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三部曲 第六集 空無之端

第八章 樓頂

三部曲 第六集 空無之端

第八章 樓頂

在這密閉的樓房裡吹不進一絲一縷的風,即使是呼吸也被眾人不自禁地緊屏。然而隨著每一顆棋子的落定,青紫兩色水汽都在微微顫晃,顯示出雙方靈台的波動。
漸漸地,兩人的頭頂都冒出了水汽。石鳳陽的且細且長,凝成一束直抵屋頂;吳道祖的既淡又散,如一朵紫雲籠罩在頭頂。
「轟——」蝶幽兒的意念催動,經過煉化的魔靈爆裂元神,迸發出沛然莫御的光瀾,如潮水般吞噬去火鳳的身影。
即使對圍棋並不在行的小夜也已看出,石鳳陽左上角有二十多顆黑子已被白子重重圍困無法求活,隨著吳道祖不斷收緊氣眼,大龍被屠只是三兩個回合里的事。
楊恆心裏微微覺得一絲遺憾,他一邊走近吳道祖,一邊道:「我很好奇,你處心積慮,殺人布局,究竟想幹什麼?」
「瘋子——」當真禪看到楊恆唇動的一霎,立時明白了吳道祖瘋狂之極的意圖——駕馭火鳳,將古堡秘境徹底撞碎,讓所有置身在堡中的人灰飛煙滅!
四周一陣失聲驚呼。原來石鳳陽落下的黑子,竟是自己堵死了一個正在苦苦求活的氣眼,只需吳道祖順勢緊氣,大龍被屠殊無懸念。
頓時他腹背受敵。兩害權衡取其輕,吳道祖容不得有過多的猶豫,口中發出尖銳怒嘯,雙臂猛向前振,身軀朝著斜上方倏然拔起。
吳道祖大袖飄飄傲然屹立在天台的另一端,看上去一點兒都不像靈台遭受重創的樣子,眼睛里閃爍著興奮妖異的光彩,注視楊恆道:「怎麼,只剩下你和我了?!」
表面看來似乎是他在耍賴攪亂了棋局,但在場之人卻深知其實這局棋如果繼續對弈下去,石鳳陽必輸無疑。只是吳道祖沒料到對方會狠下心來,拼著仙心被廢的危險也要將他繼續滯留在這場看不見的慘烈殺局裡。
吳道祖所有的心神與力量都灌注在正前方與楊恆的對決上,儘管他也留了一手,專為防備真禪臨陣倒戈。但顯然,他低估了真禪。這小子上手就直接用了最兇猛霸道的神息殺技,就在他與楊恆勝負將決之際。
楊恆毫不畏懼地盯著他兇惡、狂亂的眼神,坦然道:「你受了傷,你的自信也受了傷。」
「你來做什麼?」吳道祖藐視向他,「是想替他收屍,還是想讓自己也變成具屍體?」
然而他畢竟不是駱駝。在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后,吳道祖脫出楊恆和真禪的前後夾擊,身形越拔越高直射虛空。
吳道祖勝局在望,哈哈一笑道:「石兄,你這算不算是自欺欺人呢?」
真禪不得不抬起頭,好看清吳道祖的唇語,神情壓抑長久不語。
虛空消失了。或者更確切地說,是悄無聲息地化作了一團真正的空無。
吳道祖的眉毛漸漸立起,頭頂的紫色雲氣發出「呼呼」怪音,驟地散開。
吳道祖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哈」地一聲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他的體內紫氣冉冉升騰,在身周形成一束龐大的雲柱,呼呼旋轉沖向深幽無盡的虛空,居然仍是用「太古碎空斬」。
楊恆看了眼蜷縮在地的真禪,吐了口氣,搖搖頭道:「如果不是有病,你就不會說這麼多話,妄圖激起我的仇恨,蒙蔽禪心。由此可見,石老爺子並非白白負傷——他已令你開始懷疑自己的實力!」
他恨恨望著石鳳陽,神色變得越來越兇狠,猛然揚聲大笑道:「我有蓋世無雙的修為,我有隨心所欲的神通——我可以叫天崩叫地裂,我可以教你們所有人都去死。我什麼都有,什麼都能做到,又有誰配站在老夫的身邊?!」
那座懸浮在上方的鳳凰島迸射出萬丈紅光,在熊熊烈焰中幻出了原形。
石鳳陽對南宮北斗的用意心知肚明,搖頭道:「你不必插手,老朽自有應招。」
真禪站在天台上,在呼嘯而過的涼風吹拂下,頭腦漸漸冷靜,忽地意識在這三人中,自己或許是最不該出現的那一個。
「天道人心——」石鳳陽泰然回答道:「你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眾叛親離形同孤家寡人,連你的弟子你的部下也站出來反對你。我是輸了,但在我身後還有許多同道能夠前仆後繼,直至徹底擊敗你。吳兄,看看你的身邊,還有誰呢?」
吳道祖的眼神驟然轉寒,徐徐道:「可對付你還是綽綽有餘!」
神息第四境——而且是專以用來對付「太古碎空斬」的不世絕學。
但是這一切驚天動地的奇景到了楊恆身前便立刻消失。他就如同一個清掃工,將吳道祖碎毀的空間殘片盡數納入玄之又玄的空無中。
「放屁!」話一出口,吳道祖登時意識到,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惶然。但這惶然剎那便化作了一股自戀的狂意,想著楊恆也正對自己展開攻心術,表明這小子還不算笨,能夠清醒地意識到對手的強大。而他的對手,不正是自己么?
真禪的眼睛有點模糊,卻發現天台上忽又多了一條窈窕身影。
突然,他看到吳道祖的背後湧起了奇異的紅光。如血一般熾烈的光芒淹沒了虛空,向他的背脊排山倒海衝去。在血光之中,真禪手持烏龍神盾凌空飄立,胸口被鋒銳的鋸齒劃開一條直抵小腹的血口,汩汩冒出的鮮血融入虛空,不斷加深光焰的色彩——這是楊恆此生所見的最醒目動人的紅。
吳道祖的眼睛里閃動著光火,望著從遠處一步步走近的楊恆,雙手高舉過頂道:「雖有不有,不無而無——不錯,真不錯……」
這一場對賭,吳道祖賭的是楊恆無法承受太古碎空斬所釋放的龐大能量,未及推進到自己身前便會魂飛魄散;反之,完蛋的就是他。
楊恆能成功么?真禪的心悸動了一下。恐懼、悲傷、憤恨、絕望……所有激蕩在腦海里的雜念瞬時撤空,眼中只剩下鼓勇前行、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楊恆。
如果說他的「太古碎空斬」是像刀一樣能夠將空間片片割裂,那楊恆此刻施展出的神息絕技便如同一隻巨手不著痕迹地將虛空抹去!
他感激一笑,就見吳道祖和楊恆一前一後隱沒在上方的五彩光霧裡。南宮北斗騰起三丈高也想追攝而上,卻猛地剎住身勢,一捂胸口仰望上空喃喃罵道:「你娘的吳道祖,這是打架又不是請客,還帶挑三揀四發請柬?」卻是傷重之下無力穿過上方結界。正自懊惱擔心之際,身旁人影一晃,卻是真禪一聲不響地掠了上去。
這時候有一隻溫暖有力的手按在了他劇烈抽搐的肩膀上,楊恆走過來蹲下自己的身子,讓真禪看到唇動:「無論如何,我很高興你在這裏。站起來,你還有我,這天塌不下來!」
吳道祖情不自禁地手捋三縷須髯,呵呵笑道:「你總算找到問題的關鍵了。不妨告訴你……咦?」
真禪的心激蕩難平。他看到明水大師、無極真人、匡天正、凌紅頤、薄雲天……許許多多人都在沉默中邁出步伐,逼向孤零零佇立在棋盤前的吳道祖。
「小賤人——」吳道祖咬牙切齒地嘶吼,身形從即將被銀瀾碎散吞沒的火鳳上電射拔起,揚手招來太昊鼓。鼓聲咚咚,迴響在不平靜的虛空中。
看到真禪神情大變的模樣,吳道祖嘿然道:「楊惟儼騙了你!除了太古道秘術和聚元珠外,當世沒有任何一種辦法能將元神收攝保存。何況據我所知,當他趕到時,楊北楚已死去一陣子了。即使楊惟儼有莫大的神通,也無法將已散入虛空的元神收回。更不用說從陰曹地府里追回他的魂魄了!」
石鳳陽默不作聲地捻起一子,手在空中微微凝頓,而後輕輕放到棋盤上。
於是他又笑了,緩緩舒展收縮的瞳孔,補充道:「不過這屁放得還不算太臭。」
四周鴉雀無聲。在這裏幾乎每個人的修為此刻都已超過了曾經令他們望塵莫及的劍聖石鳳陽。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人們的眼神里充滿了敬重與關切,看著這位銀髮老人,就似在仰頭眺望著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
真禪身不由己地抬起頭,察覺到楊恆的身軀正在發出輕微的顫抖。這顫抖幾乎無法用肉眼觀測到,但很明顯楊恆正處於難以想象的巨大壓力之下,遠非他此刻的表情來得那麼輕鬆自如。
南宮北斗嘿然笑道:「石大哥,天都快晌午了,你們有完沒完?」
果然,楊恆的呼吸漸轉急促,緩緩地站直身軀道:「你有病!」
真禪痛苦而漠然地望著楊恆,心裏迷茫地在想:「我還能做什麼?」
真禪的身軀顫了顫,低下頭不讓從心底里悄然升起的懼意落到吳道祖的眼裡,回答道:「我想向你借用軒轅心和聚元珠,復活楊北楚。」
楊恆頓時認出,這三道元神正是南宮北辰、青天良與天妃!
「好感人啊,」吳道祖很得意自己兵不血刃就擊垮了真禪,接下來的目標無疑該輪到楊恆了。「可惜都是屁話,」他指向虛空道:「你以為自己是誰啊?不是我暗中護送保你們母子一路安然無恙上了峨眉;不是我命令明華將你關在南宮北斗的隔壁;不是我用藥物惑亂楊北楚的神志,讓他狂性大發死在真禪手下,掃清你取代楊惟儼接掌滅照宮的所有障礙,你現在什麼都不是!」
吳道祖終於露出怒色,低吼道:「胡說八道,有什麼是我玩不起的?」
楊恆步罡踏斗慢慢走向吳道祖,微笑道:「但你的瞳孔在收縮,你開始緊張了。」
「有點意思——」吳道祖微合雙目,用心感受著狂風被空無幻滅的律動,直覺得這簡直是世上最迷人的風景之一。可惜美中不足,在這幅風景中自己在被削弱,不自覺地淪落為陪襯的配角,這又怎麼可以?!
「轟——」身前的紫色雲柱盡數碎裂成光電,切開虛空直衝楊恆,卻在他身前五尺處迅速湮滅。
「血洗長空」——真禪站起來了,他切割開自己的胸膛,從吳道祖的身後猛然發動魔真十誡第九層的絕殺之技。
吳道祖的眸中陡地厲芒爆閃,但在視線觸及棋局的一霎,又迅即黯滅下來。
楊恆的步履漸漸變慢變重,由紫色雲柱卷裹起的狂風將他的衣袂向後獵獵吹飛,空氣里發出密集的爆鳴。但這些都只發生在楊恆的身前,一旦他的腳步跨過,所有的風起雲湧都剎那消逝。
他像癱瘓了一樣蹲踞在地,雙手抱住腦袋發出一記聲嘶力竭的嘶吼。腦海中絕望與憤怒跌宕交織,恨不得一拳砸碎了這該死的世界!
隨即蝶幽兒也似掏空了所有,虛脫地坐倒在天台上,大口大口噴出銀色氣霧。
石鳳陽臉上緩緩呈露出一道道皺紋,頭髮也如霜雪般轉成銀白。但他的眼神依舊清邃,且憐且憾地嘆了口氣道:「你沒救了。」
石鳳陽一邊低頭審視棋局,一邊淡淡道:「南宮兄,你要做什麼?」
可在此之前又有誰能想到,在空照大師駕鶴西歸,宗神秀和吳道祖先後露出猙獰面目之後,已成當今正道第一人的劍聖石鳳陽,竟然義無反顧地將自己當做墊腳石,幾以畢生修為的代價扳斷了吳道祖無人可敵的囂張鋒芒?
隨著他的話音在樓中回蕩,那些飄舞的絲緞應聲幻化,變作五光十色的邪靈在霧光里翩翩起舞,從四面八方沖向眾人。
這一字字清晰無比地通過唇語吐露出來,恰似一根根鋼針扎進真禪的心頭。
話一說完,全身的氣力仿也用盡,一陣頭暈目眩往後便倒。不防身子一暖,被小夜攔腰接住,靈玄神息汩汩綿綿湧入進來,穩住他的心脈。
他還在往前走。只是前方的天台已蕩然無存,離亂的空間充滿狂亂肆虐的能量,令他的步履變得更慢更沉,就似身上背負著一個急速加重的包裹。
楊恆掣出阿耨多羅劍,仰視從天而降的火鳳,用左手打啞語道:「好樣的,現在換我上——」而後捏作劍訣,全身騰起金光。
一蓬火紅的怒焰如雲柱般衝天而起,直射火鳳的下腹。但未等迫至近前,大半便被它巨翅卷盪的狂風震散。
「三百六十五羅剎陣變!」厲青原不顧一切地躍身而起,冷喝道:「向我靠攏!」
吳道祖不怒反喜,得意洋洋道:「沒什麼奇怪,事實就是:老夫選中了你,如此而已!」
吳道祖點點頭道:「這是你投靠老夫的真實用意之一吧?至於另一個用心,是不是伺機殺了我,好向楊惟儼交差,以換取你娘親在楊氏家譜里的地位?」
他這半年來苦苦支撐孜孜以求的所有動力與幻想被吳道祖的話瞬間擊得粉碎,一下子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活?
「呼——」三百六十五道絲緞齊齊飄動,迸射出絢麗多彩的精光。強烈的光霧登時遮擋住眾人的視線,只看到吳道祖的身影若隱若現,張狂大笑道:「雖千萬人吾往矣——有本事到樓頂來!」
與此同時真禪的「血洗長空」亦破開了吳道祖的護體罡氣,如驚濤駭浪般轟擊在他的後背上。吳道祖的身形劇顫,嘯音驟轉啞黯,背後的白衣先是染成一片血紅,繼而「絲絲」熔盡,肌膚一片殷紅閃光煞是可怖。
石鳳陽面色晦暗,頭頂的水汽瞬間幻滅,微笑道:「那是你玩不起。」
這時的真禪已沒有任何游移的理由,也沒工夫去害怕與吳道祖正面衝突的後果。他撥動烏龍神盾,在胸前劃出另一道深深的十字血口。
群情澎湃同仇敵愾,一股無比驚人的力量在沉默里慢慢匯聚在石鳳陽的身周。
忽然吳道祖「啪」地將一顆白子拍落在棋盤上,自得一笑道:「你的劫材已盡。」
可是當他看見楊恆緊追著吳道祖奔向樓頂時,腦海里只回蕩一個聲音。於是他來了,不管接下去會發生什麼。
吳道祖的左眼皮跳了跳,無視一雙雙足以將他焚為灰燼的憤怒目光,嘿嘿低笑道:「這就是石兄所說的前仆後繼么?我看更像是飛蛾投火!」雙手驀地向兩側平伸,大袖無風鼓盪煥放出炫目紫光,瞬間向四樓的每一個角落裡涌去。
「天、地、人……三魔靈?」吳道祖悚然變色,竟不顧一切地駕馭火鳳向上猛提。
空痕大師一掌抵住石鳳陽搖搖欲倒的身軀,說道:「石老施主,你受累了。」
蝶幽兒目露煞氣,不屑冷笑道:「老東西,該死的是你——」唇間發出一記刺穿耳膜的尖利嘯音,幾乎蓋過了吳道祖久久不絕的笑聲,體內銀白色的光霧往外一涌,幻動出三道閃閃發光的元神。
對吳道祖而言,殺人就像治病,都必須對症下藥。如對付真禪這種性格的人,就需設法奪其心志,不戰而屈。至於楊恆,則是要讓他的鬥志越強越好,在激憤中不自覺地背離空明無塵的禪心境意。
他們每一個人的修為都遠不及吳,卻以決意去當第二塊、第三塊、第無數塊墊腳石,用眾志成城的血肉之軀鑄起鎮魔之碑!
但要從急速俯衝專為大力拉伸,終究需要時間。而這點時間,也正是蝶幽兒算好來的。在火鳳堪堪止住去勢欲待往上方飛升的一瞬,三大魔靈齊頭並進,以摧枯拉朽之勢從下方趕上。
她情不自禁地一聲低呼,卻見南宮北斗猛然拔身而起,就想強行撥亂棋局。
吳道祖晃身站上鳳冠,俯瞰腳下光瀾動蕩餘波未平的天台,撕下破碎的白衣,甩手扔向虛空之中,隨著一聲尖利長嘯,火鳳舒展摩天巨翅往下俯衝,猶如一團呼嘯過蒼穹的雷雲,肆無忌憚地撞向天台。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察覺到楊恆所過之處表面看來似乎毫無異樣,但正是這沒有一點兒異樣的虛空才是最大的異樣!
「呼——」吳道祖的雙臂揮斬。紫色的雲柱霍然膨脹,而後不再是向四面八方擴展,所有的力量都涌動向前。彈指之間,幽暗的虛空支離破碎甚而令人產生往下剝落的錯覺,從裂口后迸射出亮白色的強光,吞噬熔化天地所有。而那虛空碎塊就在白光里載沉載浮,不停地激撞組合,拼接成新的空間。
事實的確如此,在楊恆身上,恐怖重負正以驚人的速度倍增,試圖將他的身軀乃至魂魄一起摧垮,一起泯滅在無盡的虛空中。
※※※
最後九步,還有九步就可以站到吳道祖面前。而這九步,便是勝與負的區別,生與死的天塹。他深吸一口氣,抬腳、舉步、落足……一切都像是慢動作。
石鳳陽虛弱地笑了笑,再也說不出話來。他最後放下的那顆黑子,只有少數幾個人才能夠明白其中的分量——它相當於一下將原本矗立在仙林之巔的劍聖打到了半山腰下,至少還得花五十年才能恢復今日之水準;它相當於給了不可一世的吳道祖當頭棒喝,堅不可摧的靈台壁壘開始崩裂,由此為眾人鋪平了道路。
他終於發現,自己的力量並非真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在經過整夜的輪番大戰後,功力的耗損和靈台上留下的重創隱患,已將自己和楊恆拉近到幾乎同一個層級上。而真禪扮演的就是那壓垮駝背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說得眉飛色舞,心裏也在自鳴得意。說出這些隱秘的事情,他並非是要讓楊恆對自己感恩戴德,相反,他在試圖激起對方的怒氣。
這場面正在吳道祖的意料之中,他的臉上還帶著胸有成竹的笑意。
「你也來了?」吳道祖張狂大笑道:「好得很,正趕上陪他們一起死!」
楊恆破開結界禁制向上疾掠,忽地眼前一黑,四周的流光溢彩消失不見,自己已站立在空曠的古堡天台上。頭頂虛空幽暗了無盡頭,沒有星辰月亮,只懸浮著一座靜靜旋轉的鳳凰島。
「喀喇喇——」楊恆艱難地迫近吳道祖,而與此同時,從紫雲里化出的光芒緩緩地逼向了他。他的神息絕技「空無之端」一寸寸地在向身周壓縮,身子的抖動越加劇烈起來。
然而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這句話說得太早,真禪的身影無聲無息地飄現,落在了天台的另一角。三個人鼎足而立,誰也不知道下一刻孰友孰敵。
「哇——」石鳳陽將一口深紅色的鮮血噴在了抬起的袍袖上,神情輕鬆就如卸下了萬鈞的重擔,淡定道:「剩下的兩百,自有人料理。」
吳道祖冷冷一笑道:「明白告訴你,即使拿到了軒轅心,也不可能救活楊北楚!」
可吳道祖的面色居然微微一變,抬眼說道:「殺敵八百自損一千,你瘋了——」
他如石像般佇立不動,久久地盯著那顆自殺式的黑子,猛地低哼了聲,從嘴角溢出一縷血絲,伸手「嘩」地將滿盤棋子掃落在地,冷笑道:「我讓你沒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