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一部 第一集 我是贗品我怕誰(上)

第五章 縮頭還是一刀

第一部 第一集 我是贗品我怕誰(上)

第五章 縮頭還是一刀

費德興卻不容裴潛翻悔,向流雲沙抱拳一禮道:「多謝流雲大人玉成!」一拂袍袖與裴潛錯身而過,低低道:「想過好日子,你來錯了地方,小子!」說罷揚長而去。
「費德樂算什麼?萬事有我。」流雲沙駐步傲然一笑,注視裴潛雙目緩緩道:「你一定要贏,而且讓費德興輸得越慘越好!剩下的事,我會安排。」
沒想旁邊的尤若華不識趣,拽住裴潛胳膊笑著道:「天都快亮了,只怕段講書想睡也睡不成了。難得費堂主有興趣和咱們聊天,恭敬不如從命。」
這事情無疑變得越來越複雜,裴潛慢慢穿上衣服,開始收拾殘局。卻見那隻擊飛祁舞婷匕首的暗器,只是塊最尋常不過的石子。
奇怪的是老半天過去,也不見有一個兵院護衛衝進院子里來救援。他抬頭往院外望去,就見夜色里火光刺目,像是有許多人聚集在不遠處。
裘火晟微感驚詫地凝望裴潛慷慨激昂的臉龐,許久後點點頭道:「難怪他們會推薦你來,難怪流雲要對你再三考教。很好,很好……」
「什麼準備都不用,拿出你的本事來就成。」流雲沙道:「不過表面功夫你還是得做足,這樣才不至於招來旁人的疑心。」
裴潛想歸想,臉上露出不卑不亢地笑容道:「看來我和兩位費大人還真是有緣。」
裴潛一口應承道:「大人放心,我連晚上睡覺都會把嘴巴給貼上。」
裴潛回頭,見是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袍男子,方臉圓眼絡腮鬍子,肌膚粗糙隱隱透出紫灰色,話雖說的客氣,但那神氣頗不友善,擺明了是來找茬的。
裘火晟高興道:「你能懂這裏頭的意思就好。費德興這狗雜種,老夫早就想收收他的骨頭。這回他主動送上門來,咱們難不成還要客氣?」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起嘿嘿低笑起來,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終於打了個真正的哈欠,說道:「大人,卑職真得去睡一會兒了。」
流雲沙在旁道:「段兄,我們是在製造一種能爆炸的空心炮彈。或許你也聽聞過,這種雲中雷,去年曾在南疆戰場上出現過,打得夜狼蠻族丟盔卸甲俯首稱臣。但很少有人知道,它們就是從這座天陽洞里研製出來的。」
裴潛滿臉委屈道:「費大人此話從何說起?就算是個不認識咱們的人,光聽到你我的名字,就有了高下之分。」
裴潛恍然大悟道:「是了,這淫婦後台牢靠,只要不是被當場拿住,事後開脫絕非難事。段憫這小小的從五品副講書,死了也是白死,自有人替她料理善後。」
原來此人就是費德樂的親弟弟,兵院數藝堂的堂主費德興!
可是他剛走到洞口,那護衛伸手一擋道:「段大人,請留步。」
裘火晟哈哈笑道:「段老弟,你贏定了。知道百草園是什麼地方?那裡種滿了費德興親手培育的上萬株劇毒藥草和數百種毒物。」
裘火晟這才抬起頭正正經經地審視了裴潛兩眼,「嗯」了聲道:「段兄,委屈你了,來我這小地方屈尊做了個從五品的副講書。」
「費大人,我代段副講書答應下來了。」流雲沙忽然從屍體旁站起身道:「三天後就在百草園,本官親自為兩位擔當仲裁。」
裴潛身子一直,問道:「多謝大人,那卑職可需做什麼準備?」
些人也不理流雲沙,任由兩人穿過石廳進到了一間書房裡。
裴潛暗暗叫苦,意識到流雲沙和費氏兄弟私底下很不對勁兒,這回是要拿自己當槍使了。可他撐死了也就是個從三品的院監,又焉能和手握重兵,官至正二品的費德樂比?別看現在胸脯拍得梆梆響,到時候不定會怎樣呢。
「能啊。你叫德興,自然是大大的有德,將來興旺發達不在話下。我呢名字難聽,姓也姓得不好——段憫段憫,可不是短命鬼么?」
費德興謙虛了,身為主管兵院各項雜道教學的數藝堂堂主,他的毒功威震雲陸,在當時使毒宗師中絕對可以排進前十。說是切磋,擺明就是要裴潛的好看。
他拉著老山羊走出門外道:「和大哥,和總管,和大人——我沒說要丫鬟啊?」
祁舞婷眉宇殺機涌動,手持淬毒匕首縱身向裴潛背心插落。裴潛高聲呼叫道:「來人啊,救命啊——」身子急速下沉,倒地翻滾。
老山羊不以為意,用手一指屋裡的丫鬟道:「差點忘了,她叫瑤花,是山裡姑娘。」
「可你剛才不是還說對她挺滿意的么?」老山羊一怔道:「這麼快就變卦了?」
「錯!」裘火晟一拍桌子,把裴潛嚇了一跳。「你根本不需要磨鍊,我們要你馬上就派上用處。為什麼要你當副講書,為什麼要派你到這兒來?因為你的官職越小就越不會引起別人注意,而我這兒卻正需要像段老弟這樣的人才!」
裴潛有苦說不出,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般道:「不是卑職變卦,是我用不起。」
裴潛像有些怕冷,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說道:「卑職才疏德淺怎及大人萬一?」
死者約莫三十多歲,是個眉清目秀相貌甚是儒雅的男子,胸口的黑洞中汩汩冒出鮮血,心臟已被挖出,死相極慘。
流雲沙意味深長道:「那就好,那就好。」舉步前行,忽又道:「放心,我不會讓你吃虧。你也用不著拿祖上八代賭咒發誓,上溯一代也就夠了。」
這時候裴潛手疾眼快,從后腰拔出那柄繳獲自水靈月的短刀,割開左腕抹胸,身軀上翻再一揮刀,雙腳也重獲自由。
流雲沙滿意地點點頭道:「你知道么,現在兵院里已有謠言傳開,說你是丁昭雄推薦來的,而他又是老夫的同門師侄。所以,他們都當我是在任用私人。」
流雲沙悠然笑道:「段副講書,你最好別打腳底抹油的主意。往後你就要在費大人治下的數藝堂供職,彼此抬頭不見低頭見。舊日有什麼恩怨,早了早好。」
等離開天陽洞,裴潛的心情輕鬆許多,至少老鬼要自己辦的事有了眉目。而費德興這不長眼的狗雜種,可以在家等死了。
裴潛欠身道:「大人智慧如海高深莫測,卑職想什麼都是白搭。」
裴潛走了過去,在人群里發現了一樣在看熱鬧的副院監尤若華,便湊上去問道:「尤大人,這兒出了什麼事?」
屋外的竹哨聲此起彼伏,祁舞婷卻早已不見蹤影,只剩下四條抹胸和滿地的衣服。
裴潛頭疼起來,不曉得段憫明裡暗裡到底招惹了多少仇家,而且這些仇家還如有默契地雲集在了雲中兵院里。聽口氣,對方顯然早就認識段憫。可自己一時半會兒還想不起這個人,只好道:「卑職實在愧不敢當。」拚命打了個哈欠,訕訕道:「我得回屋先睡上一覺,咱們明日再敘。」
裘火晟一怔,流雲沙忙將費德興和裴潛訂約鬥法的事說了出來。
聽到這個名字,裴潛心裏微微一動,問道:「離這兒不遠吧?」
裴潛點點頭。學侍是六品官,副學侍便要更低半級,想來這劉向浩也不是什麼大人物。至於紅盟他也早有耳聞,是一個與紅旗軍互通聲息,以復國為宗旨共同效忠於流亡海外的前魏靖武皇帝的秘密組織,能夠滲透進雲中兵院也不足為奇。
裴潛微微仰面看著裘火晟,接茬道:「卑職明白,這是在磨鍊卑職。」
裘火晟緩緩靠倒在太師椅里,語氣放緩道:「不是我,是朝廷。你知道我們這些人不分晝夜在天陽洞里幹什麼?」
院子里空蕩蕩不見人蹤,黑絲帶翩若驚鴻又被祁舞婷倏地收入屋中,纏回腰上。
裴潛訝異問道:「流沙大人,裘院主不住在山莊里么?」
裴潛心道:「那你怎麼不屈尊把院主寶座讓給老子來坐?」躬身不動,朗聲道:「在下本是負罪之人,能得諸位大人賞識提攜已是受寵若驚。莫說從五品的副講書,但須朝廷用得著的地方,就算當個無官無職的火頭兵也毫無怨言。」
「他叫劉向浩,兵院書藝堂的副學侍。」尤若華解釋道:「那張字條八九不離十是紅盟的人在行兇後給貼上的。就在半個多月前,劉學侍向流沙大人告發了兩個秘密加入紅盟的學生,結果就招致了報復。」
而這一切,裴潛敢用腦袋打賭:老鬼肯定知情,至少是部分知情。
忽聽背後有個渾厚的男子聲音道:「段副講書,久仰了!」
旁邊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但費德興一點沒笑,冷然道:「那你是不想給我面子?」
「什麼?」裴潛這次啊醒悟過來,頓時火往上撞。先不說老山羊莫名其妙給自己找來個礙事的丫鬟,回頭花靈瑤來了怎麼辦?何況要找也該找個長相漂亮點兒的,眼前這丫頭姿色平庸只有身材勉強還成,整天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的,晚上不做噩夢也難。
裴潛初來乍到並不認得死者,便問尤若華道:「他是誰,那字條是什麼意思?」
過了會兒,紅袍男子把配成的粉末小心翼翼用牛皮紙包裹起來,問道:「流雲,站在你身後的這位便是段副講書吧?」
等又拐過一道彎,前方出現了座裝飾豪華的大廳。廳里也有不少人,可相形之下都空閑得很,要麼在喝茶聊天,要麼在假寐發獃,幾乎沒誰在幹活。
裴潛嘴巴半張不張,傻乎乎地望著流雲沙道:「這些絕密我能聽么?」
裴潛腦海里靈光一閃,記到老鬼的資料里提及過,費氏兄弟均都出自智藏教門下。這智藏教是當朝的國教,信徒數百萬自成一體,連皇帝老兒都得看上三分臉色。作為被壓過一頭的玉清宗自是不服,明爭暗鬥使絆子在所難免。
搜過身後,流雲沙一路陪他回到抱德山莊,臨分手時說道:「記住,今天咱們在洞里的所見所聞,必須守口如瓶。一旦泄露,我也救不了你。」
裴潛汗毛豎起,訥訥道:「能得大人賞識,那是卑職祖上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裴潛倒吸一口冷氣道:「你一直在外面偷看,石頭也是你扔進來的?」
裴潛聽不出這是流雲沙在給自己喂定心丸呢還是打了一記窩心拳,便不介面,只連連點頭猶如小雞啄米。
不一刻兩人來到一座戒備森嚴的古洞前,裡頭火把高燃亮如白晝,卻看不到頭。
流雲沙站在桌案前,露出少有的恭敬神色,垂下雙手靜候紅袍男子開口。
過了會兒院外哨音漸歇,裴潛料想祁舞婷今夜是不會來了。想想這個女人真是辣手,為了給死鬼兒子報仇,犧牲本就三錢不值兩錢的色相倒也罷了,卻不怕殺頭坐牢么?念及於此,他記起了老山羊的話:「這女人背後的水深得很,沒人敢動。」
聯想到老山羊進屋后看到祁舞婷的表現,裴潛不禁起疑道:「莫非這老傢伙已經猜到祁舞婷是要殺我?可他怎曉得鄧成志這死鬼便是祁舞婷的私生子?」
裴潛面無懼色地對視費德興,暗道:「奇怪了,是你大哥殺了那死鬼的老爸。我還沒說什麼呢,怎麼你倒先找上門來了?難不成你也跟祁舞婷有一腿?」
這時候天色漸亮,晨風微拂裴潛疲憊的臉龐,帶來絲絲深秋的涼意。
他腦筋急轉,義憤填膺道:「是誰沒事亂嚼舌頭,玷污大人清譽?」
裴潛無奈,亦步亦趨地跟著流雲沙走出人群往抱德山莊外行去。
裴潛心一緊,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在造什麼火器?」
眼見有人把竹杠送上門來,裴潛不敲都覺得心裏過意不去。他一挺胸脯道:「如此卑職全力以赴,定不教兩位大人失望。不過……能否寬限卑職三日?」
裴潛凝目望去,就見在流雲沙和一個身穿紅袍的中年男子腳下,橫躺著條剛斷氣沒多久的屍體,腦門上還貼了張字條道:「為虎作倀者誡!」
裴潛隱隱預感自己又掉進溝里了,愕然問道:「是大人需要卑職?」
裴潛明白了,無奈地學著流雲沙舉起雙手,一邊難受無比地讓那護衛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一邊說道:「流沙大人,我覺得這活兒讓女護衛來干會更合適。」
老山羊肅容道:「我都說了不用花你一文錢,老弟還要哭窮那是什麼意思?就這樣定了!」不等裴潛辯駁把話鋒一轉道:「對了,那騷貨沒真割到你哪兒吧?」
「他在山莊里有府邸,」流雲沙道:「不過最近兩個月都常駐天陽洞。」
裴潛怔怔看著流雲沙含笑的眼睛,隱約從裡頭辨認出了某種特殊的意味,於是嘿嘿一笑道:「那卑職就卻之不恭了。」
費德興聽出裴潛話里暗藏鋒芒,濃眉一聳道:「就是說我的才德只及你的萬一?」
「對,咱們一定要贏費德興這狗雜種。」裴潛會意道:「而且要正大光明地贏,贏得他無話可說,灰頭土臉!」
「你這是話裡有話啊,是埋怨我不該讓你和費德興鬥法?」流雲沙輕輕一笑道:「費德興的確是雲中兵院第一用毒大家……不過,這次我看好你,你會贏!」
祁舞婷正欲追殺,猛聽院子外響起尖銳的竹哨聲,曉得是有巡夜護衛發出了警訊。
洞中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又接連過了三道厚重的銅門關卡,才真正進到核心區域。
在這些石窟里,或者熔爐煉鐵,或者伏案疾書,或者三五成群不知在搗鼓什麼,均都鴉雀無聲少有人語。而且沒有一個人走出石窟,更不會到隔壁串門。
費德興瞥了下冷眼旁觀的流雲沙,皮笑肉不笑道:「聽說段副講書曾經自誇用毒之技天下無雙,恰好本堂對此道也頗有心得。可否請段副講書得便時切磋一二?」
可縮頭烏龜是做不成了,裴潛一咬牙道:「如此卑職就全憑大人吩咐了!」
雖然她替子報仇心切,甚而不惜背負刺殺同僚的罪名,但也不願被流雲沙人贓俱獲在裴潛的屋中,心裏恨透那個窗外攪局之人,振臂將匕首飛射向裴潛咽喉,冷冷道:「今次算你命大!」掠身飛出窗外。
這裏佔地廣闊,竟似將整座山腹挖空,甬道縱橫交錯卻少了守衛。
尤若華回到見是裴潛,苦笑聲道:「又是樁命案。流沙大人和鮑衛隊長正在勘驗。」
裴潛就近抄起椅子,「咄」地擋住射來的匕首,這才死裡逃生。
裴潛知道肉餡要露出來了,忙誠惶誠恐地問道:「可我……卑職能做什麼?」
「不遠,兩三里路就到。」流雲沙的面色有些發白,應是昨晚的受的傷還沒痊癒,雙手負后緩步道:「我代你接下了費德興的戰書,你怎麼想?」
千鈞一髮之際,窗紙「噗」地破裂,一束烏黑的精光電射而入,擊中匕首。
祁舞婷虎口一麻,匕首「叮」地脫手飛出,不偏不倚割斷了裴潛右腕上的抹胸。
裴潛這下是真的愣了,大惑不解道:「這樣卑職還有得贏?」
流雲沙望望天色,搖頭笑道:「回來再睡吧,老夫要帶你去拜見裘大人。」轉身向那個鮑衛隊長低聲交代了幾句,又對裴潛道:「就穿這身便服,我們走吧。」
「你把鬍鬚剃了?」費德興陰測測的眼神上下掃視裴潛,「沒想到咱們也會同朝做官,還在一家兵院里共事。」
裴潛一時沒反應過來,說道:「不錯,手腳挺麻利的。」
這莊稼是老山羊給種上的,此刻他正優哉游哉坐在小廳里喝著自己帶來的酒。一個衣著素凈面孔紅潤的丫鬟正勤快地擦洗著廳里的擺設。
費德興盯視裴潛,面含冷笑道:「名字又能說明什麼?」
裴潛咬牙道:「我看你是喜歡那個調調。」
流雲沙笑容不改道:「走吧。」帶著裴潛通過哨卡,步入古洞里。
裴潛滿腦子想到的都是老鬼將鐵西瓜丟向自己,炸得天昏地暗的情景,將裘火晟和流雲沙祖宗十八代一個不漏地連罵三遍,才欣喜道:「這真是無與倫比的奇思妙想!」說罷神色一黯道:「就怕卑職力不能勝……為何不請費堂主前來主持此事,他的用毒造詣朝野聞名。」
裴潛不解地望向流雲沙。流雲沙一笑,高舉雙手站立不動。另一個護衛上前兩步,將他的衣衫內外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一遍,連褲襠裡頭都不放過。
連說兩個「很好」之後嗓門陡地拔高道:「段大人當這從五品的小官,不是有誰懷疑你對朝廷的忠誠。恰恰相反,是朝廷正要重用你!」
她凜然喝道:「什麼人?」抬手掣動圍繞在水蛇腰上的一條黑色絲帶「砰」一聲震飛窗戶射向屋外。
所以段憫必須死,自己必須來。這事換其他人都不可能成功,因為他們無法進入天陽洞。偏偏裘火晟和流雲沙還費盡心機地把自己「請」進洞來,後面的事會如何發展,裴潛拿腳趾頭都能想得到。
流雲沙自得一笑道:「到時候你就明白了。別忘了,那天的仲裁是我。」
至此裴潛心中雪亮,確信裘火晟和流雲沙是穿一條褲子的。而這條褲子只有兩條褲腿,所以他們不打算讓費德興也來插上一腳。至於段憫,肯定早在泰陽府時就被裘火晟和流雲沙看好,才借丁昭雄之手將他調了過來提提鞋子。
裴潛瞪大眼看向滿臉是笑的流雲沙,不知道他是在挺自己還是想害自己。
「他?」流雲沙和裘火晟對視了眼,說道:「數藝堂庶務繁多,我們也不忍心再讓費堂主分神勞累。恰好段兄來歸,相信足以擔當此任。」
裘火晟道:「當然能,因為你就要參加到這樁絕密中,成為我們其中的重要一員。」
流雲沙給了裴潛一個眼色,裴潛機靈地躬身施禮道:「卑職段憫參見裘大人!」
「難道是外頭出事了?」裴潛怔了怔推門出屋來到院外。大約二十丈外的小路邊,果然聚集在幾十個人,穿著打扮形形色色,即有雲中兵院的授課老師,也有負責治安巡夜的護衛,隱隱圍成一圈秩序井然無人喧嘩。
裴潛暗道:「你就吹吧。要是沒人知道,老子也不會被趕鴨子上架到這兒來了。」
流雲沙取出身份牌給護衛驗過,裴潛見狀摸摸身上,轉臉看著他。
裴潛一驚,旋即想到他這話是對那個死鬼段憫說的,跟自個兒毫不相干,低垂眼瞼苦笑道:「就怕卑職有負大人厚望。何況,他是堂主我是副講書。他哥哥是費德樂,我光桿兒一個舅舅不疼姥姥不愛,怎麼斗都是輸。」
兩人拱手作別,裴潛回到自個兒的一畝三分地里,卻驚愕的發現半個早上不在,這地里已經長出莊稼了。
流雲沙道:「很簡單,配製見血封喉的劇毒,將它裝入雲中雷,加大它的殺傷力。」
在書房的正中,一個瘦小枯乾的紅袍老者在桌上擺開幾十個瓦罐,裡頭黃黃綠綠也不曉得裝的是什麼粉末,用一個小勺不停地顛來倒去,一邊幹活一邊用筆記錄,全神貫注之下似乎並未察覺有人進來。
他瞑目喘息須臾,緩緩從口中吐出一根吹管,收回腰間皮囊里,靠坐在牆邊想道:「是誰救了我?卻把老子的無限風光也偷看了去。」
老山羊低笑道:「我不是不放心這騷包嘛,結果……還算準了。」
裴潛目不斜視緊跟著流雲沙,靈台上卻顯現出甬道兩側各個石窟里的景象。
流雲沙沒回答,那目光盯得裴潛心裏直發毛。忽然他伸手拍拍裴潛肩膀,溫言問道:「難道你不想跟著我?」
「你剛才進來時都看到了,這可是絕密。」裘火晟似乎很欣賞裴潛的坦誠,「在整個兵院里,除了老夫和流沙大人之外,沒有幾個人真正清楚其中的奧妙。」
裴潛的睡意一下子不翼而飛,不咸不淡地笑了笑道:「不知費大人想聊什麼?」
見到裴潛進門,老山羊眉開眼笑地起身迎上道:「段老弟,你覺得這丫頭怎麼樣?」
「我說嘛,包你滿意!」老山羊志得意滿地摟住裴潛道:「她的工錢算在兵院賬上了,你一個銅板兒都不用掏。怎麼樣,做哥哥的夠意思吧?」
裴潛目送費德興背影消失,問道:「流雲大人,我是不是還有一天年假?」
流雲沙怔了下,領會到裴潛話里的意思,笑道:「很好,回頭我會讓人把你的職司安排送來。」再次輕拍裴潛肩頭道:「年輕人,好好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