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一集 我是贗品我怕誰（上）
第六章 山裡姑娘
可是很快，他就把手往回一甩，抽在了自個兒的臉上，叫道：「有蚊子！」
花靈瑤像是沒聽懂裴潛的言外之意，卻聽懂了「老山羊」這個獨有的綽號。她的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很快就消逝不見，面色又恢復了原先的木訥神氣，頷首道：「我在天黑前趕回來。」
裴潛一愣道：「現在我是你主子，你得聽我的！」百折不撓，又把手伸了過去。
裴潛接過看也不看丟在桌上，忽然摸摸後腦勺衝著雜役露出古怪笑容道：「是流沙大人派你來的？那是我唐突了。」
裴潛頭疼的發現，副講書這活還真不是人人都能幹的。非但每旬要開堂講學一次，還要負責月考、季考和年考事宜。每個月的初四，十四和二十四這三天，又必須老老實實呆在家裡，等學生上門答疑解惑。
他微感失望，又尋思道：「怪事，怎麼會是老山羊把花靈瑤送了來？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丫頭的來路，不然哪有如此巧合的事！這麼說——老山羊也是山……紅旗軍的人？這樣他昨晚幫我打飛那淫婦的匕首也是理所當然了。」
裴潛哈哈大笑，知道這麼一來別人只當自己腦子有病，絕不會懷疑到瑤花的身份。
當然，報酬也不菲，一年合共能有一百五十兩銀子落進腰包。比得上在京的二品大官，可惜還不夠在玉詩姑娘的香閨里睡上兩宿。
裴潛心頭一凜，就聽花靈瑤道：「除了這兒，還有哪裡？」
「不成，老子要退貨！」這念頭剛冒出來，裴潛猛一拍腦袋低罵道：「笨蛋！」
更重要的是，似乎在她的理解里，紅旗軍已和段憫達成了用圖紙配方換命的協議。這裏頭究竟有什麼文章，裴潛更迷糊了。
只是裴潛知道，這天夜裡他睡得很舒坦，一點兒都不擔心會有誰來行刺自己。因為，就在隔壁屋裡住著一個想親自動手殺他的少女。
花靈瑤深深望了裴潛一眼，這目光就似直透到他做賊心虛的心底，說道：「我去燒水，你也該洗個澡了。」
聽到鄧成志的老爸居然是官居正四品，手掌生殺大權的黃原府繡衣使主辦，裴潛頓時對祁舞婷欽佩不已，真不曉得她是怎麼勾搭上這位鄧大主辦的。
不料底下立刻有人叫道：「是不是斷頭鬼的那個斷啊？」
然後他意興不減，又溜達到後院把水房裡裡外外察看透徹，順手又打了個洞。
「丟你娘的老鬼，老子不單要跟流雲沙他們斗，還得跟自己人斗！」裴潛實在很後悔自己要價太低，早知如此那天就該直接提出讓花靈瑤陪他上床的要求，量老鬼也不會答應，那就不必有眼下的麻煩事了。
「我很想你給我個機會，」花靈瑤聲音比冰還冷，「讓我殺了你。」
裴潛很想揮起一記老拳把這張笑臉打扁，最終還是很有涵養地自我介紹道：「各位，我是新來的數藝堂副講書，姓段——往後你們可以叫我段先生。」
這些學生看見裴潛進來，也不起身問候，只當是打哪兒溜進來一條野狗似的。
他合上職司冊，定神將這一宿半天的遭遇前前後後琢磨了一通，自言自語道：「裘火晟、流雲沙、
底下的學生看這新來的段副講書脾氣溫吞性情和善，更是鬧得凶了。
裴潛笑聲一收，關上屋門道：「你怎麼變成這摸樣，難看死了。」說著伸手往瑤花的臉頰上抹去。瑤花只往旁撤了一小步，便躲開了裴潛的魔爪。
他起身在屋裡轉了一圈，忽然有了主意，晃晃悠悠走進了隔壁的書房。
花靈瑤沒問裴潛為何急於調查鄧成志的身世，只微愕道：「老山羊？」
當然，深秋的上午屋子裡是很難見到蚊子的。但是可以看到一柄淬毒的短刀，和水靈月用過的那柄一模一樣的短刀，頂在了裴潛的小腹上。
「嗯？」裴潛氣不打一處來道：「到底誰是誰的主子？你這丫頭管天管地，還管老子睡覺放屁？」
頓時數藝堂里像是開了鍋，有起鬨的有怪叫的，其中也不乏女生的尖叫聲。
花靈瑤鬆開裴潛的手，說道：「今天輪到你開堂講學，不要遲到。」
他心中又驚又喜，「啊哈」叫道：「摔得好啊，摔得妙！」也不運功彈身，任由自己結結實實翻倒在地。
裴潛笑嘻嘻地靠坐在桌案後頭，一點兒也不為師道尊嚴受損而感到難堪。對他來說，這些公子哥兒的吵鬧起鬨比起自己跟老鬼之間的師徒鬥爭，那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放到盤子里都算不上菜。
他屈指一算，按照職司冊上的安排，明天就得給那群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開堂講學。可自己什麼都沒準備，天曉得到時候該講些什麼。
雖然有人（而且很可能是號稱古劍潭千年第一傳人的花靈瑤）給自己捶腿的滋味很不錯，但裴潛卻還是覺得如坐針氈。他本想就此讓這丫頭收手，話到嘴邊腦筋一轉道：「丟你娘的，無毒不丈夫！老子就不信探不出你的底來！」故意勃然大怒道：「你這捶的是什麼玩意兒？！」一腳踹向瑤花的身上。
花靈瑤似笑非笑地盯著裴潛不語。裴潛一攤雙手無奈道：「這回真的沒有了。」
裴潛看到門外的雜役，暗叫糟糕，曉得自己剛才的德行全被這傢伙看在了眼裡。不定他回去後會如何添油加醋，大講特講這段副講書大人的風流韻事。
沒等瘦高個少年反應過來，裴潛揪住他頭上的髮髻就往桌案上撞。「咚、咚、咚！」一邊撞一邊惡狠狠說道：「別鬧了好不好，別鬧了好不好？！」
立時，他的笑聲就像被卡住脖子的打鳴公雞般戛然而止。裴潛轉眼間變臉，猙獰兇狠地一拳轟在這倒霉鬼的面門上，「喀吧」脆響鼻骨折斷鮮血長流。
「因為我們需要那張圖紙還有配方。」花靈瑤冰冷的目光注視著裴潛道：「為了山裡的人，我必須來。段憫，我騙月兒說是因為青二伯中了你的劇毒，才不得不答應容你多活三十天。如果你不想死，就儘快將圖紙和配方盜出。」
他耐心等了會兒，才躡手躡足湊到牆根邊，偷眼通
起初他覺得自己又上了老鬼的當。那老傢伙早知道花靈瑤的家底本錢，卻故意不點破，讓自己心甘情願地跳進火坑。
花靈瑤進了自己的屋中，漠然道：「你看我像是沒洗漱過的樣子么？」
裴潛從容自若地放下書，笑道：「是瑤花啊，差點嚇到我了。我這不是想節省點兒，多攢些錢將來請你轉捐給山裡嗎？這樣我良心上也會好受些。」
瑤花扶起座椅，突然換作像清泉般清冽悅耳的嗓音道：「你覺得這很有趣？」
花靈瑤繼續說道：「不過我在查閱了其他相關資料后發現，可能不是。」
裴潛很想追問一句：「我盜出以後你們又會怎樣？」但腦子裡卻被另一個訊息給重重地震了下——敢情花靈瑤並不清楚自己的真實身份，還當他是那個死鬼段憫。
剎那之間數藝堂中鴉雀無聲，怪叫、笑聲、尖叫……全都消失，只剩下裴潛的怒吼和那個倒霉鬼的慘叫。這幾百個學生又有誰見過如此陣仗，驚恐惶然之中不約而同將視線轉向了費德興。
裴潛回到寓所，又有人把他的官服腰牌和一應用具都送了過來，整整齊齊擺放在職司冊旁。左右裴潛的院門都不上鎖，誰想來都是歡迎之至——至於祁舞婷這位色藝雙全的姑奶奶，段副講書覺得還是敬謝不敏為妙。
這時候裴潛已找准了下手對象，他慢悠悠站起身，往坐在第四排當中的一個瘦高個少年走去。此人衣著光鮮神氣活現，一瞧就是官宦家子弟。旁邊聚了一群狐朋狗友跺腳拍桌子，見到裴潛走過來也不害怕。
說來也巧，那個奉命給裴潛送職司冊的兵院雜役正走進院子，目睹這一幕不由得瞠目結舌，委實搞不懂段大人何以摔了跟頭還如此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看來這一跤摔得不輕，十有八九把腦子給摔出問題來了。
第二天清早，裴潛迷迷糊糊覺得有人在推自己。他順手一甩，惱怒道：「別鬧，老子還沒睡醒呢！」猛感手腕一陣劇痛，才「啊呀」大叫睜開了惺忪睡眼。
裴潛如釋重負，坐回椅子里道：「那你為什麼要答應？」
這麼一想裴潛不由覺得最吃虧的還是自己。今晚說什麼也得從花靈瑤那兒撈回本來。可這丫頭連廬山真面目都不肯給自己瞧上一眼，逼急了難保不把那柄淬毒短刀捅進他的肚子里。
裴潛呆了呆，心道：「奇了，她是在哪兒洗漱的，難道是在老山羊家裡？哎呦不好，這下豈不是讓這老傢伙中飽私囊了？」聯想昨晚窗外偷窺的事，裴潛愈發覺得吃了大虧，忙拿起桌上的職司冊奔入書房。
這聲音在半夜裡聽了會起雞皮疙瘩，裴潛心裏打了個結，懷疑說話的是不是個男人？咳嗽聲道：「我兩條腿走得又酸又疼，你先給本官捶捶，」說罷留神察看瑤花的神情變化，暗自得意道：「你要真是花靈瑤，一準得翻臉。」
熬到天快黑的時候，花靈瑤如期回返。裴潛一邊關門，一邊問道：「有結果了？」
裴潛打了個哆嗦，卻惡狠狠道：「誰怕誰？跟我玩毒，姓費的還嫩點兒！」
他整整衣冠，裝模作樣撐
花靈瑤的匕首往前探了探，逼得裴潛的肚子往裡縮了縮，大氣不敢出道：「那就加上明天、後天、大後天……」
花靈瑤不理他的色厲內荏，推門出屋道：「我要回房休息了。」
他急忙惡人先告狀，一骨碌起身叫道：「你幹什麼，大清早不讓人睡覺？」
裴潛飛快介面道：「那我偷來的圖紙和配方，你們又為何非要不可？」
「你的錢沾滿血腥，」花靈瑤壓根不信他的鬼話，說道：「沒人願意收。」
雜役一省，忙進屋施禮道：「小人奉流雲大人之命，給段大人送職司冊來了。」
所以他得探探這丫頭的底，可不能稀里糊塗地就把自己給賣了。裴潛眼睛一眨計上心來，突然叫道：「瑤花，你過來！」
花靈瑤搖搖頭道：「做你該做的事，你還有二十八天。在這二十八天里，我會保護你的安全。你我之間，只有這麼多。」匕首沒入袖口消失不見。
不知道真相的人，到底是自己還是花靈瑤，又或他們都被刻意矇騙了？
「完了，完了，段副講書的腦袋瓜給徹底摔壞了。」雜役獃獃站在門口，手捧職司冊橫看豎看，愣是沒看出瑤花哪一點有佳人的潛質。
「不是鄧絕，那他豈不是戴了綠帽子？」裴潛一愣道：「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送走花靈瑤后，裴潛百無聊賴地翻開職司冊，裡頭除了雲中兵院左一道右一條的狗屁山規外，大半都是記述自己這個數藝堂副講書的職司。
說不定，段憫是知情的，所以故意毒殺一個不起眼的三等繡衣使，讓費德樂斷子絕孫，給他的死鬼老爸出口惡氣。
裴潛像是被踩住了貓尾巴，一蹦多高道：「不敢勞動玉駕，我自己燒。」
花靈瑤淡然道：「你的職司冊我也看過，這樣才好監督你不會行差踏錯。」
念及水靈月，他的渾身都開始發緊，就怕瑤花突然從什麼地方拔出柄匕首，也把自己給就地正法了。
「不，你不該死，是我該死！」裴潛心情舒爽之極，順勢握住瑤花的「柔荑」道：「是老……我唐突佳人，罪該萬死。」
老天爺，他的那隻賊手就在距離花靈瑤胸口堪堪一寸遠的地方被她緊緊扼住。而對方的眼神顯然預示著將有風暴發生。
正在他沮喪之際，突然對面床上的花靈瑤消失不見了。
他暗罵道：「丟你娘的，還真被你們給說准了。那姓段的可不是個短命鬼么？」目光尋索那些叫嚷得最起勁的學生。果不出其所料，有幾個貴族弟子一邊大呼小叫，一邊偷眼望向捻須微笑置身事外的費德興。
花靈瑤絲毫不動怒，回答道：「至少從前的你每晚都會打坐鍊氣，用功很勤。據說你為報父仇，曾經立誓不剃鬍鬚。」
一見這幾個傢伙和費德興眉來眼去，裴潛頓時怒不可遏，尋思道：「十有八九這姓費的狗雜種是把所有的兵院學生都找來，在這兒專等著看老子的笑話了。你想跟老子玩陰的，老子偏跟你玩陽的！」
裴潛低聲咕噥了幾句，目送花靈瑤背影出門。他來到熱氣騰騰的銅盆前，剛要洗漱，卻聽花靈瑤在
吃過恆月軒夥計送來的早飯，裴潛也懶得和花靈瑤打招呼，將一身從五品官服穿戴齊整，兩手空空搖搖晃晃就去開堂講學了。來到數藝堂的門外，裴潛立時被裡頭的陣仗給鎮住了。足足兩三百莘莘學子濟濟一堂，打鬧的說笑的，還有啃玉米棒嗑瓜子的，男男女女混作一團，比青樓里的花廳還要熱鬧十倍。
裴潛看了看小孔，很老實地道：「沒有了，要不你一處處仔細察看？」
裴潛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後悔不該那麼快就放走了老山羊。否則費盡唾沫星子，也得把這老傢伙的祖上三代都刨出來查問個仔細才對！
瑤花，山裡姑娘……可她怎麼長成這樣？老山羊樂顛樂顛走後，裴潛坐在小廳里望著瑤花姑娘忙碌不停的身影發獃。
他是爽了，可自己卻慘大了。裴潛忍不住又要揉太陽穴，吐口氣道：「花姑娘，你不會搞錯吧？」
「你馬上幫我辦件事。」裴潛揉搓太陽穴，抬頭望著花靈瑤道：「去找老山羊借一頭青騾，騎著它前往雲中鎮買點什麼回來。不管你用什麼法子，把原泰陽府三等繡衣使鄧成志的祖宗三代都給我查明白，尤其要查清楚這死鬼的老爸是誰。」
「段大人，以你的身家似乎犯不著鑿壁偷光吧？」花靈瑤站在門口，冷冷問道。
一聽「唐突」二字，再看裴潛的怪笑，雜役立時毛骨悚然，慌忙後退語無倫次道：「不唐突，不唐突，是小人罪該萬死，打擾了大人……」一不小心絆在門檻上，連滾帶爬溜出院子，連原本打算討要的跑腿賞錢也全省了。
裴潛一醒，失笑道：「就是兵院的內務總管和不醉。不是他把你帶進來的么？」
瘦高個少年更加以為裴潛好欺負，放肆地做出個誇張怪臉道：「哈哈，短命——」
他拍拍桌案，嗓門不高不低沒啥底氣地叫道：「肅——靜——」
花靈瑤卻猛然警醒到，自己居然是在對一個叛賊露出了笑容。而這叛賊就在幾天前還凌辱了水靈月。她的笑意漸轉寒冷，再不說話轉身回屋。
跟著有一個人高聲辯駁道：「什麼耳朵呀你，明明先生說的是短命鬼的短！」
裴潛追到門口，問道：「喂，你來回跑了上百里，不洗個澡再睡嗎？」
裴潛不言語了，繼續埋頭洗漱，發現自己純屬沒事找事，請回來了一位碰不得罵不得的小姑奶奶，還外帶一堆麻煩。
花靈瑤點點頭，回答道：「鄧成志的父親是黃原府繡衣使主辦鄧絕，不過……」
裴潛也不在意，笑呵呵走到授課的桌案前，眼光一掃居然發現堂主大人就坐在一眾學子里，對四周的喧嘩不聞不問，只盯著自己發笑。
裴潛渾身僵硬，雙手高舉道：「我保證，今天一整天都不再對你動手動腳。」
很不錯，書房和花靈瑤的廂房就隔了一層磚牆。裴潛從腰后摸出一把錐子，以專業的眼光做好定位后，小心翼翼地在牆壁上鑽出了一個小孔。他湊近了撐大右眼往對面屋裡瞅了瞅，正對著床榻和梳妝台。
※※※
讓裴潛失望的是，她並未除去臉上的易容，看來這個小孔是白挖了。
沒想到
「砰！」書房的門被花靈瑤推開。她的眸中隱有一絲怒意，可是看見屋裡的情景又不禁一怔。裴潛靠坐牆邊，手捧職司冊正對準從小孔里射來的燭光聚精會神地吟讀，只怕比十年寒窗的窮秀才還要用功三分。
花靈瑤是古劍潭年輕一輩里的第一高手，近年來聲名鵲起誰人不識？即使她外出時戴著面紗，可在古劍潭弟子中肯定會有不少人見過她的芳顏。假如她不經易容就大搖大擺地走進雲中兵院，豈不害死自己？
瑤花扶起裴潛，不著痕迹地抽出手替他輕拍背後灰塵道：「大人說笑了。」
裴潛怏怏地站起身，為自己的偷窺大計失敗而懊喪。直到很後面的某一天，他才知道就在當日不到四個時辰里，花靈瑤在雲中山裡往返千里，兩度穿越紅旗軍與朝廷大軍的封鎖線，才取回了救他一命的寶貴情報。
誰曉得自己的腿剛往上一抬，就聽瑤花驚呼道：「大人小心！」兩手似要扶住裴潛，卻有意無意推在了他揚起的大腿上。裴潛身子驟失平衡，連人帶椅子往後翻仰。
裴潛頓時記起，他得好為人師一回了，打了個哈欠道：「怪事，你怎麼知道？」
裴潛心裏一苦，懊喪道：「這女人都親眼看到我將她的同門師妹給就地正法了，若是還肯答應來做老子的貼身丫鬟，又豈會在意捶兩下腿？」
想到這兒又狠狠道：「呸，他難為什麼？不定拿著老子沒花完的那幾百兩銀子在哪家青樓里快活著呢。」
可如果真的是巧合呢？裴潛不能不想到，也許老山羊真的是找來了一個名叫瑤花的山裡丫頭，畢竟這名字姑娘家常用。
想到這兒，裴潛精神大振，盯著只幹活不做聲的花靈瑤仔細打量，可惜瞅了半天愣是沒瞧出易容過的痕迹。
花靈瑤一時語塞，沉默須臾道：「我很好奇，你和我所了解的段憫怎麼像兩個人。」
裴潛好懸沒坐癱在椅子里，終於明白費德興為何不依不饒要找自己麻煩——大後天的鬥法，他不是要贏自己，而是要殺！
瑤花低眉順眼邁著小碎步走到近前，低低的粗粗的嗓音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辦完正事，裴潛心滿意足地去了趟恆月軒，連帶早飯中飯一塊兒吃了個飽，而後大筆一揮在櫃檯上賒賬三兩五錢，暗自道：「等一個月後老子飄然遠去，你們就找老山羊要這筆賬吧。誰讓他告訴老子這兒能賒賬的？」
裴潛眼角餘光掃到費德興，這傢伙正幸災樂禍地躲在一旁不聲不響。
瑤花瞟了眼雜役，疾步上前攙扶裴潛道：「大人沒事吧，奴婢該死！」
花靈瑤面容一整，冷冷道：「我很希望自己搞錯，讓你三天後死得不明不白！」
花靈瑤徐徐道：「當朝二品鎮南將軍，你的老仇人費德樂。」
廂房裡花靈瑤正盤腿坐在床榻上，雙手在小腹前結成一個極為古怪的法印，雙目微合頭頂冒起淡淡的青煙。
裴潛背著手走到那個瘦高個少年的身邊，彎下腰和顏悅色道：「別鬧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