，楊恆未作停留，連夜兼程趕往東崑崙。
不料身後一記呼喝，楊惟儼猛然暴起從背後出掌偷襲。楊恆措手不及，本能地施展開萬里雲天身法趨避，卻還是被掌風掃中左肋，頓覺眼前一黑人事不醒。
楊恆見楊惟儼的狂妄之症已是滲入腠理無葯可醫，亦無心和他辯駁。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凌紅頤全身的暗綠熒光終於褪盡。楊恆幾近虛脫收了神息，疲憊臉上儘是歡愉笑意，說道：「凌姨，你試著運氣，看看還有哪裡不適？」
跟著又聽尹自奇道：「最好再派人打探一下仙林各派的災后情形，另派專人前往雲岩宗向明燈大師和明水大師致以慰問。」
議事廳里鴉雀無聲，連眾人的呼吸聲也不知不覺地停頓了下來。數十雙眼睛須臾不離地注視著楊恆和凌紅頤，不敢放過兩人臉上一絲的神色變化。
蒼山魅姥遲疑須臾，終究還是坦白道：「小夥子，你還不明白么？石姑娘就是神山花靈精心選中的鼎爐——她要借這姑娘的精血死而復活，重鑄肉身！」
楊恆搖搖頭，說道：「你視世人如螻蟻，焉知上蒼不會視你為浮塵？」
所有人都如釋重負地長吐了口氣，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以免驚擾楊恆運功。
雪上加霜的是魔教總壇附近的一道連接陰曹地府的通道被無量天照轟裂，連日湧出數以百計的惡鬼陰物，且不乏道行超逾千年以上者。南宮北斗為平鬼亂，已調來各地分壇高手，形勢卻仍不容樂觀。
楊恆越看越是訝異，原來這式「橫掃天荒訣」竟和自己從驚仙令中所參悟的「金剛真經」直有異曲同工之妙。惟一不同的是，金剛真經里處處透出悲天憫人普度眾生的慈悲情懷，而石壁上的刻痕鋪面而來的卻是捨我其誰的桀驁霸氣。
楊恆想了想問盛西來道：「盛老，這天氳地氣可有救治之方？」
他無法閉起眼睛，也無法塞住耳朵，更不知道此刻的東崑崙又是怎樣的情形。
聞聽此言，不僅是飽受天火劫荼毒的赫連豪、司徒照等人，包括盛西來、尤顧東在內議事廳中的每一個人都無不為楊恆的襟懷所感，雖然嘴裏沒說什麼，卻均在心中暗立誓諾，終其一生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蒼山魅姥愕然道：「小夥子，你真的想救我？」
楊恆神息耗損嚴重，也只能點到為止，順勢收了金剛真經微笑道：「你的神息功法中還存在莫大難題未解，最好莫要逞強運用。不然激起變異，只會令你走火入魔泥足深陷，最終殃及自身安危。」
凌紅頤補充道：「別忘了備上糧食衣物，至於清水不妨就地掘井汲取。」
蒼山魅姥一愣，道：「天妃死了？我不知道……那日我和她試過一招未分勝負，便離山他去。她、她是怎麼死的？」
蒼山魅姥吃力睜眼，虛弱地招呼道：「小夥子，我見過你。沒想到你居然是滅照宮的副宮主，楊惟儼的嫡親孫子……」
他本想就此離去，可終究不願楊惟儼病入膏肓步上吳道祖、宗神秀之輩的後塵，心中一動，故意刺激道：「你所參悟的神功固然奧妙，卻仍不過是撿拾前人的牙慧而已。如此還說什麼主宰萬有，豈不惹人發笑？」
凌紅頤等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裏。眾人千方百計讓楊恆多加休息，放鬆身心，無奈收效甚微，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日益消瘦、憔悴。
楊恆點點頭，卻知楊惟儼的修為已臻至煉神還虛的化境，天火劫雖是來勢洶洶但也不能傷得毫髮。倒是凌紅頤等人身受陰火荼毒，無法用尋常丹藥化解，更不可運氣驅除，三五天內即有性命之憂。
他一路所見儘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凄慘景象，哭聲不絕直達雲天。
楊恆一驚，問道：「她現在怎樣，有沒有帶來東崑崙？」
這天傍晚楊恆終於救治完最後一個遇劫者，心裏感覺到的卻非高興與輕鬆，而是一陣陣的空虛和失落。他靠在椅背上瞑目養神，盤算著接下來的行止安排，然後決定先去凌煙閣見上楊惟儼一面，便即趕往黃山。
話音未落廳中群雄已是歡聲雷動，釋放出久抑在心頭的激動與欣喜。連盛西來、尤顧東這般老成持重喜怒不形於色的滅照宮耆宿，亦禁不住愁雲盡掃笑逐顏開。
看到巍峨矗立的太素閣和出迎的滅照宮群雄，楊恆懸起的心終於可以稍稍放下。
人如其名，楊恆和廳中群雄雖不認識蒼山魅姥，可看到她的形容也均已猜到。
除非她此際不在東崑崙，否則楊恆相信第一個前來迎他的，一定會是這位亦母亦友的凌姨。於是，他剛剛放落的心又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墜。
望得頭頂金光煌煌湧出一部金剛經書，楊惟儼眉宇間的怒意漸漸消去，先是變得訝異不解，繼而蔑然冷笑道：「只是華而不實的障眼法罷了！」
荊恪亮喝道：「蒼山魅姥，你少裝模作樣。天妃若不是你殺的，卻又是誰？」
楊恆緩緩點頭，說道：「凌姨，我要發功了。」腦海去念存思，靈台漸轉空明，再不去想失敗後果，默默凝聚一縷神息策動起驚仙令的靈力，小心翼翼地透過指尖渡入凌紅頤的右腕經脈中。
盛西來插言道：「讓他們把宮中所有魔禽盡皆帶上，好多裝些東西。」
「石姑娘走過的那條通靈天階上的花瓣大有名堂，它是神山花靈死後的一縷精元所化。」蒼山魅姥緩緩道：「可那麼多年來，竟是沒有一個人能通過天階上得天妃宮，你難道不懷疑其中另有蹊蹺么？」
楊恆的心底生出不祥的預感，問道：「到底是什麼樣的蹊蹺？」
「荒謬！」楊惟儼低哼了聲，手指天空道：「你說的是南泰、北楚么？到時候連老天爺都得聽我號令，復活一兩個死人又算什麼？」
楊恆駐步樓梯口，打量石壁上的刻痕。比起上次所見，刻痕竟是減少了大半，而剩下部分雖依舊雜亂交錯，卻已儼然能見招法雛形。
盛西來目光閃爍，道：「阿恆，我這就帶她趕往黃山，務必阻止石姑娘繼續修鍊。」
凌紅頤往日晶瑩如雪的肌膚上蒙起一層暗綠色的熒光，卻是陰火蔓延全身滲透肺腑的徵兆。她聽楊恆自責，從容一笑道：「生死由天。阿恆，你也不必太在
凌紅頤暗暗感動，卻是臉色一凝道：「阿恆，凌姨信得過你，莫非你信不過凌姨？」
而在救治一個個深受天火陰息折磨的滅照宮部下時，楊恆心底里泛起又沉落的，總是石頌霜那嬌美的身影和清麗的容顏。我救得了滅照宮的群雄，也救下了數不勝數的受災百姓，卻不曉得能否留住心中最摯愛的人？
楊恆吃了驚，一邊快步趕往崑崙閣，一邊問道：「宮中兄弟的傷亡情況如何？」
楊惟儼如中魔咒，獃獃站在那裡久久不動，嘴裏念念有詞不知在嘀咕什麼。
楊恆一省將心裏的想法說了。凌紅頤淡定含笑道：「我至多不過十余日的性命，你又何須顧慮？不妨死馬當做活馬醫，若能成功大伙兒便都有救了。」
楊恆望了眼正在廳外排隊苦候的傷者，失神道：「盛老，還是你去吧。」
楊恆聽了一無表示，掉頭就回到議事廳里接著救治傷眾。他不停地壓縮著自己打坐休息的時間，不讓自己有一刻的空閑，好及早救治完所有傷者然後飛返黃山。
楊恆越聽越是心寒，醒悟道：「難怪天妃要將頌霜強留在梅里雪山上，竟是懷的這等惡毒居心。」急問道：「以婆婆所知，能否將神山花靈的精元逐出體外？」
南天雙聖里的老大荊恪守欠身答道：「有勞副宮主過問，敝派雖也遭受無量天照肆虐，所幸並未造成重大傷亡。只是前幾日有弟子下山巡視災情時，偶遇到一個氣息奄奄的老婆子。因她模樣特異，故而那幾個弟子一眼便認出此人就是副宮主曾經提及的蒼山魅姥，于即刻將她救回點蒼山，交給了穆掌門。」
念及於此他當機立斷道：「盛老，煩勞你立即護送蒼山魅姥御劍前往黃山始信峰，請司馬大哥代為救治。」
楊恆坦然道：「不管怎樣，那日頌霜全賴你指點才能登上天妃宮。在下的這條命，也算得是婆婆你救的。滴水之恩就當湧泉相報，何況我受你恩惠良多？」
不一刻眾人來到崑崙閣議事廳中，就見凌紅頤、司徒照、赫連豪等人神情萎靡面色灰暗，靠坐在軟椅里。看到楊恆步入廳中，只能依靠部下的攙扶才勉強站起身。
有時楊恆著實累到極點，便忙裡偷閒將元神渡入驚仙令中稍作小憩。不意無心插柳柳成蔭，就在這種整日透支神息不得緩解的狀況之下，修為進境竟是一日千里，遠勝於平日里打坐參悟所得。
楊恆回答道：「她遭人暗算，被洞穿胸背慘死在天妃宮后的崖頂上。」
那兩名弟子領命將擔架抬進廳中。蒼山魅姥的青色虛影躺在擔架上一動不動，如煙似霧的身軀里泛動著一團團土灰色的異氣，整個人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蒼山魅姥獃獃看著楊恆，忽然苦笑一聲道：「小夥子，你不必謝我，更不必救我。我對不起那位石姑娘，為了一己之私卻生生害死了她！」
聽到蒼山魅姥出於好意的蒼白安慰之詞，楊恆怔怔坐回椅中許久無語。
鷓鴣天慨然允諾道：「我立刻安排人手調撥草藥，今晚就出發。」
盛西來暗自嘆息，使了個眼色，與南天雙聖等人抬著負疚不已的蒼山魅姥默默退出議事廳，又吩咐暫停醫治好讓楊恆獨自安靜一會兒。
這些壞消息接二連三地傳來，楊恆的心情
但見楊惟儼霍然轉身慍怒道：「你敢譏笑老夫？」
蒼山魅姥道：「正是如此，至於天妃娘娘傳給石姑娘的運功心訣，也不可能是真正《茗芳心經》。如果我所料不錯，石姑娘每次照此心法修鍊時，便等若是在不知不覺中將自己體內的精血傳輸給了神山花靈的精元。」
更可慮的是從魔教傳來的消息：十幾日前魔教總壇突遇金沙劫的襲擊，包括薄雲天和四大長老在內的教中首腦人物遭受重創，已卧床不起難言康復。
所謂一人計短眾人計長，不一會兒大伙兒便商議停當，由鷓鴣天負責統籌調度。而若非親眼目睹，誰又能相信這些橫行四海殺人如麻的魔道豪雄，此刻竟會為了解救天下蒼生獻計獻策，身先士卒？楊恆越發相信，養父楊南泰他在天之靈如能看到今時今日的滅照宮和自己，也一定會由衷歡喜，快慰而笑。
楊恆不慌不忙道：「我以事實為證。」說罷雙手捏作法印，澄清靈台催運神息，就在這凌煙閣的三樓上祭起了「金剛真經」的絕學。
楊恆不知不覺看得入神，忽聽楊惟儼背對自己道：「你應該能看出來，老夫自創的蓋世絕學就快大功告成了。」
「我知道，那又如何？」楊惟儼不以為然道：「該來的總會來，何況這又不是無量天照第一次降臨人世。你心腸太軟，吃的苦頭還不夠么？」
但也只是一會兒，很快廳外一名滅照宮衡山堂的高手便因體內天火陰息發作，疼得滿地翻滾嘶聲嚎叫起來。
荊恪守勃然大怒道：「好姦猾的婆娘！死便死了，還遺禍無窮！」
凌紅頤察覺到楊恆神色陰晴不定，似有難以決斷之事，問道：「你在想什麼？」
尤顧東答道：「根據四壇五堂和其他各支部眾的匯總報告，共有二十七位兄弟不幸遇難，受傷的也有八十多人，目下他們正在全力救治。」
蒼山魅姥本想搖頭，可又難以忍心見楊恆絕望，只好含糊其辭道：「老身孤陋寡聞，未曾聽說過驅逐之法。但天下仙林能人異士層出不窮，或有良策也未可知。」
「我也想知道呢……」蒼山魅姥戚然一笑道：「老身命不久矣，又何苦撒謊？」
楊恆用手搭住凌紅頤右腕脈搏，只覺滾燙的肌膚下透出絲絲徹骨寒意，體內陰息鬱結沉屙難返，不由心中更加的難受。
辦完這些楊恆心情略感輕鬆些，走進了凌煙閣。那日毀損的石梯早已修復，他拾階而上來到三樓，就見楊惟儼還在面壁沉思，彷彿這麼多天來從沒動過。
至於宮中事務他已無暇分身，盡數委託給盛西來等人照料，更沒工夫去見楊惟儼。
南天雙聖的老二荊恪亮見楊恆神情中隱露焦急，連忙回答道：「這老婆子身中天氳地氣，穆掌門也無力救治，便命我等日夜兼程送來滅照宮。」說到這裏他扭頭朝正在廳外候命的門下弟子揮手吩咐道：「抬進來！」
這日中午楊恆來到雄遠峰前，滅照宮群雄得到稟報當即迎出太素閣。
聽到「天無絕人之路」這幾個字，楊恆的腦海里靈光一閃，頓時記起自己當年身中龍捲丹劇毒被封凍在冰川里舊事。他興奮想道：「既然驚仙令的靈力能夠化解我和青天良體內龍捲葯毒，說不定也能祛除天火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