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三部曲 第四集 捨我其誰

第六章 長生碑

三部曲 第四集 捨我其誰

第六章 長生碑

「鏗!」圓房裡二十三名紫霜衛士的魔兵整齊劃一的脆響出鞘,同聲呼道:「殺!」
那邊莫嘯林的兩名副手——魔教外六旗里的丁卯旗旗主司馬卿和丁丑旗旗主趙子任雙雙截住罪天鬼帥,雙方高呼酣戰直殺得火花四濺難分難解。
「嗤——」眼看無法取勝,武天鬼帥的眼睛里遽然激射出兩串暗紅色的淚珠。
「颼颼颼颼——」不容楊恆有絲毫喘息之機,穹頂洞口又射落四道鬼影。其中兩鬼撲襲向楊恆,另兩鬼則揮刃斬向鐵罩。
「教主,看!」忽然夏侯德語氣微帶興奮地低叫道:「是非天和屢天!」
強橫冷厲的拳勁立時將它的那張笑臉打得扭曲變形,卻不想從口中驀然射出一條猩紅長舌,銳利的舌尖鋒芒畢露狠狠扎進莫嘯林的小腹。
二鬼迫於無奈轉過身來,一個舉鋸齒刀封架阿耨多羅劍,一個掄棍砸向楊恆頭頂。
「半個時辰,」南宮北鬥打斷商自雪,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半個時辰內給老子干光這群狗娘養的!至於楊兄弟,老子還欠他一頓慶功酒呢。」
罪天鬼帥睜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穿胸而過的阿耨多羅劍,嘴巴動了兩動如死魚般往地上墜落。
而此刻的南宮北斗只能眼睜睜看著聖火壇上的魔教教眾越戰越少,除了喝酒罵娘外什麼也不能做——他必須等待,等到從兩翼攻來的鬼眾主力完全進入魔教設在聖火壇的伏擊圈以後,才能出手。
但是就在他自以為勝券在握之際,靜靜佇立在壇頂中心的聖火鼎驀然盛綻出恢弘絢爛的紅色光芒,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金石轟鳴聲,從鼎內迸放起一條條威武萬狀的烈焰魔龍,猶如漫天爆散的煙火以摧枯拉朽之勢破入鬼群中。
非天鬼帥揮刀疾劈,「啪」地掌刀交擊,震得它右臂酸麻,眼前發黑,不由凜然叫道:「南宮北斗!」
莫嘯林不及揮戟橫掃,急忙挺腰後仰,數十顆血淚珠貼著臉龐急掠而過。
就在夏宮的魔教人馬節節敗退之際,數十丈之下的魔陀宮第三層,靠近聖火壇的一間密室中,南宮北斗矗立在暗門前,一邊通過門上的貓眼向外察看,一邊不停地罵娘。他罵一聲,喝一口酒;喝一口酒,便接著再罵一聲。
在五丈遠的圓房門后,紫霜衛隊統領翟寬用右手緊緊攥握住堅硬冰冷的鉤柄,如同石像一般佇立不動。他幾乎能夠分辨出門外每一聲慘叫又或怒吼是來自哪一位朝夕相處的同袍兄弟,卻無法跨過咫尺相隔,揮舞屠欺魔鉤與他們並肩作戰。
手持鋸齒刀的惡鬼慘叫飛跌,楊恆劍隨人走身形飛轉,阿耨多羅劍一式「茫然四顧」橫切另一惡鬼的左腰。
「嚓!」切金斷玉的一記脆響,罪天鬼帥的右爪齊腕削落。阿耨多羅劍氣勢更盛,化作一束金燦燦的飛虹刺入罪天鬼帥胸口。
現在它的心情很不錯,不僅假手魔教除去了和自己明爭暗鬥了上千年的陰天鬼帥,還利用這頭大無腦的莽夫打通了中庭法陣,可謂是一箭雙鵰。
隨著兩大鬼帥親自上陣,戰局陡起變化。六層高的聖火壇在不到半盞茶的工夫里已丟失大半,殘存的二十多名魔教高手退守頂層,拚死抵擋著對方潮水般的攻擊。
武天鬼帥見翟寬來勢兇猛不敢怠慢,急忙橫刀招架,跟著側身甩頭故技重施,射出兩串血淚珠,直取對方周身要害。
這樣的配合它們在千多年的歲月中,早就不知演練使用過多少次,從來都是天衣無縫立竿見影。然而這一次,它們卻低估了楊恆的身速。
「有,」被稱作「老商」的魔教長老商自雪回稟道:「適才薄總管派人送來急報,中庭已經失守,莫長老身負重傷生死不明,余部退入內殿後正逐門逐戶節節抵抗,距離長生碑尚有一百八十尺遠。」
回憶起自己和楊恆有限的相處經歷,南宮北斗心裏的答案逐漸清晰,卻也愈發沉重。或許是酒精的作用,他罕有地大咳幾聲,眼睛里嗆得全是淚水,兀自喃喃罵道:「龜兒子的,爬得比蝸牛還慢!」
「嗚——」十六個金光閃閃的三無漏真言應聲舒散,仿似一張天羅地網罩向宗天鬼帥。隨著金光不斷往中間收縮,宗天鬼帥游弋的空間急遽減少,便似一隻墜入蛛網中的小蟲,即管奮力掙扎亦是無濟於事。
就在翟寬命懸一線的生死關口,卻聽到圓房裡響起一聲清嘯,楊恆身劍合一猶如龍騰九霄倏然而至,阿耨多羅劍氣貫長虹直迫罪天鬼帥背心。
他猛灌一口烈酒,哈哈大笑道:「龜孫子的,總算用八抬大轎把你們請進門了!」
武天鬼帥連番惡戰之後已顯疲態,兼之失了三尖兩刃刀,登時被翟寬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口中嗷嗷怒嚎,再也笑不出來,情急下「噗」地吐出長舌,卷向對方咽喉。
「帶領紫霜衛隊殺出去,這裏交給我。」楊恆平靜地重複道:「這是命令。」
奇怪的是,那些同在密室里的魔教高手,原本繃緊的神經卻在他的罵聲中不知不覺地舒展鬆弛開來。似乎只要南宮北斗一罵娘,天大的事也不過如此。
此刻它欲待閃躲卻已遲了,只聽「啪」地脆響,頭顱在金鞭的轟擊下灰飛煙滅,身子亦不由自主橫飛數丈,貼著牆面滑落到地。
武天鬼帥怪叫一聲,被迫鬆手撒開三尖兩刃刀,身軀向後凌空翻轉。
莫嘯林一記悶哼,只感穿入體內的長舌彈指間由剛轉柔,似毒蛇般纏繞住自己的腸子狠狠往外一抽。
因為薄雲天交待給自己的任務是死守圓房,並且保證楊恆會是倒在長生碑前的最後一人。翟寬明白這句話的分量,更明白什麼叫做軍令如山。所以,他只能任憑教中兄弟在長廊中以寡敵眾,流血犧牲,而自己卻站在屋中無所事事。
直到這時候,先前撲襲楊恆的兩鬼才從后趕到。可看見兩個同伴在一招間雙雙殞命,不由得急剎住身形,駭然望著楊恆說不出話來。
沒等他抬起身來,武天鬼帥的脖子驟然扭轉,又換作了一張笑臉,竟是張嘴咬向莫嘯林的小腹。莫嘯林不假思索,一記重拳脆生生轟擊在武天鬼帥的臉上。
南宮北斗靜靜聽完,卻沒有繼續破口大罵,嘿然一笑道:「老莫有種。」
它絕望地不停變換身態,忽而化作一頭雄獅忽而變成一隻甲蟲,可不管怎麼折騰,身周的金色羅網依舊是越收越緊。
來人正是與武天鬼帥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罪天鬼帥。它的身高尚不到已然戰死的陰天鬼帥的膝蓋,活脫就是只沒長尾巴的猴子。
不過莫嘯林心知肚明,眼下的情形只是一種假象。隨著魔教高手不斷地傷亡倒下,千多鬼眾在數量的巨大優勢亦將逐步顯現。所以他並不指望僅僅依靠麾下這不到一百人的力量,就能抵擋住兩大鬼帥兇猛的衝擊。他要做的,只是消耗它們的實力,拖延寶貴的時間。
那惡鬼的棍招落空,哪裡還來得及回防?立時被劍鋒攔腰截斷,一命嗚呼。
「教主,」站在他身後的魔教長老夏侯德低聲請示道:「聖火壇上的弟兄只剩下不到一半了,是否可以下令發動攻擊了?」
楊恆怔了怔,阿耨多羅劍恢複原狀橫在胸前,氣定神閑道:「報上名來,楊某劍下不殺無名之鬼!」
「砰!」就在楊恆飛身擊殺罪天鬼帥的剎那,圓房穹頂陡然被「人」破開一個大洞。
翟寬的視線早已鎖定了武天鬼帥。他劈翻三個惡鬼,已殺至對方身前,屠欺鉤大開大合渾然不顧自身安危,向它的那張癟塌笑臉斬落。
話音未落,一條魁梧身影如神兵天降飛掠而至,凝掌轟向非天鬼帥面門。
武天鬼帥痛楚嘶吼被屠欺鉤的余勁帶動,身子斜飛數丈,釘在了牆上。
罪天鬼帥猝不及防,只好捨棄翟寬飄身揮爪攝向阿耨多羅劍。
「呼——」楊恆一劍擊殺罪天鬼帥后,身形毫不停滯,如同腰上系著根無形絲線般遽然回彈,反身退入圓房。
楊恆情知如果按部就班,三五十個回合內要取這古里古怪的宗天鬼帥性命亦非難事。但此時此地,卻絕不容他有閑心陪著對方玩捏泥巴的遊戲。
這條長廊寬約兩丈,丁卯旗旗主司馬卿指揮余部五人一排扼住通道,前仆後繼遲滯鬼眾的攻擊。長廊的地磚上早已被鮮血滲得一片彤紅,堆砌起層層疊疊的屍體,所有的人與鬼都在捨生忘死地激戰搏殺,彷彿生命已賤如紙錢。
其實武天鬼帥有兩張臉,哭臉在前笑臉在後。但如果它願意,也隨時可以讓腦袋來個一百八十度的旋轉,變成笑臉在前哭臉在後。這其中的關鍵是要看它的心情。
他的萬里雲天身法經過千錘百鍊,實已達到上天入地隨心所欲的無上化境。就在烏黑的棍子落下之際,楊恆猛地加速從棍底越過,阿耨多羅劍盪開鋸齒刀,左掌砰然擊中對方的小腹,正是南宮北斗所傳的那式「怒撼搖光」。
「宗天,」褐鬼扭動了兩下脖子,逐漸習慣了新的頭顱,說道:「我沒見過你,你不是魔教的人。」說話時,它的心裏卻正在暗呼晦氣。
出人意料之外,褐鬼並未倒下。從它破裂的脖頸中驟然冒起一蓬黑煙,隨即像變戲法似地又長出顆一模一樣的腦袋,回身怨毒瞪視楊恆道:「好本事!」
「嗡——」阿耨多羅劍無限伸長,化作一條金色軟鞭排空逐浪橫掃而至。
「呀——」武天鬼帥嚎叫運勁,試圖將舌尖從毒錐下拔出。莫嘯林眼疾手快,抬起左腳將毒錐踏入地下狠狠捻動,揮戟切向武天鬼帥脖頸。
只是它素來做事小心,直等到楊恆飛擊罪天鬼帥時才破頂而入。可惜鬼算不如人算,終究未能得逞。
「翟大哥,」至始至終都盤膝坐在長生碑前,合目運功的楊恆忽然睜開眼睛,「差不多了,讓兄弟們殺出去吧。」
翟寬踹開房門,手握屠欺鉤一馬當先殺出屋外。長廊中的魔教教眾見狀頓時士氣大振,重新穩住了岌岌可危的陣腳。
中庭的魔教人馬隨即且戰且退,在司馬卿和趙子任的殊死掩護下,大半撤入內殿。
聖火壇這邊剛剛開打,夏宮那裡卻已到了殊死關頭。魔教教眾戰死無數,連丁丑旗旗主趙子任亦喪生在武天鬼帥的三尖兩刃刀下。內殿防線雖經拚死抵禦仍是不斷失守,無奈退到了圓房外的長廊里。
「他讓你聽我的命令,對不對?」楊恆油然微笑,聲音里有一股鎮定人心的力量。
隨同兩大鬼帥殺入中庭的近千惡鬼和地府陰物亦遭遇到魔教教眾的迎頭痛擊,原本幽靜雅緻的林苑轉眼成為血流成河的修羅場。
翟寬全不理睬,左鉤一振鎖住三尖兩刃刀,右鉤順勢橫抹切向武天鬼帥胸膛。
「趙老六,李小七,汪副旗主……」每聽到屋外傳來一陣惡鬼的歡呼,翟寬都會默念一遍逝者的名字。不是為了悼念,而是要讓自己時刻記得心口淌血的滋味。
眼看斧刃即將斬中鐵罩,楊恆的身影卻匪夷所思地出現在了它的身後。
它雙腳倒踩天花板,一個錯步飛轉到翟寬背後,又是一爪抓向對方脖頸。
翟寬只得身軀後仰,頓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麻癢,已教罪天鬼帥的爪尖劃破。
此番孤身突襲長生碑的行動,實是它瞞著勾漏鬼王所為。作為勾漏鬼王最器重的左膀右臂,宗天鬼帥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因為「器重」的另一面就是戒備和敵意,而左膀右臂更是心腹之患的代名詞。這點宗天鬼帥早就察覺,所以它才冒著違拗鬼王命令的大不韙,偷偷破開魔陀宮上空的法陣禁制,潛伏在了穹頂上。
※※※
與他一起目睹同袍兄弟不斷流血倒下的,還有同樣暗藏在各處密室與暗道里的六百多魔教精銳。他們是魔教最後的希望,也是與惡鬼開戰三十余日後,南宮北斗所能調集起的最大力量,最後老底。
破鬼箭、爆魔雷、海魔火、中庭法陣……一張張底牌陸續亮出,終於到了刺刀見紅的時刻。莫嘯林從陰天鬼帥的屍首上拔出他的「安天玄聖戟」,漠然佇立在池塘前,一雙瞳孔漸漸凝縮,懾定在了武天鬼帥的臉上。
這時候,由六大鬼帥中的非天鬼帥和屢天鬼帥統領的兩千鬼眾,正從魔陀宮的東西兩翼被一步步誘向聖火壇。駐守聖火壇的魔教丁亥旗與丁酉旗百余教眾,面對著排山倒海般撲來的地府惡鬼,寸步不退苦苦死守。
「娘的,你是教主我是教主?」南宮北斗一瞪眼,「當老子是瞎子么?」
數以百計的惡鬼從四面八方踩踏著同類和魔教教眾的屍首湧上聖火壇,不斷壓縮著敵人的防線,位於壇頂中央的那尊聖火鼎幾已觸手可及。
這一來一往翩若驚鴻,矯若游龍;彷彿兮如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委實將萬里雲天身法中的「吹雪」之變發揮到淋漓盡致嘆為觀止的純青化境。
翟寬面色冷峻,右手揮鉤斬下將長舌一劈為二,左臂一振大喝道:「著!」
「是!」這次,翟寬不再遲疑,用最堅定有力的聲音應答道:「殺出去!」
中庭雖然佔地甚廣,但在千百人短兵相接生死肉搏的情形之下,亦不免略顯臃腫。千余鬼眾真正能衝殺到魔教高手身前的,也不過是十之一二而已。如此儘管鬼眾佔據了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卻受制於地形,無從將這優勢發揮至極致,一時間雙方竟是勢均力敵形成僵持之局。
按照它的如意算盤,只消奪得長生碑,自己既可脫胎換骨道行倍增。屆時殺了勾漏鬼王,天下萬千鬼眾自然盡在掌握。
屠欺鉤如奔雷怒閃脫手飛出,貫過武天鬼帥的頭顱,從它塌陷的笑臉里透出。
翟寬望著這個年紀不及自己一半的年輕人,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叮!」莫嘯林橫戟招架,不屑低嘿道:「貓哭耗子!」側身凝掌反打武天鬼帥。
正當它打算舉掌結果這老頭性命之際,莫嘯林的三名親傳弟子從斜刺里滿身是血的殺出。兩人奮不顧身撲向武天鬼帥,另一個抱起師父的殘軀疾往後遁。
來人揚聲大笑道:「正是老子!」北斗神掌勢若大江東去滔滔不絕,瞬間將非天鬼帥的身影吞沒在雄渾無鑄的罡風之中。
那道鬼影做夢也想不到楊恆會這麼快就返回屋中——畢竟一來一往有將近二十丈的距離,畢竟他要殺的是六大鬼帥里道行僅次於自己的罪天!
武天鬼帥再是奮力一扯,伴隨著一聲教人毛骨悚然的嘶嚎長舌裂斷,只剩三寸多長的舌尖還被釘在地上不住地顫動。武天鬼帥順勢甩頭避過安天玄聖戟,三尖兩刃刀橫掃而過,將莫嘯林的雙腿齊膝削斷。
夏侯德受了訓斥訕訕退下,南宮北斗抹去嗆出的眼淚,問道:「老商,夏宮那邊有沒有消息傳來?」
眼瞧宗天鬼帥化身成的泥鰍上下翻飛變幻莫測,楊恆索性凝劍不發,任其自得其樂地來回折騰。他左手迸豎拈花指,神息透處使出三無漏學,便在面前憑空寫下十六字真言,旋即低喝道:「住!」
話音落定,但聽穹頂上有個陰冷的聲音應道:「本王在此!」一條銀白色鬼影冉冉飛降,落在了楊恆的身前。
※※※
以六百對兩千必須完勝,還要用最快速度結束戰鬥——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南宮北斗已別無選擇,而且相信他和他的部下一定能夠做到。
魔教的人馬逐漸向內殿大門前收縮,以莫嘯林和兩旗旗主為中心,組成了兩隊圓陣,牢牢扼守住內殿外的最後一道防線。
楊恆深吸一口氣平復左肋錐心刺骨的劇痛,身形急掠從撲來兩鬼的縫隙間穿過,阿耨多羅劍一劍兩花分罩攻打鐵罩的二鬼。
就聽楊恆淡然一笑道:「現在你見過了,可以去找閻王爺報到了!」阿耨多羅劍中宮直進,挑向宗天鬼帥胸膛。
翟寬心頭一凜,揮出右手的屠欺鉤斬向鬼爪。罪天鬼帥左爪往鉤上一搭一推,右爪趁虛而入直直插向翟寬頭頂。
南宮北斗聞言霍然望向聖火壇,果然看到非天鬼帥和屢天鬼帥親率數百惡鬼與地府陰物,分從東西兩側向壇上發起猛攻。
儘管背後的臉在偷笑,但朝向莫嘯林的臉卻毫無做作地涕淚交加道:「陰天兄弟,你死得好慘,看大哥為你報仇!」右臂一振三尖兩刃刀,直刺莫嘯林胸口。
「哧哧哧——」血淚珠打在翟寬身上飛彈而出,僅在他家傳的「天蟬絲衣」上留下幾點淡淡焦痕。「趙老六,李小七,汪副旗主……」他默念同袍的名字,振聲虎吼,屠欺鉤化作兩團勢不可擋的藍色飛電,殺向武天鬼帥。
於是他的招式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與武天鬼帥激戰八十余個照面中,倒有六十多招是只守不攻的。任是武天鬼帥擁有兩千余年的道行,且明明佔盡上風,卻始終無法將這個瘦小枯乾的黑衣老者劈斬在三尖兩刃刀下。
商自雪卻沒南宮北斗那麼樂觀,苦笑道:「就算咱們現在立即發起攻擊,少說也要一個時辰才能掃清那兩千鬼眾。老莫怕是不行了,單靠楊恆……」
宗天鬼帥暗吃一驚,身軀陡地化作一團稀泥般的粘稠物體泄落地面,飛速湧向楊恆雙腳。楊恆低咦一聲,拔身而起左掌罡風浩蕩朝下轟落。
衝上聖火壇的兩百多名惡鬼幾乎未及作出任何反應,便被這從天而降的烈焰魔龍吞噬焚化。非天鬼帥靛藍色的臉龐亦被烈焰映得一片殷紅,急忙向後飛退,適才的志得意滿蕩然無存,高聲招呼道:「屢天,快調集陰風煞破了這些火龍!」
惟一令他擔心的,還是替換自己駐守夏宮的楊恆。南宮北斗亦不敢斷言,這個年輕人能否支撐到自己揮師來援的那一刻?
翟寬一怔,苦苦壓制在心底的求戰慾望再次被點燃,猶豫道:「但薄總管……」
一道褐色的鬼影從洞口上方飛撲而下,揮動巨斧劈向保護在碑身上的鐵罩。
「著!」楊恆無意再欣賞宗天鬼帥拙劣的表演,阿耨多羅劍穿透金光破入它的體內,真氣運處丈許長的褐色鬼軀寸寸碎裂,化作一灘灘黏液灑落在地。
「喀嚓、喀嚓!」武天鬼帥怒不可遏,三尖兩刃刀在須臾間便將那兩名弟子的身軀劈成了數十塊,但莫嘯林卻已被救進了內殿大門。
「砰!」雄渾的北斗掌力轟擊在宗天鬼帥的軀體上竟只濺起幾滴褐色泥點,隨即凝縮成束凌空飛騰,如毒蛇昂頭吐信噬向楊恆。
非天鬼帥一刀劈開面前的魔教丁酉旗副旗主,口中銳嘯率先衝上頂層。
「四大鬼仆,」楊恆趁機調勻氣息,壓下胸口翻騰的氣血,說道:「聽說你們是勾漏鬼王的馬前小卒。既然你們已經現身,鬼王也該到了吧?」
「嗖!」不等翟寬拔出屠欺鉤,就覺上方陰風襲來,一道灰色鬼影順著天花板快逾閃電欺至近前,左手五根細長尖利的鬼爪閃爍熒熒綠光插向他的頭頂。
他痛楚大吼,左手翻腕亮出一把毒錐,奮盡全力將剛從體內退出的舌尖扎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