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三部曲 第六集 空無之端

第九章 凱歌

三部曲 第六集 空無之端

第九章 凱歌

空痕大師望了望廣漠虛空,問道:「吳老施主已駕鶴西歸了?」
厲青原站住身軀沒有回頭,向身後說道:「你該多陪陪自己的父親。」
楊恆搖搖頭,說道:「首先我不老,其次我從不騎馬。所以,什麼都談不上。」
厲青原側目望向楊恆,兩人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楊恆身心俱醉,如奉御旨綸音深深親吻在了她顫動濕潤的櫻唇上。
她黑漆漆的眼珠轉了轉,狡黠一笑道:「某人願意陪著我浪跡天涯。」
此時樓內的法陣已被群雄破去,數百條絲緞支離破碎,散落一地。
兩人相攜離開千葯堡,來到了小木屋。守在屋外的是祁連山大惡穀穀主包不平,楊恆也曾在黑沙谷中見過。他迎上前來恭謹施禮,說道:「楊宮主,剛才出了樁怪事兒,你瞧——」
楊恆也想笑,奇怪的是怎麼也笑不出來,只淡淡說道:「幽兒,恭喜你夙願得償。」
蝶幽兒似乎心情極好,脆聲笑道:「你是不是在提醒我,該將石姑娘完璧歸趙了?」
石頌霜凝視楊恆良久,忽地將嬌軀靠入他的懷裡,雙手環腰道:「你不知道,這幾天里我都在胡思亂想,怕你一去不返,怕你出事……我一閉上眼睛,見到的都是你和吳道祖慘烈血戰的景象。要是你真有什麼事,我……我——」
腳下一軟,厲青原的身子驟然失去平衡往石梯下滾落。驀地從腋下伸出一隻溫暖有力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的靈台已是千瘡百孔,元神便如被敲去硬殼的核桃仁徹底暴露在軒轅神光之下。頭頂紫氣哧哧直冒,眼看就要被蝶幽兒攝走。
咚、咚、咚咚——從太昊鼓上發出一道道紅色衝擊波轟向天台。
吳道祖揮手祭起玄陰河圖幡,一蓬烏光大盛迎向劍芒。
「轟——」一團巨大的紫色光雲以吳道祖的身軀為中心爆炸開來,強勁之極的罡風竟令位於三十丈外的楊恆也被生生震飛,眼前忽而紫光盈動忽而天昏地暗,「嘿」地吐出口淤血,才勉強凝住了身形。
厲青原唇角逸出一縷笑容,說道:「有你這個朋友,是我倒了八輩子大霉。」
厲青原注視楊恆片刻,問道:「你真要送我?」
楊恆暗贊蝶幽兒心細,安排了同為女性的鹿仙子駕馭摩雲金雕將石頌霜送來。
他和厲青原走入小屋裡,就見小夜正在催運靈玄神息為明燈大師療傷。
眾人這才曉得了真禪叛逃的真實原因,無不唏噓感慨,對其恨意不免大減。
蝶幽兒情知吳道祖已在劫難逃,抑制住心中興奮與狂喜,咯咯嬌笑道:「老東西,八十五年前你就該想到會有今日!」
「胸無大志的傢伙——」蝶幽兒淺怒薄嗔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似怨似喜,教人看得心神蕩漾,如飲醇酒。
楊恆御動劍訣,抗擊著潮水般湧來的太昊鼓波,艱難地向吳道祖一寸一寸逼近,靈台僅存的神息瞬間釋放,透過驚仙令注入阿耨多羅劍。
蝶幽兒得意一笑道:「就是你未來的岳丈老泰山——明燈大師。他被我救下,安置在真禪和司徒筠住過的那棟小木屋裡。放心,我派了人在那兒守護照料。」
又是許久之後,楊恆感覺石頌霜的身子在輕微發顫,心一緊問道:「你冷么?」
楊恆點點頭,道:「我知道。」小夜這才安心地隨同明山大師等人離去。
蝶幽兒有意無意地看了眼楊恆緊握著自己的手掌,嘆道:「你這個人啊,真怪。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事,你從不說謝。可要是幫你救了別人,卻比什麼都高興。」
他指向喬木林中一座新墳道:「就一眨眼的工夫,這墳頭也不知是被誰刨開,將司徒姑娘的遺體給偷走了。」
佳人情重,楊恆胸中又酸又甜,緊擁著她柔若無骨的嬌軀,低低道:「別說傻話。」
周圍眾人見父子久別重逢,定有許多話要說,都悄然退開。
吳道祖的元神化作絲絲縷縷的紫光源源不絕被攝入軒轅神光里。很快,原本銀白無暇的光箭逐漸變深變紫,似一縷水銀線般迴流向蝶幽兒的眉心。
楊恆一驚,首先想到的便是吳道祖。但就算他活著,也不應該對司徒筠的遺體有興趣才是。他又轉念想到行蹤不明的真禪,不禁心頭微動,於是托請包不平將司徒筠的墳墓先行複原。
楊恆啼笑皆非,說道:「你以為我是皇帝老兒,坐擁三宮六院?」
楊恆道:「反正石老爺子、明燈大師和小夜都在,也不缺我這一份兒。」
厲青原愣了愣,搖頭道:「不必了,我自己能行。」
厲青原頷首道:「那好,就送我去喬木林的小屋。我累了,想先在那兒睡一覺。」
吳道祖不住拍擊太昊鼓,想用從鼓面轟出的衝擊波將楊恆震落。他瞪視力壓玄陰河圖幡,徐徐向自己迫近的楊恆,面目猙厲地喘息道:「我本將一切都設計得完美無缺,如今全都被你毀了——你該死!」
楊恆愣了下,心中感到一片溫暖,嘴裏卻笑罵道:「你這人還真麻煩!」
楊恆沉吟道:「要不是他最後出手,或許我會倒在吳道祖之前。」
楊恆無以安慰,只好暗自一嘆,轉首道:「明水大師,勞煩你派人前往峽谷外的喬木林中,明燈大師正在林內小屋裡療傷。」
什麼都不去想,什麼也不用說。他們的經歷已足夠多,分離也足夠長——長得讓他們再也不願彼此的身影從視野里消失,哪怕僅只剎那。
片刻后,蝶幽兒展顏淺笑,嬌俏道:「不過嘛……既然得不到你,拿到它也不錯。」
在聽到這消息的一瞬,他的心中五味雜陳,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萬里之外的娘親。
楊恆失笑道:「當然可以。而且有你這位曠世神醫在,大師的傷一定會好得更快。」
「鏗!」阿耨多羅劍激撞在玄陰河圖幡上爆出串串刺目光花,劍勢趨緩。
楊恆道:「他被幽兒姑娘救了。還有頌霜,不久也會被送來千葯島。」
楊恆一怔道:「你想哪兒去了,我是有點兒擔心他今後的事。」
厲青原在榻上盤腿坐定。楊恆估摸了下時間,儘管離傍晚還有一個多時辰,但他已坐不住了。當下和明燈大師說了幾句,告辭出屋。
恆覺得自打吳道祖惡貫滿盈后,自己的腦海就變得有些僵硬,什麼都無法想,什麼也想不了。
楊恆呆了呆,無法不去回味這絕美少女突如其來的親吻,兀自感覺唇有餘香。
石頌霜點點頭,說道:「鹿仙子她們待我倒也恭敬客氣,只是……心裏擔心你。」
楊南泰單手托起楊恆,說道:「剛才我已聽小夜姑娘和紅頤說了這三年裡的事。你做得很好……」
吳道祖身軀急速翻飛,幻動出層層疊疊的虛影,卻始終無法擺脫軒轅神光。
他並未注意到蝶幽兒神情忽然變得有點古怪,繼續說道:「你不是也想隱居太古神殿,遠離塵世是非么?」
海風吹拂,鷗鳥高飛。難得千葯島沒有被無量天照波及,依舊保持著舊日的美麗風景。他們便是這風景里最美的一幅畫面。
蝶幽兒俏臉變色,低叱道:「老東西!」急急收住軒轅神光。
楊恆的心弦一顫,凝目望向蝶幽兒,真摯道:「幽兒,我也會想你的。」
吳道祖神色如癲似狂,鮮血一口口噴在了鼓面上。
月光映照下,石頌霜的星眸里蕩漾著幸福快樂的淚花,輕聲說道:「吻我——」
小夜道:「太好了——楊大哥,我能不能和雲岩宗的大師們一起去見爹爹?」
兩人在崖頂相擁相抱,一齊享受著日落時分的恬靜光陰。
楊恆這才笑了一下,蝶幽兒卻不笑了。她垂下眼帘注視著手中的太昊鼓,幽幽道:「我終於得到它了,可我寧可用它來換你的心,如果可以——」
楊恆走下兩步,微笑道:「小夜交代,要我照顧好你。」
楊恆一省,收拾情懷御動身形飄落在了空痕大師的身前,躬身一禮道:「大師!」
楊恆屈指彈出一道指風,解開石頌霜的經脈禁制。石頌霜在暖轎里坐久了,手足微感麻痹,一邊運氣疏通筋絡,一邊道:「阿恆——」才說了兩個字,嬌軀已被楊恆不由分說地抱了起來。
忽然,他很想回家。環顧四周或救死扶傷或低聲攀談的群雄,厲青原感到自己的存在已是多餘。他悄悄站起身,用青冥魔槍駐地,步履蹣跚地往樓下走去。
楊恆走上前去,緩緩跪下身子道:「爹爹!」
小夜俏臉一紅,偷偷望了眼坐在角落裡運功療傷的厲青原,低聲道:「楊大哥,厲大哥他——」
許久許久之後,楊恆戀戀不捨地鬆開石頌霜,抬起頭霍然便見夜色里有一雙死灰色的眸子在死死盯著自己和石頌霜,司徒筠,那位從墳墓里憑空消失的真禪的妻子,這會兒正佇立在山崖一邊。
蝶幽兒緩緩抽出縴手,正色道:「但願你能永遠記住這話。楊大哥,後會有期。」嬌軀一晃隱向虛空。
楊恆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那還有假?」
只見成千上百的金剛經文如萬箭齊發,沿著阿耨多羅劍金煌煌的鋒芒直透玄陰河圖幡,破入吳道祖的前胸。
楊恆的心焦灼起來,直到西方的海上漸漸露出一個小黑點,才長舒了口氣。
楊恆笑嘻嘻放落石頌霜,就聽鹿仙子道:「楊宮主,石姑娘,若無其他事情我這就回返祁連山了。恭祝兩位舉案齊眉,百年好合。」駕起摩雲金雕徑自往西去了。
蝶幽兒忽然伸出纖指輕點在楊恆的胸膛上,道:「你的心呀,總想著他們。」
「差不多啦,」蝶幽兒道:「經過千葯島一戰,三魔四聖死的死傷的傷,往後的正魔兩道,還不是惟你老人家馬首是瞻?」
「又來了,」楊恆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過英雄所見略同,這話也正是我想說的。」
楊恆怔了怔,那邊蝶幽兒又是「噗嗤」輕笑道:「瞧你這傻傻的模樣!好啦,我是和你開個玩笑。到時候你只管帶著石姑娘來探望我……嗯,再多十個八個的美女,我也一樣歡迎。」
「呀——」吳道祖發出一陣痛楚的嘶吼,雙手抱頭面容扭曲,俯視蝶幽兒射出刻骨銘心的怨毒目光,粗喘道:「小賤人,你好大的胃口……」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剛剛還萎頓在地的蝶幽兒陡然挺身而起,口中銳嘯不止,眉心迸射出一道銀白軒轅神光。
楊恆的神思惘然,忽聽蝶幽兒道:「看在你對我還有點兒良心的份上,再送一件大禮給你。」
厲青原一怔道:「你不是要在千葯島等頌霜么?」
在雨點般的鼓聲轟鳴中,劍華似風中的旌旗劇烈飄搖,卻依舊不屈不撓扶搖直上。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金色的鋒芒迫面而至!
石頌霜在他懷裡搖搖頭。楊恆卻難以安心,他輕輕地將她的俏臉抬起,剛要開口再問,頓時呆了一呆。
大伙兒聽到這意外的好消息,盡皆喜動顏色。小夜更是驚喜道:「我爹爹還活著?」
楊恆笑了笑,心裏蕩漾起一絲惆悵,說道:「我會來看你。」
蝶幽兒嘆了口氣道:「想是想啊,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他不由愕然問道:「什麼?」
尤顧東問道:「那軒轅心和聚元珠如今又在何處?」
「楊大哥——」蝶幽兒笑意盈盈地飄身行來,手中多了一面太昊鼓。
楊恆搖搖頭,此時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
他又悵然佇立須臾,卻聽下方的天台上傳來空痕大師的聲音道:「真源——」
她的嗓音微微發顫,將螓首深深埋入楊恆的胸口,說道:「也不能再活。」
蝶幽兒見他懶洋洋的樣子,顯得絲毫沒有同自己說話的興趣,明亮的眸子里慢慢變得黯淡。但當她再次抬起臉時,又是笑容滿面,說道:「放心,我已命人將石姑娘送來千葯島。等到今天傍晚時分,你就又能見到她啦。」
楊恆點頭,卻不願再提及真禪和蝶幽兒的事。兩人一齊穿過結界回到了四樓。
石頌霜且喜且羞,低聲道:「鹿仙子還在外面呢。」
他謝過鹿仙子,足尖一點掠上摩雲金雕,打開暖轎的側門,喚道:「頌霜!」
楊恆笑道:「你對我好,我當然都記得。咱們永遠都是好朋友!」對蝶幽兒挾持石頌霜脅迫自己的心結也漸漸釋然。
「等傷勢好轉后再走吧,」楊恆勸道:「你這樣子,很可能會掉進海里喂鯊魚。
楊恆見他固執己見,苦笑聲道:「也罷。我送你。」
過了許久,楊恆的視力才逐步恢復正常。天台在腳下變作一個幾乎渺不可見的小點,虛空里充滿了流離的紫色光氣,像是給吳道祖送上的靈幡。
兩人耳鬢廝磨難捨難分,愛意的火花點亮了黑黔黔的天空,讓風聽得見,讓雲看得見。
蝶幽兒笑吟吟道:「好啊——不過咱們有言在先,你來我歡迎,設若身邊還帶著石姑娘,卻莫要怨我給你吃個閉門羹。」
石頌霜縴手在楊恆的胳膊上狠狠一掐道:「還不快把我放下?」
楊恆的視線望向下方的千葯堡,緩緩道:「經過這麼多事,死了那麼多人,我也該平平靜靜地過幾天好日子了。」
楊恆仗劍飄立在三十余丈外的虛空里,凝望這一幕,心裏竟隱隱生出一絲不安的異感。
他御風來到山頂,站立在百丈懸崖上極目遠望浩瀚海天,等待著石頌霜的到來。
「來,我讓你來!」吳道祖雙目射出狂亂的異光,猛力擊打鼓面,頻率越來越快。
「阿恆——」楊南泰坐在一旁忽向楊恆招了招手。他斷去的左腕已被司馬病妙手回春,續接了起來。但十數日內無法運動,只能吊在胸前。
楊恆搖頭,說道:「他投靠吳道祖,原來是受了老宮主的指示,打算盜取軒轅心和聚元珠復活楊北楚。可惜沒能成功。」卻也不說楊惟儼事實上欺騙了真禪,畢竟人死為大,亦不必在其身後再加以鄙薄。
「轟!」楊恆身形劇震,阿耨多羅劍不由自主向上彈起數寸。吳道祖趁機脫出金剛經雷,遠遠飄飛向數十丈外的虛空。生平第一次,他面對敵手棄陣而逃。
往日一縱而上的石梯,這時候卻成為他難以逾越的障礙。厲青原每走一步,渾身都會出一陣冷汗,五臟六腑的劇痛參雜著內心的激蕩,令他身心俱疲。
楊恆大喜過望,情不自禁握住蝶幽兒的雙手道:「幽兒,你真太好了,謝謝你!」
楊恆的心沒地一酸,不由自主地想喚住蝶幽兒。然而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默默地目送她背影遠去,消逝在自己的視線中。
楊恆心一寬,勉強道:「那你呢?幽兒,你今後有何打算?」
吳道祖焚精爆元,在最後一刻自我了斷。一向崇尚完美的他,甚至連一根頭髮都沒留下,全部泯滅在自己創造的可怕光爆里。
她要自己記得什麼呢?是記得她,記得去太古神殿,還是記得這臨別一吻?
楊恆收住嘯聲,望著摩雲金雕徐徐降落在山崖上。鹿仙子從座駕上躍落,來到楊恆身前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禮道:「楊宮主,幽兒小姐命我護送石姑娘來此。」
蝶幽兒微笑道:「你還會關心我么?」頓了頓說道:「大仇得報,該做的事也都做了。我會回到星沉海底的太古神殿里,從此隱居不出。除非……」
落日消隱在海平線下,天色幽暗了下來。兩人只是這樣相依相偎,甚至覺得光陰已無意義。若可以,就請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楊恆的答案已到嘴邊,又改變了主意,暗道:「幽兒已回星辰海,此生不再踏足中原。我何必再因此事,給她平添麻煩?」便答道:「那只有吳道祖清楚了。」
日頭緩緩往西邊的海平面沉落,天色漸暗。石頌霜的身影卻遲遲沒有出現。
他縱聲發出清嘯,嘯音嘹亮矯夭長空。遠處的摩雲金雕振翅向山頂飛來。
見到楊恆歸來,眾人喜出望外紛紛迎上,問起與吳道祖決戰的情形。
他又有些奇怪,假如說吳道祖能假身端木遠向小夜傳授專以克制軒轅神光的靈玄心境,那他自己為何直到此刻還不施展?
吳道祖面色大變,卻已是第二次領教金剛經雷的威力了。與上次在鳳凰島的境遇不同,他的靈台在與石鳳陽一戰後已元氣大傷,一顆被魔意吞噬的道心在恢弘廣大的佛意滌盪下,頓時風雨搖擺難以自持。
見到楊恆和厲青原到來,明燈大師笑道:「好嘛,又來個跟和尚我搶床榻的。」
楊恆祭起天若有情訣,迎頭撞向轟落的太昊鼓波。
蝶幽兒笑道:「那是你,可不是我。你在找什麼——真禪么?他已走了。」
石頌霜坐在轎中,因經脈受制身不能動,一雙明眸含情脈脈亦自笑盈盈地看著他。
厲青原搖頭道:「我的傷,自己心裡有數。」
突然,吳道祖一聲大吼道:「小賤人,你休想得逞——」從身體里刺透出千百道紫色強光,瞬間將身影完全吞沒。
厲青原運功醒轉,獨自一人靜靜坐在角落裡。他聽到了楊恆和眾人的交談,也知道了吳道祖在最後一刻選擇自爆精元魂飛魄散的消息。
——真的曲終人散了么?楊恆若有所思。
楊恆扶著他緩緩走下石梯,說道:「可你一聲不響地離開,未免太不夠朋友。」
「是么?」蝶幽兒轉憂為喜,說道:「那就來太古神殿看我吧。」說著驀地湊過嬌軀,在楊恆的嘴唇上輕輕一吻,旋即退開三步笑吟吟道:「要記得哦。」
蝶幽兒白了他一眼道:「楊大哥,你這可是話裡有話。莫非在指責小妹適才坐山觀虎鬥,任由你和吳道祖拚命么?」
盛西來直到這時才有機會插上話,問道:「阿恆,真禪去了哪裡?」
楊恆抱著石頌霜飄落在地,心情舒爽,笑了一笑道:「抱一抱又有什麼打緊?」
楊恆將她的縴手握到面前,鼻子里嗅到從石頌霜衣發上幽幽散出的清香,微笑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呼——」一陣冷風吹卷著玄陰河圖幡從楊恆的面前拂過。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攝過玄陰河圖幡。黑色的仙幡在風中飄動,似乎在宣告曲終人散的落寞。
楊恆簡略說了,取出玄陰河圖幡交還小夜道:「這仙幡還是由你保存吧。」
小夜接過玄陰河圖幡,念及年幼時端木遠待自己的種種好處,睹物思人眼圈又紅了。
楊恆點點頭,油然一笑道:「奇怪,明明咱們勝了,為何卻似斗敗的公雞?」
他嘶聲長嘯,甩開玄陰河圖幡,雙拳重擊太昊鼓,身形往後疾退。
這道神光又細又長,如一支銀光閃閃的利箭撕裂太昊鼓波,刺入吳道祖的眉心。
楊恆牽起石頌霜的玉手,問道:「這些天你都在祁連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