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一部 第四集 硝煙紛飛的年代(下)

第八章 沒安好心

第一部 第四集 硝煙紛飛的年代(下)

第八章 沒安好心

然而就在神武大炮發出轟鳴的一霎,從觀禮台兩側的人群里,從更外圍的守衛中,猛然躍出三十余條人影。他們從衣衫里掣出暗藏的穿雲弩,清脆的機弦響動,數以百計的淬毒弩箭閃著藍汪汪的寒光如雨幕般湧向觀禮台。
也許是該給樊曉傑爭臉了,馬大深使出了十八般武藝,親自指揮中軍操練,也不時贏得了在場文武官員的掌聲和喝彩。
又走馬觀花地參觀過幾個地方,晉王提出要校閱威山營,觀摩神武大炮試射。
「啪!」晉王的背後驀地飄飛出一束袖影,將漫天寒芒滌盪一空,易司馬出手了。
裴潛必須提醒晉王。因為他還不想晉王這麼早就玩完。要死,也得等到火藥庫爆炸了,黃侍郎被緝拿問罪直至人頭落地以後再死。否則,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至少,對裴潛本人來說是這樣。
黃柏濤還不算年老昏庸,儘管這麼多年他也沒能打下雲中山,但那隻能說明是敵人太狡猾,而非他真的無能。他已經意識到,裴潛的身後有一隻黑手,正是這隻黑手要置樊曉傑于死地,進而打擊自己。
裴潛搖頭道:「免了,我早說過你不是干這行的料,還是別往裡頭摻和了。」
菡葉沒有騙他,晉王的修為的確深不可測。但這時候的唐胤伯和黃煒在做什麼?他們被刺客越逼越遠,已退到了觀禮台下。只有黃柏濤率著邢毓莘等人還在奮勇搏殺,應付著石中劍、袁鐵砂等人玩命般的猛攻。
第二天天蒙蒙亮,裴潛收拾停當騎著大黑馬來到了南門外。在城門外已聚集了數百官員和他們的僕從護衛。唐胤伯、黃煒、黃柏濤、莫大可、邢毓莘……都在陸續抵達,當然也包括了裴潛召來的手下。
他晃到神武大炮後邊,測算了一下自己站立的地方到已搭建成的觀禮台的位置,蹲下身來解開背上的包裹。打開油布,雲中雷絲毫沒有受潮。裴潛用靈覺監視著周遭動靜,右手按住地面隱隱逸出絲絲縷縷的紫色微光。他的手掌漸漸地下陷,悄無聲息地在地上壓出了一個尺許深的坑洞,而後把雲中雷穩穩噹噹擺放進去,又填上一層沙土掩埋起來。
那邊黃煒、黃柏濤等人亦遭遇襲擊戰成一團。刺客的主攻目標顯然不是這些人,所以只求將他們迫開,好徹底孤立晉王。
裴潛迅速將屍體拖到大石后的隱蔽處,換上士卒裝束,把屍體用石頭綁上沉入河底。
他凝神打量周圍戰況,發現威山營不愧是樊曉傑苦心調教出的一支勁旅。在短暫的混亂后已穩住陣腳,將刺客分割包圍不斷往裡擠壓空間。
接近己時一刻,晉王等人終於來到了炮場,在觀禮台上落座。
就見袁鐵砂雙掌赤霧騰騰如燒紅的鐵板,僅比石中劍慢上一線拍馬殺到。
裴潛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的官職低微只能坐在最後一排,反而成了相對最安全的地方。身邊的文官四散奔逃,武將紛紛拔劍出鞘準備上前廝殺。
裴潛將真氣在體內流轉三圈,躍入了初冬冰涼徹骨的河水裡。他游得很快,即使在水下那速度也幾乎不輸于奔馬。水勢推動著他的身形前進,沒多一會兒他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道將河床一截為二的鐵絲網。
等晉王在易司馬、菡葉和風雲八騎的護衛下趕到,眾人秩序井然朝泰陽軍械所進發。來到軍械所的大門外,早已接報的威山營副統領馬大深率領營中軍官出迎。
「呼——」晉王展開手中的玉扇,將攢射而至的弩箭一一撥開,甚至無需身後的菡葉和易司馬襄助,已安然挺過第一輪的弩箭攻擊。
菡葉掣出的是一柄拂塵,塵絲閃耀著潔白無瑕的光芒,竟似用傳說中的雪瑪瑙煉製而成,如白雲出岫飛卷向抱石仙劍。
裴潛裝作喝醉的樣子,搖搖晃晃走進了炮場,居然沒有一個守軍上前詢問。
像裴潛這種級別的勉勉強強有資格跟著晉王上了觀禮台落座,而刁成義等人則和其他低級官員一樣,老老實實地肅立在觀禮台兩側。大批負責保衛工作的晉王護衛、威山營官兵和裴潛帶來的繡衣使,全神戒備地把觀禮台周圍層層圍住,連一隻蒼蠅要飛進來,也得先和晉王打聲招呼,否則不能保證安全。
「砰!」濃煙滾滾,五個土墩被當場轟碎,有三個炸開大半,還有兩顆雲中雷偏離目標,沒能炸到土墩。
但周圍的官軍反應也不慢,尤其是裘火晟大聲呼吼身先士卒,雙手擲出一顆顆自製的「火霹靂」,瞬間炸死兩名刺客。
他沒有說,明天註定是個很血腥的日子。他不希望花靈瑤置身其中。他更不想她對這種冷酷得近乎殘忍的場面習以為常。假如是那樣,就不是他喜歡的花靈瑤了。
這一場試炮表演的主角當仁不讓首推裘火晟。他容光煥發,手持令旗站立在十尊神武大炮后,等待觀禮台上的試射命令。
裴潛急中生智抬起頭望向夜空沒有回答。那士卒走到裴潛身邊,看了看他忍不住也把頭抬了起來,問道:「老弟,你在看什麼呢?」
「砰!」又是一陣悶響,伴隨著衝天而起的火光與煙柱,兩千步外那十個小屋子般大的土墩剎那間土崩瓦解,揚起漫天塵土。空氣里瀰漫開刺鼻的火藥味,原先擺放土墩的地面上露出了十個大坑,四周一攤狼籍草木焦枯。
而那些刺客在發射出第一波穿雲弩后,立即分成三撥。一撥更換弩匣繼續射擊,一撥沖向觀禮台下方的神武大炮,搶奪雲中雷。剩餘一撥則由古劍潭四大佬之一的石中劍和血衣衛統領袁鐵砂率領,一共十四人撲向晉王。
說完這兩句話,裴潛覺著自己的心裏有點空落落的,又補充道:「如果我沒事,會去找你們,再帶走鈴鐺。反正你是不想做我老婆的,老子也就不問你了。」
褚靈肇瞪大眼睛無法置信地看著裴潛,喉結滾動了兩下,砰然摔倒在血泊中。
士卒也是喝多了,想也不想地閉起眼睛道:「一、二、三、四……」
花靈瑤睜開眼睛凝視裴潛,靜靜道:「我可以化妝成繡衣使,跟你一起進去。」
在連破三張鐵絲網后裴潛靠向岸邊,他舒展靈覺,靈台上緩緩浮現起河岸兩側的景象。果然不出所料,這兩天威山營軍紀敗壞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依照樊曉傑的介紹,河岸邊每隔五十丈就應該有兩人一組的士兵守護,另外還有四組巡邏小隊沿著河兩岸相向而行。要想躲過這麼多雙眼睛從河裡鑽出來,難度可想而知。
戰事最激烈也最關鍵的地方,仍在觀禮台上。石中劍是第一個掠上觀禮台的古劍潭高手。他六十余歲鬚髮雪白,嬰兒般紅潤的臉膛上充滿殺氣,先是大袖一揮激射出一蓬寒星直取晉王面門,繼而「抱石仙劍」厚重的鋒刃「嗚嗚」顫鳴,以雷霆萬鈞之勢劈向對方的胸膛。
接下來裘火晟又指揮試射兩千兩百步外的目標,結果十發八中,有兩顆雲中雷稍稍偏斜,但強大的衝擊波仍削去了土墩的一角。
是的,這些人在玩命。他們為了刺殺成功,壓根就沒準備活著回去。
裴潛想了想,決定還是按照預先計劃在晉王面前露一小臉,然後再撤不遲。
正在這時遠處有個士卒步履蹣跚地往這兒走了過來。裴潛一凜,迅即將包裹和油布收拾妥當。那個士卒越走越近,顯然是衝著他來的,醉醺醺地問道:「喂,老弟你在這兒幹嘛?」
晉王先是在文武官員的陪同下參觀了軍械所南岸的各處兵器作坊。也許是為了給晉王一點兒面子,營中的秩序比裴潛昨晚所見要好一些了。但那些兵卒前兩天散漫過頭了,此刻想收也難,隊伍中眼睛發紅的哈欠連天的都有,看得人直搖頭。
最後一個項目是兩千五百步的試射。在向炮管上澆淋涼水讓溫度冷卻下來后,雲中雷被裝填完畢,裘火晟一聲令下神武大炮再次怒吼。
他拔出神棍,和身邊的庄奎一起沖向前排。這時候柿子要撿軟的捏,硬茬就留給晉王殿下和他那班忠臣幹將們享受吧。裴潛找准了一名中年古劍潭高手,揮舞神棍應景兒似地鬥了五六個照面,口中「呵呵」叫喊比誰都響。
「點火!」裘火晟雄渾有力的喝令劃破了這短暫的寂靜,手持火把的炮手點燃了引信,「哧哧」火光閃爍將一截截引信迅速焚為灰燼。
「星星?」那士卒望著黑漆漆的天空呵呵傻笑道:「老弟,你的眼力真好,我一顆都沒見著,你都數這麼久了。」
人們習慣性的歡呼聲陡然化作了驚叫,卻被神武大炮的轟鳴淹沒。
因為曾經來過軍械所,裴潛駕輕就熟地朝著炮場走去。那邊守護的士卒明顯多了起來,三三兩兩聚集在篝火邊喝酒發牢騷,也有不少睡著的。
不一刻裴潛已將那受傷的刺客逼迫到位,扣動逍遙神針機關將中年男子射殺。
由於河水渾濁,裴潛閉起雙目完全依靠靈覺觀測四周。他慢慢地從水下浮起,選准那個士兵所在的位置,突然騰身掠出,凌空彈射出一道指風「啵」地打爆了這個酒鬼的眉心。
他低低哼了聲身軀向上拋起,感覺到兩股沛然莫御的氣勁沿著經脈迫入自己的雙臂,對手的功力之渾厚竟在己之上。
他站起身走向後窗,在推窗的一瞬低低道:「照顧好鈴鐺,不然老子跟你沒完。」
裴潛立刻開溜,沿著來時的路徑撤退。忽聽那士卒叫道:「老弟,老弟!」
一百名試炮手的動作整齊劃一乾淨利索,令人賞心悅目。
混戰登時在各個地方展開。更換了弩匣的刺客很快就受到了周圍護衛與威山營官兵以及繡衣使的猛烈攻擊。他們的修為在三撥人里屬於最弱的一檔,依靠不停地發射弩箭,一邊掩護同伴一邊迫退衝來的敵軍。
這時候裘火晟接到了來自觀禮台的命令,舉起綠色的令旗晃了三晃道:「裝彈!」
裴潛沒被他氣死,一溜煙地奔回河邊潛入水中,有驚無險地完成了今夜的行動。
由刁成義、牛德彪率領的一百名繡衣使旗幟鮮明整裝待發。按照裴潛昨天的吩咐,人人都武裝到了牙齒。因為段大人說,他們身負保護晉王之責,必須防患於未然。而刁成義等人則想到,主辦大人說話就是有水平,明明是害怕威山營的兵痞把大伙兒生吞活剝了,才要全副武裝地前往軍械所,如今倒成了職責所在了。
看上去晉王對雲中雷的製造也非常感興趣,在火器作坊前停留的時間也是最久。
自打進了泰陽府軍械所,裴潛就覺著渾身不自在。無論他走到什麼地方,都會有無數雙充滿敵意與殺氣的眼睛瞪著自己。他情知自己把一營人馬全都得罪光了,不由想起了前天莫大可和樊曉傑會面時所說的話。
完成了這一系列的動作,他居然沒有碰到一組巡邏小隊,不能不說運氣很好。
褚靈肇渾身浴血,正在著急驚慌之際,見到裴潛來援不由大喜道:「大人!」
看到同伴傷亡,與裴潛交手的古劍潭中年男子微微一分神,被裴潛一棍砸在了腿骨上。中年男子立足不穩摔下觀禮台。裴潛怒聲喝道:「賊人,往哪裡走!」神威凜凜追殺上去,神棍虎虎生風逼著對方向自己藏雷的地方退卻。
當然,唐胤伯亦不得不提防坐在晉王身後的易司馬和菡葉。他們就像一道屏障保護著晉王遠離各種威脅。可屏障也有坍塌失效的時候吧,他暗自在想。
唐胤伯叫道:「殿下小心!」剛要拔劍救援,已被一名古劍潭長老纏住。
可是黃柏濤不知道,唐胤伯的心思已壓根不往這上面想。他在等待石中劍等人出手,也在等待晉王遇刺倒地的一刻。或許石中劍等人殺不死晉王,但這並不意味著這位當今三皇子就會平安無事。因為,意外時時刻刻都會發生!
晉王居然沒說什麼,只隨口詢問軍械的製造情況和資金供給問題,對軍械所的防務隻字未提。馬大深雖有些渾,可在晉王殿下和那麼多高級將領面前,也不敢放肆。他老老實實收起身上的匪氣,替代樊曉傑履行統領軍職。
「校正距離,目標——正前方兩千步!」裘火晟意氣風發地揮動綠色的小令旗。
他裝作搜查中年男子的身體,將埋藏在土裡的雲中雷吸了出來,又用中年男子的屍體掩蓋住。這一切動作快得像在變戲法,而周圍的人正在捨生忘死地廝殺,誰又有空閑來欣賞裴潛的表演?
裴潛想了想,決定先把褚靈肇解決掉。他握著神棍慢慢靠近戰團,湊到褚靈肇的身側道:「褚兄,我來接應你了!」
負責用弩箭攻擊的那撥刺客現在只剩下兩三人還在奮力苦戰,全軍覆沒已是旦夕之事。倒是搶奪雲中雷的刺客在高中生等人的帶領下越戰越勇,力敵百倍於己的官軍仍不見頹勢。
「噗!」石中劍的抱石仙劍劈傷了黃柏濤,順帶又將邢毓莘引以為傲的俏臉劃出一道血痕,騰出手來轉攻庄奎。但易司馬也沒閑著,他雙手各持三長兩短五根金燦燦的魔針,手起針落也將一名血衣衛高手當場擊斃。
晉王坐在觀禮台的第一排,旁邊是唐胤伯和黃柏濤。這兩位前後手掌管平叛大軍的高級將領有時候也會隔著晉王悄然交換一個眼神。但不要誤會,他們絕不是在進行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而是彼此觀察對方此刻的心理。
說來也怪,勢不可擋的重劍被塵絲看似輕描淡寫地一掃,立時偏斜尺許掠過晉王的身側,將桌椅斬裂。跟著劍氣透出,轟然碎成齏粉。
「砰!」晉王用玉扇接下了袁鐵砂威震雲陸的「火燒雲掌」。吃虧的居然不是晉王,而是號稱青照閑麾下第一戰將的袁鐵砂。
在他身邊的黃柏濤、唐胤伯等人亦是面不改色,顯示出身經百戰的名將風姿,或用手接或用掌拍,亦將射來的弩箭盡數擋下。
晉王還是淡淡地笑著。裴潛看不出,這傢伙是否已從菡葉口中獲悉了有人行刺的情報。他不知道石中劍等人動手的具體時間,但刺殺行動隨時都可能展開。
裴潛笑笑道:「那是有訣竅的,你得把眼睛先閉起來數到一千,然後再睜開來就能瞧見許多星星了。」
趁著晉王轉身離開火器作坊,場面稍顯混亂的機會,裴潛偷偷靠近到菡葉的身後,傳音入密道:「告訴晉王,稍後有人行刺。」說完這句話他像個沒事人般,快速從菡葉身邊走過,追上唐胤伯等人。
「噗噗噗!」觀禮台前排就座的達官顯貴和高級將領在箭雨前首當其衝。轉眼之間很多人中箭倒下,跟著後排也進入了射程,更多的人倒了下去。
裴潛點點頭,低聲道:「跟我走——」話音未落,淬毒匕首已插入褚靈肇的小腹。
成了,裴潛暗出一口氣望著死不瞑目的中年男子,心裏道:「老兄,借你的命和你的身體去炸毀火藥庫,你也算生得微賤死得偉大了。」
為保險起見,他把沉入河底的屍首也帶了出去,另外覓地掩埋。回到府中,他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然推開花靈瑤的後窗鑽了進去。
一名刺客奮勇爭先,搶到一顆雲中雷用地上未熄滅的火把點燃,往西面衝過來的人群里扔去。「轟——」硝煙瀰漫,應聲倒下二十多人。
裴潛一驚駐足回頭,問道:「怎麼了,我不是讓你數到一千么?」
意料之中的掌聲和喝彩在遲延了須臾后轟然響起。這遲延,是因為人們需要先從眼前的震撼景象中回過神來。無疑如此的反應,對裘火晟而言遠勝於劈里啪啦的掌聲和忘情的喝彩,要來得更為風光更為真實。
於是觀禮台上下的官員們紛紛向晉王殿下和唐胤伯、黃煒祝賀,人人彷彿都預見到了此次平叛大戰的勝利。
眾人仍是看得驚心動魄目不轉睛,卻沒有察覺有一夥兒陌生人,穿著各色官服與軍裝,甚至還有繡衣使的裝束,悄悄地混入了台下的人群里,默不作聲地關注著試射。只是他們的目光時不時會飄向觀禮台上的晉王。
他認真聽取裘火晟的彙報,並不時提出一些頗為內行的問題。眾人簇擁在他的身後,有些人也在用心聆聽,而有些人則心不在焉地尋思著各自的心事。
忽然炮場內外變得鴉雀無聲,彷彿空氣也逐漸凝固。人們屏住呼吸拭目以待。
他當然不能坐以待斃。今天晉王巡察泰陽軍械所無疑給了黃柏濤一個很好的機會:他要讓晉王親眼看看,離開了樊曉傑的威山營會是什麼樣子,而樊曉傑統帥威山營的數年間,帶出的又是怎樣一支能征慣戰的勁旅!
裴潛稍稍喘定,在她對面的椅子里坐下,說道:「明天一早你就帶鈴鐺出城。看到軍械所方向火起,就說明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你們趕緊撤離。反之,那就是老子玩完了,有多快你們就跑多快,不要再回來。」
在炮場的北邊,十尊黑黝黝的神武大炮已經並排擺開,等待接受明天的檢驗。
士卒緊閉著眼睛笑道:「這法兒真靈驗,我才數到十就看見許多冒金光的星星啦!」
※※※
然而今夜,百余丈長的濁水溪兩岸居然只剩下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士兵,靠在岸邊的大石上呼呼酣睡。其他的人已不見了蹤影。
「數星星。」裴潛觀測到,遠處的士卒在往這兒張望了一眼后,已將注意力移開。
可是在他準備點燃第二顆雲中雷的時候,一陣箭雨穿體而過。他的身子搖了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回過神來的試炮手聯合著趕來的援兵,與高中生等人短兵相接,再不給他們搶奪雲中雷的空隙。
花靈瑤坐在床榻上修鍊,顯然知道進來的是誰,所以沒有絲毫的反應。
十門神武大炮前,已站著一百名從烈火營層層選拔上來的試炮手。在他們的腳邊,是十箱雲中雷。在他們正前方的兩千步和兩千兩百步、兩千五百步外,分別佇立著十個土墩,作為今天試炮的目標。
裴潛掣出紫金匕首,連真氣都不用催動,輕輕地在鐵絲上一劃。指頭粗細的鐵絲無聲無息地被紫金匕首划斷,轉眼之間裴潛便破開了一個足夠兩人身子通過的大洞。他穿了過去繼續前行,看到了二十丈外的第二道鐵絲網。
沖向神武大炮的刺客由高中生和血衣衛的兩位隊長帶領,褚靈肇也在其中。他們如一陣狂飆席捲過來,殺散試炮手就要搶奪雲中雷。
這兩樁事原本都在行程安排之中,馬大深自不敢怠慢。等晉王來到校場時,一千中軍盔明甲亮旌旗招展,整整齊齊肅立不動,更沒有一絲雜聲。
「來了,終於開始了。」同一時刻,竟有好幾個人在心裏默默念道。
月亮慢慢升上中天,裴潛蹲在濁水溪邊。這條玉江的支流蜿蜒曲折,前方十里處便是泰陽軍械所。由於河水常年受到軍械所的污染,下游的顏色都變成了渾濁的土黃色,倒是上游的水還清澈些。
「轟——」幾乎不分先後,十尊神武大炮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怒吼,大地也跟著戰慄。炮口冒出一團混合濃烈黑煙的耀眼火光,雲中雷以肉眼近乎看不到的速度轟鳴飛掠,撕裂開蔚藍色的天宇落向兩千步外的目標。
尋根溯源,這還是裴潛惹的禍。樊曉傑已在繡衣使大牢里關了三天,坊間傳聞段大人正在收集此人更多的罪狀,要將他繩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