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一部 第五集 皇子與痞子(上)

第三章 鬼之徒

第一部 第五集 皇子與痞子(上)

第三章 鬼之徒

裴潛立馬將銅錢攥緊,惡狠狠道:「你敢搶老子的壓歲錢,小心老子拚命。」
裴潛眼睛賊亮賊亮地望向老鬼的袖口,追問道:「還有多少?」
「抓活的!」唐胤伯面沉似水,身形如一羽巨隼從后撲襲裴潛。
鞦韆智看著裴潛消失的巷口,緩緩頷首道:「他的腿上有傷。」
他趁機躍出荷花池,拳打腳踢將四名箭手擊斃,左手奪過一張軍中專用的「天狼弩」回頭就射,幾名從迴廊頂上躍落的侍衛不及閃躲,紛紛中箭掉進池塘里。
「笨蛋?」裴潛瞪圓眼睛怒視老鬼,「你有見過像老子這樣智勇雙全的笨蛋么?」
老鬼似乎讀懂了裴潛的想法,於是改弦易轍道:「你是我徒弟,對不對?」等著裴潛無語回話,就見老鬼痛心疾首道:「那你還跟我討價還價?」
「段大人放心,我最不怕的就是掉腦袋。」小杜非常自信地回答說:「相信不用多久,你就會發現咱倆才是最完美的搭檔。」
沒等丫鬟們奔上二樓,四名侍衛盡皆倒地,裴潛拿起火把隨手亂扔,身子不停往樓頂上躍去,不料人在半空,背後一陣密集的弩箭射到,原來鐘鼓樓上的幾位侍衛居高臨下,已經鎖定裴潛行蹤。
裴潛忽然低咦一聲,詫異地看了眼緊攥的手,然後抬起頭滿臉是笑地望向老鬼。
這時候唐胤伯和鞦韆智連袂趕至,兩人站在樓頂上俯瞰戰況,卻不急於出手,唐胤伯目光閃爍,低低問道:「秋先生,你看這個蒙面人的身手像誰?」
老鬼道:「三天後唐胤伯就要進剿雲中山,你是他欽點的軍情參贊……」
裴潛揉揉發紅的手腕,咬牙切齒道:「老子沒閑心跟你磨牙,還得趕緊回去裝睡。」
裴潛點點頭,眨巴眨巴眼睛像是說:「你能不能換點新鮮花樣?」
眼看前方就是將軍府的外牆,牆頭上卻佇立著二十多名如狼似虎的侍衛,裴潛身子往上拉升,想從這些侍衛頭頂掠過,不料背後「砰」地一記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爆了。
老鬼沒說話,漠然盯著,裴潛心裏一陣發虛,怏怏道:「難怪你沒老婆。」
小杜對類似工作頗有經驗,早早準備好了一條汗巾交在裴潛手裡道:「疼,就咬住它,千萬別出聲。」
老鬼哼道:「我要答應跟你換,才真是白痴。」
唐胤伯的眉宇稍稍往上一抬,瞅了眼衣衫不整滿臉,化著胭脂水粉的少女,打心底里升起一縷鄙夷,冷哼道:「他在哪裡?」
很快小杜發現,在和裴潛結算勞務費以前,他還有一件事必須做,現在,裴潛就趴在床上,將頭枕住他的大腿,讓老鬼替自己把那顆釘入骨頭的鉛丸挖出來。
裴潛牢牢制住懷裡的粉豹,靈覺感應到上百的天狼弩手,正迅速向院子四周圍攏,顯然唐胤伯是故意拖延時間,好等院外布防妥當而已,更麻煩的是,這傢伙已經看出自己的師承套路,當即嘿然道:「明知故問!」
小杜嘆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啊,我怎麼沒找個氣大財粗的師父呢?」
一清早,咚咚咚的敲門聲將他從夢中驚醒,裴潛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眸中有兩簇紫色的光芒迅速黯滅,他伸了個懶腰,沖外頭罵道:「大清早的,報喪呢?」
眨眼之間老鬼已從裴潛的腿肚子里取出了一顆血淋淋的鉛丸,丟在了桌上。
裴潛毫無愧色道:「那是老子用血汗掙來的,憑什麼不能一塊兒帶走?」
柔骨美女冷冷一笑道:「把你砸成肉泥,便不會有人吃醋了。」
「我走了誰來替你擋災?」小杜舒服地擔起二郎腿,「可以算今晚的勞務費了么?」
裴潛見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的侍衛越來越多,已將這座院落圍住,心道:「老子再不走,有人可要做寡婦了。」
「真的假的?」裴潛伸手就想搶過來做個鑒定。
老鬼面不改色,慢條斯理道:「我幫你搞定鈴鐺姑娘,要不明天就送她回家。」
見狀,唐胤伯低聲道:「秋先生,把府中的天狼弩全部調來,我要抓活的。」
裴潛身子一彈一射,甩脫弩箭伸手搭住屋檐,就欲翻身而上,猛然靈台警兆升起,一道人影奇快無比地從后追至,正是將軍府的侍衛長肖冠恆。
無奈下裴潛只好道:「美女,老子又不是你今晚要等的小白臉,何苦死纏爛打,不怕你的情哥哥吃醋么?」
裴潛聽了老大不爽,懶洋洋道:「不必了,天一亮老子就捲鋪蓋走人。」
老鬼淡淡道:「敢為一文錢拚命,到底是我教出來的徒弟。」
裴潛笑笑,再笑笑,然後拚命壓住聲音捧腹大笑,在床上前仰後合。
十多個侍衛剛要上前攔截,就聽那少女寒聲道:「我要親手殺了他!」
兩張藏寶圖重合迭起,二撕為四,然後老鬼比較了半天,終於找出撕得相對較小的那塊,遞給了眼巴巴等著的裴潛。
裴潛一陣氣餒,這個老鬼簡直比他肚子里養的蛔蟲更了解他,他不敢強嘴,不滿地嘟嚷道:「我是不想害了小杜,老子乾的可都是掉腦袋的活兒。」
這時他才落定在牆頭,情知已追不上裴潛,眸中掠過一縷怨毒失望之色,側臉對另一邊剛趕到的鞦韆智道:「你立即去段府走一趟,告訴他老夫人和鈴鐺姑娘被劫的事。」
裴潛怦然心動,只見老鬼慢悠悠地豎起一根手指頭,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說道:「恰好我有其中一座寶庫的地圖和鑰匙。」
想到剛剛讓裴潛莫名其妙地吃了豆腐,還壞了自己今夜與將軍府侍衛長肖冠恆閨房幽會的好事,柔骨美女不由得咬碎細牙,頎長的嬌軀隨著一柄四百多斤重的擂鼓瓮金錘,如同泰山壓頂般砸了下來。
老鬼道:「你的鋪蓋卷里一定還裹著大把銀票和鈴鐺姑娘吧?」
小杜怒道:「不管你信不信都不準敲我腦殼,萬一打成白痴,五座寶庫都賠不起。」
低下頭,裴潛看到的是小杜那條傷痕纍纍的大腿。
裴潛似若有憾,頭皮一陣陣地發涼,他可捨不得用紫金匕首往這美女的擂鼓瓮金錘上撞,身形由豎轉橫撞入底樓。
裴潛一骨碌坐起身,搭上老鬼的肩膀道:「要不我叫人給您上街買酒?」
可弩手以為將軍想要活口,便不敢再用箭射,裴潛趁機御風疾馳,在黑夜裡拉出一道如煙似霧的殘影,反把唐胤伯越甩越遠。
「慢著!」裴潛朝老鬼伸出了右手,義正詞嚴道:「我可以原諒你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但我不能原諒自己賣了半天命卻什麼東西都沒撈著,東西拿來——」
「那也是你教的。」裴潛想起一事,臉上陽光燦爛道:「老鬼,寶庫不是有五座么?」
眼見老鬼點頭,裴潛咬著牙道:「唐胤伯要陰老子,你知道不?」跟著老鬼再點頭,裴潛出離憤怒了,拍床而起道:「那你還把老子往火坑裡踹?」
老鬼不聲不響從懷裡掏出一卷微微泛黃的羊皮紙,小指上還勾了一把銅鑰匙。
「舒服多了……」裴潛出了口大氣,卻見小杜滿臉憤怒委屈地正瞪著他。
想了想,裴潛決定穿過內宅,從從花靈瑤相反的方向突圍,他第二次奔向那頭母老虎的小樓,引得樓前四名侍衛齊齊上前截殺。
好在裴潛那條也不知打從哪裡弄來的牛皮帶竟然是條假貨,硬是擋下了肖冠恆的獸頭刀劈斬,饒是如此,他的身子也吃不住刀上的勁力,往下沉落。
老鬼什麼也沒說,帶著小杜離開了,裴潛坐在床上沒動,他將右手在面前慢慢攤開,掌心裏有最後一抹紫色的暗芒沒入肌膚消失不見,那枚銅錢沒了。
那人目視段府前門方向,淡淡道:「鞦韆智來得還真快,你的腿瞞得過他么?」
他長吐了口氣倒頭睡下,剛剛合上雙目沒多久,如雷的鼾聲便從屋子傳出。
老鬼低頭看著裴潛的手掌,想了想似乎記起來什麼,很慷慨地從兜里掏出一枚銅錢放在他的掌心裏,說道:「留著慢慢用,就當是我提前送的壓歲錢。」
裴潛的左掌驀地凝定在距離那人鼻樑骨不到三寸的半空中,在微微停頓之後,他翻過左腕用巴掌往那人的面頰上輕輕摸了下,卻被對方一把刁住腕子往外掰轉。
老鬼不置可否,說道:「天快亮了,我和小杜先離開。」
老鬼毫不領情,脫開裴潛亂摸亂捏的大手,站起身道:「泰陽府能有什麼好酒?」
穿出後門迎面又是一陣箭雨紛飛,裴潛身形受阻慢了下來,耳聽背後像是有一頭大象足音隆隆追了上來,想也不想豁出小命往門外就沖。
唐胤伯衝著裴潛的背影又發出第二記火龍銃,鉛丸打在巷口的土牆上火星四濺。
那人低哼聲鬆開了裴潛手腕,也是用傳音入密道:「夜闖將軍府,你好大的膽子。」
裴潛剛剛飛臨荷花池,迎面就是一蓬箭雨鋪天蓋地地涌到,他身子急墜沉入池中,不等對面的箭手作出反應,左掌「啪」地拍擊池水,一股水箭在半空中爆裂開來,阻擋箭手視線。
裴潛丹田真氣一泄往下急墜,二十余名侍衛蜂擁而上,人人想生擒活捉立個頭功。
老鬼避而不答,表情嚴肅地質問裴潛道:「我是你師父對不對?」
「你今晚威風凜凜,在將軍府里大殺四方,就算智勇雙全?」老鬼冷笑,那神氣就像裴潛欠足了他家的銀子似的,「干我們這行,對女人動手動腳動什麼都行,就是不能動感情,那顆槍子兒,就是讓你長記性的。」
裴潛懊惱無比,說道:「老鬼,能不能換一張?」
縱身翻過一道圍牆,裴潛又回到了內宅,這時候的內宅已經炸開鍋,到處都是遊走閃爍的火把燈籠,「捉刺客」的叫喊聲此起彼伏。
裴潛眼睛里往外噴火,恨恨道:「劍芒,我要劍芒!」
二十多個侍衛首當其衝,被這道名為「千江有火千江月」的火靈符轟得焦頭爛額,死傷過半,再也無力阻止裴潛越過外牆消逝在街對面的小巷裡。
「老子賠本送美女,誰撿誰得機不可失!」他心念陡轉,隔著面罩在柔骨美女的臉蛋上惡狠狠親了口,再將她的身軀往後飛拋道,隨即抓起落在地上的擂鼓瓮金錘凌空掄出,嗚嗚生風擲向正前方的院牆。
鞦韆智領首,身影隱沒在樓頂後方,唐胤伯緩聲道:「閣下弄錯了,她是唐某的侄女兒,你想要錢,倒也好商量,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令師是誰?」
老鬼不語,只是慢慢伸出五指,在面前翻來覆去地看個不停,像是在尋思這一巴掌到底該往什麼地方落才不算浪費。
老鬼猛然卡住裴潛的脖子,那架式就似要掐死人一般,裴潛大吃一驚,嘴巴呼哧呼哧發不出聲音,他就被老鬼這麼拎著越過外牆,如同閑庭散步般絲毫不顧忌府中的守衛,徑直進了自己的屋裡。
老鬼嗤之以鼻,裴潛寸步不讓道:「你一直教誨我,做人要有底線,現在我就告訴你,那圖便是老子的底線。」
「咚!」裴潛重重一個爆栗敲在小杜腦門上,冷笑道:「我要信他的鬼話才是白痴!」
「做過。」老鬼信誓旦旦道:「很多年前在鄉下當過三年多郎中,給很多牲口看過病。」
老鬼通情達理道:「當然,除了坑蒙拐騙我也實在想不出你還能幹什麼。」
可裴潛偏不如對手的意,身形加速撞向肖冠恆懷裡,肖冠恆驟覺不妥,拚命往側旁躲閃。
在裴潛身後的弩手惟恐誤傷柔骨美女,動作稍有遲疑,而正前方的弩手看到大鐵鎚這麼兜頭蓋臉砸了過來,趕忙下意識地閃躲開去。
老鬼漫不經心道:「不用你擔心,我身上還有錢,足夠下半輩子花銷了。」
在裴潛急速下滑經過二樓窗戶時,就看見一隻四個雲中雷加起來那麼大的鐵西瓜砸碎窗欞,打裡頭冒了出來,跟在這鐵西瓜後頭的,竟是那位柔骨美女。
裴潛清晰地覺察到唐胤伯的神情變化,曉得自己手裡的這面肉盾並不怎麼管用,說不定唐將軍正想藉此機會大義滅親,甩了這燙手的肉包子呢。
話沒說完,人已被裴潛深惡痛絕地一腳踹到了床底下。
下一瞬,紫金匕首扎入肖冠恆的左肋,裴潛的后腰上也捱了一刀。
搞錯沒,紙糊的吧?
不意察覺對面的那些侍衛神情古怪,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柔骨美女心中詫異,順著侍衛色迷迷的目光低頭一瞧,胭脂書寫在褻衣上的八個大字赫然入目,女子禁不住惱羞成怒,掄錘砸向裴潛。
一瘸一拐摸到自家的院牆外,裴潛來不及處理傷口,提氣就準備往裡頭蹦,突然他身形急轉,左掌劈出,一道虛無飄渺的黑影無聲無息地欺近,面對裴潛劈來的掌刀,既不閃躲也不招架。
「最完美的搭檔——老子完了,你就美了。」裴潛眼珠一轉,道:「花靈瑤呢?」
老鬼替裴潛敷上金創葯將傷口包紮好,又聽了他對今晚遭遇的彙報,說道:「以後小杜就跟著你,他明天會扮作一個段憫的老鄉來段府投親,往後你有什麼事,可以通過小杜跟我聯絡。」
唐胤伯的眸光逐漸變得森冷,徐徐道:「他似乎有所保留,這是為什麼?」
「你把它給了我,自己怎麼辦?」裴潛話這麼說,但手裡卻攥得緊緊的,一點也不肯放鬆。
「明白過來了?」老鬼油然道:「這就是為什麼本門從來都是一線單傳的原因。」
老鬼考慮了一小會兒,讓步道:「好,我可以先給你一部分的藏寶圖。」
老鬼,也就是裴潛的師父冷冷道:「如果你現在進去,鞦韆智就會見到兩個段憫。」
老鬼鬆開裴潛,虛劈一掌滅了桌上的燈火,裴潛面色血紅手捂脖子,恨恨道:「老鬼,你——」
屋裡亮著燈,有個年輕人睡眼惺忪躺在床上,衝著進來的這對師徒眨眨眼。
裴潛疼得齜牙咧嘴不敢出聲,急忙施展傳音入密告饒道:「我是看你有沒有發燒。」
裴潛活像吞下了個大元寶,嘴硬道:「老子哪有動感情?不過是覺著含到嘴裏的肉,就這麼被人逼著硬生生吐出來太可惜。」
「慢——」裴潛飛快地把大手一揮,義憤填膺道:「晉王想殺我,你知道不?」
裴潛欣喜地發現,從今往後自己可以省下買鏡子的錢了,不管是相貌還是神態,這人都和他假冒的段憫有九成九的酷似,只差小腿肚子上也捱一槍。
「小杜?」裴潛驚愕道:「你不是跟鐵瘸子一塊兒離開泰陽府了么?」
小杜從床底下爬起來,臉上泛起一絲憐憫之色道:「我早說了,不能告訴他寶庫的事情,瞧,這傢伙樂極生悲,變成白痴了吧?」
擂鼓瓮金錘砸開圍牆,裴潛趁勢向東衝去,這時才聽到身後弓弩聲響起。
小杜笑嘻嘻道:「就是嘛,做徒弟的就該孝敬師父,俯首帖……」
老鬼悠悠道:「那就要看你是怎麼孝敬我這個師父的了。」
裴潛一愣,瞅著老鬼木無表情的臉龐道:「你別告訴我說,那死鬼借屍還魂了。」見老鬼沒理他,裴潛也只好忐忑不安地陪著坐下,問道:「你一路跟著老子?」
看著老鬼點頭,裴潛怒道:「那你瞧見老子捱槍子兒,也不出來幫忙?」
狠話才開頭,裴潛就忍不住咦了聲,死死盯著床上的那傢伙。
「天下最好喝的酒還是在宮裡。」老鬼道:「我想喝貢酒,你弄得到么?」
裴潛怔了怔道:「你喝過宮裡的貢酒,那是多久前的事兒了?」
就在裴潛渾身發抖之際,銀刀精準地切入傷口。
裴潛尋思著人也殺了,再不放把火可不夠意思,劈手奪過一支火把丟進樓里,嚇得兩個丫鬟急忙衝進去救護自己的女主人。
鞦韆智望著裴潛沉吟須臾,回答道:「像是一個已經死了二十多年的鬼。」
「聽說城外的梅家酒庄還不錯。」裴潛鍥而不捨道:「我給您買十壇。」
裴潛面露悲壯之色,接過汗巾如獲珍寶緊握不放,老鬼按住了裴潛的傷腿,右手拿著一支又細又長的銀刀,慢慢地刀身在老鬼的真氣催運下變得通紅,冒出絲絲縷縷的輕煙,看得裴潛小腿肚子直打顫道:「你從前真做過郎中?」
但是裴潛面前的柔骨美女將一柄幾百斤重的大鐵鎚,舞得像繡花針一樣,圍著裴潛上下翻飛,而嬌軀卻化作渾不著力的柳絮般隨著巨錘舞動,倒像是一條纏繞在錘柄上的火紅緞帶。
強忍痛楚,從袖口裡取出一張得自報國寺雄遠方丈煉製的火靈符,真氣一吐引發符力,火靈符爆碎,釋放出近百個拳頭大小的血紅火球。
沒等鞦韆智回答,裴潛終於逮住機會轉到少女身後,將她攔腰一抱仰面變音,怪笑道:「唐將軍,我只求財不傷人,令千金怎麼都值個三五萬兩銀子吧?」
「你狠!」
老鬼想了想,說道:「我有沒有跟你提起過,大魏皇室在逃亡海外前,曾經將一大批國庫珍寶分別埋藏在五個不同的地方,每一座寶庫都是價值連城。」
裴潛仰著脖子獃獃地望著從天而降的巨錘,實在不敢相信這麼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居然會使用如此兇猛絕倫的重兵器,這簡直就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他是誰?」裴潛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是不是老鬼喜新厭舊,要換徒弟了?
老鬼泰然自若道:「我為什麼要幫你?像你這種笨蛋,我看著就來氣。」
「段大人,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床上的傢伙笑嘻嘻道:「你一走,我就躺這兒了,先是有個府里的傢伙跑進來報告說將軍府起火了;跟著又來了個老頭兒說什麼姨婆婆不見了,還色迷迷地盯著我大腿瞧,弄得老子怪不好意思的。」
肖冠恆這點眼力也是有的,曉得裴潛手中的匕首鋒銳無比,絕非自己手中的「獸頭刀」可敵,急忙運刀斬向裴潛后脖頸迫其變招。
裴潛手抓房檐,屁股后撅用一個極其不雅的姿勢蹬出雙腿,肖冠恆也是金丹級的高手,反應神速拔刀疾劈,裴潛身子團起往後空翻,紫金匕首扎向肖冠恆小腹。
裴潛望著老鬼鼓鼓囊囊的胸脯,眼珠子咕嚕嚕正轉兩圈反轉三圈,毅然決然道:「先把藏寶圖給老子,就算是預付給我的訂金。」
兩人的底線就在瞬間被打了二五折,迫不及待地攤開藏寶圖,發現上面密密麻麻標註的全是寶庫內部的機關消息拆分破解方式,至於這批寶藏的具體位置仍是雲里霧裡。
小杜伸手想拿,噴噴讚歎道:「到底是有錢人,既然你不稀罕那就送給我吧?」
裴潛不由自主往床裡頭縮了縮身子道:「其實有一座寶庫我就很知足了,人不能太貪,特別是貪得無厭,你說是不是?」話鋒一轉又問道:「老鬼,水中天呢?」
心知要糟,裴潛全憑本能閃躲開去,猛感小腿肚子一股劇痛鑽心,一顆從火龍銃里噴射出的鉛丸,已穿透擴體罡氣打入他的肉里。
老鬼手疾眼快收回懷裡,淡淡道:「如假包換,不信拉倒。」
羊皮紙卷從中一撕為二,裴潛二次伸手,老鬼淡然道:「別急!」
裴潛被老鬼識破心思,無計可施道:「咱們說好了,不管這仗打成什麼樣兒,老子只管把手頭上掌握的情報交給小杜,剩下的事你們自己解決。」
「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腿疼!」裴潛拔身就往院子里跳,猛地腿上一緊,又被那人拽了下來,他勃然怒道:「老鬼,你幹嘛拖老子後腿?而且是那條傷腿!」
裴潛愣了愣,驀地意識到那條汗巾還好端端地捏在自己的手裡,那剛才他咬的是……
「疼了就咬住汗巾,會舒服點兒。」小杜死死按住裴潛,低聲提醒道,忽然他的聲音低了下去,面容扭曲而痛楚,簡直比裴潛此刻的模樣還要誇張。